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闻言,苏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前世入宫为妃的旨意一下,她被祖母父亲训斥一通之后,离家出走妄图和卫霄私奔,心灰意冷回府之后,父亲也是对她如是说。
今生是太后懿旨,几乎已无转圜的余地,前世是嘉元帝金口玉言,更无余地。她到底还是独自一人进了宫,她还不曾任性到可以毫无顾忌地连累整个苏家。
今生嫁给秦汜已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出路了,她又何必推三阻四?
苏虞抬眸看着父亲和兄长,笑得灿烂:“谁说我不乐意嫁了?做个王妃,一辈子荣华富贵有何不好之处?”
何况秦汜还许了她一世平安呢。
苏虞垂眸。至于秦汜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还有待商榷。
苏遒眉头未松,仍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苏庭则是兀自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
苏虞索性岔开话题:“二叔回京了,容我这个侄女说几句不敬的,他这般下去,怕是不妥当。”
苏遒诧异地看向她。他怎么觉得他这闺女突然变得懂事了许多?
言行举止大气了很多,而且她以前从来不管府里的这些事儿的。
苏庭接了句:“自是不妥当。”他放下茶杯,继续道,“瞧这形势,连祖母都管不住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苏遒也沉默下来。他是不知如何管这个弟弟了,他如今攀上了太子,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苏虞默了会儿,半晌,吐出两个字:“分家。”
闻言,苏遒和苏庭皆是一惊。
苏虞淡淡道:“分家是最后的法子了,我也舍不得珞娘和琮郎。可若二叔一直这么执迷不悟下去,父亲可不能再心软,会误了整个苏家的。”
见苏庭的茶盏已经喝空了,她俯身给他添了茶,转而继续道:“可以先以分家作为要挟,奉劝二叔莫要行事太过,迷途知返倒也不是那么不能原谅。”
苏遒被她说得心里凉了一凉。
二弟不过是讨了个官而已,至于像闺女说得这么严重吗?
对面的苏庭透过袅袅蒸腾起的茶雾,目光如炬地看着苏虞。
妹妹一定知道些什么?正是因为知道了那些本不该知道的,所以才会转了性子?
苏虞垂眸。她知道她的父亲兄长在等着她的解释。
可她不知从何说起。
她本想彻底尘封那段记忆,让她爱的这些人不必知道任何不堪与沉痛,安然无恙地渡过这一劫。
地狱里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可她如今的力量实在是太微薄了,她已不是那个金銮殿上一言定人生死的垂帘太后了。
苏家要想成功渡过劫难,就一定要有所舍弃。身为家主的苏遒更是不能心软。
她得说服父亲。
苏虞低着头沉思半晌,再抬头时,眼中已是雾气蒸腾,眼眶微红。
她哑着声,戚戚道:“阿爷您知道吗?前些日子女儿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今年冬日您死在了凉州。”
话音一落,屋内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遒喝茶的手生生僵在半空中,苏庭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苏虞。
苏虞说着突然激愤起来:“您不是死在突厥人的刀下,您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您一生杀敌报国,最后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畏罪自尽的下场。”
苏遒和苏庭父子二人被她一席话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眼下是夏日,苏虞怎么会梦见冬日发生的事?况且如今不还都好好的吗,这梦也太荒唐了!
这她凄凄然,说得煞有介事的。
苏虞顿了顿,再张口时语气里又多了几分委屈:“女儿没有咒父亲死,女儿是最见不得父亲有半点差池的了。我也不愿相信那个梦,可这么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都是按照那个梦里的轨迹来的,我不得不相信了。”
苏遒瞧她那小模样心疼极了,道:“父亲知道你的心,你只管说便是。”
苏虞遂继续道:“您畏罪自尽的消息传回京城,祖母闻讯眼一闭就去了,圣人下令抄了苏家,阿兄前去请罪,最终自刎以证清白苏家到底还是被抄得一干二净,阿兄的死只换来了苏家剩下人的苟延残喘。”
苏庭瞠目。
苏虞垂眸,淡声道:“而一切的根源,是太子。”
她四下瞧了瞧,又转头看了眼书房外,确保无人偷听,末了,低声一字一句地吐出惊天秘闻:“今岁冬,太子逼宫,被镇压。圣人震怒,太子被幽禁,皇后被废。而太子逼宫所调用的军队,正是父亲您当年打天下的那支亲兵。”
苏遒深吸一口气,半天都吐不出来。
太子调他的亲兵去逼宫?那他岂不是谋朝篡位的帮凶?
接着,苏虞语气凉了又凉:“是二叔偷了您的虎符去献给了太子。”
苏遒拍桌而起:“他竟敢做出这种混账事!”
看着父亲震怒,苏虞却恍然松了一口气。
父亲是多爱她,才会无条件地相信她这满嘴荒唐言。
苏虞心里唏嘘不已。
她默了会儿,又添了句:“女儿也不愿相信,却由不得女儿不愿。经由那一梦,阿兄上考场前我便知道他会是金榜题名的探花郎,二姊还未嫁,我便知道她嫁的那个人是太子。”
苏遒双手撑着桌案,微垂着头听她的话。
半晌,他哑着声道:“庭儿,你带着你妹妹先出去。”
苏庭起身,垂首应“是”。
苏虞便跟着苏庭出了书房。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行至抄手游廊,苏庭忽然转了身。
苏虞怔了下,抬头看向苏庭。
相比父亲苏遒,兄长苏庭的性子其实要内敛得多。虽说他骨子里仍有传自父亲的那种直来直去、豪迈大气的武将性子,但书读得多了,倒也染上几分书生的文气。
且自高中探花,得了个翰林院修撰的文官,官场上长袖善舞惯了,情绪愈发往内敛了。
她抬眸看着他,竟也猜不出他此刻所思所想。
二人对立半晌,苏庭忽然伸手擦掉了她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
末了,他垂下手,轻声问:“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呢?”
苏虞看出他面上的哀痛,忘了眨眼。
苏庭长叹一声,道:“你知道的,阿兄等了很久了。”
他那声叹得轻,被游廊外头隐隐的蝉鸣声给盖了七八分,却有十二分都叹进了苏虞的心里。
沉甸甸的。
那是阿兄对她的关怀与疼爱。
苏虞几欲哽咽道:“不是还来得及吗?”
苏庭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傻妹妹,不在于来不来得及,也不在于真假与否,而是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承担那些呢?”
第51章 兄长成亲()
蝉声不休;游廊里的兄妹二人双双沉默下来;衬得那知了声愈发地肆意。
不知不觉便已是夏日了;她却一直活在素缟漫天的冬日里醒不过来。
苏虞垂眸,不敢再看苏庭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失态落下泪来。那岂不是更惹得阿兄心疼?
须臾后;苏庭在她头顶轻声问:“那夭夭的梦里;阿爷阿兄都去了,夭夭自己一人过得可还好?”
苏虞低着头,看着他腰间挂着的那只香囊,艰难地吐出来个字:“好。”
末了又似是怕他不信,低低地添了句:“好得很。”
苏庭默了半晌,又问:“可嫁了人?”
苏虞轻轻“嗯”一声;抬起了头;看着苏庭道:“今岁秋;我便嫁给了晋王,由是躲过了苏家的劫难。秦汜他待我很好;阿兄你不必担忧。”
苏庭将信将疑。
苏虞垂眸又瞥了眼他腰间的那香囊;嘴角勾起;笑道:“明儿便是阿兄你的大喜之日了,还有闲心思管我呢。你妹妹我也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弱?”
苏庭垂眼看着她;眉头未松。
苏虞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我赶着抄完佛经就是回来吃你的喜糖的;明儿你要是敢如眼下这般苦着张脸;我可跟你没完!”
***
翌日一早,宁国公府迎来这座府邸自建成以来头一次的热闹。
宁国公世子娶妻在京城里也算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了,自公布婚事以来,苏家世子苏庭和陆家娘子陆锦姝便是茶楼酒肆里谈论的中心。
江行一早便坐在茶楼雅间内喝茶,外头热闹不休,他一人静坐品茶。
茶喝了半壶,时辰也近了,他起身唤小厮进来,结账后出了茶楼。
他和苏世子苏庭乃同榜进士,如今更是同僚,私交也很是不错。苏庭大婚,自是给他发了请帖的。
他一路穿过东市琳琅满目的商铺,途径数坊,最后进了兴宁坊。
兴宁坊离大明宫不过数坊之隔,坊内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不少都是当年嘉元帝登基后亲赐给亲信们的宅子。
宁国公府也在其列。
眼下已是门庭若市。宁国公苏遒和新郎官苏庭一同在府门前迎客。
苏遒正同几个服紫的朝廷重臣攀谈,苏庭站在一旁噙着笑听着,时不时搭上几句话。他今日着一身喜服,愈发显得意气风发,人生得意。
江行提步走过去。
苏庭一眼瞧见他,走上前几步招呼他。
江行笑着道喜:“恭喜苏兄了。”
苏庭也笑了,道了声谢,转而把他引荐给父亲。他转头对苏遒道:“父亲,这便是状元江行,如今与儿子同为翰林院修撰。”
江行感受到苏遒和他身旁几位服紫老臣打量他的目光。
几道目光中隐隐有不善之意。
这些人皆为世家出身,他这寒门庶子乃朝中新鲜血液,世家把持文武朝廷的局面已久,自然不希望有人打破这一局面。
士庶之别有如鸿沟,云上的盼着越腾越高,鸿沟越大越能显出其高贵,泥里的拼了命地往上爬,盼着这沟越来越小,好能有朝一日有机会走上云坛。
此二者的心境他倒是都能十分理解。
江行笑着拱手作揖:“小生江行见过诸位大人。”
苏遒面上温和,叹道:“后生可畏啊,江郎可谓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了。你与庭儿有同榜之宜,眼下又是同僚,还望日后能与其互相照拂才是。”
江行颔首,道:“国公谬赞了。是小生要拜谢世子的诸多照拂。”
苏遒笑了,转而做了个往内请的手势:“里面请。”
江行复作了个揖。
一旁的苏庭拍了拍他的肩:“吃好喝好,莫要拘束。”
江行问:“阎兄可至?”
苏庭面带嫌弃:“他一早就来了,定是早就盘算着今日来蹭吃蹭喝一顿了。”
江行笑了声。
苏庭道:“你进去寻他,让他莫要喝太多了,出洋相丢丑是他自个儿的事,但若要在我成亲之日折腾出什么乱子来,我可饶不了他。”
江行点头,提步往内走。
他走了半步又转头道:“待会儿你我二人可得好好喝一杯。”
苏庭应下:“一定一定!”
江行遂提步进了府,府内满目繁华,他一路走马观花,路上也有不少人慕他状元郎之名上前和他攀谈。
他都笑着一一应和了几句,也不曾深谈。
江行在府内转了半晌,才在苏府一角的亭台水榭里寻见已有三分醉意的阎初。
阎初举着酒杯道:“江兄,你来了?来来来,陪我喝几杯,苏兄府上的酒就是好啊,不多喝点实在可惜。”
江行笑问:“你怎么跑这儿来窝着?”
阎初晃了晃酒杯,举起来又是一饮而尽,末了道:“这儿清静。”
江行垂眸道:“世子在前院正找你呢。”
阎初抬头问:“苏兄找我何事?”他说着又嘿嘿笑起来,“莫不是又有好酒打算给我尝尝?”
江行噙着笑答:“也许呢。”
阎初一喜,遂拍拍屁股起身往前院去。
江行看着他离去,暗自惊叹一番其好酒之深。
这般模样性情往后如何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生存?
不过练出好酒量倒也是一桩好事,官场上迎来送往酒局不少,被人灌醉了说漏了话可就不好了。
江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阎初走了几步又回了头,见江行仍坐在水榭中未动。他问:“江兄你不去吗?”
江行答:“你快去,莫要管我。我又不喝酒,在这吹吹风赏赏景。”
阎初遂不再管他,自个儿提步一路脚步轻快地往前院而去。
江行见他走远了,怔坐半晌,低头自袖中掏出一张纸条。
其上书:“巳时五刻,苏府水榭。”
落款是“姜”。
真是头一遭见到用别人的姓落款的。
江行垂眸端详那纸半晌。
纸上之字乃清秀文雅的簪花小楷,一看便知是出自秀丽的女子之手。
据说这字还曾得了太后的赏识,让其用之替她老人家抄了不少的佛经。
江行把字条收回袖笼里。
第52章 准晋王妃()
今日苏庭大婚,宁国公府上上下下一早便忙碌起来了;苏虞也早早便起身了。苏瑶出嫁了;苏家这辈的娘子中,她便是打头的那个了。
虽说苏瑶作为苏家长女委实无甚存在感,底下有她这么个风华绝代的妹妹;想出头也难;但不论如何长女就是长女;此般宴席上帮着主母迎客待客的差事多半落在长女头上。
苏虞也乐得清闲;偶尔瞧瞧苏瑶闹出来的笑话也是一桩乐事。如今这差事倒是落在她头上了。
苏老夫人昨儿个晚上便派人提点过她,今日一早又派人唤她早早起身;梳妆打扮妥当后便把她叫到前院去了。
长房无主母;二房的吴氏又是个不顶事儿的,如今受了那杨姨娘的气;愈发地撑不起台面。苏虞如今也及笄了;这台面还得靠她来撑一撑。
时辰尚早;前院里便已经热闹非常了。
苏虞今日不过是比平日里多抹了些脂粉,便引得诸人连连惊叹。
她今儿抹了朱红色的口脂;头上的簪子换成了素日不常戴的金步摇;穿着一身莲青色的高腰襦裙;敛去了些少女的稚气;流露出明艳却又不失端庄的美。
不过比起她过于耀眼的容貌和窈窕的身段;来往客人明里暗里打量她;更多的是冲着她准晋王妃的头衔。
打量一番之后;暗自惊叹:倒也只有这苏家三娘能站在晋王身边;而不被其风华所盖了。
太后莫不是瞧着容貌给晋王娶妻的?
不过撇开容貌不谈,以这位苏家三娘的家世,倒也当得起做王妃。
苏家如今可真是如日中天,出了一个探花不说,又出了一个太子侧妃和王妃。
苏虞全程保持着和气又端庄的微笑,举止优雅地应付着来来往往的女客。
巳时近了,苏虞笑得脸有点僵了,偏头一眼瞧见眼底黑青、满脸憔悴的吴氏,立马上前去道:“二婶娘来了?客人也到的差不多了,三娘有点事儿,还得麻烦二婶娘招呼招呼。”
吴氏幽幽怨怨地瞥她一眼。
苏虞被她那一眼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这吴氏还陷在她那乱七八糟的事儿里出不来呢。
她顿感不妙,可不能让她用这副看负心汉的目光去招呼客人。
苏虞凑过去在她耳边沉声道:“二婶娘,今儿来的都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在座的都是身份清贵的夫人娘子,你若这副模样招呼客人,丢的可不只是您自个儿的脸,苏家的颜面想来您也不太在乎,可您不会想损了东宫里侧妃的脸面?”
吴氏一震,想到女儿在东宫里的境地,强打起精神。
苏虞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