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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把剩下的衣裳洗好晾上后,也回房间去了。正在炭火上暖着刚才洗衣裳冻红了的双手时,小药儿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半只葱花大酥饼,一边吃一边对云云说道:“云云姐,少爷好像跟孙少爷出去了。”
“出去了?到底是真出去了还是你不知道?”云云问道。
“我问了柜台那儿的掌柜,他说看见少爷和孙少爷一块儿出去了。”
“知道上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啊不过先前我听孙少爷说他常去的那家莲花瓦子(娱乐场所)来了位妙伶,今晚打算去瞧一眼,兴许少爷就跟着去了。”
“我不是让你告诉他别出门儿吗?”
“我想说来着,可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跟孙少爷走了。”
“那你怎么到这会儿才来跟我说啊?”
“嘿嘿”小药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那涨得圆鼓鼓的小肚子,笑道,“我刚刚又在门口吃了碗米粉隆兴的米粉实在是太好吃了所以”
“所以就把看着少爷的正经活儿都给忘了?”云云走过来轻轻地拍了小药儿脑门一下,训道,“进城就让你吃了个肚儿浑圆,还不嫌够?撑出病来还是你自己摊着你知道吗?出门儿的时候我怎么叮嘱你,要看紧少爷看紧少爷,当真丢了你怎么办?谁要你这贪吃的小玩意儿去?”
小药儿摸着脑门嘀咕道:“不会丢吧?少爷那么大个人了都,而且还有孙少爷在呢!”
“别跟我提那孙小少爷,那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东西!但凡爹娘不在跟前,就喜欢往那些勾栏里钻!”云云取出石青色斗篷往身上一披道,“你也去添件衣裳,我们立马就出去找,赶紧的!”
小药儿最怕的就是他的云云姐了,见云云姐脸色都不对了,饼也不敢贪吃了,忙丢了饼跑回屋去取了件斗篷,跟在云云屁股后面去找他家小少爷了。
此时天都已经麻麻黑了。因为风刮得紧,黑乌乌的云一朵朵地涌在头上,所以街上也没什么人了。云云问了一个正打算关门的药铺伙计莲花瓦子在哪儿,这才知道那瓦子在城南,而且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瓦子,一提谁都知道。
第九章 闲聊()
一路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在城南一隅寻着了那莲花瓦子。一到夜里,别处都冷冷清清了,唯独像这样的瓦舍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进了这瓦舍,各种喧闹声灌入耳来。分隔开的各处棚子里,玩杂耍的,耍戏法的,唱歌跳舞的,什么玩意儿都有。小药儿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双只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嘴唇合不拢来,痴痴傻傻地那么一路看了过去。
“瞧着你家少爷了吗?”云云四处打量道。
“真好看啊!是傀儡戏呢!云云姐,你看,那边有傀儡戏看呢!也是一个铜板看一场吗?”小药儿早把寻自家少爷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云云停下步伐,在他那小耳朵上捏了一下道:“就顾着看傀儡戏了,少爷不要了?这地方这么大,人又多,找到下半夜怕都找不着。我问你,那姓孙的小少爷没说在哪家棚子?”
小药儿搓了搓他的小耳朵,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我好像还听他说要看戏什么的”
“看戏?”云云往前面瞧了一眼,正好有个唱杂剧的棚子,只是这会儿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了,要挤进去找人,着实不容易。她思量了片刻,吩咐小药儿道:“你个子小好钻人缝,去那前面的棚子瞧瞧你家少爷在不在,要在,让他立马出来。”
小药儿得了令,飞快地跑了过去,往人群堆里一挤就没人影了。云云也没闲着,四下打探了几眼,看能不能正好撞上。忽然,一股子肉汤的香气钻进了她鼻腔里,顿时喉头一滑,忍不住咽了口热口水。转头一看,原来路边有个担挑卖瓦罐汤的小哥,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呢。来了隆兴,怎能不尝尝这里的瓦罐汤?
掏了五个钱,买了一碗瓦罐汤,接过卖汤小哥递过来的那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时,云云整个人都暖和了。再喝上一口,真是从手指尖儿暖到了脚尖儿了。
“小娘子一个人出来的?”卖汤小哥与她闲聊道。
“不,跟我家少爷来的。”云云喝着热汤道。
“我说呢!像你这样年轻的小娘子夜里就不该一个人出来,原是有少爷领着的,那就叫人放心多了。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
“听出来了?”
“那是,别看我这摊位小,打我摊前买过汤的人天南地北多了去了!贩夫走卒也有,达官贵人也有,我家这瓦罐煨汤都煨了几十年了,这附近没人不认识我张汤哥的!”卖汤小哥得意自夸道。
“是吗?那城里温府的老爷也上你这儿来买过汤?”云云随口问了一句。
“你还说对了!”卖汤小哥仿佛立马来了精神,将肩上的抹布使劲地甩了两下炫耀道,“就是温府的少爷,也爱在我这儿买汤喝!不是我爱夸耀,那温二少爷一年到头少说也要在我这儿买上三五十碗,那可是我的大主顾!”
“哟,人家温府什么都有,还缺这碗汤?”云云故意接了话说下去。
“你还别不信,小娘子,你往前瞧瞧,”卖汤小哥指着不远处那挂着大红灯笼的酒楼道,“那酒楼便是温家的,向来都是温二少爷打理着。他夜里常常看账到很晚,就爱使人到我这儿来买汤,我这汤就五文钱一碗,人家回回给的都是一钱银子,你说阔气不阔气?”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看账看到很晚?说得像是你亲眼见过似的。”
“不是看账,他待不了这么晚,我不吹牛的哟!九儿姐!九儿姐您来了!这天寒地冻的,您还亲自出来呀?”
忽然,这卖汤小哥话锋一转,哈着腰往云云身后走去。云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顶小轿落到了她的身后。卖汤小哥很是殷勤地冲轿子里招呼着九儿姐,九儿姐,叫得可卖力了,但那轿子里的人却没回应过一声。
出声的是跟轿的那个丫头,她手里提了一个圆形黑漆嵌钿食盒。与卖汤小哥招呼了一声后,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只带盖着的錾花银碗递给了卖汤小哥,那小哥双手接过来,立刻回身跑到瓦罐前打了满满一碗汤,再双手送了回去。
“今儿就一碗?九儿姐怎么不喝一碗解解寒气?”卖汤小哥捧手接过那一颗碎银子讨好道。
“我家小姐病着呢,下回吧!”那丫头将汤装进了食盒里,小心翼翼地提上,然后招呼轿子走了。不过他们没走多远,就在那酒楼门前停了下来。丫头撩开小窗帘子往里说了两句后,提上那食盒往酒楼里去了。
“这倒稀奇了啊!”云云瞄着那顶小轿笑道,“往酒楼里送汤,酒楼伙计不往外撵的吗?”
卖汤小哥掂了掂手里那颗碎银子,笑弯了眼眉道:“刚才那位知道是谁吗?”
“谁呀?”
“小娘子你打外地来的,自然不会知道她是谁了,”买汤小哥一副如数家珍的表情说道,“那可是我们城里白鹭馆的坐馆娘子,叫白九儿,绝色小美人儿一个,城里多少相公少爷争着为她捧绣鞋呢!刚刚不是说到温二少爷吗?她便是温二少爷的相好,每回到酒楼去给温二少爷送吃食,都会到我这儿买上一碗汤送去,体贴真得叫人心里发妒呢!”
“那就更奇怪了啊!来了不上楼,莫非是在吵架?”云云追问了一句。
“不是吵架,只为最近温老爷病了,温家子弟都”
“温老爷病了?真的?”云云捧碗的手一僵,脸色微微变了。
“对呀,温老爷病了,这全隆兴城的人都知道吧?温老爷是谁?他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全隆兴都得跟着紧张呢!怎么?你认识温府的人?”
“谁稀罕认识呢?”云云转瞬收了脸色,照旧谈笑自如道,“我又不求他吃口饭,路过这里而已,管他做什么?像他那样的大老爷瞧着是家大业大好阔气的样子,可说到底也是劳碌命,赚下那么大家业他能得享几成?”
第十章 怒骂()
“小娘子倒像是有见识的,说得不错啊!家大业大又怎么的?阎王多给了几十年的命不成?该派鬼差来收你的时候还是得收,任你往地底下烧多少元宝蜡烛孝敬阎王也没用!”
“还是说那白九儿吧!温老爷病了,她怎么就不能进酒楼了?”
“听说啊,温家大夫人请静安寺的大师傅看过,温老爷不是寿岁到了,是劫数挡在那儿了,只要温老爷安心静养,一心参佛,全家老小个个齐心斋戒,温老爷那病也就挺过去了。你说,温二少爷还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见白九儿吗?那不是存心让他大娘温大夫人挑刺儿吗?”
“犯得着吗?你可别欺我外地来的,我可听说过,温家大夫人自家有儿子,还是长子,长子继承家业顺理成章,温二少爷争得过他吗?”云云故意这样说道。
“温大少爷?”卖汤小哥连连摆手摇头道,“那是个不中用的,不中用的哎!喝汤吗?便宜!才五文钱一碗呢!”
话未完,有客人来了,卖汤小哥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云云喝完汤将碗还了回去,转身时看见那顶垂苏厚呢小轿还在那儿停着。片刻后,刚才进酒楼的那丫头又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匣子,走到轿门前撩开帘子递了进去。弯腰在轿门前候了一小会儿,她又拿回匣子再进了酒楼,仿佛是在为那温二少爷和这位白九儿小姐传信。
正看得入神时,小药儿拖着庭笙出来了。云云迎上前去,故意板着脸问道:“混账完了?”
庭笙忙讨好地笑了笑道:“哪儿敢啊?就是在里面跟孙小郎他们几个看戏罢了。云姐姐,里面那戏可逗笑了,要不你也进去瞧瞧?”
“你亲爹都病了,你还有心事看戏吗?”
“真的?”庭笙脸上的笑容渐收,“你听谁说的?”
“先回去,”云云往那小轿处瞟了一眼,推着庭笙道,“往后少跟那孙小少爷混,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一肚子花花肠子,走了,回去了!”
“云姐姐,再看一会儿嘛!”
“走了!”
云云三人走后没多久,那丫头又从酒楼里出来了,只是没再拿那匣子了。她掀开帘子照旧对里面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才吩咐轿夫起轿离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温府凭兰小筑里那间雅致的碧纱橱内,一位身着家常银灰挑金线褙子的中年妇人正斜靠在凭几上,一手握着卷册一手捧着银制海棠小手炉,看得十分仔细。
门帘上有动静时,她收回了神,放下卷册抬眼看了看进来的人,双手罩在那小手炉之上问道:“有事儿?”
“姚老三刚才来回话了,说刚刚白九儿又去酒楼厮缠二少爷了。”进来的那仆妇禀报道。
“没看错?”妇人语调微扬,却冷冷冰冰。
“千真万确,一清二楚,只是二少爷没见她,她在酒楼门口待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妇人那狭长的凤眼眼角微微收紧,一掌拍在凭几上怒骂道:“昌门婊子还真是又贱又啰嗦!庭悦都与她说得清楚明白了,她还大夜里的去酒楼门口照耀过市,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夫人息怒,”那仆妇忙道,“那种贱人早已无皮无脸,活着就是被人糟践的,您如此尊贵之身又何必与她置气呢?只要二少爷不待见她,她去再多几回也是没用的。”
“可她要老是去找庭悦,传到那几房耳朵里,一准又得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庭悦是怎么回事?从前做事都够干净利索,这回为何如此拖泥带水的?庭悦呢?回来了吗?”妇人满脸愠色地问道。
“还没呢!”
“派个人去叫他,让他立刻回来见我。”
“夫人,奴婢还有件事要向您禀报。”
“说!”
“您还记得住在回澜镇上那个姓蔺的女人吗?”
那妇人垂答下来的睫毛立刻挑起,一双幽黑的眸子里迸出了几道犀利的寒光:“那女人怎么了?最近有动静了?”
“姚老三说今晚在莲花瓦子那边看见了那女人的儿子蔺庭笙了。”
“当真?”妇人牙龈暗暗咬紧了。
“应该不会错。当初去回澜镇查探那个女人下落的人就是姚老三,虽说已经过去四年了,但那小少爷的容貌没怎么变,只是长高些了,另外蔺家那两个下人,一个叫小药儿的书僮,一个叫邬云云的丫头也都跟来了。”
“怎么回事?”妇人眉心皱起,右手握起拳头在凭几上轻轻地扣了几下纳闷道,“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城里?还偏偏是在老爷生病的时候?难道是那个女人让他回来认爹了?”
“大有这个可能。”
“想得可真美!当初一走了之,没为这个家尽过半点心,如今却好意思让自己儿子回来认爹?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让那个孽种回到温家来?滚出去的人就不该再回来!五娘,你听着,让姚老三去打听清楚那孽种住在哪儿,然后报给我弟弟,让我弟弟去处置。”
“奴婢明白!”
“再传话给门房上,但凡是有人来找老爷的,都先报到我这儿,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进来!”那妇人眼含鄙色,冷冷不屑道,“这个时候才想着来瞧瞧老爷,从前那十几年都干什么去了?我温家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话刚说到这儿,外面报二少爷回来了。那叫五娘的仆妇忙开了门,请了温家二少爷温庭悦进来。温庭悦进门就看见母亲一脸怒色,笑问道:“今日又是谁惹娘了?是不是濯冰又把媒人送来的画像给扔香炉里了?”
这妇人正是温庭悦的母亲,温老爷的如夫人甄氏,虽只是个如夫人,却手掌温家后院大权,一直为温老爷正室夏氏所不满。
这位如夫人此时心情极差,捧炉扭身不悦道:“管好你自己吧!”
“我又怎么了?”温庭悦在母亲对面坐下问道。
第十一章 出身()
“你到底与那白九儿能不能断得清楚?”甄氏一双犀利的凤眼盯着温庭悦道,“你竟当娘的话是耳旁风吗?你爹尚在病中,你大娘口口声声要全家斋戒,你却在外面与个肮脏下贱的姐儿来往不清,回头传到你大娘耳朵里,又不知道要向你爹和那些叔伯告多少状了!究竟是那女人太过麻烦还是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温庭悦眉心一拧,似有不悦地扭过头去说道:“又是谁在您耳边吹风了?”
“你瞒得住我?你以为你娘在温家这些年是白过的吗?庭悦,你老实对娘说,与那姐儿到底还有往来没有?”甄氏沉声问道。
“过了今日,便再无往来了。”温庭悦口气淡淡道。
“当真?”
“今晚她的确来找过我,但我并未见她。大娘有话在先,我岂会那么蠢地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忌讳?她让她的丫头给我送了点吃食,我也将从前她赠我的荷包香囊等散碎物件悉数归还给了她,以做了断,谁料她又让她的丫头来说,若我不肯要大可烧了,我便当着她丫头的面儿扔香炉里烧了。”
“做得好!”甄氏微微扬起下颚,一派贵妇人清高自诩的模样说道,“就是要给她好好打打脸,她才知道活着不要脸可以至少应该给自己留一张皮!你听着,往后不许去招惹那种下三滥的货色了,娘替你谋一门好姻亲,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娘打脸,明白吗?”
温庭悦懒懒地靠在凭几上,右手接过了丫头红棉递来的茶盏问道:“这回您又给我谋了什么好姻亲?身世太好的我可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