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住口!不许在我面前提她!”冰轮骤然发作,一掌拍在几上,朱笔在明黄色绣缎上留下一小块痕迹,殷红如血,她的脸色也冰冷陌生得令人可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探我私事!”
这几乎是莲真第一次见她发怒,她惊得脸色都白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眼泪簌簌,洒落衣襟,如点点珠光晶莹:“我知道你很爱她,可我呢?冰轮,告诉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只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我没有把你当玩物,但你最好记着,没有人配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没有人有资格与她相提并论。”冰轮冷冷的望着她,说出的话有如利箭,字字穿心断肠:“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比她更重要!”
第七十九章()
“表小姐自幼寄居霍家,与太后一同长大的。有好些年头了,在太后进宫之前死的,是自杀而死。。。。。。”
这些话如梦靥一般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莲真时梦时醒,恍恍惚惚中,似乎又来到了太液池畔的亭子里,月色如洗,清辉满泻,她站在那里,长袍曳地,秀发轻扬,腰间别着的玉箫晶莹闪光,浑身散发出一种冷峻而高贵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却又不自觉的渴望靠近,“冰轮。”她轻唤她的名字,娇怯怯的伸手,欲要拉她衣角,她冷笑了一下,轻巧避开,手中的玉箫直指着她:“莲真,你不要错了念头,我心里已经有深爱的人了!”
莲真心痛难忍,泫然欲泣:“我知道她在我之前,我知道她死了,你仍一直念念不忘,为她时常伤心。可是冰轮,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对我一丝真心都无?”
“你怎敢在我面前提她?你又怎配跟她相提并论?”她勃然大怒,伸手将她狠狠一推:“当初我只不过是看你柔弱无依,可怜你而已,你又何必巴巴儿的紧缠着我!去!”
莲真只觉得身子如落叶一般,轻飘飘的悬浮于空中,一直往下坠落,似是要落入太液池中,又像是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双手本能在空中乱抓,口中犹哭叫着冰轮的名字,惊骇绝望的感觉遍布全身,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星月的微光透过窗户洒入室内,四下里静寂无声,莲真坐在床上,身上冷汗涔涔,濡湿了身上的衣衫,遍体生凉。
这是梦,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她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把自己从梦中的情境中完全抽离出来,可是那孤傲美丽的身影仍占据脑海,心脏里面刺痛的感觉更是无比清晰,她生怕惊动了睡在外间的宝贞,强忍着痛楚,右手紧紧按住胸口,轻轻喘着气。
她是那么爱她的表妹,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的语言。。。。。。她从没见过她这等模样,但这并不是最让她痛苦的,已经过去的事情,她无法改变,无能无力。但她们呢?她想起她们的初遇,她对她一连串的帮助和保护,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情动,还有那些独处的夜晚。。。。。。这些甜蜜而幸福的片段,早被她用心编织起来,编成一首诗,一幅画,一本书,时时翻出来轻吟,欣赏,翻阅,每一次回味,都能把那些美好的感受重新体会一遍,可是,这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感受而已,她竟然天真的沉浸其中,没有深究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的冷热不定,比如她从不轻许承诺,再比如。。。。。。欢好之后,她为何从无留恋之意。。。。。。
真相浮现水面的时候,温情脉脉的面孔也随之撕下,回想她的那些话,字字坚冷如石,是何等的绝情?
莲真如同掏了心,丢了魂一般,掀开纱帐下了床,雪白的纤足踩在细软的地毯上,却是无声无息。此时春寒未尽,她伸手推开窗户,一股冷冽的带着潮湿之气的空气迎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鲜花的清香,她像濒死的人得了什么救命灵药一样,深深的贪婪的呼吸着,索性倚在窗前,闭上眼睛,任由寒风扑面,仿佛唯有如此,胸口才觉好受一点,心里才不至煎熬如沸。
寅末卯初时分,冰轮起床盥漱毕,便乘舆往垂拱殿早朝。沁竹和疏桐跪送她远去,两人一同回了房间,正吃早饭,汪又兴带了两个小太监,径直推门进来。
沁竹略觉诧异,不由放下筷子:“汪总管,你有什么事吗?”
她们两人都是从霍府出来的丫鬟,伺候冰轮多年,不管出现何种情况,汪又兴都不敢不对她们客气几分,他摆了摆手,示意跟随的人退到门边,方笑眯眯的道:“高总管有一句话,特吩咐我来转告给两位姑娘。”
沁竹更是奇怪:“什么话?”
汪又兴正了正脸色:“高总管说,在太后散朝回来之前,请两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清泉宫去,若有什么需要帮助之处,我会尽我所能协助。”
沁竹和疏桐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站了起来,疏桐道:“太后要搬回清泉宫了吗?”
汪又兴道:“当然不是,只是两位姑娘搬回而已。”笑了笑又道:“太后入宫之后即入住清泉宫,对旧地充满感情,让两位姑娘回去,亦是对你们的看重,偌大的宫殿,也得多几个人看守才是。”
沁竹虽也心慌,倒还显得镇静,她也不理会汪又兴的胡言乱语,问道:“高总管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就这些了。”
“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收拾东西。”沁竹道:“不过,我想求汪总管帮一个忙。”
汪又兴忙道:“沁竹姑娘言重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办到的,定在所不辞。”
沁竹道:“我想求汪总管到时候在高总管面前说几句话,让我们能想办法见上他一面。”
她心思灵透,知道以后基本上是没可能见到太后了,但如果能见到高贤,还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会有回转的余地,她可不知道,高贤这时候正一边为自己感到庆幸,一边对她们抱有愧疚之心,又怎会来与她们见面?汪又兴不知其中缘故,自是诺诺连声,满口答应,陪笑道:“两位姑娘请慢用,我这就出去候着罢。”
沁竹和疏桐哪里还有食欲,疏桐颤着声音道:“姐姐,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这是高总管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你跟随太后也这么久了,怎还如此糊涂!若不是太后授意,高总管又怎敢下这样的命令?”
疏桐几乎要哭了:“太后是不要我们伺候了吗?”
沁竹跟随冰轮最久,深知她的性情,她满面忧色:“我想,定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刚好又撞上表小姐的忌日,所以太后才如此,要真是这样,让我们回清泉宫,已是最宽容的惩罚了,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她锁着眉头,暗自思忖,道:“对于身边伺候之人,太后一忌不忠,二忌嘴多。。。。。。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什么地方惹得太后动了怒。”
疏桐听了她的话,想了一想,却是微微变了颜色,还好沁竹正冥思苦想,也未注意,过了半日,叹气道:“事已至此,也无法可想,我们先收拾收拾一下吧,误了时辰可就麻烦了。”
这日在朝堂上,有交州的官员向太后和皇帝敬献祥瑞,说是某县“地涌甘泉”,被冰轮训诫一番,说是“国富民足,则君是明君,臣是能臣,国弱民穷,则反之,天下兴衰,皆在为政之道,与祥瑞无关。”这官员本想献媚,结果碰一鼻子灰,吓得面如土色,俯首磕头请罪,冰轮却已离座而起,就此散朝。
午膳时分,御膳房送了一桌精美素膳过来。自冰轮斋戒以来,御膳房专门负责烹制素菜的御厨,费尽心思,每顿十几道素菜,几乎不重样,什么蔬菜韭黄,面筋豆腐,甚至是时鲜花卉,或拌或炒,或烹或煮,加之以芝麻,调之以香油,无不清新鲜嫩,色香味俱佳。
冰轮昨儿几乎未曾进食,高贤心里本已十分焦虑,见她坐在那里,又不动筷子,正欲跪劝,瞥眼间却见门口一个小太监正对他使眼色,他想了想,走到殿门口,那小太监踮起脚,对他耳语了一番,他愈听,脸色愈是不好,回来时,见冰轮已拿起羹匙,正喝果子粥,略觉放心。
待膳桌撤去,冰轮出了大殿,在庭院里来回漫步,高贤陪伴在侧,踌躇了许久,乍起胆子禀道:“太后,宸主子病了。”
冰轮背负双手,走在前边,仿佛没听见似的,高贤心下惴惴,跟着走了几步,却听她“嗯”了一声:“什么病?”
“太医看了,说是着了凉,高热不退。”
“什么时候的事?”
“是。。。是前儿早上的事。”
冰轮脚步一顿,侧过身来,一双深暗的眸子盯了他一眼,高贤一哆嗦,连忙跪下:“奴才该死,没有及时禀告太后。”
“是哪个太医在诊脉?”
“回太后,是朱太医。”
“朱景医术还算高明。”冰轮点点头,神色淡淡的:“如今时气不好,好了便罢,若是没甚起色,可把正六品以上的御医都召过去,会同诊脉。”
“是。”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莲真病了数日,那一剂又一剂的方子吃下去,竟是不见丝毫好转,且愈加昏昏沉沉,卧榻不起,不独横波等人忧急如焚,暗中垂泪,那些太医亦着了急,生恐这样下去酿成大症,到时便要大祸临头。
高贤每日里派人打探消息,听见这样情景,不敢再怠慢,立即禀告冰轮,冰轮本倚在炕上的引枕上看书,听如此说,那脸色倏地暗沉下来:“一群废物!”
她素来涵养极深,哪怕心中情绪万千,也能做到不动声色。高贤鲜少见她如此动怒,吓了一跳,垂着头不敢出声。
冰轮慢慢坐起身子,将书搁在一旁,半晌道:“去将他们开的方子拿给我瞧瞧。”
“是。”高贤应了一声,又道:“太后要不要宣召那几位御医来问问?”
“我不耐烦听他们背书。”
高贤见她神色不善,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下去,不过一会儿,所有为莲真开的药方都递呈上来,方子上也详细标注着时辰以及御医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诊脉的御医的名单。
冰轮本略通药理,逐一看了,只觉用药对症,也并没什么问题,又看了看名单,忽然想起,问道:“李茂不在其中吗?”
高贤怔了一怔,回道:“李太医非正六品,而且瑞主子近日也身染微恙,李太医时常在拂云宫走动。”
冰轮将手一摆:“着人去太医院传话,让李茂去撷芳宫看看,现在就去,如果她还不行,就让人去把李道忠接进宫来!”
高贤道:“是,奴才这就打发人去。”
第八十章()
待宫女伺候冰轮睡下,高贤又在地上的三足鎏金香炉里添了一把香,然后无声无息的退出暖阁。此香是御香司新呈,在安息香里融入蔷薇水、鲜花露及梨汁等制成,极为贵重难得。两名宫婢屏声静气的站在珠帘前,眼看着那袅袅白雾升起,在寝宫氤氲开来,呼吸之间,只觉芳香流溢,带着一丝瓜果的清甜,沁人肺腑,可是闻得久了,眼皮却渐感沉重,心中暗暗警惕。
冰轮晚上向来睡眠不好,白日里却恰恰相反,因此每每到了午歇时分,崇德宫里便犹如深夜般的宁静。
当值的宫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侧耳细听,留意太后睡觉是否安稳,呼吸是否均匀,忽听凤帐内传来悉索之声,一个清冷寒峻的声音道:“你们都下去罢,这里不用人守着。”
两名宫婢不敢违拗,对望一眼,齐声道:“是。”
冰轮在凤榻上转了个身,心中烦乱莫名,翻来覆去几次,竟是难以成眠,索性睁开眼睛,双手交叠于脑后,望着五彩苏绣凤帐的帐顶出神,半晌,她从枕下取出一串莲形翠玉佛珠,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犹豫了一下,又试着佩戴于左腕,那个美丽少女的影子便悄悄浮上心头,她甜美的笑靥,她晶莹的泪珠,她的给予的万千柔情。。。。。冰轮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将佛珠褪下,从床上坐起,双手掣开软帐,唤道:“来人!”
司衣司饰的宫女闻声而入,服侍冰轮更衣梳洗毕,高贤这才进来,向冰轮躬身行礼,陪笑道:“太后白日上朝理政,深夜犹要批改奏折,得许多精神心力应对,稍有闲暇,便该好生歇息,调养凤体才是,怎么这会儿就起来了?”
冰轮接过一盖碗花茶,轻轻喝了一口,道:“屋子里闷得紧,今日日丽风和,出去散散倒也好。”
下了这一向的雨,天气终究是放晴了,和风拂过大地,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呼吸。上苑春深似海,柳枝抽出了嫩芽,百花吐出了苞蕾,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绽红泻绿,蝶舞莺飞,整个世界一扫沉闷之气,重新变得鲜妍明媚。
明黄缎九凤曲柄伞在风中轻轻飘扬,冰轮背负双手,漫步在太液池畔,高贤随侍在侧,后面有宫女提着金香炉,捧着金盥盘等跟着,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等物。走了这许久,冰轮有点倦了,信步迈入浮翠亭,两个内监忙抬了交椅过来,冰轮并不就座,只从高贤手里接过茶来,慢慢的喝了有半盏,忽然回过头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高贤望她神色,便知其意,忙挥退随侍的人群。
冰轮站在在白玉栏杆前,凝望着远山如黛,琉璃千顷,忽然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心思,掉头就往外走。
上苑正南门与雍华宫等后三宫相连,左右分东琼门、西珲门,亦通往嫔妃所住各宫,高贤见冰轮走的方向,估摸着她是要去撷芳宫,心里念头转了几转,低声道:“宸主子现在尚卧病在床,太后要去看她,不如奴才先遣人前去通禀一声可好?”
冰轮蓦然停下脚步,只缓得这么一缓,所有的勇气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脚下软绵绵的,再也提不一丝劲来。
高贤见她只是发怔,隐隐担心,轻唤道:“太后。”
“嗯。”冰轮表情茫然,长长的吁了口气,方慢慢转过身来,低沉着声音道:“回宫吧。”
“哎哟喂,皇上,慢点儿,我的好万岁爷哎,您慢点儿。。。”
魏伦和一大群随侍人等在后面追着,又是担心,又是焦急,生怕小皇帝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哪里。宗煦此时恨不得身生双翼,又哪里肯停下来,他步履匆匆,一进入撷芳宫,远远的便闻到了一阵药香。
寝殿内,御医、内监、宫女等跪了一地,宗煦坐在床前,见莲真双目紧闭,面色灰白,整个人消瘦憔悴得脱了形,与上次相见,不啻天壤之别,他鼻子一酸,忍不住哭出声来:“母妃,母妃,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拉着莲真的手,哭个不住,横波宝贞等人见了,心里更增难过,只强忍着不敢流泪。
魏伦忙膝行上前,小声劝道:“皇上,太妃只是偶染小恙,并无挂碍,太医院的诸位御医都在这里,太妃凤体不久定可痊愈,皇上如此伤心哭泣,太妃若是听见,必不心安,还求皇上珍重龙体。。。。。。”
他不提御医还好,一提起御医,倒提醒了宗煦,他收住眼泪,手指着他们,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们这群庸医,连一点小病也看不好,养着你们又有何用?你们若是不快快把母妃的病治好,朕定要杀了你们!”
他虽天性聪敏,自幼又幸得冰轮教养,已颇具人君风范,但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此时伤心忧急之下,一腔怒火便发泄在御医身上。
自古以来,帝王一言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