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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病人花了郁千里一个小时。需要抓『药』的时候,不用郁千里吩咐,郁禾就主动站起来给陈敏搭把手。
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老爷子。
纵然一句话不说,郁禾心里却有一种归属感。
送走了所有的患者,终于轮到了郁禾。他在郁千里的跟前坐了下来。一瞬间,心跳加速,他怕自己忍不住眼圈会红。
“刚才谢谢你了。”郁千里说。
“没事,就举手之劳。”郁禾像个陌生人一样跟郁千里客气。
“你哪儿不舒服。”郁千里慈眉善目,声音也十分柔和。
“肚子总是疼。”郁禾的声音哽了哽。
他强迫自己从伤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郁千里抓起了郁的手腕,食指中指与无名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不过几秒,老爷子回过头,冲陈敏说:“你去前头看看,『药』熬制得怎么样了。下午有十几个人过来取『药』。别让人家空手回去。”
陈敏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就迈步出去了。
郁禾大约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支走了陈敏。他也给自己号过脉,脉像来往流利,如珠滚玉盘,点型的滑脉。也就是受孕之像。他甚至心里已知肚子的孩子是男是女。
连他都知道,郁老爷子心里更清楚。
现在房间里就只有老爷子与郁禾两个人了。
“小伙子。有几个月了?”郁千里抬起眼。
“22周。”郁禾回答。
“5个多月了。”郁千里点点头,说“我说话直你别怪。你的脉像十分杂『乱』,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以前就诊的时候我也碰到过一个,但像你这样自然受孕的实属罕见。”
确实是。双『性』人分很多种类型,染『色』体也有xx,xy 之分。但纵然有些双『性』人拥有子宫,能受孕的确实极其少。
郁禾点点头,“所以,想找郁医生看看。”
“脉像不错。除了有些气血不足,没什么大的『毛』病。如果要确定胎儿状况,你应该去医院做个b超。我这里只能给你开些固本养胎的『药』,而且,”老爷子一抬眼,“小伙子也是个行家,这点『药』应该自己也能开吧。”
郁禾点点头:“我家几代都是中医。只是到了我一辈……”郁禾顿了顿,“因为身体的原因,学医半途而废。”
“哦。”郁老爷子心中了然,即而眼里流『露』出深刻的惋惜。“真是可惜了。”
老爷子开始低头写病历,“几代都是中医,是哪家的。没准我老头子也认识。”
“因为自己这个状况,说出来丢家里的人。还请郁医生谅解。”郁禾搪塞。
“可惜了这个好苗子。”郁千里忽然有些感慨。眼里跟着泛着点湿光,像是想起了什么。
郁禾眼睛忽然问:“您这里还缺人吗?要不我给您打个下手。我看你这里这么忙,只你们两个人。”
这事先都没想过的台词,在看到郁千里的泪花这一刻,郁禾脱口而出。
他太想爷爷了。
纵然现在在爷爷的眼里,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但他依然被郁千里的仁慈与宽厚所包围。
老爷子扑地笑了,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我看你其实就是来找工作的吧。”
郁禾顺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都想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也上过几年学,但因为没有毕业,所以没有□□,也开不成诊所。”
“你在哪儿上的学?”郁千里问。
郁禾说出了自己就读的医大名字。
老爷子咳了几声,用袖子蘸了蘸眼角。“唉,年纪大了。老眼晕花了……这样吧。我这里确实少个人,小赵要抓『药』,还要写病历,人多了,就忙不过来。”
“我能抓『药』,也会写病历。“郁禾说。
“哦。“郁千里有些惊讶。对面的年轻人只说上过两年学,并没有临床经验。
“我以前在家里帮忙的时候,也常写病历。”
“那你就以我为病人,写个病历看看。你就当我是个心脏病患者。“郁千里对郁禾,似乎很感兴趣。
写病历并不简单,不仅包含了对患者的基本状况的询问,还有着对病情的初步判断。但对郁禾而言,当然是小儿科。
“您哪儿不舒服?“郁禾提起了笔。
“胸口这个地方总是觉得难受,像是喘不过气。”老爷子说着,忽然控制不住,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郁禾垂下了目光。
他怕自己也会跟着失态。
郁禾迅速地写好了病历,并且刻意隐藏了笔迹。老爷子仔细地把他写的病历看了一遍,才点点头:“我看过三甲医院的病历也不过如此了。”
郁禾期待地看着郁千里。
老爷子看了他肚子了一眼,说实话,他这个状态,郁千里并不建议他出来找工作,但他心里十分爱惜这个人才,这人没学历,不可能有从医资格,在不相关的地方就职,老爷子又觉得可惜。
而且郁禾看着他的眼神,总让他的心像被揪住一样,让他想起躺在旁边房间,靠输『液』才能维持基本生命体态的孙子。
可能这就是缘份。
老天爷怕他太伤心过度,便送个人过来安抚他。
“如果你真想找个事,那就在我这儿。但你这个状况,我暂时也不对你提要求。有空就过来帮忙。工资按天给你计算,一月一结算行不行?“
行。当然行。
一来可以和唯一的亲人朝夕相处,二来又可以攒些钱,真正做到经济独立,从而摆脱楚凌冬。
郁禾心里雀跃异常,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他用力点点头。
“小伙子,家住哪儿?“郁禾的高兴劲感染了郁禾里,他笑着问。
郁禾没别的住处,就报了楚凌冬的别墅区于蓝园。
于蓝园离这里并不远,是新建的高档别墅区,再一见郁禾的穿着,也并不像是个缺钱的人。
但郁千里只是点点头,并不多问。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道的难言之隐,而眼前这个年轻人,这种身份,大约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
郁千里慈详地一笑。“今天回去吧。你先准备准备,下周来上班就行。“
“我明天就来。”郁禾有些激动。
郁千里失笑,“不用那么急。”
“嗯。”郁禾站了起来,向郁老爷子告辞,现在一折腾,已近一点了。
“那我先走了。“顿了顿,郁禾又说,”您赶快吃饭去吧,老这样对胃不好。“
郁千里眼睛又是一热,只有他的孙子郁郁才会对他这样唠叨。
果然,郁禾第二天就来了。他与陈敏换着抓『药』,写病历。但不论是抓『药』还是写病历,他的速度几乎是陈敏的两倍。
明明是第一次来上班,他像是天生知道那些中『药』匣子的位置。再加上手准,根本不用多退少补。病历也是又快又细。郁千里看了他的病历几乎直接跳过问诊这一项,直接号脉,省了不少时间。
陈敏一开始有些不服气,也跟着加快了速度。但一加快速度,病历便没那么细致,郁千里虽然没有直接说,但问诊的时候,就多了些程序,陈敏又惭愧起来,半天下来,他对郁禾由不满、敌意,渐渐地变成了钦佩,得知郁禾是医学世家,也是医大的学生,心态便平和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两人配合已十分默契。
郁千里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欣慰。
第十一章()
至此,郁禾便到老爷子的诊所上班了。老爷子为人厚道,给的待遇十分优渥不说,每日能见到爷爷,给他分担日常的劳累,郁禾现在只能以这种形式来回馈他了。
而现在,他也知道自己的身躯已被郁千里从医院里接了回来,安置在老爷子旁边,由打小跟着他们的保姆桃姐在照顾。
郁禾去了两天,就发现了这个规律。早上十点,下午四点,老爷子必定要离开诊所,出去个二十来分钟。
陈敏说,老师是去看他孙子了。
郁禾心便像被揪住一样,却没有勇气去看一看那具躯壳。
如果,未来他一直就这种状态……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既然决定了上班,肯定会早出晚归,而考虑到李妈这个眼线……
但李妈这种级别还不至于让郁禾伤脑筋。晚饭过去,李妈收拾碗筷的时候,郁禾忽然叫住了她。
最近楚凌冬对郁禾的态度有些和以前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李妈也不是多明白,但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明目帐胆地给他脸『色』瞧了。
“这几天夜里我总听到你几声轻咳,平时也有些气喘。去医院了吗?“郁禾问。
“去什么医院,一到冬天这就样,以前也检查了,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就是老了,身体差了。“李妈毫不在意。
郁禾点点头,“这两天是不是吃饭也不香,胃有些胀气,还有点拉肚子的症状?“
“咦,你怎么知道?“李妈颇为奇怪。
郁禾也不说话。
第二天一回来,郁禾把手里的几包中『药』替了过去。“今天我去看中医,顺便把你的症状也说了说,医生说你是肺气虚,就顺手给你抓了些『药』回来。”
“哟,你这是,抓『药』还想着我。”李妈又惊又喜,还有些讪讪的。平时她对这个主子并不算友好。及至接过『药』,半看了两眼,被『药』包上“解郁堂”的字样,吓了一跳。
“解郁堂?”李妈被这个名号给震了几震。“哎呀,就是那个老中医郁千里那个解郁堂?”
“就是他。”郁禾对李妈的反应十分满意。
李妈『摸』着『药』包唠唠叨叨了老半天,说什么郁医生一天只接诊二十个人。她同事为了给儿媳『妇』排号,都是提前半个月在网上挂号。没想到郁禾这么有心……。
感恩戴德地拎着『药』,美滋滋地做饭走了。
暂时摁住了李妈的一些小动作,郁禾行事就不那么拘束了。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策。早退楚凌冬会知道。
不过,等自己有了经济来源,从这里搬出去,他与他也就相忘于江湖了。
那个叫许安的,实在抱歉,等我们各归其位后,你再去找楚凌冬吧。
郁禾的人生规划开始有些明亮了。
但上班没几天,郁禾却在诊所里认识了一个颇为意外的人。
下午近五点的时候,这个时候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段,而最忙的是早上。患者都有一大早就医的心理习惯。
陈敏表情有些神秘。“楚氏集团你知道不?就是咱省里的明星企业,那个上市公司。一会儿,集团的二把手楚瑜明要来。我手上还有他家的股票。这几天小小地赚了一笔。一会儿见到原主,心里有些小激动。”
陈敏一惯平板的脸上,少有的兴奋。
因为楚凌冬这层关系,郁禾在网上留意过楚家的动向,以及人物关系。楚瑜明是楚凌冬的叔叔。相对于楚凌冬的低调,楚瑜明在流量板块算是个活跃人物。常常会上网上娱乐版的花边新闻。一来是长得好,有女人缘,二来手里有个传统公司,公司签了几个小明星与小鲜肉,加上楚氏的雄厚财力,资源不缺,自然话题流量也不缺。
而楚凌冬打理的却是一些传统行业。房地产,商场,酒店。这两年房地产才起死回生,而前几年摇摇欲坠的时候,楚凌冬一定支撑得十分辛苦。郁禾忍不住有些同情楚凌冬。
但就是这么号人物,不知有什么隐疾,让他放着全省的三甲医院不去,却跑到这个中医诊所。一般找中医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特别信这中医,中『药』,二是西医没什么疗效的时候,死马当成活马医。
不知道楚瑜明是哪种情况。
正想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性』进了诊所,径直走到郁千里面前,点头陪笑:“老爷子好。”
看来是熟门熟路了。
“来了?”郁老爷子抬起了头。
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跟着走了进来。西装革履,容颜整洁,一副要去参加晚餐的样子。
不得不说,楚家的基因太过强大,虽然楚瑜明的眉眼与楚凌冬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但鼻梁高挺,轮廓分明,也是一等一的帅哥。
郁禾回忆起看过的资料,这个叔叔只比楚凌冬大八岁,今年37岁。但他的样子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还要年轻,帅气。
郁禾以前没有盯着人打量的习惯,但因为有楚凌冬这层关系,他不禁多瞄了楚瑜明两眼。
楚瑜明似乎意识到他的目光,抬起眼皮冲他微微一笑。也是一股春风拂面的感觉。
同样都姓楚,为什么就那么的不同呢?
那个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凌冬将至,像个就是一行走的人形冰块。
郁禾不由地想。
楚瑜明一进来,那个助理模样的人左右看了看郁禾与陈敏,面上『露』出犹豫之『色』。郁千里摆了摆手:“没事。都是诊所里的,我的助手,小许,小陈。不会泄『露』患者的个人信息。”
的确是这样。签合同的时候,里面确实有这么一款,对患者的个人信息有守密义务。
这个楚瑜明神神秘秘的,他脸『色』红润,行走带风,精气神都十分充沛,不知这这种人有什么难以出口的隐疾,郁禾心里升起了一丝兴趣。一回头,看到一陈敏也是眼『露』精光。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年轻助理出去的时候,把门顺手给带上,他自己则守在外面。
楚瑜明在郁千里的面前坐了下来。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历病以化验单。
平常接诊的时候,都是两个患者同时进来,一个先接受郁禾的问诊,写好简历后再由郁千里来判断开『药』。但这次郁千里直接拿起了楚瑜明的病历。
郁千里翻了翻简历,简历上都是医生字体,要么龙飞凤舞,要么曲曲拐拐,但郁千里看得十分认真,看了足足5分钟,又去翻了翻几个化验单。郁禾没有刻意去看,但里面的图像在眼前一晃,便明白了是关于精子检验的。
“几个医院的化验结果都是一样。可能是精子方面出现的问题。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精子为零。”楚瑜明依然面带微笑。
照楚凌明的说法,这就是无精症。无精症分为原发『性』无精症与梗阻『性』无精症引。前者是先天的障碍,后者是输精管堵了。原因有很多,但有可以通过手术,或『药』物治愈的,也有不能的。
照楚瑜明这个样子,答案是昭然可揭了。
如果没被『逼』到最后一步,他不会找上中医。
郁千里只是看着化验单沉『吟』。
虽然中医理论与西医理论截然不同,但现在医院大都中西医相结合,都是相互参照,相互对比。郁千里这里也不例外,楚瑜明的化验单表明,这个人已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小孩儿。
“还是想要自己的小孩子?”郁千里问。
“嗯。”楚瑜明十分干脆地回答。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领养一个,或者接受捐精都可以。”郁千里放下了化验单。
楚瑜明脸『色』变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的确,他是想把自己这个无精症给治好,而不是让郁千里给他提建议。
“你就给我个明白话。”楚瑜明有些惨然。在西医上寻不着路,他只得靠中医了。如果这条路再行不通……
“也不是那么绝对。但我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