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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诡异的烤肉香味渐渐转变为起烧焦的味道,腥臭难闻。
业火『舔』舐着透明的路面; 他们仿佛站在火海里; 脚下尸骨成山,那些被业火灼烧的冤魂和腐尸哀嚎着伸出双手; 十指甚至已经『露』出白骨; 却还在竭力向上伸展; 一下一下地抓挠着地面。
咔!
咔!
一前一后两道黑『色』屏障降下; 将他们罩在这不足三十米长的地界上。
有一具白骨终于用双手撕裂了地面,从狭小的窟窿中挤出来; 不惜拔掉身上的肋骨好让自己顺利通过窟窿。
有了第一具就会有第二具; 枯骨腐尸怨魂穿破了地面,业火从破裂处岩浆般翻上来,叶谨白正要催动灵力,裴夙摇头; 按住了他的手。
“先生?”叶谨白疑『惑』。
裴夙道:“我来就好。”他不希望谨白这几天再动用灵力。
叶谨白低了下头,脚下虽然业火熊熊; 但并没有灼热感,这是个非常粗糙的幻境。他也没看见先生做了什么; 那些枯骨腐尸突然间消失,幻境破了。
叶谨白能感觉到熟悉的妖力眨眼间侵蚀了原本的结界,前后不过瞬息的时间; 裴夙的结界已经取代了原本的。藏匿在结界中的人类自然无处遁形; 狼狈跌出来。
他惊慌四顾片刻; 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幻术就会摧毁,连他都被揪出来了。
这是个人类。
叶谨白皱眉,想不通——正常来讲,觊觎先生的都是妖怪,人类和先生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想到袭击先生。
而且用的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叶谨白看了眼摔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男人,一言难尽——像这样脆弱粗制的幻象结界,虽然看上去还挺像回事,但只要有点修为就可以轻易看破,撕破这个结界轻而易举。
司机摇头叹息,“现在的修士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你是我见过最差的,就这点能耐还敢来堵先生。”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男人却像是被踩了尾巴,厉声道:“你别得意!你们这些妖怪为祸苍生,吸食脑髓增长修为,日后肯定天打雷劈!还有你!”
叶谨白疑『惑』道:“我?”
男人粗喘着气,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红,“你身为人类,却和妖物厮混在一起,迟早要和他们一样,变成茹『毛』饮血的怪物!”
叶谨白沉默片刻,委婉道:“这位先生,我觉得你可能被骗了。吸食脑髓来维持生命的,是你们协会那边的,不是妖怪。”
男人立刻反驳,梗着脖子坚持人类都是善良正义的,而妖怪,都是以杀生为乐害人不浅的邪物。
司机摇头:“这就是传说中的杠精吧。”
裴夙微微低头,俯视男人脸上,他道:“看在你心智不足被人当枪使的份上,这次不与你计较,回去好好问清楚到底是谁修那些歪魔邪道。再有下一次,我就当是人类的手伸到我这边了。”
虽然语气严厉,但叶谨白在裴夙的眼睛里并没有找到冷意,似乎只是逗着对方玩。
男人惊惧地看了他几眼,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被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不是说斜阳街的那些妖怪们个个都心狠手辣目无法纪吗?他都做好以身证道的准备了!
裴夙和叶谨白回了车上,立刻撤下了妖力,大雨顷刻间落下,那男人还傻傻趴在花坛上,不一会儿就被大雨淋透。
叶谨白透过车窗,路灯下那个黑『色』的影子还摇摇晃晃地伫立着,保持着诡异的笑容,雨水穿过他的身体,毫无阻碍地落在地面上。
“先生,”叶谨白示意裴夙看路灯,“那东西跟了我们一路了。”
裴夙瞥了眼,道“那是镜十做的。”他伸出手,路灯下的伥鬼突然消失,他手里就多了个黑『色』纸片人,五官扭曲,咧着猩红的嘴微笑。
陆镜十比他们早一天返回斜阳街,去给裴夙配『药』去了,是以没有和他们一起。
叶谨白一愣,看着裴夙手上的纸片人,一时沉默了:怎么能这么丑?
裴夙道:“镜十喜欢用这东西来定位传信,不过,他画的太丑了,看上去像是要图谋不轨。”
何止,这纸片人整个一反派脸。
叶谨白还以为被两拨人同时盯上了。
裴夙将纸片人贴在车窗上,纸片人空『荡』『荡』的眼睛就对着叶谨白,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仔细一看还挺可爱的。”
裴夙遮住叶谨白的眼睛,轻笑道:“睡会儿吧,一会儿就回去了。”
……
他们回来第二天,一位中年男子压着一个看上去分外眼熟的年轻男人上门拜访。
“先生。”汪年生揪着儿子的耳朵,笑呵呵跟裴夙打招呼。
他儿子的耳朵几乎被拧过九十度,疼得直抽气,然而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屈服在汪年生的威压之下。
汪年生,芳洲道士协会会长。被他揪着耳朵的那个正是他儿子汪复知,也就是昨天在路上设下结界堵他们的年轻男人。
“快跟先生问好。”汪年生一巴掌拍在汪复知脑袋上。
汪复知吭嗤吭嗤了一会儿,在挨打和认怂间选择了后者,结结巴巴给裴夙和叶谨白问好。
叶谨白笑着点头,裴夙起身泡茶招待。
汪年生看裴先生亲自起身去泡茶时,顿时受宠若惊,恨不能站起来九十度鞠躬道:“先生泡茶辛苦了,我来吧!”
却见叶谨白却神『色』如常,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汪年生这个人精心里顿时有数了——这位叶先生绝对是裴先生的心尖尖了。讨好裴先生难度太大,不如换个角度曲线救国,哄着叶先生开心。
裴夙斟茶递给两人,汪年生连忙双手接过,又给了儿子的脑袋一巴掌。汪复知脸涨得通红,在他爸的强压下,颤巍巍伸手接过茶水。
“今天特意来给先生赔礼道歉,我这个儿子一向冲动,脑子也不好……”汪年生死死按住即将暴走的蠢儿子,笑着给裴夙道歉。
汪复知愤怒地看着他爸——这是亲爹吗?
叶谨白低头忍笑,汪复知看上去连二十岁都没有,年轻冲动也是正常。
汪年生给了儿子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道歉。
汪复知羞愤欲死,但他昨晚已经看过证据了,自己确实误会了别人,吸食脑髓以维持生命的居然真的是协会里的人!
而且大妖们从来不是无所事事的作威作福,芳洲能这么安稳,得益于坐镇大妖的强势以及严厉规矩。
“对、对不起,”汪复知结结巴巴道歉,“我为我的无知和愚蠢向您道歉,抱歉误会您了。”
裴夙笑了笑,“知错能改就好。”
汪年生松了口气,裴先生何等气量,肯定不会和自己这个蠢儿子计较,他就是怕儿子临时犯拧,死撑面子不道歉。
“今天来还是有件事情想和先生商量。”汪年生打发儿子出去,开始谈正事。
“先生,前两日协会闯进来一头还不能化形的白鹿,非嚷着要见先生,我们只好先让他住在协会里,您看要不要送来让您见一面,还是直接送走?”
裴夙诧异,“白鹿?”他并没有原型为鹿的好友,不可能是哪个好友的孩子跑出来。
汪年生点头。
裴夙沉『吟』道:“我亲自去看……”
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汪年生额角青筋暴突:那个叫的最大声是他儿子!!那个小混蛋,回去扒了他的皮!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敢这么放肆?
叶谨白莞尔,“我去看看。”
他一起身,裴夙当然不可能坐着,也跟着一起出去了,汪年生连忙跟上去。
外间闹哄哄一片,夜回踩在凳子上拦着往内间进的通道,汪复知正追着一头白『色』的小鹿满覆舟跑。
覆舟里所有的顾客都被这一出惊到了,店员们手足无措。门口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路人,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你别跑了!谁叫你跟来的?快给我回去!”汪复知被小鹿的神走位溜得满场跑,连对方的尾巴揪都『摸』不着。
汪年生被蠢儿子气得肝肺胃都疼,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气死。
小鹿看见裴夙,湿漉漉的眼睛一亮,加足马力向夜回冲过去,夜回可不是汪复知,他是猫,矫捷敏锐,当即一把揪住小鹿的耳朵。
这只闹翻了全场的小魔王在被扯住耳朵之后,终于安分了。
小东西被夜回扯疼了,可怜兮兮冲裴夙叫了几声。
叶谨白看夜回实在没轻没重,上前拨开了他的手,『揉』了『揉』小鹿的耳朵,小鹿无法抗拒他身上钟灵的气息,亲昵地蹭蹭他的手。
叶谨白这才发现这小东西的脖子上海挂着个包。
汪年生目光呆滞——这鹿是怎么跑出来的?
将小鹿带进内间,小东西踢踏踢踏地供着叶谨白的手进来了。它低头把包咬起来放在桌子上,用头拱了两下。
叶谨白试探着打开包,小鹿摇头晃脑很高兴。
包里放着一封信和一个苹果,小鹿叼起信件往裴夙那推。叶谨白洗了苹果喂给它,小鹿高高兴兴地依偎在他身上。
裴夙拆开信件,开头第一行字:
菀时,别来无恙。
裴夙脸『色』微微变了——他的母亲芳名林菀时。
第58章 先生,大事不好了()
第一张信纸:
一别多年; 卿竟已嫁作人『妇』,听闻人类多有狡诈,我观裴钰音并非良人,望卿珍重; 切莫以『性』命相托。吾现居于旻南山之巅; 与游钧结为夫妻; 和睦安乐不必挂念,望两厢安好。
这一封信,纸张陈旧; 显然是许久前写的了。
第二封是张托孤信,看样子是近期的。写信人寿元将尽,独子年幼; 希望裴夙能收留它。
两封信的落款都是白流。
大妖裴夙之名; 九洲妖怪无一不知。
当年林菀时出事,白流没有帮上忙; 是以这些年虽然听闻裴夙之名; 但始终不好意思前来拜访,直至近日,夫『妇』二人寿元将尽; 实在拖不下去; 便让孩子带着信件前来寻求庇佑。
裴夙指尖摩挲了信件; 心中一动——第一封信纸似乎有两层。他不动声『色』放下信件。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片翠绿的叶子; 他拿起叶子; 这片叶子不知道取自什么植物; 触手清润饱含生机。
这上面的气息让他心生眷恋。
小鹿凑过来似乎想叼走他手里的叶子,裴夙捏了捏它的耳朵尖,小鹿甩甩头,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一脑袋拱进裴夙怀里。
裴夙失笑,轻柔地『摸』『摸』它的头。
汪年生掂量着道:“既然它自己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他很有眼『色』地带着汪复知告辞了。
等到内间只剩下两人一鹿,裴夙这才拆开信纸,里面果然夹着一张纸,和外面整洁干净的信纸不同,里面这张纸却溅了血渍。
字虽然写得十分潦草,看得出执笔人的匆忙。
叶谨白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只看见裴夙薄唇微微抿起,叶谨白伸出手握紧裴夙的,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我儿故之:
见信如我,娘亲所托非人,今日一去恐不能回,托孤于终云山狐妖夫『妇』,望我儿日后……
密密写了一张纸,每一笔都倾注了不舍和疼爱。裴夙看完,指尖在纸面上轻柔地抚了抚,压平了褶皱。
裴夙沉默良久,道:“我对我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从来没有见过她,只隐约听说过是个很温柔的花妖,非常美貌。”
叶谨白轻轻笑了下,“先生大约是随母亲的。”
裴夙莞尔,将信纸递给他。
叶谨白接来读过,他到底年轻,学不来裴夙那样的不动声『色』,不过看了半页就已经气得发抖——林菀时是终云山上的牡丹花妖,后来与裴钰音成婚,生下了裴夙,但这不是一段跨越种族的爱情,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裴家,是为了林菀时的修为内丹来的。
裴夙刚出生没多久,裴钰声和裴钰音就设计围剿终云山。林菀时如何能坐视不管?她将裴夙送走后义无反顾回了终云山,信中没有提起最后的结局,但林菀时确实没能活着从终云山走出来。
裴夙道:“四年后,收养我的狐妖夫『妇』横死,我被带回裴家,之后的事情……”他一笑,不再说了。
叶谨白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站起身,贴着他的脸,紧紧抱住裴夙。
裴夙在叶谨白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下唇,凤眼『露』出笑意。
所以说,适当的示弱是非常有用的手段。谨白的身体也修养的差不多了……裴夙『舔』了下唇角,开始期待今晚。
小鹿好奇地把头伸到两人面前,呦呦叫了两声。
叶谨白放开裴夙,有些不好意思。
裴夙莞尔,『摸』了『摸』小鹿的耳朵。
小鹿名唤白沉,『性』子活泼得不行,还是只话都讲不好的小妖怪,白流夫『妇』寿元将尽的事情他并不知晓,被父母打发过来,一路都欢腾得要命。
也不知道是怎么顺利从旻南山跑到沛市的。
白沉想吃桌子上的葡萄,叶谨白给剥皮的时候,裴夙忽然道:“谨白,出去踏青吗?”
叶谨白道:“最近事情多,出去散散心也好,先生想去什么地方?”
裴夙道:“去终云山吧,我想去见见老朋友。”他望着叶谨白笑了笑,“就我们两个人。”
叶谨白喂白沉吃葡萄,耳朵微红。
终云山在芳洲地界内,不出势力范围,很方便。
叶谨白睡了一路,裴夙吻了吻他唇角,后悔昨晚没克制得住,虽然只做了一次,但还是折腾得有点狠。
终云山看上去只比香梅山大一点,现在已经没什么妖怪了。
两人穿了轻便的衣服,一起上山。
山深处立着一座小小的坟墓,立着一块石碑,这就是那对狐妖夫『妇』的墓了,墓旁长着一棵槐树,枝繁叶茂。
裴夙和叶谨白站在坟前。裴夙沉默良久,道:“我杀了裴钰声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他立了墓后还是第一次回来,不是不怀念,只是怕触景伤情。
叶谨白握着他的手,静静听着。
裴夙却没再说什么,槐树上忽然飞过来两只鸟,仰起脖子清脆地绕树啼鸣,裴夙听了会,忽然皱起眉。
这两只鸟……裴夙的脸『色』微微变了——这两只鸟似乎是当年的狐妖夫『妇』,为何没有入轮回转世?
两只鸟飞了两圈,忽然口吐人言:
“白牡丹白牡丹,世间男子多薄情。负心人负心人,人妖殊途非良配。深情多是虚假意,合该牡丹花下死。千年捧得一真心,几抔黄土掩如尘!”
裴夙的母亲不就是白牡丹吗?
这段话是不是在提示什么?裴夙思考了片刻,道:“谨白,我们去裴家的祖坟。”
……
裴家是传世的大族,虽然裴夙的父辈出了几个败类,但其他叔伯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富商,裴夙有意无意地扶持着裴家,这么多年来竟也安稳传下来了。
裴家的祖坟保留完好,裴钰音也葬在了裴家的祖坟里。他的墓在所有墓中是最显眼的,不是因为建的最好看,而是因为它没有墓碑。
裴夙运起妖力,仔细感受,在墓中察觉到一丝与他妖力极为接近的气息。
他沉『吟』片刻,妖力渗入墓中,找寻那缕气息的来源,似乎是个……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