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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照往常一样吃过午膳过来庭院里歇着,外头日头正足,晒的人难受,木屋亭子里却很凉爽,几个丫鬟都陪着一块。到了庭院里的竹榻上躺下,珍珠吩咐如意和芸枝道:“如意去姑娘屋里头拿条薄毯子过来,芸枝去小厨房把冰镇的桂花酸梅汤端过来给姑娘解渴。”
这儿有些阴凉,睡熟后她怕姑娘着凉。
两个丫鬟退下,只与珍珠和阿大在旁边守着。
许是最近太清闲,姜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自打燕屼金榜题名,她都有些不回神,这三月又眨眼而过,她每日总显得无精打采的。这会儿靠在竹榻上昏昏欲睡,还是珍珠喊她起来喝糖水:“姑娘,可要喝些桂花酸梅汤再睡?”
姜婳嗯了声,睁开眼,半坐起来靠在迎枕上,把着一碗糖水喝掉。
不多时就靠在迎枕上睡下。
珍珠和阿大坐在一旁陪伴着,珍珠没事做开始编络子,阿大坐在旁边看着。
到了申时,珍珠起身舒展下筋骨,这才凑在阿大耳边轻声道:“姑娘睡的有一个时辰了,你在这儿守着,我过去小厨房看看煨的冬瓜老鸭汤如何了,姑娘这几日嗓子疼,怕是有些上火,特意给姑娘熬的清火汤。”
阿大忙道:“珍珠姐姐快去,奴婢在这儿守着就成。”
珍珠离开,姜婳半睡半醒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是听见两个丫鬟说话的,不过还是有些困,翻了个身又睡下,不知何时转醒,慢慢睁开眼,发现阿大靠在一旁的木柱上打瞌睡,她蹙下眉,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她。
半靠起身,姜婳朝着木屋亭子外瞧去。
这里的木屋亭子本就避暑用的,四面通风,没有墙壁。姜婳这一起身抬头就看见远处月亮门旁有个人探头探脑的朝着这边偷望。距离其实不算远,姜婳认出那人是马厩的马厮范立,她捏着帕子脸色冰凉凉的。
范立也立刻发现大姑娘醒来,坐直身子朝着这边张望,他给吓着一跳,急忙缩回身子,背靠在墙壁上喘气。
他对大姑娘有爱慕之心,平日甚少有机会见着大姑娘,碰巧知道这几日姑娘会在这边乘凉,今日就忍不住过来偷看姑娘,也不知大姑娘方才瞧见他没,他匆匆离开月亮门回到西园那边去。
“姑娘,怎么了?”阿大惊醒过来。
姜婳淡声道:“无事”是她疏忽了,哪怕在府中也难保有人有些恶心的心思,她该让丫鬟婆子去月亮门那边守着的,还有这人也该尽快处理。
她正想着,月亮门那边匆匆过来一个丫鬟。
第60章()
第60章
姜婳听见声响抬头望去;见到穿着一身嫩黄色襦裙的翡翠正提着裙角朝着这边小跑过来;面上是一脸的喜色。她双腿屈在竹榻上;脊背却渐渐挺直起来;面色肃然;紧紧的捏着帕子。
阿大也看到翡翠;起身迎过去;“翡翠姐姐怎么过来了?”
翡翠来到木屋亭子里,蹲下给姜婳福身才急匆匆的道:“姑娘,姑爷回了!”
“嗯。”姜婳心里反倒平静些;方才见着翡翠跑来她就有感觉。原以为还要等个三五天才回来的,怎么六月底就回了?
翡翠还是很激动,帮着收拾竹榻上的毯子还跟姑娘唠叨道:“姑爷刚进门的;问奴婢们姑娘在何处;奴婢这就赶着过来寻姑娘,姑娘;咱们赶紧回房吧;珍珠姐姐已经让人去通报老爷太太去了。”
姑爷一回来就到皎月院寻姑娘;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原本还担心姑娘跟姑爷的感情呢;毕竟姑爷成了状元郎;两人分别大半年之久,姑爷又是上门女婿;很担心姑爷对姑娘冷淡起来,眼下看来姑爷还是很在乎姑娘的。
姜婳又嗯了声;面容有些严肃;下榻穿上绣鞋,两个丫鬟把东西收拾收拾就跟着姑娘离开木屋亭子。姜婳下石头台阶时才发现自个有些紧张,脚差点软了,还是阿大扶了她一把,“姑娘小心些。”
出月亮门,路过西园,又顺着夹道朝着皎月院那边走去,越是临近皎月院,姜婳心里头越紧张,翡翠还在道:“姑娘,珍珠还给您煨的冬瓜老鸭汤,您一会儿陪着姑爷喝些,先让姑爷垫垫肚子,奴婢再去厨房要几道小菜过来,姑娘觉得可好?”
“好。”姜婳只应了一个字。
终于到皎月院门前,姜婳吁口气,随着丫鬟慢慢进垂花门,见正房廊庑下站着一堆丫头,春蝉,如意,芸枝还有珍珠都在,见到姜婳来,丫鬟们福身,珍珠道:“姑娘,姑爷回来了,正在里头沐浴。”
珍珠是知道姑爷脾气的,平日沐浴都不让丫鬟们近身伺候,所以只进去把净房里的浴池里放满水就出来。
姜婳道:“你们都去忙着吧,不用守在这里。”
丫鬟们散开,姜婳推门而入,入眼的是紫檀木雕花镶玉的屏风,她往右侧看一眼,那边是净房,里头只有轻微的响动和水声,她收回目光,迈开脚步朝着左侧进到内室,内室和外间只有一道珠帘隔着,姜婳坐在内室里的紫檀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双脚轻轻的点着地面,时不时朝着外间张望下。
从外间看出,正好能够瞧见净房的门。
三日前,京城殿试入选的进士们得半月假期,可归家探望,燕屼去周家跟老师和师弟拜别,当天晌午用过饭食就寻了马携静然一块赶往苏州,默然留在京城守着宅子。
两天两夜走官道,避开晌午最热的那会儿,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夜间会寻驿站休息,若正巧碰不见驿站也只能野外随便将就一下。他这样的态度,以至于跟着的静然心里肃然起敬,姑爷是很在乎姑娘的。
两人终于在第三天申时赶回苏州城,直接进城,骑马回到姜宅。一入姜宅,燕屼直接回皎月院进房,竟没瞧见婳婳,他一时有些怔住,问过丫鬟才知婳婳在池塘那边的庭院乘凉。
他是想着亲自过去寻人,还是珍珠道:“姑爷,您一路赶回来怕也未好好梳洗过,不如奴婢放水,您进去梳洗,奴婢再让人寻姑娘回来如何。”
这般热的天气,他也只有前日驿站歇息时沐浴一次,此刻身上都是味道,他点头应好。珍珠就吩咐翡翠去寻人,自个去净房放好水,他入净房沐浴,不多时听见房门响动,那人进房后脚步微顿,渐渐行远,他便猜出是婳婳回来。
梳洗好,燕屼赤身出浴池,京城这大半年忙碌不已,他精瘦不少,腹部紧绷,宽肩窄腰,身材高大又修长。他扯过架上的中衣穿上,这是婳婳给他做的,正好合身,针脚不算密实,他却觉得很好,一头湿发用布巾绞干再以金冠玉簪束好,他才穿上鞋履推开净房的门,直直看去。
透着珠帘见婳婳坐在玫瑰椅上,脚上是一双月牙色缎面绣百蝶的软底绣鞋,她正以脚尖画着地面,听见声响也正好抬头看去,两人目光碰上,她似乎微微一怔,她大概有些害羞,想低头,强忍着又抬头看他,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燕屼大步朝着她走去,人到她跟前时,她还仰头望他。燕屼半俯身,忽地伸手轻掐着她腰身把人抱起,她瞬间离开椅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他的颈脖。
两人瞬间对调过来,燕屼搂着她在玫瑰椅上坐下,分开她的腿,她几乎是跨坐在他的腿上,两人变得亲密无间起来。燕屼低头含住她的唇,一遍遍舔着她的唇,和在京城时做梦梦见她时,是一样的味道,软软的,甜甜的。
姜婳绷紧着身子任由他亲吻着,她脊背绷的紧紧的,燕屼一遍遍的抚着她的背,亲吻她的唇,她呼吸不太顺畅,身上开始发软,身子也没那么紧绷,反倒觉得全身发麻。他还在吃她的舌,缠的紧紧的,又重又深,姜婳都忍不住呜了一声,听见耳里却软软娇娇,她被他亲吻的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紧绷与紧张,全都被他这深重的吻给亲没了。
姜婳身上发软,可是舌头很疼,他身上还硬邦邦的,她有些难受,搁在他胸膛上的双手使劲的推他,根本就推不动,反倒被他用大掌抓住一双纤纤玉手,反剪到她的背后,胸脯就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柔软与坚硬,紧紧贴合。
好在他也清醒些,渐渐放柔这个吻,边亲吻着她的唇边问她,“婳婳,可想为夫?”
姜婳被他亲的双颊微酡,想了想才道出一个想字。
“当真?”他转攻她的耳垂,含住亲吻。
姜婳推他,急忙道:“当真,当真,你快别亲了,还没去看过爹娘和姨母,我们先过去瞧瞧他们吧,姨母也很挂念你的。”
正好外头也想起敲门声,跟着是珍珠的声音:“姑娘,姑爷,冬瓜老鸭汤炖好了,厨房的小菜也都做好了,可要奴婢端进来。”
燕屼无奈,只得先把人放开,姜婳得空,立刻从他身上跳起来转身几步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正打算让丫鬟进来,却见他起身朝着净房走去:“先让丫鬟把汤端进来,我去净房整理下。”
这个整理不言而喻,姜婳就想到当初他离家时头几夜,他逼着自己用手
姜婳脸色就变了,见他走到净房里才出声道:“进来吧。”
丫鬟们鱼贯而入在外间摆上吃食,一罐子冬瓜老鸭汤,几碟清炒小菜,还有一大碟的鸡蛋卷饼,都是厨房现做的。摆好吃食,丫鬟们退下,姜婳过去食案旁坐下,先帮着他添了碗汤出来搁好。
等着好一会儿才见燕屼从净房出来,神清气爽的模样,姜婳闷声道:“夫君,先吃着东西垫垫胃吧,待会儿我们再过去见爹娘和姨母。”
燕屼赶一天路,岂会不饿,点头坐下,拾筷夹起一块鸡蛋饼吃起来。
姜婳望着他吃,小口喝着老鸭汤,等他把食案上的食物吃完,见她还剩半碗老鸭汤,燕屼问:“还吃吗?”姜婳的确吃不下,摇摇头,他就伸手端过她面前剩下的半碗汤吃干净。
第61章()
第61章
他这可吃的不少;姜婳惊讶;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多久没用饭了?可要丫鬟再端些点心过来。”她记得他的饭量一向挺大的。
“早上路过县城时用过一碗面。”燕屼喝掉白玉碗中的汤;取布巾擦过嘴;“不用上点心;时辰不早;晚点还要去谨兰院那边跟爹娘一块用晚膳的。”姜家真富贵;主子们用的碗金银玉的都有,最不济也是各样的精致瓷碗。他扔下布巾,站起身来朝着姜婳伸手;想牵她过去说说话。
姜婳望着他骨骼分明,布满薄茧的大掌,略犹豫下;把手递给他;燕屼把人拉起朝着内室而去,姜婳被他牵着走;还不忘转头吩咐外头的丫鬟们:“珍珠;把食案撤下去吧。”
丫鬟们进来把食案撤下;又悄悄退下合上房门;不打扰两位主子。
姜婳被燕屼牵着到贵妃榻上;他脱掉鞋履上贵妃榻上,靠在迎枕上;把姜婳也抱上榻,俯身替她脱掉脚上绣鞋;她还穿着罗袜;能看的出脚掌玲珑,燕屼瞟过一眼,这才直起身子把人抱在怀中。
她还是不适应他的亲热,僵在他怀里不敢动弹,燕屼轻抚她的背,“别怕,我只是抱抱你,同你说说话。”
姜婳渐渐松散下来,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窗棂外的光亮透进来,紫檀木的贵妃榻上,男人身材实在高大,依偎在他怀中的姑娘越显娇小柔软,他将她整个人罩在怀中,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微微侧头亲吻她嫩豆腐一样的脸颊,软软乎乎的,哪怕只是这样抱着她,他都能起一些别的反应。六岁前他是身份尊贵的侯门世子,六岁后他心中只余仇恨,这些年,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感觉。
他连在十几岁的少年时期该有的梦遗都没有发生过,直到与姜婳成亲,一些感情与渴望渐渐苏醒,他才惊觉,原来他也是有欲望的人,他喜欢她,就想亲吻她,触碰她。
姜婳紧紧捏着百褶如意月裙,闷声道:“夫君不是说不碰我的吗?”
燕屼轻笑:“为夫只是亲亲你。”
姜婳就不搭理他了,燕屼继续亲她的脸颊,好半晌后才缓缓靠在身后的迎枕上握住姜婳的手问道:“娘子在苏州如何?为夫离开苏州大半年之久,不如娘子同我说说家中变化。”
姜婳方才坐在内室,抬头见他从净房出来还有种陌生的感觉,后来就被他拎着亲,这会儿已经没有那种隔的太久再相见的疏离感,也就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说道:“家中都挺好的,姨母也不错,只是有次姨母太想你,大冷天的跑去垂花门等你,染上风寒,后来请张老看过,这才好起来的。”
说起那天的事情,姜婳有些内疚,柔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把姨母照顾好,因着那时候你快要春闱,我都不敢告诉你,怕你分心,好在姨母没事了,不过——”她微微抬头望他一眼,他的面庞轮廓深邃,“那日姨母躺在病榻上,我无意中听见姨母喊了声无屹,我问姑母,姑母说这是夫君的字?”
燕屼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眉目依旧俊朗如画,低头亲亲姜婳的唇才垂目嗯了声,“这是我母亲帮我取的名字,父亲记挂母亲,想起这名字总悲痛难忍,这才替我改的名字。”语气也是平缓没有波动。
他的神情实在太自然,姜婳也看不出什么,就低头道:“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个事情的。”
燕屼握着她娇嫩的掌心摩挲着,“无碍,娘子不必自责,为夫还要谢谢娘子照顾姨母,否则为夫在京城亦不能安心科考的。”他叹惋一声:“婳婳,谢谢你。”声音里透了些许的真诚。
姜婳说道:“我与夫君是夫妻,照顾姨母本就是我的责任,夫君不必如此的。”
燕屼慢慢的唔了声,姜婳等着一会儿见他再没有声音,回头一看,却发现他靠在迎枕上闭着双目,已然睡熟。姜婳失笑,猜他应当是快马加鞭赶回苏州的,夜间都不曾好好歇息过。她心中才渐渐升起愧疚之意,方才那话不过是试探他,她始终对他那个名字有些别的想法。
当初知晓他名燕无屹时,开春时就让明安,明成去姜母的娘家老家查过,却被告知这一家子早就搬走,十来年了,他们也记不太清楚,不过是记得姜父带着孩子在这边住过几年的。
她疑心病太重,不想再因为任何人或事让姜家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又想着差不多九年后他就成了那样位高权重的人,这样权倾朝野,想必身世应该没有问题的,不然也不可能走到那个位置。
暗暗松口气,姜婳责怪自己太多心。她慢慢从燕屼怀中坐起来,细细的打量他,他好像又长高些,不过消瘦了些,气宇轩昂,眉间却总还习惯微微隆着,她迟疑下,伸手抚向他眉间,轻轻把皱眉抚平,她低低的道:“对不起啊。”不该在他一回来就拿话试探他的。
他应该很累的,这么片刻功夫就睡熟,姜婳撑着榻,慢慢下地,穿上绣鞋去外头吩咐:“去谨兰院跟爹娘说声,我同姑爷晚些过去用膳,姑爷舟车劳顿的,这会儿已经歇下。”
珍珠道:“奴婢省得,这就过去谨兰院跟老爷太太说声。”
姜婳颔首,合上房门,回到贵妃榻前,凝视榻上的男人片刻,这才缓缓踱到内室。
燕屼醒来已经戌时,他抬头看窗棂外,昏黄的夕阳光线照进来,让屋里镀上一层朦胧光亮,他慢慢的坐起身子,下榻穿上鞋履,就见婳婳从内室里走出去,笑盈盈的望着他说:“夫君起来了,我们这就过去谨兰院用膳吧。”
燕屼道:“是我睡太久,时辰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姜婳取出方才已经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