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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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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氏一震,想到女儿在东宫里的境地,强打起精神。

    苏虞松口气,把蝉衣留下来让她跟着吴氏,随后转身走了。

    她还是赶紧把事儿办完了早点回来为妙,苏庭大婚,可不能出了什么乱子。

    巳时五刻,苏虞准时出现在后院的亭台水榭。意料之中地看见一个清俊挺拔的背影坐于水榭之中,垂眸似是在瞧池塘里悠闲游曳着的鱼儿。

    苏虞嘴角微勾,提步走过去。

    “江状元好兴致。”

    江行闻声抬头,面无表情。

    苏虞瞧见石桌上有一壶酒和几只空杯,提步过去坐下来,发现那几只杯子里只有一只是盛过酒的。

    她抬手取了只干净的倒了半杯酒,却也不喝,拿在手里荡来荡去。

    江行沉默地看着她一举一动。

    半晌,苏虞抬眸笑问:“江状元不是身子不好不宜饮酒吗?”

    江行眸中古井无波般地看她一眼,淡淡道:“苏三娘还是莫要卖关子了,直言。”

    苏虞轻笑一声。

    她放下酒杯,视线却仍凝在那杯中清澈透明的酒液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江状元可知道今科二甲头名是何人?”

    江行敛眸,不明其何意,沉思片刻答:“张寅,幽州刺史嫡次子,会试是第二,殿试表现不佳,落到第四,如今与我和世子阎兄三人一同在翰林院。”

    江行其实也觉得此人有些怪异,分明只是个地方大员的嫡次子,比他这个状元和苏庭苏世子行事要嚣张得多。而且,按说是只有一甲前三才会留在京城,二甲都分配到地方去了。可张寅却同他们三个一起进了翰林院。

    闻言,苏虞笑意加深。她视线上移,看着江行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张脸道:“江状元也觉得奇怪?”

    江行不言。

    苏虞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一点都不怪,太子都能泄了题给他,把他留在京城又有何难?”

    江行一窒,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貌似不谙世事、天真貌美的小娘子。

    苏虞说话间语气淡了下来:“今儿劳烦江状元来此一遭,便是要麻烦你去检举张寅舞弊。”

    江行垂眸,半晌不言。

    苏虞漫不经心地抬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须臾,江行淡声问:“我若是不愿呢?”

    眼下他正是平步青云之时,惹了太子,掺和进皇家乌七八糟的纷争,可不是一桩妙事。

    闻言,苏虞轻轻地笑起来。

    那笑声如银铃般悦耳,落在江行的耳中却宛如美人蛇在嘶嘶地吐着蛇信。

    苏虞抬头道:“姜大人伪名改姓入朝为官,和科举舞弊同为欺君之罪?”

    江行眼睛一眯。

    苏虞又笑了,转而道:“三娘一介深闺女子,孰轻孰重也不大拎得清,姜大人自行掂量。”

    江行闷声咳嗽起来。

    苏虞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

    江行心头发凉。这女子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么些事情?

    连与他日日一同办公的苏庭都不知他身子不好,阎初屡屡邀他喝酒被拒才知道些许。嘉元帝眼下看重他、栽培他,指望他能成为朝中新贵,削弱世家把持朝廷的力量。一个病秧子可不值得这般栽培。

    更可怕的是,他以为他会藏一辈子的秘密,刚入京城竟被人揭了去。

    苏虞自顾自喝了半杯酒,看江行止了咳嗽,转头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江状元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便无人知道此‘江’非彼‘姜’。而且,此事定不会给你的仕途添堵,皇帝陛下眼下欣赏的就是你这样不畏权贵、敢于直言进谏的人才呢。”

    话音落了半晌,才听得江行一声答:“我答应你。”

第53章 百年好合() 
苏虞作别江行之后;立马赶回了前院。

    将将赶上瞧见一身红喜服、头顶红盖头的陆锦姝从大堂门槛前的火盆上跳过。跳完了火盆又用藏在裙裾底下的绣花鞋去踩碎特特搁在地上的瓦片。

    红红火火,岁岁平安。

    陆锦姝踩瓦片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身旁的苏庭立马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察觉到苏庭掌心的热意,陆锦姝藏在盖头底下的一张精心打扮的脸染了红霞似的;她抬手轻轻扯了下歪掉的盖头。

    二人手牵着手行至大堂中央,堂内上首两把太师椅;空了一把,宁国公苏遒正襟危坐于另一把上。

    接着便是三拜礼了。

    主婚人高喊:“一拜天地!”

    苏庭和陆锦姝双双跪下,叩拜大堂前供桌上摆放的天地君亲师的牌位。

    “二拜高堂!”

    二人转而朝苏遒所坐之处俯身拜下去。

    苏遒笑得一脸欣慰:“好好好!”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拜:“夫妻对拜!”

    新郎新娘二人转向相对;深深地拜下去。至最低处;二人的脸庞隔得很近;陆锦姝的发髻碰到了苏庭的玉冠。

    隔着一层红盖头;二人甚至能听清对方不那么均匀的呼吸。

    在一旁观礼的苏虞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她看着苏庭和陆锦姝行礼,却始终无法想象自己成为那红盖头下的新娘子会是什么样子。前世她入宫为妃;说得再好听,表面上再好看;到底还是个妾,只能一顶软轿从朱雀门的侧门抬进去。

    而今生,她不久之后便也要嫁人了,虽说还是嫁进了皇家,可到底不一样了,她今生能堂堂正正做一个正妻了。说来荒唐;她前世嫁给了皇帝;今生居然要嫁给皇帝的儿子。

    既然是做正妻;且是给皇家做正妃,这些拜礼乃至三书六礼一样都少不了。

    苏虞分不清她自己到底是焦虑还是期待。她其实根本还未准备好以一个妻子的身份面对秦汜。

    不过,事情既已必然发生,早已没了退路,她只管大刀阔斧地往前走便是。何必因此而烦忧呢?

    主婚人喜庆而高亢的声音扯回了她的思绪——

    “礼成!”

    席上,苏庭一桌一桌地敬酒,轮到与他同在翰林院为官的那一桌,他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他平日里酒喝的不算多,酒量不深不浅,推杯换盏了几轮,眼下已有几分醉意了。

    至了这一桌,他便笑了笑,拱手道:“诸君可是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儿是在下大喜之日,可莫要折腾在下了。”

    一桌子人都还未出声,素来话不多的江行举着两壶酒道:“那可不成。”

    一旁的阎初附和道:“对对对,今儿可得一醉方休才是!”

    阎初说完,立马起身打了头阵,举杯道:“来,走一个!祝苏兄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苏庭无奈,笑着接下了,举杯与之在空中对碰,随后仰头闷了半杯酒。

    阎初“嘿嘿”笑,举杯准备再来一杯,被身旁的江行按着肩坐下来了。

    苏庭心中甚是欣慰。还是江兄待他好啊,不枉他与他称兄道弟这么些时日。

    孰料,江行把阎初按回座位,自个儿却端着两壶酒站起身来。

    随后,把其中一壶递给了苏庭。

    苏庭:“”他是不是还该感谢他?

    江行淡淡道:“满上。”

    苏庭莫名觉得他这语气有点无可抗拒,愣了一会儿,还是把酒倒满了。

    江行端着另一壶酒,也倒满了。他举杯:“恭贺新婚。”

    苏庭接下,二人一同仰头喝尽一杯酒。

    不料苏庭刚喝完,又是一杯举在了半空中。

    江行举着杯道:“百年好合。”

    苏庭二话不说又仰头闷了一杯。

    还未及喝完,那头的江行又倒满了一杯举过来。

    “早生贵子。”

    “”苏庭深深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了性。

    阎初在一旁叫好,还不忘槽了两句:“江兄你个状元郎,连个贺词都想不出来了吗?净抢我的词。”

    他说着自个儿倒了杯酒喝起来,作沉痛状摇了摇头:“江郎才尽呐,江郎才尽呐。”

    江行不搭理他,迎着苏庭沉痛的眸光淡淡道:“世子难道忘了适才在府前答应江某,要好好喝一杯的吗?”

    苏庭心道:这是一杯吗?!

    说话间,江行又斟满了一杯,举过来:“举案齐眉。”

    “永结同心。”

    “白头偕老。”

    “珠联璧合。”

    “佳偶天成。”

    “琴瑟和鸣。”

    不一会儿,苏庭手里这壶酒就已经见了底,他扶额。

    那头的江行也喝完了一壶,倒是脸色都未变一下。

    苏庭已经无暇思考江行今日为何酒量突飞猛进,又突然抽什么风。他脚步虚浮地进了洞房。

    宴席已近尾声,喝倒了一片人,翰林的那一桌上,阎初用手撑着脑袋看他旁边仍挺直脊背坐着的江行。

    他也奇怪。

    这人明明是他们中最不能喝酒的,平日是滴酒不沾,酒席上不得已喝一两杯就醉了。且上回他们三人琼林宴之后去酒肆喝酒,他家的那个妹妹特特跑来提早把他接回去了。

    那小丫头还瞪了他好几眼,暗怪他拐他兄长出来乱喝酒。

    阎初转而想到苏庭那个妹妹。

    啧。一个二个都是“妹管严”。

    还是他在京城孑然一身,来得逍遥自在。

    阎初脑子混混沌沌,左思右想,忽然举起适才江行喝光的那一只酒壶。

    江行吃着菜,没注意这边,转头便看见阎初举起那酒壶,仰头张嘴喝干了最后一滴。

    江行眼角微抽,暗道不妙。

    果然,阎初忽然坐直了身子。

    “江兄,你这是白水啊!”

    江行:“”

    阎初瞪大了眼瞧他。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兄适才那模样恐怕进了洞房就倒床睡了,洞房花烛新婚之夜白白浪费这良辰美景。

    瞧这江行素来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老实巴交的,今儿才露出狐狸尾巴!

    阎初阴恻恻笑起来,附到江行耳边问:“江兄,苏兄哪得罪你了?让你这样使阴招。”

    江行神情淡漠地看他一眼。

    分明是极淡漠的一眼,阎初却被他看得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几分,忙从他耳边退回来。

    江行仍旧是淡淡的语气,端的是君子淡如竹的风范:“无甚得罪,纯粹是某心情不佳罢了。”

    他说完忽然对着阎初笑了笑,把他适才附耳过来的声音学了个十成十:“阎兄你也要小心哦。”

    阎初:“”太可怕了!

    宴席散去,江行独自一人出了宁国公府。

    刚出府门,便在苏府门前右边那只的石狮子旁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他提步走过去,嘴角不自觉带了笑。

    姜宜仍是作书童打扮,她看着江行一步步走过来,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皱了皱鼻子,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佯作凶巴巴的样子问他:“你又喝酒了?”

    江行道:“一点点。”

    姜宜好不情愿的样子:“那勉强原谅你。”

    江行心里好笑,他问:“等多久了?”

    姜宜仰头看着他答:“不久。”也就小半个时辰。

    江行微微笑了下,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姜宜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嗯?”

    江行转而替她顺了顺头发,淡淡道:“无甚,只是忽然发现你很可爱。”

    比那美人蛇似的女郎可爱多了。

    姜宜笑弯了眼:“你才知道啊?”

    江行看她笑得灿烂,一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走。”

    “嗯。”姜宜跟上他的脚步,一同离去。

    未出几步,江行回头看了一眼巍巍然的宁国公府,那府邸在夜色里如同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巨兽,眼见着便要将他吞噬。

    江行想到他明日上朝之时要呈上去的检举信,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明日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而他将站在风口浪尖上。

    走了片刻,出了兴宁坊,江行偏头问那小姑娘:“若有一日我在京城待不下去了,你将如何?”

    姜宜抬头,笑得好似没心没肺:“你去哪我便去哪,四海为家都行。”

    转而又添了句:“你可不能丢下我。”

    那头静默半晌,好半天才听得一句应――

第54章 此般福气() 
紫宸殿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嘉元帝正翻阅着厚厚一摞奏折。殿内;着各色官袍的文武百官举着牙牌;屏息静待皇帝示下。

    倏地,嘉元帝气得扔了手上的折子,直直地砸在太子身上。

    “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踉跄着跪了下去。

    嘉元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逆子!朕让你做今科考官;是让你好生学点东西;你倒好;以权谋私;给人放水不说还把题泄了!”

    太子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心里却盘算琢磨这折子到底是谁上的;敢公然与他太子为敌?

    他看着他身侧的那封奏折;想伸手去捡,不料有宦官抢先将之拾了起来;呈了回去。

    太子气闷;他抬头狡辩了句:“父皇可莫要轻信小人谗言;儿臣的清白竟比不上这居心叵测之人虚虚实实几句的构陷之语?父皇把那小人叫出来,儿臣与之当堂对质。”

    嘉元帝冷笑一声。

    长本事了;想套他的话?不知悔改!

    这折子是和那张寅同科的状元江行上的;一同科考;如今又同在翰林院;张寅私下有什么一举一动;江行窥得一两分再正常不过。况且他出身寒门;与朝廷几派毫无牵扯;他犯得着挖空心思构陷太子吗?

    嘉元帝冷声道:“这几日你不用上朝了;给朕留在东宫里好好反省反省。莫要再动些歪心思了。”

    这算是禁足了。太子急了眼:“父皇”

    嘉元帝凉凉地瞥他一眼。

    他真正气的根本不是太子参与科举舞弊,问题在于舞弊之人张寅乃幽州刺史张狄的嫡子。

    张狄自开国起便在幽州扎了根,这些年来已成气候,偏偏他戍边有功,哪怕是作为皇帝也找不到由头把他连根拔起。长此以往,张狄势头越盛,越发成为嘉元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科进士分配,按制那张寅只能先去地方历练几年再归京,可不料张狄修书一封,请求嘉元帝将其留在京城,说是“磋磨磋磨他的性子”。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留下个嫡子在京中算是做了质子,有利无弊。

    可谁想到这厮竟和太子勾搭上了?

    拥兵自重的地方大员和徒有野心的太子呵!好大的胆子。

    龙座之上,嘉元帝淡淡开口:“削了张寅的官职,科举舞弊一案交由大理寺查办。”

    大理寺卿出列下拜,领了命。

    “退朝!”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秦汜悠哉悠哉出了紫宸殿,脚步轻快。

    一脸阴鸷的太子秦洋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狠狠横了他一眼。

    秦汜一脸无辜:“兄长瞪我作甚?”

    太子回头,冷哼一声:“幸灾乐祸。”他倒从不曾觉得秦汜有那个本事构陷他。

    秦汜眨了眨眼,道:“兄长这可错怪我了。我今儿的确高兴,但此事还不值得我高兴。”

    太子的目光已经快要杀人了。

    秦汜又道:“兄长还是听父皇的话早点回东宫,你刚娶了三房妾室,多分些精力陪陪她们也是一桩乐事。”

    他说着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就没兄长这份福气。”

    话音刚落,太子还未来得及发作,便听了其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怎么,王爷很想要这般福气?不若让微臣亲自挑十来个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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