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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累了,任性的睡着了,怎么叫都不肯起。
“凭什么?”他戴着腕表,走到了病床前,拉椅子坐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她安睡的面容,顾子墨握住她苍白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泛红的眼框里,有着对床上女人深深的眷恋和明显的责备!
誓要等她醒来之后,好好的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以为要他知道手术失败,他就会忘记她,然后重新开始?以为这样是对他好?凭什么?
莫念,你凭什么!!
叩叩叩!三声敲门后,是例行检查的护士走了进来,开始顾子墨并没留意,直到戴着大大口罩的夜子彧在检查完之后,抬头清冷的看了一眼。
眼神有些闪躲,“圣诞节快乐!”
“…谢谢!”他认出她了,只是不想再不言。
“……”夜子彧怔了下,很想说一句对不起,最后却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大红色的订婚贴,“邀请你,会介意吗?”咬了咬唇,“会来吧!”
这一次的见面,是一年前说是手术失败,他几次登门被拒后的第一次相见,只是没想到颜青一直暗中打听的女人,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说是邀请他,实际更多是想邀请颜青吧!
松开了妻子的手,顾子墨起身,说得直接,“荣幸!”
日子来去匆匆,转眼就到了元旦,第二天就是夜子彧的订婚典礼。
顾子墨没多说,只是打了电话,要颜青代他参加。
颜青同样没多问,在这一年时间里,借口莫念需要照顾,他把天蓝集团所有的工作全部都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为的是什么?
颜青不知道,可能是空虚,可能是内疚,是悔恨,又是麻痹。
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忘记另个人的存在,特别是夜深人静的黑夜,更加疯狂的想念那个时不时都想将他扑到的女娃。
这一年,他无限化的强大自己。
誓要做出个样子,为的是什么?
可能是心底那点点的自尊和可怜的面子,想要盖过那个想要在海城发展的公爵,那又是谁?
打败了他,盖住了他,他是赢了。
可是当年那个女娃呢?
选择的并不是他这个赢家,而是败在他手下的败兵,就连道歉的机会都没给他一个,当真是绝情到底!
只是说到底,是他绝望在先!
仰躺在办公室的旋转椅里,如今的颜青成了烟鬼,特别在听到助理说,“楼下有位姓连的先生约见,颜副总,您…要见吗?!”
“不见!”扯下领带,他说,“永远都不见!!”
烟雾缭绕里,他忘不掉那一年的特罗姆瑟城,上车前往去看极光时,威廉对他的再一次警告。
当时他怎么说的?
癞哈瘼想吃天鹅肉?
是,以他平头老百姓的家世,他不但是只癞哈瘼,还是老号的。
而那一年的女娃,只有20岁,在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里,的确他不该沾染,只是不想威廉竟用老娘的安危去威胁他!
夜子彧,子彧…
一生中,女人什么时候最美?
坐在化妆镜后,夜子彧沉默的想了想,在曾经美好单纯的爱情里面,她感觉能穿上婚纱的这天,是一生中最美,最漂亮的。
而现在呢?
化妆镜里的女人,看着陌生,那藏在露肩收腰婚纱里的躯体,早已经麻木了。
就连被人人夸奖为全美最英俊、年轻的伯爵靠过来,握着她的肩膀,一路滑到手腕,热切的吻落在她颈部时,都没有一丝感觉。
之前的她,又是什么样?
结束学业,主修儿科,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身体,在对某人产生浓厚兴趣后,想要扑倒并尝试的想法,像着了魔的色女。
一次次的,厚着脸皮,想要扑到他。
那样的迫不及待,那样的青涩和无知,别说是这样亲密的动作,就连对视她都会忍不住的脸红心跳加快,现在怎么就没有感觉了?
看着面前的他,微微附身,像是要亲吻的样子。
夜子彧扭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出去面对家族里的大众,面对各界亲朋好友,面对‘人’这一生必经的结婚生子之路,她走得虚浮,视线飘荡完全找不到北。
在迪斯科里山庄,有着全球最精美昂贵的一切。
她的订婚仪式,满足了所有女人对于童话的向往,头顶有无数颗粉色的水晶,美轮美奂的玛瑙灯,耀眼的粉色蔷薇所铺满的地毯。
带着异域风情的纱帘,随着气泡而轻轻的飘动。
在红毯的尽头,又是精心准备的百合花门,层层叠起的水晶杯和偌大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她,低垂着眼帘,嘴角微扬,看上去在笑,实际呢?谁又知道她的麻木和凄凉?谁又知道这场婚姻的意义是什么?
“子彧?夜子彧?”
出神间,夜子彧赫然抬头,迎上准新郎的眼眸,“什么?”
新郎笑,“戴戒指,伸手给我!”
“……”有那么一刻,夜子彧缩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缩得明显又尴尬,微怔的半刻里,她又怯怯的伸手,将中指和无名指刻意露出。
传说,无名指与心脏相连。
传说,锁定无名指的戒指,才会幸福一生。
只是在说不清的空白发楞里,她想要退缩,却被新郎给紧紧的握住,那冰冷的指环,就在眨眼间套在她最为重视的无名指里。
“亲爱的,你好美!”
这是完成交换戒指后,新郎的第一句。
第二句就是随着起哄人群里,深情的说,“我能吻你吗?”
又怎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在他们的订婚礼上,不止是能,而且以当地的风俗,他们还要过夜,渡过属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
那是离开挪威后,夜子彧才知道接吻要闭眼。
所以这一刻,她微微闭上眼,等待他的一点点靠近。
吻上来的陌生,让她抗拒的睁开眼,本想推开新郎,却在刚入席的嘉宾里,她看到了谁…
那一幕的接吻,像一把刀,狠狠的刮着颜青的皮肉,有侍者送酒过来时,他仰头喝了下去,第一感觉,真么的苦!
“再来一杯!”
他看上去满不在意,第二杯结束后,还打了个响指。
都不知道就这样喝了几杯酒,撑着踉跄的脚步,他在寻找洗手间。
偌大的山庄,金碧辉煌的一切,人走在耀眼的回廊里,都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恍惚的视线里,他好像看到了她!
那一身的洁白,头纱长长的拖地。
推门就那样撞进男洗手间,‘呕!’夜子彧撑着墙角,吐了。
吐得天地都在旋转,看不清四周的一切,只知道她还没醉,如果真的醉到不省人事,那么就一定不会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当年他说,前女友怀孕了。
所以按时间来算,他已经做爸爸了,而且还身处海城替五好丈夫顾子墨处理公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对对,一定是这样!
所以她还要回去喝,喝到感觉,再也不会抵触新郎的碰触。
喝到可以毫无知觉的把身子给了他,自此之后,彻底的和从前说拜拜!
想到这里,夜子彧突然起来,在身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迎面撞了上来。
“啊!”
“嘶!”
两个喝醉了的人,额头撞到额头,之后又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夜子彧有些恼火,“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躲到……”说到一半,舌头仿佛咬到,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像是确定眼前之人的真假一样,紧紧皱起眉。
过往的记忆,就如决堤的河水,哗的一声浇灌着夜子彧的意识。
她拢了拢额头的碎发,赶在颜青伸手前,像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转身就蹭了过去。
肩头蹭到他有力的胳膊时,夜子彧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加速心跳声。
嘭嘭嘭的,好快,好乱。
“站住!”
男洗手间门口,他叫不出她的名字,却这样霸道的喊人。
夜子彧自当不是叫她,快步走人,只是不想身后响起的脚声步,越走越近,近到下一秒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猛然用力间推倒在墙角。
那吻,带着酒味,烟味,还有独属于他的味道。
如一年前,被她惹毛了之后,愤怒的攻占她所有的压抑和伪装的冷漠。
是谁说,我们都没开始,那也不用结束!
是谁一遍遍的警告自己,再遇到他,一定漠视,一定不要理会。
这一刻,又是谁陷入其中的,戴着另个男人的婚戒,穿着圣洁的婚纱,这样甘愿的沉沦在他的攻势里,都不知道去拒绝?
直到一声略高的嗓音后,她还没从他的亲吻里回神,就看到了那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准新郎一拳重重的捣在颜青的脸颊上。
鲜血,一下子自嘴角流出来。
在头顶感应灯的映射里,好扎眼。
扎到她来不止阻止,他们又撕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仿佛在无言的说:谁打赢了,谁娶她!
“住手!”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役妖有技。
“听到了没有!!给我住手!”
对打里,她这样大喊,只是准新郎并未因此停手,质问着她,“说,这个男人是谁?他是谁!!”
“放开他!”她说,“不管他是谁,重要的是我是不是你的谁!如果我不是你的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在你面前没有说话的资本,那么放不放,随便你!”
“子彧!”
“我说了随便你!”
那是什么?另一方式的威胁?
不放,代表着他们间再没有关系,放开那刚才的吻,又算什么?
随着响声,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而夜子彧说得更彻底,“放开,我和你走!”
“不可以!夜子彧,不可能!!”颜青挥拳,誓要打倒,拉着他心爱的女人走,只是人群里更多的一部分是新郎这边的人。
一个他,再怎么有能力,都不可能得逞。
倒地的那一刻,他看到一身洁白婚纱的夜子彧,被高大的准新郎扛在了肩膀上,所前往的方向正是楼上的房间。
“夜子彧!!”
“……”低垂的视线里,夜子彧用一种死灰的表情,看着被死死按在地上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以难读懂的复杂的讥笑,就那样一晃晃的消失……
这个元旦后,颜青病了。
几乎到了一病不起,七魂少六魄的地步。
接到颜妈的电话,顾子墨无暇分身,只得将人接到了霍金斯医学院。
在这里,医院为颜青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奈何结果和国内一样,身体本身机制并没有问题,就算有病那也是心,是心病!
对于这个一路走来的兄弟,顾子墨更多是想揍人!
想要打醒这个半死不活的,失了精神支柱的臭小子,“既然爱,那就去追啊!”医院病房里,他夺了颜青的烟,啪的一巴掌上去,“搞成这个样子,怪谁?”
“你?还是她?”抬手,又想一拳击打过去,是颜青翻了翻白眼,“他们订婚了!”
“订婚了那又怎样?就算是结婚了,那也能离!”
哎哟,顾子墨这话说得,完全是霸道至极,一把掀起颜青身上的被子,拎着他,半拖半就的弄到洗手间,直接用12月的冷水,去浇。
那水,真的冰,刺在发涨的身体表层,像一把小锯。
又痒又疼,想要抗拒,想要逃避,那花洒就像长了眼似的,不止从头而下,还会强点浇灌着他的双眼。
顾子墨揪着他,“清醒了吗?”
不说话?往洗手盆里按,整颗脑袋都给他浸进去,那全身湿透,又毫不挣扎的样子,差点没把颜妈妈给吓着了,“小颜,小颜啊!”
“啊!”忽然一声嘶吼,是颜青站了起来,任由冷水浇着,如雕塑般的脸颊,没了刚才的涣散,有的尽用某种信仰的坚定!
诚如老板所说,结婚了又怎样?
只要她跟他走,他不介意,做这一回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
很快,年关将至。
这一天的马里兰州,在午后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场大雪。
雪花像鹅毛般的纷纷飘落到大地的每个角落,顾子墨在亲手做完必要的按摩后,就这样站在窗台前,遥望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国度。
想着那一年的大雪,他们一家人堆雪人,打雪仗,那是多么快乐?
一年,又是一年,有个五月生的小家伙,该入小学了。
“莫念,四个孩子的名字,分别是安康快乐!你会喜欢吗?”
片刻寂静里,回答他的是越来越大的雪片,像极了那一样的挪威夜空,在极光下漫天的银装素裹,有她银铃般的笑声。
还要,你还要睡多久?
明天就是年三十,又是一年的春节,你知不知道?
又是一个午后,异国他乡的年味,虽然不怎么重,但走在唐人街,喜庆的感觉还是那么激烈,家家户户准备了鞭炮,还有方块字的对联。
明知道他心爱的妻子不会醒,但顾子墨依旧的固执。
买了纸笔,还有手工制造的灯笼,在这个新年里,执笔写下属于他们两人的誓词,简单的平安里,他忽然想起,当初那意外的一夜后,她就昏迷了。
而现在又是昏迷着,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始有终吗?
摇了摇头,他将亲手写的对联贴上,连线桂姨挨着听完几个孩子们的报告之后,又处理了近日以来积攒的公务,再抬头刚好整点。
远处钟声,如挪威那夜一样,当当的响过12下之后,便是新年的第一天,那赫然燃起的烟火里,他快步来到妻子床前。
“莫念,又老了一岁!”
“……”
“孩子们又大了一岁!”
“……”
“29岁,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识到马上就是30的老女了!是豆腐渣的年纪,知不知道!”
点着她的鼻梁,顾子墨微微笑了笑,“可是男人四十一枝花呢,再不醒过来,我这朵花就不要你这块老豆腐了!”
烟花里,他就这样恐吓她!
托腮入迷糊中,完全没发现女人藏在被窝里的手指动了动。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年初一,各方祝福恭喜的短息和电话,简直就要打爆了顾子墨的手机,气得他直接丢到了一旁,说什么也不想再理会了。
威廉带着艾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看初三。
趁着医院给莫念做检查,他仔细追问了几句,都没意识到艾青的眼睛直盯着顾子墨看,好半天来了句,“…子墨?”
“……”这是多久?
久到顾子墨眼框一下子湿润了,有二十年之久吧!
他终于从母亲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亦朗,亦朗!’,“妈!”他激动,有些热泪盈眶的握住母亲的手,任由她打掉,又揉着自己的脑袋。
艾青眨了眨眼,“小子墨,这么大了?”
“不是大,是已经开始变老了!”都37岁了,能不老吗?
“啊,这么快?”在艾青的记忆里,她还停留在那一年的桦树林,男未娶女未嫁的年代,能记顾子墨,那就说明后面的记忆恢复了,精神又因为当年的打击,再一次奔溃!
一如那年的顾宅,威廉被赶走时的那样,她惊恐失措,她紧张又害怕,她脸白手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