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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看到你请这种不着调的人回来,我跟你翻脸!”老夫人气呼呼道。
朱纬忙笑道:“老夫人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朱纬说着又笑道:“老夫人,孙儿前些日子得了一件东西,预备着送给您,这个东西比沙漏要好用得多。”
“什么东西?”老夫人的怒意慢慢消失,问道。
朱纬听了,就把镀金小自鸣钟取了出来,讪讪地把小鸣钟放在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
老夫人看了一眼道:“就知道拿这些东西哄我。”
“孙儿只图老夫人一笑,老夫人您气也该消了。”朱纬道。
“叽叽喳喳”金鸣钟到了申正时,一只小鸟突然跳出来,鸣叫了几声然后又缩回小窗内。
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朱纬见状暗自松了口气。
老夫人的怒气已经消失大半。
朱纬便道:“老夫人,这自鸣钟,比沙漏报时准确多了,您放在屋里,每日也不用看,只要听它报时就可以了。孙儿还有要事要同昭将军商议,孙儿先告退。”
杜老太妃一听讲南宫昭,就道:“正好,你和昭将军说一声,托他把那些东西运往中山王府,这都是你娘的事。”
“孙儿明白。一会就去和昭将军说。”朱纬说着就起身告退。
出了院子时,就看见柏玄姑娘还站在大槐树下搓着手来回踱步。
朱纬看着颇有些感动,走上前,笑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
柏玄听了就放下心来似的,淡笑着作了万福:“奴婢告退。”
没有过多地追问朱纬方才的事。
朱纬觉得她很懂事,对她愈发的器重。
柏玄姑娘走后,朱纬就问刚从老夫人屋里走出来的侍喜,方才谁来向老夫人告密的。
侍喜含糊道:“奴婢不知,大公子,你不会要找告密的人算账吧,那个吴公子的确在欺负宜安乡主。”
朱纬蹙眉:“真有此事?”
“那当然!要不然老夫人也不能发这么大火。我劝您日后别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走到一起,这些人对您又没有什么帮助,免得您被这些人拖累。再说不都是巴结着您,想要捞一点好处嘛,这一位竟然还敢欺负大公子的妹妹,老夫人没有惩戒他,已是莫大的仁慈。”
朱纬听了,点点头:“多谢姐姐提醒。”
朱纬说着比袖兜里取出一颗夜明珠,道:“这个送给姐姐。”
侍喜忙推辞:“无功不受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总拿这些东西收买人心,搞得好像所有人都看中你的东西似的。”
“姐姐当然不是这样的人。这纯粹是我的心意。”朱纬说着又伸出手攥住她的小手。
侍喜啐了一口,抽回手:“你这是干嘛,屋里有一个不够还要再图别的。”
侍喜终究没有收他的夜明珠,就返回小厨房去。
看着她离开的倩影,朱纬抓耳搔腮,恨不得让侍喜对他死心踏地。
朱纬发了一回怔,就走出了灵苔院。
他刚走了没几步,背后有人叫他:“大哥!”
朱纬回过头,见是朱璧,就没好气道:“六妹,哥哥今日被你害惨了,你叫来的那个姓吴的,让哥哥在老夫人面前没少挨一顿骂呢。”
“大哥,他是宜安托我叫来的,我有什么办法。”朱璧嘟嘴道。
朱纬不相信地道:“不可能吧。她怎么认得吴刚?”
朱璧眨眨眼睛,笑道:“七妹,她主意大着呢,也许就是重阳节那次认得的。那次吴大娘的义子不是被叫过来做帮手吗。”
经朱璧的提醒,朱纬想起来了。
“看不出来呀。”朱纬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是个下人的养子,没有必要看中他吧。
难道这吴刚有什么过人之处?
朱纬目光眯了眯道:“那妹妹知道是谁在老夫人面前告密的?”
“当然是她。”朱璧道,“我亲眼看见是湘树把老夫人叫去的。”
听了这话,朱纬的眸子眯了眯。
朱璧又继续道:“她托我跟大哥说,邀吴刚来作客,然后两个人跑到小梨山亭里私会,不小心被众姑娘发现了,因为事情败露,就故意让湘树和老夫人说是被欺负,让大家误以为她还是清白无辜的。”
朱纬吃惊地想着这件事,脑海里就忽而闪现出吴大娘的话。
她的姐姐曾经是北灵院的看门人,因为这一层关系,吴刚与宜安更有机会接触。
朱纬觉得七妹不简单。
可以搞得定昭将军不说,与明康和吴刚都有扯不清的关系。
从前是不是太小瞧她了。
朱璺正坐着,和旁边的朗月说话。
朗月道:“那个男的被撵走后,奴婢跟了过去,发现他后来见了断手的吴大娘。”
“就是从前看院门的那位。”朗月接着道,“原来这位剁手的才是她的真义母,而郭夫人身边的不过是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所以互相利用罢了。”
“他住在哪里?”
“东城门外的破庙里。衣裳脱了就是个乞丐。”朗月道。
“这郭夫人怎么尽喜欢做这种事呢。”
屋子里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结香来报:“侍喜说,方才大公子被老夫人骂了,大公子问谁通风报信的,侍喜只装糊涂没有说出具体的人名,但是大公子走出去后,长乐亭主叫住了她,说了很多话。奴婢觉得,她可能在背地里说了姑娘的不是。姑娘要小心了。”
朱璺凛然。
朱纬向来不掺和后宅之事,应该不会听信朱璧的挑拨离间吧。
湘树这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结香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问道:“你被打了?”
湘树脸上还有一点红色的痕迹,很像被人扇过耳光。
突然被问起来,湘树忙垂下头,目光躲闪着道:“没,没,我没事。”
“告诉我,是不是郭夫人下的手?”朱璺淡淡地问。
湘树依然不肯说。
结香就劝道:“没事,你告诉姑娘,姑娘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我怕,别问了,就是一点擦伤。刚才不小心跌倒的。”湘树犹豫着道。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矛盾。
朱璺沉着脸:“既然是跌伤,你怕什么?”
湘树好像被问难住了一般,难过地道:“姑娘,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
她说到这里呜呜咽咽,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结香凛然。
朗月狐疑地打量着她,连种碧都觉得有点奇怪了。
这湘树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若有会是什么呢?
朱璺再次沉着脸打量着她躲躲闪闪的目光,不耐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湘树扑通跪下:“姑娘,我,我,我被郭夫人骂了。”
“郭夫人不是已经关在祠堂?”
湘树忙道:“是啊,可是她的婢妇吴大娘可以动手,她听说是我通知老夫人的,就找奴婢的麻烦,她警告奴婢,若有下次,就把奴婢,把奴婢扔进河里喂鱼。”
她说着就捋起衣袖,“刚刚她们罚了奴婢。”
她手臂的淤痕触目惊心。
如果是她自己所为,为了取得朱璺的信任,未免对自己太残忍了。
若是郭夫人所为,那么就表明湘树的确是站在她这边。
湘树真得悔过了吗?
结香狐疑地打量着她的伤。
过了一会,朱璺才对结香道:“你去帮湘树处理下伤口。”
“是。”
结香扶着湘树回到屋里涂棒疮药。
过了一柱香工夫,湘树敷好药后,种碧扶着她走出来。
看到湘树蹒跚的样子,朱璺心生同情,又道:“我想了想,郭夫人迟早会对你不利,不如趁这个机会,送你出去。你意下如何?”
湘树脸色白了白,忙道:“姑娘,我不要出去。”
“你不走,郭夫人很可能对你不利,你放心,虽然放你出去,但是去哪里尊重你的选择,我认为明二公子的朋友比较可靠,就让明二公子给你指一个好人家里做活,你可愿意?”
湘树怔了怔,回过神来,忙摇摇头:“奴婢不愿意。奴婢只想追随姑娘。”
朱璺纳罕:“不惜为了我丢掉性命?”
“是的,若有需要,湘树在所不辞。”湘树道。
朱璺心里微沉。
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湘树,这个婢子有这么可靠,这么忠诚?
“既然你不愿意,日后这种话再也不提。但愿你不会怨我。”朱璺意味深长地道。
湘树不自然地道:“姑娘不嫌弃奴婢,奴婢喜之不禁,怎么会怨姑娘呢?”
湘树表现得感恩戴德似的。
不自然的笑却让人心生异样。
宁愿待在姑娘身边,冒着被郭夫人追究责任的危险,也要坚持留下来,她真得不怕死吗?
朗月对湘树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
只有那结香和种碧都认为湘树是在立功,表现自己的忠诚。
此刻的她们已经打消了对湘树的疑虑。
可湘树如果没有问题,那么又为何收下吴大娘给的汗巾,试图栽赃陷祸呢?
朱璺心里凛然,猛地想起这件事的意图。
为湘树洗白?
没错,湘树去向老夫人求情后,那个俗男的事很快就翻篇了。
现在湘树已经取得了结香和种碧的信任,而她也差点相信湘树真有悔过之意。
正想着,朱林王爷从中山王的封地带回的小玩意儿分给了各个院子。
老夫人得了一串檀香珠,两颗如鸡卵般大的夜明珠,郭夫人同丁夫人一样的份,都是一串金眼黑曜石,一个夜明珠;底下的的姑娘们是珍珠耳坠,并香扇荷包之类。
朱璺接过扇子,打开一股香风扑鼻。
送东西来的是柏玄姑娘,柏玄姑娘眼睛略肿,强笑道:“您和长乐亭主一样的,不过奴婢倒是觉得按级别您的份例应该比长乐亭主多一些。”
柏玄说着离开。
“姑娘,她什么意思?”结香不解。
朱璺道:“许是和长乐亭主闹矛盾了。想不到我这位六姐树敌太多。”说着她无奈地淡笑无语。
又过了一会,湘树从外面走进来,道:“祠堂那边又吵起来了。”
“难不成为了这些小东西?”朱璺奇道。
“姑娘真是神了,可不是为了这些,听说,郭夫人不满意和丁夫人一样的份例,恰巧王爷把这件事交给了大公子办,(。)
261 念想()
“大公子又转给了柏玄姑娘办,郭夫人一看是自己人,听说和丁夫人一样,再三确认是王爷的意思后,郭夫人就把气撒在了柏玄姑娘身上,说她胳膊肘往外拐,自己人不认自己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朱璺奇道:“柏玄姑娘刚刚才来。”
“那她是受了郭夫人的气后来的,姑娘没瞧她红肿着眼睛吗?”湘树幸灾乐祸地问。
朱璺见状淡淡地道:“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结香叫湘树去给草浇水。
她知道此刻,姑娘不想有任何人打搅。
过了一会,朱璧不请自来,冲入北灵院。
众婢女都悄无声息地涌出来,围到一起,生怕两位姑娘闹得不愉快,打起架来。
朱璧气呼呼地把身上携带来的香扇之类的东西扔成朱璺的脚下,“都给你!”
被她这么一砸,众婢女吓一跳。
原以为是什么伤人的的石头、匕首,等大家看清楚七姑娘脚下的扇子之类的小物件时,才松了口气。
“你不过一个贱妾所生的家生子,庶出的种,怎么配和我有一样的东西!”朱璧说着,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只红色锦盒,盒子里装的正是父亲送给她们的珍珠耳坠。
没等夏桃等婢子劝,红色锦盒就被朱璧砸到地上。
朱璺眯了眯眸子。
朱璧气道:“这些东西贱得很,配你绰绰有余,快拿去吧。要不然你这只乌鸦再怎么打扮都打扮不出孔雀的样子。”
结香虽然不过十七,但是在府里,是资格很老的人了。
在场的人就数她最清楚郭夫人母女对房姬母女的成见了。
偏偏那个湘树先站出来,眼看着又要闹翻,忙陪笑道:“六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些东西都是王爷疼爱姑娘,特意带回来的,您把它扔在地上,若让王爷知道了,岂不伤心?”
她说着望向夏桃,“还不把东西捡起来。”
夏桃愣了愣,竟然就听了湘树的话。
“既然砸了,闹了,就想这么离开?”朱璺瞥了眼捡东西的夏桃,然后冷冷地看着朱璧。
朱璧眨眨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给我跪下道歉?”
“要跪下道歉的是你。”朱璺冷冷地道。
朱璧气结。
“呵,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被人抬举了下,就当真以为自己高贵了?不过是我父亲留下的家生子罢了。连庶出的也不如。”
“那你又是什么呢?”朱璺淡问,“父亲让你我的礼物一样,这么看来你连一个庶出的不都不如,连家生子也不如?”
朱璧一愣。
她什么时候变得顶嘴也是伶牙俐齿!
朱璧气得脸发红。
夏桃已经把东西捡起来,不过那扇子是木制品,比较脆,已经砸坏了。
“你家主子姑娘不要的东西,你这个奴才眼巴巴得还捡起来,难道你要违拗你主子?”朱璺冷冷地夺过夏桃的东西重新扔回地上。
夏桃傻了眼。
她惊惧地看向朱璧。
朱璧也不可思议地瞪向朱璺,“你——”
“六姐是府里最尊贵的长乐亭主,是父亲最重视的嫡长女,想来是不稀罕这些小物件事,砸了就砸了,扔了就扔了,父亲不会怪罪你。”
朱璧气得脸色青红不定。
“这些东西对六姐来说,有很多,不要就不要了,捡起来反倒显得六姐寒酸。让这么多婢女瞧见了,就坏了六姐平日里尊贵无比的印象。”
朱璧懵住。
被朱璺这么说,忽觉得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才心里的不平衡变成了警惕。
朱璧又气又羞,向夏桃使个眼色,夏桃就默默地去把香扇、锦盒等东西捡起来。
朱璧瞪了朱璺一眼,此刻也不想再同她多说什么,就转身就往外走。
“六姐!”朱璺叫住她,“你还要这些东西,是承认自己连家生子都不如?”
“你——”朱璧猛地转头,嘴角抽搐。
“你什么意思?”朱璺不解地问。
朱璧咬了咬牙,“你想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和父亲说嘛,我才不会中你的计!走着瞧!”
留下一院子尴尬的婢女。
等到长乐亭主离开后,跟随而来的夏桃等人才回过神,忙垂首跟上去。
湘树走至院门边,看了眼外面,确定长乐亭主走了后,她松了口气,转身返回:“姑娘,您没事吧。”
朱璺发了回呆,淡淡地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回内室。
过了一会,她叫结香把湘树叫进来,然后送她一副翡翠耳坠,道:“赏你的。”
湘树受宠若惊:“姑娘,您这是?”
“你方才不怕得罪人,出面调停,非常懂事,这副耳坠就赏你吧。”
她说着端起茶以杯盖推着茶沫,漫不经心地抬眼撇了下喜出望外的湘树。
只见她接下珍珠耳坠,面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