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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能否顺利的将张恒救出,就连赵平都不敢保证,不过事已至此,却也容不得赵平有半点迟疑,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给郑裕一个满意的答复。
根据最新的战报,临淄仍在困守!不过距离城破之日,已经是旦夕之间了!姜靖该如何混入城,救出张恒后,又该如何躲避追兵,虽然此前赵平已经与他进行了多方面的探讨,但局势瞬息万变,一切事前的安排,最多也只能起到借鉴的作用,至于到底该如何行事,还要姜靖随机应变。
十七 临淄之变1
休整了一天,长途奔袭的并州军已经恢复了战斗力,虽然仅有一千人,还要分出一部人马,暂时防守安德渡,但赵平却有足够的信心,没有人可以轻易的击败他!这是身为名将的自负,更是骄傲,融于骨子里的骄傲!天下之大,我意的骄傲与信心!
可能是连续的攻打,即便是势大的秦军也受不了,因此王默并未一味的穷追猛打,而是选择适当的休整。因此,当姜靖等人潜入临淄之后,却已经休战三天了!
王默虽然将临淄围的水泄不通,但姜靖等人都是身手高之人,要想潜入城,还是有很多办法的,人再多也无法防住他们这些飞檐走壁的高手。
张恒志在恢复稷下学宫当年的盛况,郑裕这个弟子自然责无旁贷,不遗余力的进行支持!而青州牧方章身为张恒的师弟,自然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因此新兴建的稷下学宫占地颇广,足有十余亩,一排排青砖青瓦的房舍整齐划一。只是因为战争的缘故,竟是门可罗雀,黑漆大门无力的敞开着,透过大门望进去,竟然空无一人!
姜靖与以赵度、赵录为的家将聚在一起,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赵度等人立即分散开来,而姜靖却闪身进了空荡荡的学宫。一圈转下来,却连一个人都未曾现!这倒让姜靖颇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觉,看着同样空荡荡的大街,姜靖心清楚,要想找到学宫众人的行踪,只有凭自己了。
临淄城危在旦夕,学宫的学子既然饱读圣贤理,而且方章的确是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之上!天下大乱的今天,只有他与已经兵败全节徐州牧李双高举着汉室的大旗,始终以汉臣自居,教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气节!
而饱读圣贤书的学子们虽然受到朝廷的轻视于排挤,没有出头之日,但成仁取义的心思却毫不动摇!纷纷自的参战。
当然,方章手还有士兵,当然不会让这些学子们当真拿起刀枪,与敌人厮杀,而且这些学子的人数也不过区区数十人,于大局根本没有任何裨益。因此,这些学子们不过是被分派了一些运送军需、救治伤员的活而已。
此时的张恒正在临淄府衙之,方章虽然忠义,却也知道青州已经再也无力抵抗李效,因此正在趁王默休战的时机安排退路。
临淄城既然无力固守,即便是回到北海也是一样,早晚都会沦陷,不过是多伤人命罢了。因此方章断然否决了手下退守北海的建议,不过北海乃是渔盐重镇,囤积的渔盐自然不能便宜了李效!因此,方章早就命人给留守北海的弟弟方文传令,将所有的盐就地销毁;至于那些工匠,方章当然也不想便宜了李效,命他们各自谋生。不过方章也清楚,这些工匠就是依靠手艺为生的人,早晚还是会被李效召集起来的。他毕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是换作别人,将这些工匠全部杀了倒也不失为釜底抽薪,只不过方章显然做不出如此狠辣的事情!
“大人忠义之心,唯天可鉴!”张恒年约六十三四,须皆已苍白,脸色微黑,精神却极为矍铄,神色从容淡定,仿佛只是老友间清谈高论,面对的并非千钧一的生死关头!
方章也是一脸的安然,只不过神色却憔悴了许多,作为一城之主,他要操持的事情自然不是张恒能够比拟的,“唉,时不我待!为今之计,愚兄也只有与城偕亡,也算是为先帝尽忠了!”
“呵呵,”张恒低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大人既有全节之心,难道老朽便无取义之志乎?”说着,张恒长身而起,“大人,你我份属同门,大人之心,老朽尽知!有老朽相陪,想必在那黄泉路上,大人也不会太过寂寞!”
“唉!”方章长叹一声,也站起身来,看着张恒苦笑着说道:“愚兄多年来案牍劳形,早已疏于学问,师门学问,还须贤弟传承,贤弟怎可轻言生死?”
“大人所言差矣!所谓学问,不过是精神二字,成仁取义,四字足矣!”张恒淡淡的说道。
方章闻言,面上苦意更浓,看着张恒。张恒的目光仍是平静如水,对于方章的注视毫不放在心上。方章终于败下阵来,说道:“贤弟既然心意已决,愚兄便不多言,你我兄弟便聊癫狂,效仿前贤,不食周粟!”言毕,二人相视大笑!
“子臣贤侄倒不必陪你我这行将就木之人!”张恒淡淡的说道:“前些时日,劣徒思旷写来并州如今正是蒸蒸日上,倒有王图之姿!老朽浅见,不若使贤侄与老朽的几个劣徒前往并州,也算是有安身立命之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此事倒也可行!”方章毫不犹豫的应了,“汉室气数已尽,愚兄也不是那等伪道之士,这天下兴亡,自有其定数!愚兄观那赵氏一族,倒也算得上是厚积薄,子臣若真有才干,自能辅佐明君,成就功业!”
张恒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思旷颇得老朽真传,老朽不敢妄自菲薄,以思旷之才,若是辅佐朝堂,必为名相!思旷对那赵平倒是极为推崇,于信略举其二三事,老朽看来,这赵平倒也雄才大略,想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方章闻言,却是许久未曾答话,目光深远,注视着厅外的一角青天,终于长叹一声,说道:“我等既为将死之人,也管不了许多了,未来如何,岂是你我可以断言之事?”
张恒点头称是,方章突然高声说道:“来人,去将子臣叫来。”
不大工夫,方卿来到书房,恭敬的对父亲以及张恒施礼之后,便肃立一旁,准备聆听教诲。
见儿子如此稳重,即将面临城破之险也仍是安之若素,方章也是老怀大慰!一个人的成就如何,先要看此人的气度!宠辱不惊,胸怀宽广是一个成功者必须具备的品质。
老怀大慰的方章将自己与张恒的决定告诉了方卿,方卿自然是不肯从命。他虽然不见得对后汉王朝有多么忠心,但一片孝心却是自肺腑的。任凭方章如何相劝,方卿却只是不听,即便是方章端起父亲的架子,也难以劝动方卿分毫!
父子二人正在争执间,门外一名侍卫手持两封书信来到书房,恭敬的将:“先生,门外有一人,言道受郑家少爷之托,自并州而来,此乃郑家少爷的手书,请先生过目。”
张恒接过书信,却是竺怀与郑裕写来的,心不由得一阵感激,对方卿说道:“乃是师兄与劣徒的书信。”方卿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闪过一丝缅怀之色,却不多言,想来是回忆起了年少时的时光。
书信倒也简单,不外乎是请张恒到并州。虽然张恒已存死志,但师兄与学生能够如此牵挂自己,倒也让他老怀大慰!
将书信收起,张恒对那侍卫说道:“把人请进来!”侍卫领命而去。张恒简单的对方章说明了情况,方卿闻言不由叹道:“贤弟收的好徒弟啊!”
十八 临淄之变2
张恒面上虽然不显,但心却是极为满意,口还是谦虚的说道:“大人谬赞了!”这其实也是文人的一种积弊,为了所谓的矜持、体统,有些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比如张恒,虽然对郑裕十分满意,但方章称赞时,却还是要谦逊几句,否则便是自大、张扬了,这与他当世大儒的身份是极不相称的!
不大工夫,姜靖大步来到书房,对在座的几人抱拳行礼,朗声说道:“见过二位先生。”便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答复。
张恒终于话了,对姜靖说道:“壮士急公好义,老朽感佩异常!请受老朽一礼。”说着对姜靖便是一揖,姜靖见状,连忙还礼,心倒是有些惶恐,毕竟张恒乃是当世大儒,名震天下的人物,他姜靖不过是一介武夫,身份差的太远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安坐?
张恒接着说道:“老朽已是行将就木之人,生无所求,死亦无憾!思旷有心,牵挂老朽,老朽十分高兴!不过老朽之意已决,壮士若是得暇,便劳烦壮士将老朽这位贤侄以及老朽的一干弟子,带回并州,如此,老朽死亦无憾!”
这样的事情,姜靖倒是始料未及,当时启程,赵平特意嘱咐,一定要将张恒安全的带回并州!如今张恒却是死志已定,不肯苟活,反而将方卿与他的一干弟子推了过来。不过,姜靖清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因此立即答道:“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郑大人迫切的盼望着先生,还请先生三思!”
张恒微微一笑,说道:“无妨,老朽即刻修书,劳烦壮士交给劣徒,劣徒自会明白!”说完,自顾自的拿起笔,转眼间,一封书信便一挥而就,小心的吹干墨迹之后,装好,一边的方卿连忙接过,双手递给了姜靖。
姜靖此时也知道,要想让张恒和自己一起走已经不可能了,当下只得接过:“先生之胸怀,在下乃是粗人,却也明白一二!请先生放心,在下便是拼了性命,也会护送这位兄台以及令高足安全到达历城!”
王默虽然暂停攻城,但对于临淄仍然保持围困之势!张恒的弟子,事到如今还能留下的,毫无疑问都是忠义之士!不得不说,读书人,绝大多数还是好的多!张恒近年来广收弟子,不过由于朝政被世家把持,以及后来的九诸侯之乱,倒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读书,几年来仅仅招收了六十多名弟子。经历了王默德围城之后,仍剩下四十七人!
方章此时在一旁话了,“壮士,老夫会助壮士一臂之力!我青州虽不以武力见长,不过多少还是能够帮得上忙!”方章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门旁,对门外的侍卫说道:“去把宋将军请来!”
姜靖知道,这是方章在为自己的儿子安排后路。方卿要想在并州获得认可,自己的能力自然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但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那就是需要赵平的认可!而将青州最精锐的部队一起送给赵平,这份礼物不可谓不大!
不大工夫,一名身材不高,却极为壮实,约四十左右的年人来到书房,恭敬的施礼之后,便肃立在那里,却是一言不,想来这人乃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方章微笑着说道:“世刚,将你请来,乃是有一事相商!”
宋孟闻言,连忙抱拳说道:“请大人尽管吩咐!”
方卿点头,“老夫长话短说,临淄危在旦夕,失陷只是迟早而已!”
听方卿如此讲,宋孟心虽然也知道方卿说的是事实,但作为下属,他有必要坚定方卿的信心,口齿微动,正要说话时,却被方卿打断,“世刚不必多言,老夫自有安排。”
说罢,方卿长叹一声,说实话,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情非得已,不过与满城百姓以及家人的性命相比,其它的又算什么?
“你帐下还有多少兵马?”方卿收拾情怀,沉声问道。
宋孟稍一迟疑,不过还是答道:“回禀大人,还有两千八百余骑!不过连日征战,已是人人带伤……”宋孟乃是方卿一手提携起来的骑兵将领。青州因为地域原因,自来便不修武备,兵力甚是空虚,维持地方治安的只有一点府兵。
方章主政之后,为了保障北海这一渔盐重地的安全,大力募集士兵,不过起步既晚,战斗力自然不高。九诸侯乱国之后,方章虽然也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打造这支军队,但收效不大。且以步兵居多,宋孟虽然名义上是青州的骑兵统领将军,但这个骑兵将领手下却只有四千人左右,战斗力也是参差不齐。这四千人,有方章花费大力气延揽来的一些江湖豪客,也有自己府的家将,因此战斗力比起青州的其他士兵,高出甚多,算得上是青州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了。
方章不打算做出无谓的牺牲了,以前是没有退路,如今既然有了退路,方章自然也不想让大家跟着他送死,“老夫知道了,世刚,老夫有一事相求!”
宋孟闻言,连忙说道:“大人尽管吩咐,末将必当竭尽所能!”
方章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一指姜靖,对宋孟说道:“世刚,这位姜壮士来自并州,老夫意欲命你率麾下士兵,与姜壮士一起,护送子臣以及常安贤弟之一干弟子前往并州,不知世刚意下如何?”
“大人,末将愿与大人同进退!”宋孟脸色平静,却十分坚决,显然是不愿离开旧主,苟且偷生。
方章闻言,苦笑一声,颇为感慨的说道:“世刚有此心意,老夫心领了,不过世刚若能将子臣等人救出,也算是了了老夫一桩心愿,老夫便拜托世刚了!”方章说着对宋孟躬身便是一礼。
宋孟一见方章如此,惊得他赶忙跪倒在地,一边说道:“大人如此,岂不是折煞末将!”
方章将宋孟扶起,脸色十分郑重,紧紧的握住宋孟的手说道:“一切拜托世刚了!”
宋孟脸色变幻,念头在与城偕亡守节全名与保护少主不断交替,最终还是郑重的躬身施礼,沉声说道:“末将谨尊大人之命!”
方章欣慰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宋孟的肩膀,说道:“既如此,世刚便下去安排吧。”说着一指双目泛红,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的方卿,“将子臣也一起带走。”
待众人离开后,张恒才问道:“大人有何妙计助他们脱身?若是硬生生的突围,老朽看来实是不智之举!还请大人明言,以解老朽之惑!”
方章苦笑一声,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张恒说道:“反正你我皆是必死之人,与其生灵涂炭,让士卒百姓无谓牺牲,莫如打开城门,也算是余等位满城百姓谋得一条生路吧。”
张恒闻言,不由得笑道:“大人宅心仁厚,老朽佩服!大人既然有此仁心,老朽自当相随!”言毕,二人相视大笑,书生狷介意气尽显。人生至此,死有何憾?
翌日,鼎兴六年一月十六,临淄城破,青州牧方章以死全节,与他共赴国难的还有当世大儒张恒!后汉王朝最后一个效忠的州,沦陷了。
而此时偏安于江东的后汉小朝廷,却仍陷在无休无止的权力斗争之。刘杲与刘克二人牢牢的把持着朝政,不遗余力的互相扯着后腿,希望将对方落下马!
已过六十的崔翊已经逐渐无力抵御无情岁月的侵袭,头花白,脸上皱纹深陷,再加上朝政、局势的变幻莫测,国事、家事交集在一起,更让他心力交瘁!
十九 临淄之变3
“唉!”崔翊长叹一声,无力的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陷入党争的他此时心身皆疲,大有不堪重负之感。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当初听信刘杲的劝说,与大军一起来到江东,如今却是身陷进退两难之境!
在江东的日子,虽然太平,但作为一个有抱负的高级官员,耽于享乐的江左官员让崔翊大为齿冷!不思进取的他们整日里做的除了唱酬饮宴之外,便是争权夺利。面对国已不国,皇室偏安的境地,竟然没有一个对此放在心上的。一个个除了斤斤计较于个人的得失之外,对于国家大事,竟是充耳不闻!
这样的朝廷,灭亡终是迟早之间的事情而已。只待雄起逐鹿的各路诸侯稳定下来,必然会有一些有远见的诸侯存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而对江东用兵,届时不修武备,只知争权夺利的江东众人又凭借什么抵抗?
他现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