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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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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虞微微仰头。那双盈盈杏眼,氤氲着将秦汜望住,眼眶微红。

    秦汜微皱着眉看她。这姑娘今晚是被他吓着了吗?

    他微叹口气。

    也是,虽说胆识过人,可到底不过是一半大的小姑娘罢了。

    哪个未出阁的娇娘子被他那般刀架着脖子吓上一吓还能如她一般镇定冷静的?没当场哭出来就是好的。

    然,那马球场小池塘边似是在预示未来朝堂局势的字迹,还有她急欲探寻采薇身份的举动,着实可疑了些。

    秦汜想着,暗暗叮嘱自己可不能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颈处的伤口,血水凝固成一层薄薄的痂。

    这丫头可真狠。

    秦汜想起他母亲戳瞎杀父仇人的眼珠子时,用的凶器也是发髻上的簪子。

    他以后可得防着点女人的这玩意儿,太具危险性了。

    可年少的沈姝是因为家破人亡报仇心切所以狠,眼前这姑娘衣食无忧,蜜罐子里长大的――宁国公府上下有多宠这个小娘子京城里人尽皆知,她是怎么狠得起来的呢?

    秦汜蹙了蹙眉。

    苏虞看着他抬手摸了摸脖颈,也想起她适才的“英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咬了咬唇,启唇道:“王爷赶紧回府上些药,可别留了疤。”

    他那般讲究的人,连耳朵上的疤都要费尽心思遮起来

    秦汜哼笑一声,问:“三娘叫住孤,便是为了言此?”

    苏虞不言,兀自睁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

    秦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避开她的目光,眼睛一转又对上她的视线。

    他嘴角微微勾起,暗笑自己竟被一小姑娘看得不好意思了。

    苏虞忽然出声:“你别笑。”

    秦汜挑眉,微微敛了笑意,转而又笑意更甚。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不用敬称也就罢了,适才还直接喊他的名字。

    奇怪的是,他不知为何竟未觉得有何不妥。

    她喊他的名讳喊得如此自然,像是已经这般喊过无数遍了。

    他活了近二十年,身边诸人除了父亲和祖母,哪个不是“王爷”“王爷”的唤他,他听习惯了,旁人也唤习惯了,可这所谓的敬称中真的有敬意吗?

    只怕不见得。

    但这姑娘命令意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他笑不笑碍着她了?

    秦汜正欲开口,苏虞出声打断了他。

    “三娘失礼了,还望王爷勿怪。”

    她收回了目光。

    适才不知怎地一时冲动喊了他一声,没想到他还真的停下来了。

    她只是想喊他一声而已,并无什么想说的话,她也没什么话能和这人说。

    就此别过。

    苏虞个子比秦汜要低一个头,她此刻微微低着头,秦汜只看得见她的发顶。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宫中小树林里,这乌黑如缎的三千青丝瞬时倾泻下来的样子。

    他正想着,那青丝竟真的忽然间倾泻而下。

    秦汜微微一怔。

    苏虞察觉到头上的簪子滑落,伸手去扶的时候已经迟了,头发一下子全散落下来。

    她抬头瞪了秦汜一眼。

    这人绾的什么头发?威胁警告一番各退一步就是了,干嘛要给她绾头发?

    她瞪的这一眼,落到秦汜眼里就多了几分含羞带怒的意味。

    秦汜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浓了。

    美人披头散发,含羞带怒,真真是美得别有一番滋味。

    秦汜俯身去捡掉落在地的簪子,将之捡起,递还给她。

    苏虞没有接,任由秦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自顾自拔掉头上的一根仅做点缀用的珠钗,草草把头发绾了起来。

    亏得今日参加太后寿宴多配了几只珠钗。

    她绾好发,微微福了福身子,道:“三娘告辞。”

    秦汜轻“哎”了一声,手依旧停在半空中没动。

    苏虞看了看他手里的那簪子,微抬起头,道:“这簪子上头镶的是点儿从海上舶来的稀奇玩意儿,不过想来王爷您也看不上,您拿去卖了换些银子,权当三娘还您的酒钱。”

    正好她身上没带银钱,便拿这簪子抵了。

    这才是真正的一笔勾销。

    苏虞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秦汜一人拿着簪子在原地发愣。

    还他的酒钱?

    酒?!

    秦汜猛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

第35章 茶楼故人() 
苏虞回了府;才恍然意识到把簪子给了秦汜的不妥。

    她此时还不曾出阁呢,怎能随随便便送外男物件儿?

    苏虞扶额。

    要怪只能怪前世她赏秦汜稀奇物件儿赏得太多,自然而然竟不曾觉得有何不妥。

    苏虞叹口气。她想起今夜诸事;一时间心绪不宁。

    遂至案前,摊开纸,磨了墨。

    这张网该怎么收?又该如何避开秦汜的刀?

    苏虞抬手蘸了墨,提笔在纸上慢慢勾勒出一只眼睛。

    眼头深邃;眼尾略弯上翘;状似桃花。

    苏虞杵着下巴盯着这只眼睛深思良久,慢慢一点点解开打了结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搁下笔。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转头又摊开一张新纸;蘸墨提笔写下一个字;等墨干了,又立马将之折起来。末了;命蝉衣唤了她的亲信进屋。

    ***

    陈升月上枝头之时得了自家主子的令,避人耳目地送东西到这晋王府。至王府,府里管家告曰晋王不在,他便等着;不想一等就等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

    一宿没睡,他精神有些不支;以致于晋王穿着一身素麻衣回府的时候;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陈升走上前;抱拳低首行了礼。

    秦汜睨他一眼:“何事?”

    陈升赶忙拿出一个小香囊和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递了过去。

    秦汜接了;掂了掂那袋银子的分量;还不少。稀奇了。

    “这是在贿赂孤?”他问。

    陈升忙道:“我家娘子说是,用这银钱买下落在王爷这儿的物件儿。”

    买下那簪子?

    秦汜笑了笑,把银钱还给陈升,道:“落下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收回喔。”

    陈升傻了眼。这他要怎么回去复命?

    秦汜兀自拆开香囊。送个簪子不够,还要再送个香囊?

    傻了那姑娘。

    香囊拆开,里头只有一张纸,秦汜狐疑地摊开。

    纸上只有一个字:姝。

    秦汜眼睛一眯。

    “刘叔,送客。”

    ***

    翌日一早,封苏瑶为太子侧妃的懿旨便下达了宁国公府,阖府立时热闹起来。

    晨时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苏瑶很是神气地在苏虞面前显摆了一番。

    那神态模样像是在说:“我是要做太子侧妃的人了,入了东宫还会离大明宫远吗?往后你见了我,可是要行礼的。”

    苏虞白眼都懒得翻了。

    想到太子秦洋往后的结局,她还是好心好意提醒了一句:“你可考虑清楚了,真要给人做妾?”

    谁想苏瑶冷哼了一声,还以为她是嫉妒她寻了门好婚事,大摇大摆地走了,经过她身边时还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苏虞瞪大眼。

    装了这么多年温婉的大家闺秀形象一夜就破功了?

    简直朽木不可雕也!罢罢罢,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虞遂不再管她,自顾自倒腾自己的事儿了。

    她派人给陆府递了帖子。

    陆锦姝回帖至苏府的时候,苏庭恰好正在灼华院里教苏虞练剑。

    苏虞放下剑接过蝉衣递来的帖子,转头笑着问苏庭:“阿兄今日可还有事?”

    苏庭摇头。

    “那咱们午时去醉茗楼喝点茶怎么样?我在那约了人,兴许阿兄你也想见见那位呢。”

    苏庭眉毛一挑:“谁?”

    苏虞笑嘻嘻地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苏庭摇头叹气:“你这丫头。”

    他转头又应了,“那便去。”

    嘉元帝虽给他封了个翰林院修撰的闲职,这会儿却还没上任,他转头跑去军营里训练,师傅却把他撵出来了,道“教不起他这探花郎”。

    苏庭只得苦笑。

    这下是彻底闲下来了,同妹妹出去品品茶倒也是乐事。

    ***

    苏虞照旧还是一身圆领袍头戴发冠地出门,和苏庭一同走在大街上像极了一对兄弟,两人皆是长身玉立、相貌英俊,吸引了不少街上之人的目光。

    二人行至醉茗楼,站在门前便嗅得沁人心脾的茶香四溢,里头推盏斟杯好不热闹。

    苏虞装模作样摇了摇扇子,率先踏进茶楼。

    苏庭摇摇头暗自好笑,提步跟上去。

    二人进去的时候,里头的说书人正讲至酣处。

    “当年徐妃捧着徐将军的骨灰回京,圣人却勃然大怒,连宫门都不让徐妃进。”

    周围一片人都安静了些,静待他下文。

    “徐妃乃宫中嫔妃,徐大将军乃朝廷功臣,圣人却如此对待这父女二人,诸位可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

    闻言,苏虞也忍不住止了步子,侧耳去听。

    昨夜秦汜那句清清冷冷的“家母忌日”如在耳畔。

    这说书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妄议当朝皇帝是非?

    谁想他只是吊人胃口――

    “此等宫闱秘闻,知道了要掉脑袋的。”

    苏虞翻了个白眼。

    众人作鸟兽状散去。

    苏虞提步准备往楼上的雅间去,转头发现苏庭不曾跟上。

    苏庭甫一进茶楼,就瞥见角落里喝茶的江行了。

    他转头对苏虞道:“你不是约了人吗?且去,我便在这等你。正巧碰见江兄,与他一同品品茶。”

    说完他便提步走了过去。

    苏虞偏头,瞅见角落里的江行,发现他并非是独自一人,身旁还坐着个年轻的做书童打扮的小郎君呢。

    再定睛一看,那纤细削瘦的肩背,分明是个同她一般的红妆女儿家。

    转眼,苏庭便已经走了过去,和江行打了声招呼,便在那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苏虞微叹口气。这般打扰人家做甚。

    不过也好,给她些时辰和陆锦姝单独谈谈。

    她转身上了楼,找到和陆锦姝约好的那间雅间,推开门进去了。

    陆锦姝先到一步,已经在里头坐着洗茶了,见门被推开,抬头望过来。

    苏虞冲她笑了笑。

    陆锦姝有些紧张,手上的倾倒茶壶的姿势顿了顿,连忙搁下茶壶,回她一笑。

    苏虞悠哉悠哉在她对面坐下。

    坐下之后却一言不发,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锦姝会意,继续完成一整套的泡茶工序。

    茶雾袅袅升起的时候,苏虞终于开了口。

    “解释一下。”

    陆锦姝一怔:“嗯?”

第36章 东床快婿() 
茶楼一楼大堂内;苏庭正同江行饮茶。

    他瞥见一旁他落座后便不怎么言语的“书童”,问了句:“江妹便打算一直跟在江兄身边做书童吗?”

    他自与江行结识,他这妹妹便一直跟在江行身边了。瞧着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那“书童”还是不言不语,闷不做声。

    近日来风头无俩却依旧云淡风轻的状元郎江行开了口:“自是要嫁人的。”

    闻言,那“书童”瞪了他一眼。

    苏庭挑挑眉。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会儿子再上去定能直接品到茶。

    苏庭辞了江行;上了楼往苏虞先头所说的雅间去。

    行至;正欲推开门,忽闻里头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

    “他许是不记得了;但我记得真切;我二人幼时见过面的;在凉州。”

    雅间内,苏虞搁下茶杯;那头的陆锦姝兀自低着头看着那块小金牌说话。

    “那时候我爹还只是个穷秀才,家里供他读书科举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娘得了病,没钱买药。我摘了脖子上的玉佩准备拿去当铺当掉,换些银子去给我娘买药。那是出生时外祖父送给我的;在脖子上一直没摘过,我当时站在当铺门口犹犹豫豫;旁边包子铺的香气传过来;我饿得头昏眼花。”

    苏虞又抿了口茶。

    陆锦姝继续道:“大街上人来人往;无一人关心一小女孩站在当铺门口发什么呆。正当我下定决心提步进去;他忽然走过来;轻声问我怎么了。”

    听到这,苏虞轻轻笑起来。

    陆锦姝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接着道:“我说饿,他便去隔壁的包子铺给我买了俩包子来。我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接过来狼吞虎咽。我吃完了还是不肯走,他问原因,我就老老实实答了。”

    苏虞眼珠子一转,问:“然后他就把这块小金牌摘下来给了你?”

    陆锦姝轻“嗯”了声,把小金牌搁在桌案上,端杯喝了口茶。

    “我自是不肯接的,他却径自进了当铺,换了一袋银子,分了我一枚叫我拿去买药。”

    苏虞笑了。那会儿阿兄八成是想着待会儿回去拿了钱再去赎回来,不想转眼就被卖了出去,交不了差,又死活不敢说实话,只说是不慎弄丢了。

    陆锦姝继续道:“后来辗转多年,竟又被我在那当铺碰见了那块小金牌,我立时便将之买了下来。母亲还嫌我眼光不好,把给我添置首饰的钱拿去买了这么个俗气玩意儿。”

    陆锦姝叹口气:“父亲考中了进士,做了官,我们一家人进了京,我在街上第一眼看见他便认出他了。我总疑心,我自那时起便对他有所倾慕,他却都不记得了。”

    苏虞嘴角笑意不减,正当她伸手把小金牌拿过来准备同她那块小银牌拼在一起时――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

    ***

    苏虞出了雅间,留蝉衣在里头添茶倒水,兀自下了楼,来到一楼大堂内。

    她环顾一圈,在苏庭适才坐过的位子坐了下来。

    对面的人认出她是苏庭的妹妹,有些不明所以。

    苏虞摇摇扇子,轻轻笑起来道:“有幸拜读过今科状元的诗文,真是绝妙,颇有前朝大诗人姜夔之风呀。”

    苏虞合了扇子,一字一句地道:“真是幸会幸会,姜行江状元。”

    她说得颇有些漫不经心,对面的江行面上不显,喝茶的手却是一顿,一旁的小书童更是差点摔了杯子。

    ***

    那日苏庭于茶楼雅间外恰巧听到陆锦姝一番回忆与剖白,破门而入时与她视线交错,久难分离。

    苏虞那时候心里便有数了,这事儿没个七分,也有五分。阿兄的亲事有眉目了,她心里也甚是欢欣。

    这两人因着一块小金牌阴错阳差地牵扯在一起,还真是有缘分。

    她前些日子才恍惚记起她前世是和陆锦姝打过交道的,她曾有意把陆锦姝许配给状元江行。

    她派人去打听一番之后,更觉满意。一个无甚家世的安安分分的清官之女,一个她打算极力栽培的朝廷重臣,于她看来自是极好,只不曾想江行竟然一口回绝了。

    罢罢罢。

    后来苏庭自游街后的那惊鸿一瞥,状似无意地向她打听陆锦姝,不得答案之后还隐隐有嫌她总是闷在家里不与京城贵女们交际的意思。

    这下给了他一个惊喜。

    不过他要是敢有了媳妇忘了妹妹,这桩亲她能牵绳就能解绳。谅他也不敢。

    苏虞又想起前世她在苏庭坟前无意挖出的小金牌,愈发肯定促成这婚事定是一桩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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