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这不妨碍子桑予觉得心安了一些,他又想起了子修,想起子修总是会在吃饭的时候把他搂在怀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不知道为什么,梦魇里的窒息感又从心底涌上来,心脏有些抽痛,子桑予只好打起精神吃饭。
他饭后又去看了子桑世,只不过子桑世陷入了昏迷。他去子桑世床边坐了坐,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回房去了。
给子修的信还没写完,子桑予看着“子修”二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落笔了。
而另一边,子桑璧吩咐人下去打听的事情终于有了回音。
来人说:“家主,有消息了。”
双子篇(八)()
“在二少爷宣布真相后,老爷找了个江湖中人求来那药,那江湖人说那药是江湖中传说的。”禀报的人恭恭敬敬地垂着头,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子桑璧。
子桑璧沉默了一会儿:“下去吧。”
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对还是有所耳闻的。传说这蛊就是专门为了阻断有情人的,服蛊的人一思念自己心上人就会心脏抽痛,要是心上人离得近了,甚至有可能会活活被疼死。
他没想到子桑世为了让子桑予和子修分开,竟然想出了这种方法!
思及此,他赶紧朝子桑予的房间走去。
子桑予的房间还亮着灯,子桑璧敲了敲门:“是我。”他和子桑予生分,哪怕现在有些熟识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彼此。
里面并没有人应答,然后传出了一声有些压抑的呻吟。子桑璧心下一紧,赶忙推门进去:“阿予,你怎么样?”
打开门时有冷风吹进来,烛火摇曳,朦胧的火光落到子桑予身上。子桑予绊倒了椅子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苍白。
“怎么了?”子桑璧快步走过去扶起子桑予,隔着衣衫,他都能感受到子桑予身上的冰冷。
子桑予张开口,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子桑璧赶紧叫来大夫,确定了子桑予没事后去看了子桑世。
子桑世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到晚间倒是有些清醒了。子桑璧点燃了烛火,外边风吹雨打,子桑世这屋的窗户没关实,烛火有些摇曳。
子桑世察觉到了子桑璧的到来,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他感受到烛火暗了下,那是子桑璧伸手笼住了烛火,然后眼皮隔着的世界就更亮堂了,接着他就听见了子桑璧走过去关紧窗户的声音。
饶是子桑世当了一辈子的生意人,他也不太看得清这个大儿子。但这并不碍着他们之间关系不好,纵然现在自己算是寄人篱下。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铸的呢?”子桑璧坐在桌边,目光落到子桑世身上,淡淡地问。
子桑世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子桑璧也不会等着子桑璧的回答。他接着咄咄逼问:“当初我娘亲虽然以不正当的手段爬上了你的床,但你一世精明,会被后院小女子的把戏给偏倒吗?而且你如果实在不待见我的娘亲,知道有我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好好留着她呢?还会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只是担心子嗣,我娘亲和我都还有利用价值。我娘亲明白这个理,阿予的娘亲也明白这个理,唯有后来出生的阿予不明白。他爱你敬重你,相信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但这只是因为他完全忠于你。”
“我小时候不懂事,还以为你独宠阿予一人,如今看来,你哪里是宠谁,你就是在取悦你自己。现在你发现阿予不听你使唤了,他长出了独立的人格意识,你就想以这种手段摧毁他。”
“但他可是你的儿子啊,你的亲生儿子,你宠了爱了这么多年的亲儿子!”
子桑璧说完这一番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开门时冷风迎面刮来,衣衫里都兜着凉意。但他刚刚发泄了憋闷这么多年的情绪,脑袋还有些充血,太阳系“突突”跳动,面上升腾着热气,并没有觉得寒冷。
大概是都心冷了这么多年吧。
他回去的时候子桑予就已经醒过来了,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但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在承受着不小的痛苦。
“醒了?”子桑璧拉开桌边凳子,撩起袖子到了一杯水,“水还温着,要喝吗?”
子桑予哑着嗓子:“要,多谢。”
子桑璧在回来的路上就想了要不要告诉子桑予事实,但对于子桑予而言很不能接受吧。从小到大都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因为自己的龙阳之癖,不顾他的安危冒然让他服蛊。
“我”子桑予抿了一口水,打破了沉默,“我到底怎么了?”
“大夫也不清楚,可能是舟车劳顿积出了病吧,好好休养就行了。”子桑璧垂下眸子,以免子桑予看出自己眼中的闪躲。
“但是我只有在想起”心脏的疼痛又一下子涌上来,子桑予惨白着脸强行说到,“子修的时候,就会特别疼。”
“你别胡思乱想了,可能是相思成疾吧。你现在身子不好更要养神,坐不住就读读书,你的书柜没人动你的。”
子桑予看了子桑璧好一会儿,然后才勾起了唇角:“谢谢。”他虽然面色不好,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看上去明亮又纯粹。
子桑璧心里痒痒的,这还是子桑予第一次因为自己笑。之前在子桑世那里蒙上的阴霾好像都散去了,他也难得露出一点笑意:“那你先休息吧,门口有人守着,你有事就叫他们。”
“哥”子桑予犹豫着叫出声,仰着头望子桑璧。
子桑璧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阿予这是在叫我?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怎么了?”
“我想”子桑予话还没说完,心脏就开始抽痛起来,他抬起手捂住心脏,下意识把身子缩成一团。
子桑璧明白了子桑予想说什么:“你这样子叫他来有什么用?还是不让他看到白白担心?你放心,我会修书一封告知他境况的,你别胡思乱想!”
子桑予努力拉平压下的嘴角:“谢,谢谢哥。”
子桑璧叹了口气,这到底算是谁做的孽呢?
子桑璧昨夜辗转反侧都没能睡着,到了今早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子桑家族有很多琐碎事,他当家以来没有一天懒过床,这还是他第一天没能按时起来。
不过这不代表他能睡个安稳觉,他睡得正安稳的时候有人急匆匆地敲响了门:“家主,不好了!家主,不好了!”
子桑璧骤然惊醒,脑袋还有些晕乎,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进来说。”
外边的人推开了门,“扑通”一声跪到了子桑璧的床前:“家主子桑老爷他,他死了!”
子桑璧猛然掀开被子站起来,扬高语调问:“你说什么!”
来报信的人颤着声:“我今早进去送药,就发现叫不醒老爷,然后,然后走近一看,就发现了一床的血。子桑老爷自己割腕自尽了!”
子桑璧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他恨了子桑世那么多年,但听到他的死讯后却没有一点儿快感。甚至还有些兔死狐悲般的难过。
“带我去看看。”
果然子桑世的死状十分凄惨,失血过多导致他双颊凹陷,浮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床上沾满了鲜血,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闻得子桑璧直皱眉。
他早就派人把子桑世的尖锐物品给收下去了,不知道子桑世拿什么割破手腕儿的。屋子里跪了一片人,他没来之前都没人敢动子桑世的尸体。他注意到了子桑世手上沾着血的白色陶片,忍不住闭上了眼。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茶壶,他叫人收拾了一地的陶瓷碎片,却没想到子桑世竟然私藏了一块儿。
“家主”管家小心翼翼地走上来,递出一张纸。
薄薄的纸页是一封极其骇人的血书,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若子桑予执迷不悟,子桑璧将其剔除出族谱,并让他的牌位永远不得进祠堂。”纸页后面却是的解蛊方法,看样子子桑世早就明白了子桑予的选择。
子桑老爷去世这个消息自然是压不住的,何况子桑予还住在子桑府中。他了解到大体情况后,身形一晃差点儿晕倒过去。不过他还是坚强地来见了自己父亲一面,他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通的人,就这样没了。
子桑璧扶住他的身子:“节哀吧。”
子桑予侧过脸冲子桑璧眨巴眼:“哥”也许子桑璧才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处理后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子桑璧虽然让子桑予休息,但奈不住子桑予坚持己见,只好带着他一块儿办大小事宜。当然这样也有好处,忙起来的子桑予都没有时间去思念子修,身子倒是慢慢好起来了。
子桑璧这段日子更是忙得头昏脑胀,他不但得处理子桑世的后事,还不能搁浅了子桑家族的生意。一来二去,他倒是消瘦了不少。
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打算放空自己休息一下。没一会儿,他的门又被敲响了:“家主,门口有位自称二少爷故友的人来了,我们要不要把他放进来?”
子桑璧强打起精神:“是不是叫子修?”
外边的人道:“就是他。”
子桑璧不知道怎么想的,话好像没受脑袋控制:“你让他回吧,说二少爷不会再回去了。”外边的人应了句“是”,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被子桑璧给叫住了。
“算了,你先带他去外边找家客栈住下,说子桑家族最近办丧事,不便待客。”
双子篇(九)()
仆人应声下去了,子桑璧有些疲惫地揉揉睛明穴。刚刚那一瞬间疯长起来的占有欲差点儿吞没了他,而真心明明白白地曝露了出来——他不想子桑予再离开子桑家族。
不过他和子桑予也不过就是有那么一点儿血缘,连关系都算不上好的兄弟罢了。他又有什么权利给子桑予做主呢?
不知道仆人是怎么给子修说的,反正府里还是一片安静。
子桑璧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子桑予房间。子桑予这段日子的身子都不太好,又因为子桑世头七守夜受了风寒,到现在都卧病在床。
子桑璧敲了敲门:“阿予,你还在睡吗?”
不一会儿,门就被随身伺候子桑予的婢女打开了,婢女冲子桑璧行了个礼:“家主。”
“阿予好些了吗?”
婢女恭恭敬敬地回答:“高热已经退下了,但还有些咳嗽。”
子桑璧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家主。”
子桑予已经自己撑坐起来了,倚在床靠上。他本就面色苍白,散着黑发更显几分憔悴。不过子桑予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他冲子桑璧笑了下:“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子桑璧拉了条凳子坐到子桑予面前,面色有些严肃:“我要和你坦白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爹的死没有这么简单,但不论你怎么想的,我也想坦白地告诉你,他的死可能确实和我有些关系。”
“你之前给我说的病征,其实我调查到了。你中了一种奇蛊,正是江湖中说的专门阻断有情人的。”子桑璧沉默了一会儿,他看见子桑予的唇角慢慢压了下来,接着说道:“你已经想到了吧,那蛊正是爹给你吃的药丸。”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这种事情瞒也瞒不住。爹留下了一纸遗言,我一直没有拿出来,现在也该给你看了。”子桑璧把血书递了上去,他看到子桑予的脸色“唰”得更白了,眼中的光亮黯淡下来。这对于子桑予而言是个残酷的真相,子桑璧见他这样子,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微微垂下了眸子。
两人沉默了好久,直到子桑予哑着嗓子说:“哥,让我走吧。”
子桑璧明明知道子桑予一定会做出这个决定,但亲耳听到时难免有些难受——这里就那么不值得你留下吗?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但最终他还是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不露痕迹地控制住自己面部表情,然后从容地笑着说:“还有一个消息,那人来找你了,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子桑予猛然抬起头,原本黯淡的双眼明亮起来,子桑璧甚至能看出他脸上有些苦涩的笑意。但无边的疼痛很快就席卷了子桑予的每一根神经,他抓住自己的衣襟,蜷缩起身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子桑璧心里堵得有点儿慌,起身抖了抖衣裳:“我会让你走的,但是你病养好之前不能离开。”他说完就转身离去了,甚至没等着子桑予缓过来说一句感谢。
子修还是天天都来子桑府上,子桑璧还是照样把他打发出去。子桑予甚至忍着疼痛苦苦哀求子桑璧,望他不要把的事告诉子修。他明明知道爱得越深越痛苦,明明知道自己更应该放手,但他却执迷不悟。
情之一字,从古至今谁又能解呢?
半月之后,子桑予的身子总算养得差不多了,但他心底积郁,看上去总有些郁郁寡欢。这大概是子桑璧最后一次拦住子修了,他还记得当初子修讲佛的模样。
当时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和尚,但现在子修神色憔悴,下巴上青色胡茬有些长了,看上去有点儿潦倒。大约经此一别,子桑璧和他们就再也不想见了吧。眼前这人就要带走自己的弟弟,自己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同的人。
“这些日子一直没让你见阿予,是因为他在养病。现在他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带他走后也得注意着他的身子。”子桑璧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你最好和他不要有肢体触碰,在能保护他的情况下尽可能离他远一些。”
子修瞪大了眼,他眼中满布血丝,这么一瞪还有些骇人:“不知道子桑家主是什么意思?”
“他中了,你是江湖中人,不会不知道吧?”子桑璧说出口时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痛快,凭什么他不知情就可以什么都不承担呢?凭什么子桑予就把他护得这么周全呢?
果然子修往后跌了一步:“你说什么?情蛊?”
“你后悔来找他了吗?如果你不来找他,我就可以想尽办法抹去他的记忆,让他永远留在子桑府里。而带给他这些痛苦的人,也是你啊。”
子桑惨白着脸:“我”
他刚开口就被子桑璧给打断了:“你现在想反悔了?你既然敢和他在一起,不敢陪他面对吗?他原本就为了你背叛家族,现在还要因为你不要命。子修,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待他。”
子桑璧说完这席话就往回走了,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从此之后,子桑府就真的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子桑予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他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他甚至担心自己来不及配出解药就会身亡。现在自己还没有跟子修一起就已经是这样了,不知道见到了子修还会是个什么样。
但是宁肯死,也不愿意放弃爱。
子桑璧没有送他出门,只要他走出了这个门,从今往后他就再也不是子桑家族的人了,他的牌位不能进祠堂,他的名字不能写进祖籍。在这个茫茫的世界中他就只有子修了,哪怕他对子修的爱还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子修站在门口等他,就这么遥遥相望一眼,子桑予的心脏又忍不住抽痛起来。但他强装着镇定的样子,放慢步伐走向子修。
他发现子修瘦了很多,受的苦也不比他少多少。当时恰逢子桑世去世,自己都没能给子修写信送去。他还惦记着鱼塘里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