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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曼笑道:“六月八日,还有一个多月。”
“真快啊,我们认识也快一年了呢。”丁砚一说出口,顿时懊悔起来。他们结识的那天,也就是何小曼中考车祸那天,这委实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不由的,丁砚有些担心地望了望何小曼,怕她心中难过。
哪知何小曼并没有难过,反而看出了丁砚的担心,安慰道:“没关系,我早就不在意了。时光可以改变一切,不仅是命运,还有心境。”
“何小曼,你真的挺让人佩服。那么坚强乐观,好像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
“哈哈,好多办不成的事啊。我只是比较务实嘛,从自己办得成的开始规划起。”何小曼笑声清脆,听得丁砚心情舒畅。
“多好啊,有规划的人生最有奔头。”
说话间,二人已经排到了面馆门口,老板娘一抬头,望见这对干净好看的少男少女,不由心中大悦,大声道:“第一次来吧。”
其实何小曼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学生,没有这么亭亭玉立。
丁砚倒已经很积极地回应:“嗯,第一次,听说您家的猪脚面特别好吃。”
老板娘顿时面带得色:“那是,我家这店从我爸手里传到我手里,选猪脚特别有讲究,不过……不能告诉你,哈哈。以后多来吃,看见这么好看的孩子,我心情都变好了。”
何小曼立刻笑道:“阿姨,那能不能给我们打个折?”
老板娘立刻故意沉下脸:“这小丫头精明的喽,小本经营,不打折。不过……给你们一个加个荷包蛋!”
后面排队的情侣立刻就起哄:“老板娘,那我们也要。”
老板娘一挥手,张嘴就来:“每天只送一份,今日份的送完了,明天赶早啊!”
等二人坐下,两份面端上来,果然,一人还加了个荷包蛋。何小曼叹道:“运气真好啊,吃面还能赚个荷包蛋。”
丁砚低声道:“知道跟我一起来吃面的好处了吧,咱们是一加一大于二。”
“得瑟!”何小曼娇嗔,听得丁砚心中一荡,赶紧低头吃面。
因为吃了这碗猪脚面,何小曼没有赶上往厂里的末班车。丁砚看了看手表:“还有一小时呢,我们走过去算了。”
“走过去倒是没事,不过……没有一小时了。”何小曼道。
丁砚奇怪:“不是十一点上班吗?”
“我习惯提前十五分钟到岗,加上换衣服,起码提前二十分钟到厂里。”
“小曼,有没有想过买一辆自行车?”丁砚突然问。
“想过啊,不过要等我以后有了钱。我要买飞鸽,那种24寸的,弯把龙头,女孩子骑特别漂亮。”何小曼想象着自己骑自行车的样子,脑海里竟然升起了电影里的女孩子骑自行车的浪漫镜头。
“杨简”上辈子可是开车的哟,这辈子竟然如此向往自行车,真是“入乡随俗”,而且,何小曼竟然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屈就,她是真心地热爱着自己“投奔”来的这个年代。
街边的霓虹闪烁,映在何小曼的眼睛里,与她眼中的光芒相映生辉。丁砚被她浑身洋溢的力量感染,不由道:“相信这个‘以后’,不会等很久的。”
何小曼却没有领会他的深意,给自己打气道:“我也相信,哈哈。等我把大事干完,就可以开始给自己打算了。”
她的大事就是翻建房子,而她给自己的期限是一年。她不会忘记这个“远大”的目标,曾经看似遥不可及,如今却已经越来越接近,想想都觉得欣喜。
二人并肩走在夜色里,一路说着彼此的工作和学习,一个说厂里的趣事,一个说学校的生活,不知不觉,竟也走到了厂门口。
这时候,何小曼才惊觉:“哎呀,怎么让你一直送到了厂门口。你蹲点的厂远不远,还有没有车过去?”
“不远,我走走就到了。”丁砚挥挥手,“再见。”
“再见!”
一碗猪脚面,给了何小曼无穷的力量,平常上班到下半夜会觉得饿,需要吃点心,今天竟然完全没有,甚至她还让有些疲乏的叶美贤找地方眯了一会儿,自己把师傅的布机也一并揽了下来。
早晨七点前,早班的工人上岗交接班。汤丹最近换了班,跟何小曼不同步了,何小曼夜班的时候,她是早班。
“小曼你精神头是真好,看看你值了一夜的班,脸色还是这么红润,我都睡了一夜,还是面黄肌瘦。”
“哈哈,哪有这么严重。”何小曼一扯汤丹,放低声音,“你其实很好看,就是肤色黄一点,你以为那些电影明星个个肤色都很好么,还不是抹了粉……”
“就是……”汤丹立刻得瑟起来,“等我以后也有了粉,我天天搽!”
正窃窃私语,更衣室里突然暴发出一阵尖叫。
“啊!真的吗?”
“他今天会不会来车间?”
“我怎么没看到,你在哪儿看到的?”
几个年轻姑娘叽叽喳喳,激动得脸色绯红,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
“呃……这是干嘛了,今天有电影明星来我们厂参观吗?”何小曼被她们吓了一跳。倒也有点遗憾自己要下班了,估计是看不到电影明星了。
哪知道汤丹一挥手:“好像是厂里来了个客户吧,有人看到邱厂长带着去食堂的小包间吃饭,说是超级帅,超级有气质,像港台爱情小说里的男主角。然后,她们就变成这样了。那两个字怎么说,是不是叫‘花痴’?”
原来是这样。何小曼哑然失笑,也不过一年时间,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大家形容长得帅气的男生,还都叫“神气的小官人”,最近港台小说开始流行,女孩子也不叫女孩子了,都叫女生,神气也不叫神气了,开始叫“帅”,而且还会形容“有气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还会流行“有型有款”,真是让何小曼觉得越来越亲切了。
摘了帽子,何小曼对着镜子梳头,跟汤丹道:“只怪我们纺织厂全是女的,偶尔来个还算周正的男生,怎么看都是双眼皮。”
“来,我帮你编辫子。”汤丹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可不是,我也对她们的眼光表示怀疑。怎么也不可能有你那个朋友长得帅吧。”
“我朋友?你不是说史培军吧?”何小曼知道汤丹对史培军还是挺有好感的。
“什么呀,七搭八搭。”汤丹啐她一口,“我是说,过年的时候来等你下班的那个男生,你说是什么大学生来的。”
“哦,他啊!”原来是说的丁彦,何小曼不由笑了,“他很帅吗?”
想了想,又自问自答:“好像是很帅,昨天晚上我跟他去吃猪脚面,老板娘还特意给我们加了荷包蛋。”
“看来,漂亮的脸蛋真能长出大米啊……”汤丹叹道。转念一眼,却又发现了问题,惊呼:“什么,你们昨天约会了!”
急得何小曼转身差点掐住她脖子:“小声点好不好!他在上学呢,这次回来是导师安排了调研任务。”
“那是你找他的,还是他找你的?”汤丹问得很直白。
“我在夜校上课,他去等我下课,我才知道他回来了。”何小曼虽说实话实说,心头也着实有些甜蜜。
“看看,真是有心啊。又等下课,又请吃夜点心,这是在追求你啊。”汤丹一脸羡慕,“要是有个这么帅的男生追我,我立刻就答应,绝不用考虑!”
“去你的!”何小曼又好气又好笑,“谈恋爱不能只看好看的外表,重要的是有有趣的灵魂。”
汤丹却不以为然:“这世上有几个人会有什么‘有趣的灵魂’啊,能有‘好看的外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歪理,可听上去竟然也无法反驳。
惊艳的“客户”()
何小曼的长发乌黑柔顺;在汤丹的巧手下;编出一条及腰的长辫子。
又照了照镜子;觉得仪容没什么问题;何小曼背起包要走;耿永兰却掀了棉帘子从外头进来。
“何小曼留一下。”
汤丹下意识地拉住何小曼的手;紧张起来。毕竟耿永兰是明面上跟何小曼狠狠地撕过一架的人;而且还吃了亏。这是趁着余杏娣这个大主任不在,要报复么?
倒是何小曼不着急,只有她知道;余杏娣才是始作俑者,说起来耿永兰还是被利用了一把的棋子呢。她要报复,一定会拉上余杏娣;不会蠢到自己单枪匹马地上阵。
于是轻轻拍了拍汤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扬声问道:“耿主任有什么事吗?”
耿永兰脸色并不好看;盯着她瞅了半天;才道:“生产科打电话;让叶美贤和你倒半天班;换了工作服回车间去。”
不等何小曼再问;耿永兰摔帘子出去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听懂耿永兰的意思。一周排班是18班还是21班;这是生产科订的,但生产科不会具体到安排某个工人的班次;班次一般都是由车间调度制定。
汤丹忍不住;先问:“我没听错吧,刚刚耿主任的意思是不是叫你再加半天班?”
旁边有人插嘴:“夜班下来都累死了,要倒班也倒早班啊。何小曼,好自为之,她估计看你不顺眼。”
何小曼笑了笑:“她说我和叶师傅一起倒班,我去问问叶师傅。”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布机轰鸣突然又传来,叶美贤掀帘子进来:“小曼,快换工作服,今天我们倒半天班。”
“好的,叶师傅。”既然是师傅安排,何小曼是半句怨言都没,立刻就将背包卸了下来,问道,“是耿主任通知的吗?”
叶美贤点点头:“我刚接了生产科通知,她正好也来通知,应该是生产科也跟她讲了。”
看来的确是生产科的安排,而且直接通知到人。“哦,生产科通知……有点紧张。”何小曼笑道。
叶美贤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别紧张,估计是有新布要试机。等着迎接挑战吧。”说完转身又走了出去。
另一边刚换好衣服打算上早班的田雨,惊讶地转过头,望着这边。她师傅才是车间副主任啊,有新布试机,怎么也应该先轮副主任和副主任的徒弟,怎么轮到叶美贤和何小曼?
倒是汤丹很替何小曼高兴,轻捶她一拳:“厉害了,都可以试布机了,羡慕你。”
何小曼呼一口气:“我何德何能,肯定是因为叶师傅厉害,生产科是让我给叶师傅当下手呢。”
田雨阴阳怪气:“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你和你师傅,一个是‘万米无疵布’,一个是‘织布之星’,让你们试布机,实至名归啊。”
讲真,田雨这种小角色,何小曼连斗都不愿意斗。她来八零年代是大展宏图的,又不是来玩什么宅斗宫斗的,搞不搞笑。
“真会夸人。”何小曼笑吟吟的向她竖了竖大拇指,“到底是耿主任的徒弟,就爱听你说大实话。”
“噗!”旁边有女工没忍住,笑出声来。气得田雨扭头就走,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偏偏棉花里还藏了根利针。
何小曼并不关注她,又换了鞋,将白色围单重新系好,对着镜子把粗粗的长辫子在后脑勺上绕了两圈,用黑色发卡别住,然后戴上白帽子。
行政上除了值班的人,其余人都是七点半上班。
这年头不兴朝九晚五,上班普遍比较早,尤其是纺织厂,比其他厂还要再早半个小时的样子。
趁着这空闲,何小曼去食堂打了一份早饭,帮叶美贤也带了一根油条、一杯豆浆。
二人坐在更衣室定定心心地吃早饭的时候,何小曼转头,望见叶美贤白色帽子外露出一根白发。
何小曼心中蓦然一痛,低下头去。
叶美贤却敏。感:“怎么了,小曼,看什么呢?”
何小曼只得道:“望见师傅有一根白头发……不过只有一根!”她加重语气,像是要力证叶美贤并未苍老。
还好,叶美贤略愣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道:“到底年纪不饶人,你替我拔了吧。”
何小曼不肯:“不行,听说白头发会越拔越多。”
叶美贤不由笑了:“我都四十二了,就算不拔,白头发也只会越来越多。没事,快动手吧。”
“四十二!”何小曼惊道,“怎么可能,你看上去最多三十五啊!”
这话不是吹捧,她从来没觉得叶美贤还年轻,但是,她真的不像已经四十二岁的人。王秀珍也是四十出头,虽然生了几年病,但最近病愈了,脸色重泛红润,瞧上去又恢复了年轻,但也没像叶美贤这么年轻。
尤其关键的是,叶美贤从来不作妇人打扮。她上班时头发梳拢得整整齐齐,下班后长发垂肩气质出尘。
何小曼的惊讶,其实是对叶美贤最好的赞美,她不可能不高兴,笑道:“别逗师傅开心了。我……”她温柔地望着何小曼,“我都生得出你了。”
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圣洁而温暖,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想到叶师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何小曼暗暗替她难过,却又不能给她的伤口上撒盐,抑制住心中的感伤,撒娇道:“我以后要像师傅一样好看,我以后四十多也要像三十出头!”
“肯定的啊,小曼以后肯定比师傅好看多了。”师徒二人的这顿早饭,吃得格外温馨。
七点半的时候,车间主任余杏娣也上班了,听耿永兰说生产科特意关照叶美贤和何小曼倒半天班,她也很惊讶。
“试新布吗?是听说销售科接了一批新订单,是国棉一厂来不及做,分转过来的。”余杏娣翻着生产单,大声说道。
耿永兰当然不及余杏娣消息灵通,道:“这么说是有可能试新布,生产科就这么通知,具体也不知道是干啥。不过,最近我们老是接人家的零活儿,怎么回事?”
余杏娣撇嘴:“国棉一厂和国棉二厂在更新生产线,这些不赚钱的小单子,人家看不上了吧,要织更时兴的布了。听说,国棉二厂要上马色织生产线,真是心气儿高啊。”
“人家国营大厂,有实力呗。我们到底就是区里的集体企业,能吃饱就不错了。”耿永兰道。
“我们上头不光有区里,还有纺工局呢,怕什么,还会饿着我们不成。你就是瞎担心,你看这不是任务一波一波地分配过来么?”
两位一线的车间主任,不过是随口指点了一下江山,但在厂长室,崇光棉织厂的厂长邱勤业却不像她们这么乐观。
“最近我们一直在靠纺工局调拨的订单维持,崇光棉织厂目前的规模很尴尬,要养的职工不少,但是布机数量和市里的国营大厂又完全没办法相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他对面坐着一位年轻人,静静地听着邱勤业讲的各种数据,手中的笔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终于,他重重地用笔尖敲了敲本子,抬头望向邱勤业:“邱厂长,国家不会一直实行现下的计划生产模式,您很有远见,也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是不是可以考虑另辟销售渠道?现在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营销的重要性,但不久的将来,营销模式的改革很有可能决定企业的成败。”
邱勤业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向着年轻人频频点头:“到底是首都来的天之骄子,思想就是新!”
织布车间,余杏娣和耿永兰已经早间例行巡视了一番,见叶美贤和何小曼倒也没闲着,虽然没有给她们分配布机,但也在车间里给其他人员帮忙,不时地顶替那些临时上厕所的挡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