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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康剑瞥了下大货车的车牌,浙江牌照,再看看车上装的货,知道这是一家招商引资过来的公司的车。滨江市对招商引资来的公司,有几项优惠政策,其中一条就是在滨江路段的省道上通行,不收任何过路费。
“他不肯缴费,说是招商引资企业。”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我让他出示证件,他拿不出。”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康剑拧起了眉头。
丛林头一昂,“按规定,我们只认证件。”
“要是他一时拿不出证件,但确实是外资企业的呢?”这家公司离收费站最近,凭车牌号就应该认得出。把事情闹到冲卡的程度,康剑断定一定是收费站这帮家伙想雁过拔『毛』。
“那……”丛林看出事情有点不对头。
“那什么那?你们就是故意跟人家作对,跟市『政府』作对!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招商引资有多难,心胸狭窄,仇富心理强。这事以后再追究,现在向人家道歉。”康剑脸『色』铁青地看着丛林。
刚才还一锅粥似的人群突然静下来,这个弯拐得太急,鬼也想不到。连那个冲卡的司机也松开合抱的手,很是吃惊。
“你说什么?”丛林困『惑』地睁大了眼睛。
“道歉!”
“我跟他道歉?”丛林抬手指着那个司机,脸仍旧朝着康剑模仿了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你有没有搞错,康助?”
“放肆!”
“我今天就放一回肆!”丛林红头胀颈地叫起来,“大不了,我不吃这碗饭。”
“不吃这碗饭,也要先道歉。”
“老子就不!你以为你是老几呀,能把我怎样?”
货车司机冲卡之后,收费站有人给110打了电话。他们赶到已经有一会儿。康剑指着疯了似的丛林对两个愣着的警察说:“还等什么,带走!”
“走就走!”丛林拧着颈子喊,“他妈的,还真是有钱王八大三分。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货车司机看着这情景,脸上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忙向康剑检讨,“康助,我……刚刚态度也不好……”
康剑摇摇手,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招商引资企业是我们滨江的贵客,让你们方便、满意,就是我们的职责。”
他挥手,让货车司机上车,别耽搁了送货。
然后,他也上了车,天『色』已不早,赶到云县怕要天黑了。
公安司哪敢真把丛林抓走,只是推搡着让他进了路边的办公楼。丛林一进去,拿起座机就给陆涤飞打电话。他心虚,不敢向丛仲山告状。
陆涤飞一听,先是教育了丛林几句,最起码不应该当着人面顶撞康市助,以后要向康市助赔个礼,然后他让丛林把电给了110警察:“直接送丛林回家,给他放一天假。他依照法规办事没有错,有些事是我们事先没有交代。他是代市『政府』受委屈,我会告诉稽征局,这个月给他双份奖金。”
挂了电话,陆涤飞便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这是他的习惯,在每一次重要的约会前,他都要好好地从里到外的打理仪表。
他不爱穿『毛』衣,就是大冬天也不穿。他认为穿『毛』衣让人没有英气。一年四季,他都穿衬衣。今天,他选的是驼『色』的羊『毛』衬衫,外面是深青『色』的昵风衣,配深青『色』的西裤,脚上却又是和衬衫一个颜『色』的皮鞋。
陆涤飞没有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那地方表面上静如止水,实际上几乎没隐私可言。他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别人看到他一个接一个地更换上完床就希望她尽快离开的女人。
他自已在外租了套高档公寓,有一个钟点工专门帮他收拾屋子、洗洗衣服。在他的厚酬下,钟点工的嘴比银行的保险柜还要保险,而且会烧一手不错的准扬菜。
公寓的客厅足有五十平米,除了电视、音响,只有一盆巨大的巴西木,那是因为巴西木的粗壮和环绕簇拥的嫩绿阔叶充满了『性』的意味。余下的地方就是人活动的空间。
今晚,陆涤飞想把白雁约到公寓来的,白雁说她到陌生人的家里容易胃痛,于是,他把聚会改在了人民广场附近的望江酒楼,那儿以江鲜著称,客满为患,不预定还吃不上,当然,这一条是针对别人。陆涤飞想什么时候去吃,总会有一张桌子为他空在那儿。
陆涤飞对着镜子吹了个口哨,理了理领带,很满意地倾倾嘴角,抬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出门。
他是温柔绅士,从来舍不得让女人等他的。
之所以选望江酒楼,陆涤飞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儿人多,冷不丁就看见张熟面孔。他就是想让别人都看到他和白雁出双入对。
康剑与白雁离婚,意料中的事,当年康云林为美人弃江山、激怒李心霞跳楼自尽的戏码,对外说是个意外,可省『政府』高层的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来滨江时,他父亲悄悄他笑谈过这事。康剑的事,陆涤飞向来多留个心眼。当市『政府』里传说康剑喜欢上一个小护士时,他偷偷一打听,笑了。陆涤飞有点小意外的是白雁与康剑离婚,竟然无声无息。
望江酒楼的经理亲自出来接待了陆涤飞,领着他来到常坐的一桌,向他推荐今晚的特『色』菜和一种不错的酒。
陆涤飞一双邪目四下巡睃了下,摆摆手,“今天是请女士,来点红酒吧!”
领班经理笑着下去,随即服务员给陆涤飞送上一壶最好的龙井茶。
陆涤飞一小碗茶刚喝到一半,就看到白雁站在门口朝里张望着,他微笑地招手,白雁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从外面又拖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挣扎,死活不肯进,白雁拼了命地拉,两人像拨河似的,你进一步,我退一步,势均力敌。
白雁突然来气了,站起身,板着脸和女子说了什么,女子小脸一耷拉,嘟着嘴,乖乖地跟着白雁往里走。
狡猾的丫头,陆涤飞心里面暗道,脸上却是满面春风。
“陆书记,这是我朋友柳晶。听说最近有个抢劫团伙流窜到滨江,经常晚上出来作案。我晚上一个人不敢走夜路,让我朋友过来陪我。没关系吧?”白雁眯眯笑着。
有关系还能怎样?他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呢?当然会一直把她送到住处,哪怕床边也行。
“你看你这丫头又说傻话了,你的朋友也是我朋友,能和这么漂亮的小姐共进晚餐,不知有多开心。”陆涤飞宠溺地对着白雁斜了一眼,走过去,替两人拉开椅子,并把脱下的外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坐下后,柳晶咬牙切齿地在桌下狠狠地踹了白雁一脚。心里面恨死白雁了,不就吃了她两只大螃蟹吗,就像欠了她八辈子债,讨债鬼似的要挟着陪她来和一个男人吃饭,不然,孤男寡女的出个什么事,柳晶负全部责任。
这男人偏偏是她讨厌的那种作威作福的官员领导,还是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她在白雁的『淫』威之下,只得屈从。
这不,坐在这儿,明晃晃的一支透亮的大灯泡,手脚都不知怎么放,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抖,这哪叫吃饭,叫活受罪。
白雁毫不手软地拧了柳晶一把,仍笑得眉眼弯弯。
如果,她明确地告诉陆涤飞,她不想再与康剑有关的人牵扯,陆涤飞会视作耳边风。唯有用行动来表明决心,让陆涤飞没机会提康领导,也没机会提那个无聊的合作计划。
柳晶,今晚是她的挡箭牌。
“柳小姐,请点菜,挑自己喜欢的,就当是白雁请客。”陆涤飞温和地笑着把菜单递给柳晶,言下之意他和白雁如同一家人。
柳晶局促地接过,一翻菜单,首先看向后面的价码,惊呆了,忙扭头看白雁。“这是黑店。”她用唇语说。
白雁微笑,“别怕,这陆公子有的是银子,好好地敲一下。”
柳晶硬着头皮,胡『乱』点了一道虾还有一条鱼,白雁又点些蛤之类的,陆涤飞笑笑,另外加了些别的菜。“这里的菜吃再多,都不会增加一点点脂肪,尽情地吃。”他像个女『性』专家似的对两人说。
柳晶鼻观眼,眼观口,一动不动,只耳朵竖着。
酒楼里的桌子,陆陆续续坐满了。
灯火通明,杯换交盏,歌舞升平。
陆涤飞招呼过柳晶,等菜的时候,就把目光柔柔地投向白雁,“丫头,最近好像变漂亮了?”
“有吗?到是胖了一点。”白雁『摸』『摸』脸,不动声『色』,宠辱不惊。“陆书记气『色』才不错呢!”
“胖一点好呀!我最喜欢女人珠圆玉润。丫头,你有没听说清朝与唐朝的选美标准各是什么?”
“请赐教。”
“清朝时,流行的是林妹妹那种病歪歪的骨感美,叫美人上马马不知。唐朝时,则是以杨贵妃的玉凝华脂的丰韵为美,叫美人上马马不支。我欣赏唐朝那种健康的自然美。”
在旁边坐着的柳晶有点不开心了,她现在瘦得像一把干柴,这个陆公子意思就是说她不是他喜欢的“那杯茶”喽,真是好笑,她是在空窗期,可像这种大众情人似的男人,她还看不上呢!
菜上得很快。
谈话暂告一段落,陆涤飞给两人倒了红酒,热情地让柳晶多吃点。柳晶不抬眼,埋头大吃。
陆涤飞则亲自给白雁剔鱼、扒虾,挑蟹肉,无微不至地散发着亲昵的关心。
白雁礼貌地道谢,见怪不怪。
陆公子这是在报复她呢!
柳晶惊愕地咀嚼着虾仁,雁这丫头难道真是官太太的命,过了一个叫康剑的村,又来到了一个叫陆涤飞的店,不过,这是个『色』店,怪不得雁把她拉来。
柳晶是有正义感,但还是觉着如坐针毡。江鲜再美,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当!”厅堂里突然发出一声盘子落地的碎裂声,客人们不约而同地都转目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陆涤飞这桌与那边隔了座屏风,柳晶把身子探出一大半,才看到。她兴奋地扭过头,“雁,我看到一个熟人,就是简秘书,好像他们小两口在吵架,我去劝架哦!”她丢下筷子,如蒙大赦,无比激动地跑走了。
白雁想叫住柳晶,她像一阵风,刮得很快。白雁无奈地耸耸肩。
“你的朋友到很识趣,总算给我们留下一会独处的空间了。”陆涤飞手搭在椅背上,轻抿着红酒。
“感情不是木板,怎么能说断就断?”简单像喝得不少,抓住娇小的女友,痛楚地问,毫不在意四面看来的目光。
女友小脸绷着,冷冷一笑,“感情还不如木板呢!木板断了,还有两块在那儿。感情说没了就没了。对不起,我不再爱你了。请你有点男人样,松手,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简单的手抖着,嘴唇颤栗着,“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百分百的确定、肯定,听到没有。”小女友有点不耐烦了,“我不愿意和你一样碌碌无为地留在滨江,做个点头哈腰的小秘书,我要到更大的城市去创业,去寻找我灿烂的人生,你,别挡着我的路。”
简单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指,“好,你走吧!”
女友头也不回地蹬蹬往外走去。
简单扶着桌子,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拿起酒瓶,等不及倒进杯中,对准嘴巴,咕咕地猛喝了几口,突地一呛,他咳了起来,酒喷了一桌,才发现桌边站着一个人。
“看……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失恋吗?”他瞪着眼,口齿不清地问。
柳晶十指交织,小心地避开地下的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今晚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还没劝到架,人家就分手了。
“这种失恋算什么,我见过比这大得多的失恋。”她翻了个白眼。
简单冷笑,“能有多大?我们恋爱二年,同居一年,和夫妻没什么区别的。”
劲儿“那又怎样,我……都和他同居十四年,还不是分了。”
“呃?”简单吓得一愣,摇摇头,恢复点神智,认出了柳晶,撇下嘴,眨巴眨巴眼,“你小学就和他同居了?”
“拜托,你有点正常人的思维好不好?十年过家家,四年同居行不?”柳晶今天像是遇着了知音,话如泉涌。也可能是她觉得与简单同为天涯沦落人,他的心情,她能体会,他的失落,她能琢磨。所谓话逢知已千句少呀,她也不站了,把椅子一拉,大大咧咧地坐下,对着简单推心置腹:“十四年前,我才十岁,就算我发育良好,可以同居,他才十三,没那个能力吧!”
第7章 世上哪见树缠藤(7)()
简单咂咂嘴,点头,“这话有道理,男人发育比女生晚,十三岁,就一小屁孩,啥都不懂。”他拿起酒瓶,给柳晶斟满了一杯,自己也倒满,眯着眼,“那你感情基础雄厚,咋也经不起外力冲撞呢?”
“敌军太强大了呗,而且内部又出现了叛徒。”柳晶想起当日之事,牙痒痒地说道。
“喔,”简单手托着下巴,眼神一黯,“原来这世上受伤的人还不只是我一个。”
“你这不叫伤,我那才叫伤。心口像被戳出了个洞,沽沽地往外流着血。”
简单轻轻抽了口冷气,盯着柳晶的胸部看了好一会,“有那么严重?”
“我还曾想到过死。可是后来想想不值得,我要活着好好的,看着他们白头偕老,生个小孩没屁眼。”
“没屁眼可以做手术的。”简单眨了眨眼,“我到不是特别恨我朋友,只是心里面特冷特冷,这几百个日日夜夜,怎么说凉就凉了。”
“要是有余温,那还叫分手?”
简单坐直了一些身子,突然很认真严肃地问:“柳护士,你相信命吗?”
“呃?”柳晶不太明白。
简单神秘地压低了嗓音:“你看啦,康助结婚时,我和你做伴郎、伴娘。”
“对呀!”
“可是现在,康助离婚了,你和男友分手,我也和女友分手,怎么会这样巧呢?这证明伴郎与伴娘的命运是与新郎、新娘的命运紧密联系的。他们幸福了,我们也就会幸福。对不对?”
柳晶睁大眼,“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滴说。”
“这就是个命运链。不能随便答应帮人家做伴郎呀!”简单好不后悔。
“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简单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如果康助和白护士复婚,我女友、你男友说不定就能重回到我们身边。”
柳晶摇摇手,“他都给别人看光、『摸』光,重回到我身边,我不要。”
“我女友是为事业而分手的,只要她肯回头,我就会等她。”
“志不合而路不同。”柳晶突然有点火了,腾地站起身。
简单抓住了她的衣角,先把眼帘低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再坐一会吧!我们不谈这个,我们喝酒。”今晚,他的心中空落落的,没有流血,却是天寒地冻,他渴望有一个人能陪着他熬过这个充满心酸、冰冷的夜晚。
“你喝不过我的。”柳晶的酒量号称女人中战斗机,一斤不醉。
“切,”简单咧了下嘴,“我长这么大,还没醉过呢!”
“是吗?那么今天就让我来打破这一历史记录。”柳晶招手,让服务员再拿两瓶白酒过来。
简单昂着头,一脸不屑。
“小丫头,这是想谁呢,魂不守舍的?”陆涤飞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