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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人是阮明婵。
若是杜五在,该摇摇头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阮明婵把脑袋从他胸前抬起,刚想回嘴,看到裴劭,却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的脸上一层灰扑扑的土,连发际都不能幸免于难,白一块黑一块,仿佛一只花脸猫。
比之方才的从容不迫,现在简直是狼狈不堪。
她笑完了,想到自己脸上可能也挂了彩,颇有自知之明地擦了擦,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侧,道:“你别逃了,再怎么逃,阿兄还是会追上来的。”
裴劭躺着没动,冷笑:“谁逃了,我就带着你做一件事,省得你兄长打扰。”
“何事?”
裴劭不语。
阮明婵并非那么想知道,她现在更想去找阮明琛,而不是被他带着去翻寺院的墙。
“你不说就算了。”
见裴劭高深莫测地闭口不答,她轻哼一声,未想他突然坐了起来,直接欺身凑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靠近,指尖慢慢地摩挲,慢慢道:“方才说亲一下的,你好好想想,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很认真的语气,眉目间收敛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显得十分有侵略『性』。
阮明婵一愣,“什、什么先来后来的?”
裴劭森森一笑,“你先来我就温柔一点,我先来就由不得你了。”
这还有没有脸了?
怕不是没被揍疼?
阮明婵推了他一下,义正辞严地拒绝:“都不行!”
裴劭纹丝不动,一手扣住她的腰间。他不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摒除了一切喜怒哀乐的表情,眼神冷静幽深,让人猜不透到底在心里琢磨些什么。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她不说话,裴劭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两人一惊,双双往后看。
一个眉『毛』雪白、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应是这寺里的住持,正双手合十,缓缓叹了口气。
阮明婵脸一红,连忙拍拍裙子,站了起来。
听他这口气,该不会以为自己和裴劭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而那老和尚的身后,还站了一位身着金泥簇蝶裙的盛装『妇』人,云髻峨峨,裙摆曳地。她缓步走上前来,头上金钗步摇微微晃动。那『妇』人先看了眼阮明婵,细细打量着她,而后才望向坐在地上没起来的裴劭,道:“三郎,这是怎么回事?”
三郎?
想起寺院前停的那辆贵气十足的马车,阮明婵惊讶地看向那国『色』天香的美『妇』人。
还没等她冷静下来去思考,身后突然一声闷响。
阮明琛慢了几步赶过来,毕竟是有过硬底子的习武之人,几丈高的墙他看也不看一跃而下,借着手里的甘蔗撑了一下地面,那甘蔗原本断为两截,顶部炸裂,现在彻底寿终正寝。他见妹妹衣冠整洁地站着,心中先是松了口气,正欲继续教训裴劭,又见阮明婵不停地朝自己比着噤声的动作,才看了一下四周。
两人面『色』都变了。
很好,人都来齐了。
第14章 风流肯落他人后(三)()
“诸位郎君不知为何,都喜欢翻鄙寺的墙?”
罪魁祸首裴劭挑眉不答。
阮明琛的脸『色』有些尴尬,整理衣襟,给两人都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是某的过失,还请住持海涵。”
寺院住持瞥了眼他手里惨遭蹂。躏的甘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阮明琛又肃然道:“冲撞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除了裴劭,谁都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亲自莅临永安寺。
方才,长公主正在后院与住持闲聊赏字,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一小沙弥哭哭啼啼地走过来说有人抢了他的甘蔗,跑去和另一人打架了,他远远看着,生怕被伤及,不敢上去劝架,连忙跑来跟住持说。
好巧不巧的,一出来,就看到墙上摔下两个人。
少女青涩稚嫩的衣裙和郎君的深『色』衣袍混在一起,仿佛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扑棱棱地从墙上坠下,让长公主急促的脚步一顿。她在原地驻足片刻,直到住持出声询问,才拉回思绪。
自家三郎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何曾见过他跟哪家小女儿混在一起,联想前几日长安少年之间关于他的流言,她心下有些明白过来。
相较于还算冷静的兄长,阮明婵显得有些紧张。
她一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襦裙的系带,眼睫一颤一颤地不停眨动,脸侧氤氲出一片粉『色』。
好了,现在这些人都不说话,长公主一脸无可挑剔的笑,也不知内心在想些什么,阿兄紧锁眉头,完全和方才两副模样。
她下意识抬目看裴劭,却发现他侧着脸,懒散地抱着手,也在看自己。见她配合地对上他的目光,还笑了一下。
儿肖母,裴劭的眉眼与长公主十分里像了七分,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的时候,带着零星半点的揶揄,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但一旦收敛起来,眉眼便一下子带了刃一般,所有少年心『性』的冲动与顽劣都被割得一丝不剩。
阮明婵隐晦地瞪他一眼。
两人私底下的眉来眼去就像是偷吃糖的小孩受大人的教训,而少年正一脸坦然地告诉她,没必要害怕。
阳光从树叶间筛在几人身上,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长公主突然迈步走近阮明婵,伸手用柔软的袖口擦了擦她的脸,笑着问:“你是阮家的孩子吗?怎么脸上脏兮兮的。”
走近了,阮明婵才发现她脸上妆容浅淡,不知是今日来永安寺的缘故,还是平日里就喜欢敷淡妆,看上去温婉可亲,并未因方才的事而生气。
她心中镇定了许多,点了点头。
长公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语气平静,看阮明婵的眼神如长辈般柔和,甚至还有些欣慰,“阮家……竟有你这般女儿。”
阮明婵本想解释方才的事,现在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长公主紧接着又道:“方才三郎做事冲动,定然是他的不对。这样,我赠一份拓本给你,权当是谢罪礼。”
襄阳长公主何许人,当今陛下的亲妹妹,就算下嫁,也是嫁给了位高权重的郑国公,她要谢罪,还真是折煞了阮明婵。阮明琛也愣了一下,不待劝阻,她已经低首道:“长公主言重了。”
“把案上那盒子拿来。”长公主不容她否认,回头吩咐。
片刻功夫,一人拿着一个漆木长盒碎步跑来。
方才一直在一旁抱着手,擦着脸上尘土,一言不发的裴劭目光终于动了动,他略显诧异地看了眼长公主,然后凝目看着那盒子。
长公主只说了一句话,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平和的表情之下,又显出几分不可侵犯的庄严肃穆。
阮明婵推脱不得,只好双手接下,也不敢当面打开看。
兄妹俩都没料到,只是忙里偷闲地来一趟永安寺,竟能误打误撞地遇见襄阳长公主,还亲自赠给了他们一份拓本,多少权贵不远万里迢迢赶来,一掷千金附庸风雅,只为了一睹百年大家手笔的风采,他们两个从没研究过什么字,居然能被赏这么大的一份脸。
怕是对牛弹琴,只能将其供奉起来。
最后,阮明琛还是没能打断裴劭的腿,回去的路上愤愤不平。又谈起长公主,他沉『吟』半晌,道:“要说起来,我小时候也见过长公主。那时,长公主方嫁与郑国公……”
这事儿阮明婵也听父亲提起过一次。
那时候她还没出生,而阮明琛也才八九岁,正逢上父亲与郑国公一同出征,时裴忠任行军总管,父亲为其副将,陛下坐镇东都洛阳,为两人摆宴送行,彼时长公主方嫁为人『妇』,一袭细钗长裙,盛装出席,站在潇潇秋雨中,目送着夫君离开。
那后人口中贤良高雅、知书达理的长公主,那时候显『露』出来的也只是一个新婚『妇』人对丈夫的不舍和对连绵不绝的战事的恐惧。阮明琛年少轻狂,胸有凌云志,只顾着惊叹战士们精壮的马匹和嗜血的刀锋,羡慕着那些上阵杀敌的英雄,这其中自然有父亲,也包括裴忠,对于那伤春悲秋的长公主,倒是没那么关注。
回到府上,正逢上阮敬元打完一整套五禽戏。他身着宽大的麻布长袍,一条青巾裹着头发,若是胡子再长点,就是个长髯飘飘、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阮明婵跳下马,故意卖了个关子,只告诉父亲有一件无价之宝。将盒子打开,那里面果真是一份拓本,而且是极贵的蝉翼拓,纸张轻薄,颜『色』清浅,透彻典雅,仿佛鸣蝉的翅膀,对着光还能看到隐隐绰绰、纤细蜿蜒的纹路。
不过在拓本下面,还压了一张纸,纸页泛黄,大约已经放了许久,所写的内容却与拓本上的不同。
阮明婵和阮明琛对视一眼:这莫非是又临摹的一份?
阮敬元与那些大字不识、只懂拳脚的武将不同,他小时候也喜爱读书,对书法颇有研究,手指点着纸面,赞叹道:“点化从容,神气怅然,紧密有度,筋骨具备,转承勾勒间圆润流畅,笔法奇崛多变,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字,不过依我看,字里行间又多了些阴柔气,似是女子所作,婠婠,你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一手好字,还特意做成拓本来骗我?”
阮明婵无缘无故被夸,羞涩之余,不忘实话奉上:“阿耶,别嘲笑我了,这是襄阳长公主赠的,这字应该也是她写的。”
她话音未落,阮敬元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
“阿耶,怎么了?”
阮明婵看着她的父亲。他下颌的短髯微微颤动了一下,捏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放到案上,俯下头眯起眼仔仔细细地将每个字都看了一遍,仿佛在确认什么。沉默许久,他道:“你俩怎么遇到了襄阳长公主?”
阮明琛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中间受阮明婵眼神威胁,略去了裴劭的事。末了,阮明婵又补充道:“长公主忧国忧民,现在裴家可是立了一份大功。”
阮敬元摇了摇头,看了眼阮明琛,“你说。”
阮明琛摇头失笑道:“明婵,这你就不懂了。长公主嫁给郑国公,但她归根究底还是陛下的亲妹妹,代表的是穆周皇室,裴忠脸再大,也受不起这份功,你没看到,今日来永安寺的,只是长公主一个人吗?罢了,这些说与你也不懂,你还是好好待在闺阁里吧,省的又遇见流氓无赖——”
也不知有意无意,他嘴巴就是把不住关,说了三句便藏不住了。阮明婵暗中踹他一脚时,那些话已经流水似的顺畅无比地淌了出来,阮敬元正『色』道:“明琛,还有什么事没说?”
阮明琛面不改『色』地受了一脚,拍拍脏了的衣袍,转着茶杯:“哦,是裴家那小子,简直是……”
阮明婵心里一跳。
兄长这颠倒是非地一说,若是父亲误会了,那以后裴劭岂不是要受到父兄的混合双打?
“阿兄!”于是阮明琛没说完,就被她拿盘里的果子塞了满嘴,一口茶差点没呛在喉咙里。阮明婵提起裙角倏地站起来,瞪了他半晌,一本正经道:“阿兄,莫要欺负人!”
她有些心虚地移目看了眼阮敬元,转身先离开了。
阮明琛牙疼地咬了口果子,心道:他有欺负她么?
“父亲,那个……”
兄妹俩拌嘴不是一两天的事,阮敬元也没在意,抬了抬手,将那泛黄的纸放到阮明琛面前,“你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听他语气肃然,阮明琛忙敛起笑意,稍一浏览,他已经惊讶地叫起来,“这是崔相写的……”
第15章 风流肯落他人后(四)()
凉生岸柳,暑气渐长。
裴劭坐在栏杆上,面前河水被风吹起褶皱,阳光洒落,仿若『揉』碎了的一地金子。
他心不在焉地拿柳条轻轻抽着与他靴子只毫厘之遥的湖水,问:“那人还在吗?”
身旁仆从答:“陆大夫还在等着。”
裴劭抬眼,从那仆从身后照『射』过来的日光让他眯了眯眼,而后将柳条一扔,抬腿从半人高的栏杆上翻下来。
主厅里一个身着青绿『色』圆领官服、头戴交角幞头的中年男人正跪坐在蒲团上,紧靠着一架黄花梨雕螭龙绿石『插』屏,那屏风将他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从他身侧一只金兽熏炉嘴里飘出来的屡屡烟雾。裴劭走进来的时候,那人侧过头看了看,连忙站了起来。
裴劭道:“家父不在,陆公择日再来吧。”
那人受宠若惊般,忙朝他拱了拱手,“某怎担得起郎君亲自来说,既然不方便,某这就离开。”
裴劭盯着他,突然道:“家父与凉州都督曾是战友,听闻近日阮公因故被废职赋闲在家,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此人姓陆,名效贤,年前为裴忠提拔指点,升任至谏议大夫,此番过来,应该是为表谢意,不料裴忠有事出门,他扑了个空,只好离开。
只是眼前这个在长安久负“盛名”的裴家三郎居然向自己问起朝廷里的事,好比一直荒废学业的人突然想去读书,陆效贤心里一阵失笑。他先前三次上门亲自拜访裴忠,只有一次看到裴三乖乖待在府里,但也是带着一帮仆从踢蹴鞠而已,裴忠当时摇着头对他道:“犬子游『荡』成『性』,他不去外面给我惹事,我已是谢天谢地,哎,让你见笑了。”
陆效贤有求于他,自然是不敢笑的,只在心里叹了口气:人人都言郑国公久负圣宠,年轻时是陛下麾下第一员猛将,如今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更何况还娶了追封先皇之嫡女襄阳长公主,如此得天独厚之人,两个儿子却都资质平庸,一个甘愿外放地方,任一个下州别驾,一个干脆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只霸占着一个陛下兴起所赐封的金门郎的头号,到如今早已泯然众人,不禁让人念起仲永之伤,哪还有他父亲当年意气风发的威风模样?
陆效贤家境贫寒,全靠悬梁刺股考取功名,如今才挣得两分薄面,虽不得不对着这些炊金馔玉、乘坚策肥的世家儿郎摧眉折腰,但内心还是免不了鄙薄他们的不思进取。这种想法只在他心中一划而过,陆效贤讪讪一笑,“我上任不久,并不是十分了解,只听说事情的起因是有人举荐了阮公家的郎君,司城职方郎中阮明琛为江州敕使,江州为重灾之地,兹事体大,御史台仔细盘查,却发现阮公与前任那假公济私的江州太守有故交,陛下正在气头上,一怒之下,便革了所有相关人员的职务,连吏部尚书也在此之列……”
这些事,裴劭都知道,他抱着手不耐烦地打断他,“我想知道,谁好心举荐了阮明琛?”
他在“好心”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陆效贤一愣,迟疑道:“这……我就不知了。”
裴劭沉默下来,端详着他。少年身着竹青暗纹的翻领锦袍,人高腿长,虽是随意的站姿,但站得笔直,如同一棵郁郁苍翠的松柏。他慢慢笑起来,“陆公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陆效贤额上陡然沁出冷汗,“郎君误会了,我确实不知……”
他说谎了。
他知道举荐者是刑部侍郎,那日和陛下说起此事时,他作为谏议大夫当然也在场,但他同时也知道,刑部侍郎是左仆『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