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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
“你什么。”女人阴阴的笑了下,目光变得阴沉,她伸手想要掐住沈盈枝的脖子,却发现够了一个空,女人不虞地看向她。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她的身体
沈盈枝跌坐在白茫茫的景象之中,她的没错,是她的身体。
可是扶嘉
天空飘起纷纷扬扬的碎雪,落在冰冷地上,立刻便融化掉,枯黄的树枝以及飞檐走拱上,渐渐聚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泰安宫烧了火龙,掀开帘子,踏步进去,就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温暖。
酸梨木雕龙纹的床榻上,躺了一个苍白羸弱的少妇,她皮肤有些白,白的能看见她细薄皮肤下浅青色的细细血管。
阿陶给她捏了捏被角,忽然全身一僵,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的美貌少妇:“娘娘,你终于醒了。”
沈盈枝睁开了眼睛。
“阿陶?”她动了动唇,声音有些喑哑,更多的是,畅快。
第六十五章()
“快传太医。”
阿陶对着身后的小宫女道;又看向沈盈枝:“娘娘;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沈盈枝微微抬了抬手;问:“阿陶;我睡了多久了?”
“娘娘;您睡了七天。”阿陶差点哭了。
七天了啊。
沈盈枝眯了眯眼;唇角勾出一丝笑容;她垂了垂眼:“陛下呢?”
“陛下守了娘娘三日,实在是前朝的事情太多,陛下必须去处理。”
沈盈枝哦了一声。
这时;林钰山拎着药箱走进来,沈盈枝没醒,他就一直在泰安宫的偏殿住着。几日下来;穿在身上的官袍大了一圈。当然。不仅仅是他;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扶嘉拎了过来,且都瘦了。
“娘娘。”林钰山把脉枕取出来;示意沈盈枝伸出手。
林钰山仔细把脉后;又观察一番沈盈枝的舌苔;眼珠;面色复杂。
沈盈枝的眉头蹙了下;心头微冷:“林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看了她半响,林钰山笑了下:“娘娘的身体虽然微有羸弱,但调养些日子;必能康健;只是微臣想不明白娘娘怎么昏迷了这么些日子?”
“林太医想不明白的事情,本宫又怎么知道。”沈盈枝收回手,轻声道。
然后她又好奇地问:“不知本宫是怎样的一个昏迷法?”
“娘娘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稳,时而又缓慢,脉搏也是忽快忽慢。”林钰山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微臣自认见过的疑难怪状不少,但娘娘的症状确是头一次见到。”
沈盈枝听他说完,不在意地说:“陈太医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医术,已经让本宫非常佩服。”
说完后,她拿着帕子捂着唇,咳了两下。
“娘娘注意休息,微臣先告退了。”林钰山退后一步,弯了弯腰,道。
等林钰山离开,沈盈枝眯了下眼,抬头又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
库妈妈端了一杯温热的白水过来,她坐在沈盈枝的床头,担心道:“喝点水,润润嗓子。”
好几天没动过了,沈盈枝的手不太听使唤,好几下才接过那杯水,库妈妈见她如此模样,心里暗暗记恨住温太妃。
池水寒冷入骨,她家盈姐儿可是遭了大罪。
沈盈枝抿了好几口水后,将茶杯递给库妈妈,库妈妈随手接过,放到一边,然后给沈盈枝理了理鬓边散落的乌丝。
沈盈枝目光定定地望着库妈妈。
“娘娘在看什么。”库妈妈的动作僵了下,问她。
“库妈妈脸上的皱纹似乎多了点。”良久后,沈盈枝轻声感慨一句。
库妈妈眼神忽然闪了闪,她放在她耳边的那只手松了下来,直直望向沈盈枝。
白嫩手指摸上微微苍白的面颊,沈盈枝说:“春柳,把镜子拿给我。”
库妈妈呆呆坐在床头,沈盈枝目光仔细,望着自己在镜子里的脸,表情虔诚又认真
她已经快六年没有见到如此爱美的盈姐儿!
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沈盈枝把镜子拿给春柳,躺在床上,扭头看过去。
扶嘉的眼睛泛红,神色倦累,可看见沈盈枝睁开眼睛,他的表情就亮了起来。
“盈盈。”他快步走近,库妈妈起身立到一侧。
“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扶嘉坐在她床头,急急问。
沈盈枝摇了摇头:“没有。”
扶嘉笑了下,给她盖好了被子,又捉住她的手,目光如春日杨柳。
沈盈枝瞅见他眼神,心中激荡,
宫女碧玉端上药碗,欲递给沈盈枝。
沈盈枝看见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皱了下眉头,另外一个小宫女又端一盒蜜饯上来,搁在一边。
扶嘉亲手把那碗药汁接过来,柔声道:“该吃药了。”
他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定不太烫才递给沈盈枝。
沈盈枝无法,只得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她吐着舌头把药碗塞给扶嘉,然后嘴里就被人塞了一块甜渍梅子。
“刚刚林太医是怎么说的?”扶嘉问一旁伺候的阿陶。
阿陶把林钰山说的话分毫不差的重复一遍。
扶嘉听完后,又看向沈盈枝,目光温柔。
“扶嘉,我已经醒了。”她把梅子吃下去,对着扶嘉笑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长长久久的陪着你。”
扶嘉摸了摸她的发顶,脸上露出一片柔和笑意。
见沈盈枝这么乖,扶嘉又捻了一颗海棠果塞进她嘴巴里,然后又是金桔片,柿霜蜜果,眼看着扶嘉还要给她喂东西,沈盈枝推了下他的手。
“够了,太甜了。沈盈枝囫囵咽下最后一个蜜果。
她是喜欢吃甜,但是这个甜度也太甜了。
扶嘉听她这样说,手顿时一僵,他看向旁边的蜜饯果子,沈盈枝噬甜,给她做点心的几个御厨,都会多加些糖。他曾尝了一口,皱着眉不愿吃第二口。
但盈盈爱吃。
过犹不及,他担心沈盈枝吃太多甜点蜜饯影响身体,命令伺候的宫女不能让她多吃。
可往常的盈盈能欢喜地吃下一整盒这样甜度的蜜饯点心,今天才这么一点
旁边的库妈妈听沈盈枝这样说,眼皮子跳了下。
扶嘉把手里刚拿起来的蜜饯金桔放回盒子里,再次抬眼看向沈盈枝,他嗓音很柔:“盈盈想吃什么?我让御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菠萝拼熊掌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喜欢吃菠萝拼熊掌了。”沈盈枝蹙了下眉,“明明是菠萝拼鹅掌。”
扶嘉深深地看着沈盈枝:“我都记混了,看样子是我想吃熊掌。”
“对啊,是你记混了。”沈盈枝笑吟吟。
他给她扯了扯被角,眼底笑意微妙:“你才刚醒来,最好多睡了一会儿。”
摇了摇头,沈盈枝拒绝,她抓住扶嘉的手:“我睡了七天了,不想睡了。”
扶嘉黑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虞,他看着沈盈枝,半响后才抿了抿唇道:“好。”
“我已经没事了,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沈盈枝又善解人意地说。
扶嘉闻言,看了眼旁边的库妈妈和宫女:“好好伺候皇后。”
扶嘉离开了沈盈枝所在的宫殿,等踏出门槛以后,扶嘉眸底变得复杂,他再次让李公公把明一明二两人叫到了御书房来。
“前些日子让你们找的高僧你们找来了吗?”扶嘉背对着他们,身形藏在黑暗里。
明一回禀道:“启禀主子,属下已经有了云浮大师消息,想必过些日子就能将他带来。”
扶嘉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慢慢抬起头,大掌紧紧握成拳头,青筋毕露,心里有一泉的火在烧,让他想要干些什么毁灭的事情。
刚刚他知道沈盈枝醒过来时,他愿意大赦天下,为他的皇后祈福。
可这份喜悦未能保持多久,又立刻在他眼前生生撕裂,将他投入无底深渊。
沈盈枝不是他的盈盈,他的盈盈能面不改色的吃下一整盒蜜饯,他说想吃熊掌时,她下句话应该是可以别吃熊吗?
那个人装的再像,也不是。
扶嘉的腰佝偻了下来,胸口有些疼。
他等一等,等她睡上一觉,盈盈应该就能回来了。
沈盈枝在床上又休息须臾,身体酸软无力,她却一点都不想躺在床上。
她是扶嘉的皇后。
想到这儿,她仰着头,一半感慨又一半开心,还真是谢谢她了。
“春柳,阿陶,伺候本宫起床。”沈盈枝掀开身上的被子道。
春柳忙道:“娘娘,你身体不好,还是先休息休息。”
沈盈枝掀被子的动作顿了下,她看着春柳,翘了下唇:“春柳,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阿陶,寒露,你们伺候本宫起床。”
春柳听完沈盈枝这句话,难以置信地楞在原地。
小姐刚刚是在说她。
她眼睛酸涩,跟了小姐七年,小姐从来没有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不对不对,其实是有的,春柳回忆起她刚去到沈盈枝身边时,她脾气急,会冲她发脾气,但随着小姐年岁渐长,她好多年都没有这样对她。
库妈妈看春柳差点要哭了,拽了下她的手腕。
“春柳,你先出去。”库妈妈对春柳说。
春柳低着头,含糊应了声,快步跑了出去,库妈妈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不太开心。
从前,盈姐儿太宠着她,连带着小丫鬟也恃宠而骄。
不过,看着坐在妆奁前兴致勃勃梳妆打扮的沈盈枝,库妈妈有些迷茫。
外面飘着雪,沈盈枝披着大红色的织锦斗篷,立在廊下。
她眯着眼看着这一切,盐粒般的碎雪,精致的宫殿,成群的奴仆,无价的珠宝,以及最尊贵的身份,还有——
扶嘉。
她愉悦的笑了下,从今以后,这些东西都是她的了。
是她的了!!!
思及此,沈盈枝咯咯地笑开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往雪中走去。一旁的库妈妈见状,忙拦住了她,“盈姐儿,雪大,受凉了怎么办。”
沈盈枝回头,嘟了下嘴巴:“库妈妈,我想要堆一个雪人。”
库妈妈看向一边的宫女太监:“让宫女太监们堆,你身子骨弱。”
“也是哦,这么多人。”沈盈枝弯眼看向宫女太监,朗声道:“谁能堆出一个本宫最满意的雪人,本宫赏他一袋子珍珠。”
她抬手,用大拇指搓了下食指盖儿,表情漫不经心。
宫女和太监听到沈盈枝这样说,不约而同应诺,一个个努力的开始堆起了雪人。
时不时还看一眼对方的雪人,生怕不能拔得头筹。
他们的眼珠子瞪得大,哪个能看不出来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这可是大夏开天辟地来的头一遭。
这么些年,都是些宠妃,宠后这是第一次。皇后娘娘现在吃的用的哪一样是凡品?她指甲缝里露出一点好东西,恐怕就够他们受用无穷了。于是一个个铆了心,要得第一。
沈盈枝望着他们,因为自己一句微不足道之言,就极尽讨好之能,忍不住轻笑出声。
侧头看向一边的阿陶,沈盈枝问到:“你怎么不去堆雪人。”
阿陶低眉敛目:“宫女们都去了,阿陶要照顾娘娘。”
“你倒是个忠心的。”沈盈枝看了她一眼,慢慢道。
一炷香后,一小太监在雪人脸上插了个胡萝卜,搓了搓冻的有些僵的手:“娘娘,奴才的雪人堆好了。”
他们没有手套,衣服不防寒,堆一个雪人双手冷入骨,但一袋子珍珠太值钱。
小太监的话刚落,又传来几个小太监宫女争先恐后的声音:“娘娘,奴才,奴婢也好了。”
太监宫女们立在雪里,红着脸耳,殷殷切切望着沈盈枝。
沈盈枝不太在意的朝着院子里瞥了眼,手指伸出来朝雪人堆里点,宫女太监们见状,神色紧张。
“就那个吧。”沈盈枝笑吟吟道,“阿陶,拿一袋珍珠赏给她。”
被点到的宫女脸色一喜,忙福了下身:“奴婢谢谢娘娘。”
沈盈枝嗯了一声,转身让阿陶扶着,没什么兴致的往宫室里走去。
别说,这天太冷了,在廊下立了会儿,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往脖子里吹。
库妈妈目送沈盈枝走进宫室,准备跟进去,回头看了眼在大雪里冻的脸红脖子粗的宫女太监,说了句:“记得去熬点姜汤喝。”
“多谢妈妈了,奴才们记得呢。”
一角黑色的袍子被轻轻地吹了起来,身姿伟岸的男人立在走廊的拐角处,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幕。
他的目光渐渐泛起了蓝光,气势也陡然有些恐怖。
跟在他身后的李公公的头垂的更厉害了,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走过来,附在李公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公公听罢,脸色迟疑,冲他挥了挥手,小太监又对着扶嘉的背影躬了躬身,才退了下去。
第六十六章()
李公公抬头;小声道:“殿下;温太妃朝着闹着要见您。”
温太妃
扶嘉的喉头里发出几个令人胆颤心惊的音节来。
她还敢见他。
扶嘉扯了扯嘴皮子;转身;低沉着眸光朝幽禁温太妃的地方走去。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慈心宫。
是给太妃们住的宫殿。先皇的妃嫔甚多;一个慈心宫住不下;太监总管又把慈心宫附近的两个宫殿拨给太妃们;才堪堪住下。
按照道理,慈心宫里的正殿房间多而宽,能住下几位太妃;但温太妃仗着她是扶嘉的生母,一人便霸占了慈心宫的正位。
其余几位太妃敢怒不敢言,温太妃一人要的房间多了;就意味她们这些太妃的房间要住的紧巴巴。
可就如温太妃所言;她再怎么样,也是陛下的生母;这些太妃都是无势无子之人;陛下现在不管温太妃;万一有一天心软了。想起她这个娘了;她们怎么办;她们只能忍着。
今日是初雪;几个太妃正在廊下赏雪,先皇在的时候。她们斗得乌烟瘴气,先皇不在了;一个个倒是处的乐融融;聊些花草首饰,打打叶子牌,消磨这一眼可以望见尽头的深宫岁月。却忽然听到太监尖锐的嗓子叫道:“陛下驾到。”
有几个太妃心中一惊。
莫非真的是被霸道刁蛮的温太妃说中了,终有一日,陛下会封她为太后。
可行礼的时候,太妃们看见扶嘉那阴沉的滴水的模样,心中一震,这怎么看都不是母子和好的表现。
反而像是要算账。
等扶嘉往正殿走远了,几个太妃连忙退回自己的房间内,小声议论。
“你们说,温太妃会不会真的被封为太后。”
其中一个年龄微大的太妃嗤笑了声:“陛下定是来找温太妃算账的。”
“林姐姐怎么这样说?”
“你们忘了前些日子太妃把皇后推进水里了?”
“可,温太妃毕竟是陛下的生母。”
“生母?”林太妃呸了声,“也就是你们这些来的晚的,不知道温太妃当年是怎么对如今的陛下的。还有,你们没发现最近温太妃连屋子都不敢出了。”
脚步声离温太妃越来越近,她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明明是她吵着闹着要见扶嘉,事到如今,她却后悔,温太妃伸手,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她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双黑色的皂靴映入她眼底,温太妃抬眸看向已经站在她面前的扶嘉。
不管怎么样,他的命都是她给的,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