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爷，玥玥真的还活着？”崔氏忍不住问。
傅洪叹了口气，拍拍妻子的手安抚：“如果我没想错，这两个侍卫是拼死故意回城传消息的，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这分明是破了之前宫里，萧宇极的那一句“连六皇子都惨遭毒手”的模糊说法。
若是这几天审判结束，定了所有皇子公主皆死，那哪怕萧容玥逃过一劫，再想回来也难于登天。
又是一夜过去。
寒冷了许久的天，终于降起大雪。
在黑漆漆的山洞里，萧容玥裹着衣裳，双手冻得发僵，缩成一团直愣愣地发着呆。
洞外有一些轻微的动静，是侍卫的低声说话，他们总共剩下七个人，分布在各处守备，关山就守在洞口，随手将流血的伤口扎紧，始终保持戒备。
“任务完成。”有人靠近了关山，轻轻地说。
关山点了点头，任务完成，两个兄弟自然也是死了。他回头看看山洞里的萧容玥，她裹着的是白『色』的狐狸『毛』大氅，能看到小小的一坨，从离开皇城到现在，她没有出过任何一声，也没有睡觉，递过去的吃食也是干巴巴地嚼两口就吞下，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
是吓到了，还是绝望了？关山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把冒出来的担心压下去，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散在外面。他们人手太少，各个带伤，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到卯时，若是仍无人前来汇合，我们出发前往五霞山。”关山对手底下的侍卫吩咐。
侍卫立刻点头，悄悄离开，将消息传达给在外守卫的每一个人。
山里非常寂静，关山虽然压低了声音，萧容玥还是听到了。
仍无人前来汇合？
萧容玥的手轻轻一颤，她抱着膝盖将自己团得更紧了一点，整张脸埋进膝盖，脑中一片空白。
第3章（）
雪下得很大，不过两个时辰，整座山都盖上一层。
关山盘腿坐在洞口靠着山壁，闭目静待，也只有从他鼻息间隐约可见的白『色』雾气能看出他呼吸均匀，没被寒冷所侵。
为了隐蔽，所有人都不能生火取暖，哪怕是自出生以来就被帝后捧在手掌心宠大的公主，也不行。
或许是因为太过寂静，就连雪花飘落在地面、树枝上的声音仿佛都被无限放大，沙沙响得让人不安。
关山抬头看了看天，什么都没有，大雪将月亮和星辰全数掩盖，只有漆黑一片。
突然，关山的手按在了刀柄上，扭头看向右方一处位子。
那儿应该有一个侍卫守备，他还不需要立刻冲过去。
很快，那边传出一声似是夜枭的叫声，短促的三声，传了开去。
关山又将手松了开来，这是没什么问题。
大雪非常干扰守备，这样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下三次，就连关山都感觉有些撑不住。
在心中估算了一阵时间，距离卯时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他提了提精神，按下心继续等待。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突然传出长长的鸟鸣声，听上去非常急促，然后戛然而止。
关山立刻站起身，冻了一宿的腿隐隐作痛，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低头就进了山洞，直接一把又将萧容玥抱起来转头就走。
萧容玥原本已经被冻得晕晕乎乎，突然被抱起来颠着跑，第一时间是想要挣扎，却在下一秒想起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
她咬着唇愣是一声都没坑，强忍着想呕吐的糟糕感觉，任凭关山带着她出了山洞往外跑。
林子里又变得不平静了。
远处能看到晃动的火光，还有拼杀和呵斥的声音。
关山根本没管后面，只朝着一开始就已经挑好的方向跑。
有三个侍卫从不同的方向赶过来汇合，紧紧跟在身后，省下的直接冲向了火光那儿，大喊的杀声中带着搏上『性』命的决心。
萧容玥趴在关山的肩上看着后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从栖梧殿出来到这儿一路上看到的厮杀和鲜血，有雪花飘落在她脸上，小脸冻得只能隐约感觉到麻麻的湿漉感。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火光再也看不到了，人也看不到了。
一行只剩下五个人的他们艰难地在林子里穿行，终于再天地重新回归一片寂静后，天『色』开始出现了一丝光亮。
天亮了。
“只怕茂京里……”关山认不出朝着林茂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脸像冻僵了一样硬着，说了几个字就立刻住嘴，将萧容玥暂时放在一块还算平整能坐的石头上。
萧容玥的脸煞白煞白的，也不知道听到他这句话了没有，一落地就开始干呕起来。
可这一天两夜下来，她根本没吃进多少东西，胃里翻滚着却没能吐出什么，反而是难受得眼角都沁出了一点泪光。
“公主……”有个年轻些的小侍卫看着有些不忍，开口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忍不住看向了自家老大，关山。
“公主，追兵已经到了这，卯时也过去好一会儿了，我们现在要立刻启程赶至五霞山。”关山低下头，对着还没能直起腰的萧容玥说。
萧容玥的干呕缓了下来，她没说话，也看不出眼神的落点。
关山也没有等待，弯腰重新将公主抱起，带着人朝着既定的方向赶去。
这里距离五霞山也只剩下半天的路程。
可这仅仅半天的路程，却走得非常艰辛。
五霞山本只是京郊不远处的一处山林，山下有一片大湖，山上枝叶繁茂，半山腰还有一处前朝就建了的山亭，亭旁有山泉流淌，至山脚汇入大湖，是文人墨客颇为推崇的地点，若不是距离京城的路程远了些，怕是会吸引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这山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除了关山，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来这儿。
就连关山，也是在受命于帝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座山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的，所以在关山的安排里，这条路本不该那么艰难。
可是，显然追兵通过一些方法知道了这一条线路，在之前的追捕失败之后，竟然派了人在这条路上堵他们。
那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拼杀，等到达五霞山脚，关山浑身浴血，跟着的那三名侍卫已经落在了后面——他们要尽可能拖住追兵的脚步，目的地就在眼前。
就连萧容玥，身上披着的白狐狸『毛』也已经浸满了鲜血。
关山左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血肉翻卷出来，又被寒冷的天气冻僵，看着骇人无比。
身后追兵的声音，关山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眼神已经模糊，却死死抱着萧容玥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
他一边走着，一边竭尽全力地大声喊：“明氏故人，昔日约定可还在？”
萧容玥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她感觉脖子上黏糊糊的，有什么东西淌了下来。她能想到那是什么，身子难以自控地颤抖着。
可是，关山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终于抱不住萧容玥了，晃了晃身子将她放下，撑着自己坐倒在地上，却依旧对着空『荡』『荡』的山林喊。
萧容玥站在一旁，咬着牙看向关山，那几乎是一个从鲜血里面泡了一遍的人。
眼看着关山力竭，山林中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衫的人，漫天的大雪仿佛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只一层轻薄的白『色』衣裙，看得人恍惚以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关山在人出现的时候，就盯住了来人。
他眼里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不清楚东西，却是强撑着将萧容玥往身后护，抓着佩刀支撑着：“是明氏故人？”
“萧家？”来人淡淡地问了一声，目光掠过身后那个小女孩。
“萧宇轩请明氏故人如约，救其女萧容玥。”关山咬咬牙，按着皇帝的指令，愣是将皇帝名讳给说了出来。
“山下的人已经被拦住了。”来人却不急着答应，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句，“他们会赢，然后帮她离开。”
这是？
关山哪里想得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萧宇轩请明氏故人如约，信守诺言！”
“我非世中人，若是相帮，也无非是拦下追兵而已。”那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这能怎么办？
关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哪怕是追兵被拦下，萧容玥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能活下去吗？
他咬牙，将刀一丢，双手伏地：“皇上要的是公主活下去。”
来人皱起了眉头。
活下去？这要求，实在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直都没说话没反应的萧容玥，突然上前一步，跪在了她的面前。
“收我为徒。”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人，雪白的肌肤和上面沾染的血『液』看着分外刺目，“你收我为徒，教我活下去的本事。”
一片寂静。
那人对上了萧容玥的双眼，看着她眼底仿佛燃烧起来的火焰：“你可想好了？”
“是！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萧容玥的声音干哑，却异常坚定。
“好。”她朝着小女孩伸出了手。
第4章（）
观显历十六年，皇城兵变，代王萧宇睿联合羽林卫统领率兵围宫夺位。虽然滕王萧宇极随后赶到，但已经赶不及。皇帝萧宇轩、皇后傅云茹、各位皇子公主尽数被杀，仅皇后所出的凤阳公主被侍卫拼死带着逃出皇城，行踪不明。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林茂城闭城严禁任何人出入，枢密院连同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连夜审理，查出代王此番判举竟是与北鲜国有密谋，并接连牵出朝中不少官员。
一时间，林茂城内每日都有人家被抄，人人自危。
皇帝驾崩，煜国皇位空出，朝中无人主持。就在这时，北鲜国在边疆集结军队攻城，战事紧急。
在北鲜国军队一连拿下三座边关城池之后，滕王萧宇极终于点头接下摄政之事，随即亲自率兵赶往，一举扭转边关守军颓势，将城池又重新夺了回来。
这场战事持续了三个月，这是煜国建国的四十余年来最寒冷的冬天。
待开春，北鲜国终于退兵议和。
在朝中文武百官再三上书之后，萧宇极登基，改年号元朔。
数日后，骠骑大将军、靖国公傅洪因过于悲痛大病一场，上书请辞骠骑大将军一职，萧宇极挽留两次后终于允了他，留靖国公爵，五代世袭。
这一整个冬天，煜国连番变动，直到开了春新帝登基，才算是稍稍安稳了一些。后续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新帝连同一众官员想办法解决，尤其是官员的巨大调整。毕竟，在代王谋反的事件中，有不少官员下狱、抄家，空缺甚多。
不过，这一些都影响不到位于五霞山的一个小境地。
那一日，萧容玥弯下她的膝盖，紧紧抓住了一个人，祈求她收她为徒。
那人最终还是允了。
将几乎在她点头的那一瞬间昏死过去的小女孩抱起，留下瘫倒在雪地里渐渐冰冷的关山，转身走入纷扬的大雪当中。
如果在场还有人，他们会发现几个眨眼间，抱着女孩的白衣女子竟是彻底消失在飞雪间，就连地面上极浅的脚印也突然中断，继而被雪花覆盖。
待萧容玥清醒，她看到的就是异常朴素的木头屋子，硬邦邦的床板和一层薄被。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屋，小得可怕，躺在床上就能看清整个屋子的布置，近在咫尺的墙壁。
萧容玥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矮矮的屋顶，全身酸痛得难受，连一点点力气都没有，可头脑却异常清醒。她的头很疼，越想越疼，但她像是自虐一般非要将那一晚、那些事情牢牢刻进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反复地想着，额头很快沁出了细汗，连带着整个人一阵阵地发晕。
边上窗台那儿传出一丝声响。
萧容玥猛地转过头看向那儿，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白『色』的『毛』，和还在摇摆着的窗户。
所以，这里是哪儿？
萧容玥终于有了新的可以思考的东西。她想起来在寒冷的雪地里，那个关山所说的她并不是很清楚的约定，所谓的明氏故人，还有那个看上去不像是人世间的女子。
距离那个时候，过了多久？
有人走进了屋子，萧容玥努力转过一点头，看到了她正在想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萧容玥想到了从二皇子哥哥的书房里无意中翻出来的那本书籍里写的“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这间小屋，这突然的平静，这人，都让萧容玥有些恍惚。
“你已经昏『迷』三个日夜。”她说话了，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萧容玥，眼神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一般没有半点波纹。
“我还活着？”萧容玥问出了声，直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之前，她始终没有自己还活着的确实感。
来人顿了顿，看了眼萧容玥的双眸，微微颔首：“我既允了你，自然会竭力办到。这里是无为境，外人绝无闯入的可能。”
无为境？
萧容玥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这个人说这里很安全，那应该是真的安全。
可是，单单一个安全，并不是萧容玥想要的。
“我何时能开始习武？”萧容玥努力仰着头看着面前的人，应该是习武吧？不管什么，既然父皇在最最危险的时候选择让她来救她、救能逃出皇城的子女，那么这个人应该是非常厉害的。
但是，来人却对萧容玥这样的急切并不满意。
她皱起了眉头：“你的身体现下非常虚弱，至少还需修养十数日才能下床行走。”
“可是——”萧容玥着急地想抬起身子，可是手臂一软，重新躺回床上，酸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抽气。
“你不必多言。”来人不客气地打断了萧容玥的话，“既然你已拜我为师，就得听我吩咐，不得擅自行事。”
“……”萧容玥哪里听过这样的命令式语句，皱起眉下意识就要呵斥，却在对上她双眼时停住了。她的眉眼很清冷，像凝了一层从未融化过的薄霜，一双薄唇抿着，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终于，萧容玥选择了妥协，“是。”她说完这个，很快又接上了一句，“徒儿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师徒这个名分，她必须敲定，不能再有任何变动。
萧容玥的神『色』变化全部落入来人的眼中。
她在确认小女孩没有再反抗的打算之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名云栖。这无为境中仅你我二人，安心休养便是。”
“是，我叫萧容玥。”
在这一次并不算愉快的碰面和互道姓名后，萧容玥每日就只能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云栖每日会早午送两餐到小屋，还配着一碗浓浓的汤『药』，没有宫里的金缕蜜饯，简直苦到了喉咙口。吃食多半是清淡的小菜和米饭，偶尔也会有肉，但多数是炖了汤，捡不到多少油星，素得令人发指。
这一些，对萧容玥都是从未体验过的。但她什么都没说，没有抱怨，有多少吃多少，就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儿，恨不得一口气就将自己吃好了，吃壮了。
到第三日时，萧容玥终于还是忍不住，对云栖表示了自己的无聊。
“师父，我整天躺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了。”萧容玥这话说的，难免带上了一点儿委屈。
云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