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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愿意做一个胆小鬼。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那人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他动了，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
“你什么时候醒来？”他说，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少年人的声音，有些宠溺有些无奈。
她突然觉得很忧伤。
她没有再装睡下去，缓缓抬起手，抓住了那只手：“我”
触手的冰冷吓了她一跳，她蓦地睁开眼，缓缓聚焦的目光中，她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坐在她的床边，而她正抓着那个人的手。
“你怎么哭了”那人疑惑地问。
“啊？”
许宁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西维尔，这位奈略特公爵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突然出现在一个女仆的房间里。
“我说，你怎么哭了？”
“哭了？”许宁抹了抹自己的脸，湿湿的，确实是眼泪。
“大概是我饿了。”她猜测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也许是她在睡梦中梦到了好吃的，好吃到哭。
“噗，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哭泣的理由。”西维尔失笑，他带着几分自嘲道，“我也一样，放不下你身上的气息，所以我来找你了。”
许宁呆呆地问：“你要吃我？”
西维尔被她的话逗笑了，他耸肩：“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不习惯有女士在我面前这么忧伤。”
“哦。”许宁脱口而出道，“那你能陪陪我吗？”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渴望，渴望自己不是一个人。她心中如此想着。
西维尔闻言有些惊讶。
许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懊恼地想怕死自己，急忙解释道：“不是，我说着玩呢，我好像有点睡糊涂了，我”
西维尔打断她：“我的荣幸。”
“什么？”许宁傻眼。
“我很荣幸被这么美丽的女士邀请了。”他微笑着说。
第80章（）
许宁呆呆地还反应不过来，挂在眼角的一滴眼泪顾自从脸颊滑下，有点傻。西维尔见了笑了，他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她，见后者没反应，于是轻柔地给她擦了。
“我其实并不介意就这么呆坐下去，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许宁在心里默默吐槽，觉得他一点也不坦诚，要是真不介意的话就什么都不说了。
“你怎么会来？”收拾好心情的她问道，在问的时候还看了同屋的黛拉一眼，发现她正好眠并没有被自己打扰后，收回了目光。
“说出来可能有点失礼。”西维尔说道。
新来的许宁并没有做一个女仆的觉悟，很多时候她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比如说现在，她就忘了对奈略特公爵的恭敬，半是嘲讽地反驳了对方：“如果你真有那么在意失礼与否的话，半夜闯进女士的房间之前就应该想到。”
这么对西维尔说话的人实在太少，闻言他不易察觉地扫了她一眼，笑道：“路过。”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敷衍，许宁当然也能听出。她默了默，毅然决定翻过这个话题。
“你不是说要沉睡吗？”她实一觉在好奇。不久之前她还在苦恼怎么才能打消攻略对象的这个念头，哪想，只是睡了，这个问题就完美解决了。
简直不要太好！
“改变这个主意并不难，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西维尔看着她说，“只需要找到一些小乐趣就能让我改变主意。”
许宁在他的目光下缩了缩，竭力否认自己就是他话中的“小乐趣”。
西维尔笑笑：“要出去走走吗？”
许宁眼前一亮：“可以吗？”
她的女仆身份注定她能走动的范围不大，对黑暗界的好奇被生生禁锢让她苦闷了许久。如果能出去走走的话，特别是和自己的攻略对象一起出去，这当然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
“当然。”
走出古堡的时候，许宁手里多了一枚面具，很普通，与西维尔脸上的那只只有微末的不同。
“面具？”没有立马带上，她翻弄着面具，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是要参加午夜舞会？这听上去似乎相当刺激？”
以人类的身份参加一场热衷于把人类作为猎物的血族舞会什么的，如果黛拉知道了，肯定会刺激得晕过去！
“害怕？”
“没，很期待。”
“是吗？”西维尔温和地笑笑，伸出艺术作品似的手从许宁手中取走面具，低头给她戴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是最温柔的情人，“那就好。”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她恍惚了一瞬，随后听到他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闭上眼。”
似有魔力的轻语，许宁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顺从地闭上了眼。她正懊恼自己的行为，却被西维尔揽住了腰。
“做什么？”
西维尔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她，他抱着她，瞬间离开了原地。这是高等血族的能力——瞬移。
风声从耳边拂过的时候，许宁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搭顺风车，于是不再纠结两人的姿势，反而小弧度地动了动，为给自己谋取个更舒坦的“搭车”方式。
西维尔感受到了她心境上的变化，无声笑了笑。
最后两人到了一处哥特式建筑前，犹如石林似的巍峨建筑扎根在辽阔的平地上，繁复尖塔直刺天宇，巨大的雕花立柱支撑着穹顶，彩绘浮雕令人驻足惊叹，这里简直就像
“你确定这里不是教堂？”直接的视觉盛宴让许宁惊艳到不行，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建筑，甚至忽略了大门旁两只正盯着他们的血族，“我以为教堂是血族的墓场。”
“所以说神话故事总是误导了许多未知者。”西维尔抬手给她理了理头发，“况且，这确实不是教堂。宝贵的夜晚不应该用来浪费在这里的，你觉得呢？”
许宁坦言：“我觉得在这里欣赏一下这座建筑也不错，它的美丽值得我花上一个晚上来欣赏。”
西维尔笑容不变：“但是你的陪伴者不愿意，他更向往其他，比如说里面的舞会。”
“哦，你去吧。”许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到门前的血族了吗？”西维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笑道，“没有我在你身边，他们立马会扑上来撕碎你，这点你不用怀疑。”
许宁僵硬了一瞬，扯了扯嘴角：“我突然开始期待舞会了，想想它比在外面吹风要有意思得多，呵”
“那我们进去吧。”西维尔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脸上挂着计谋得逞后的小得意。
第81章（）
门边的血族没有阻止他们，尽管西维尔带着面具，但血族习惯用气息来感觉另一个强大与否，显然西维尔是他们不敢阻止的对象。
进入门内的瞬间仿佛踏入了一个异次元，音乐与欢笑声破开外面的沉寂，辉煌耀眼的巨大会场，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的血族穿梭其中，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这里是血族的狂欢场，不讲身份地位，只为了***愉。
西维尔尽职地给初次来这里的许宁介绍：“这里的舞会没有举办方，舞会每天凌晨十二点准时开启，有兴趣的血族从各地赶来，大家聚集在一起”
“寻欢作乐？”许宁接过他的话，目光从会场中间中热情拥吻的两只血族身上掠过，又看到更限制级的一幕，嘴角抽抽，“糜烂。”
“一定程度上可以这么讲。”西维尔把手轻轻覆在她的眼前，阻止了她继续观看活春宫，“他们太寂寞了。”
活得太久，就避免不了寂寞。
眼前突然什么也看不到，许宁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问了句：“你呢？你觉得寂寞吗？”
西维尔认真想了想，回她：“不知道呢。”
这一瞬间，许宁仿佛听到了他的叹息，然而等她拉开他的手，却只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温柔的笑。
“看什么？”西维尔问。
这时，一侍者打扮的血族从他们身边走过，许宁看到侍者托盘里装着猩红液体的酒杯。
“在看这酒杯里装的是什么？”她原本想用它作为转移话题的道具，但问出口的时候，她倒真的有点好奇了。
“是酒。”
“你憨吗？酒杯里的当然是酒。”
第一句是西维尔的回答，第二句是与他同时开口的
许宁：“”
她呆愣地看着突然出现西维尔身后的女血族，先是不可避免地被她波涛汹涌的某处吸去了目光，随后目光上移，最终落在她妖艳的脸上。
——尽管在面具的遮掩下只剩下半张脸，但无疑那是一张极为出色的脸，不仅出色，而且熟悉。
“西德尼伯爵夫人”靠着出色的记忆力，许宁认出了面具女血族的身份。
艾琳娜趴在西维尔的肩上，慵懒得像一只猫，她挑剔地扫视着许宁，红唇轻启：“小豆芽，叫我艾琳娜小姐。”
许宁：“”她制止住低头看自己身材的欲望，脸上的表情却克制不住地变得僵硬。
——她的这具身体确实没有c，但也绝不是悬崖峭壁，也与豆芽绝对没啥亲戚关系！
“噗。”西维尔失笑。
许宁面瘫脸。
西维尔低笑两声：“艾莉娜，你别闹她。”
“这是你的”艾莉娜脸上带了些疑惑，至于疑惑的原因？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也会把一个人类女子带在身边，太出人意料了！
“朋友。”西维尔向她介绍，“她的名字叫夏里。夏里，这位是艾琳娜西德尼”
艾琳娜打断他：“从今天开始，西德尼已经不再是我的姓了。”
许宁：“”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曾经的伯爵夫人才结婚不久吧，就在前天。
西维尔却没觉得惊讶，他了然地笑笑，并向许宁解释道：“你别太惊讶，在你来庄园之前，她还是博格子爵夫人呢，说不定再过两天，她又变成了某某夫人了，习惯就好。”
许宁：“”
被人当面揭穿丰富多彩的感情历史，艾琳娜也不在意，她看着许宁说：“小豆芽，借你男人一用。”
许宁嘴角一抽，还不待回答，西维尔与艾琳娜两人已经双双消失在了她面前。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理智地往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去。
——在满是血族的舞会，缩小存在感才是明智的选择。
她刚寻了个好低处，正准备在这里生根发芽，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与此同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回来了吗？”
许宁闻声看去，见一个穿着蕾丝裙的小女孩蹲在角落里，正养着小脸“看”她。是的，“看”。许宁立刻就发现了，这个瓷娃娃似的小女孩眼睛并不能聚焦，显然，这是一个患有眼疾的小血族。
女孩似乎也感觉出自己抓错了人，她立马松开了手，有些局促地道歉：“对不起，我我”她羞涩地往后退了退。
“没关系。”许宁见她都快把自己变成墙壁上的一幅壁画了，赶紧蹲下来安抚她，“你叫什么名字？”
“切茜亚。”小女孩还是很羞涩，她扭着裙摆说道，“姐姐，我叫切茜亚。”
第82章（）
叫切茜亚的小女孩虽然是名血族，但身处众多的血族舞会上，她的存在让许宁觉得她是无害的，是可以友好地交流的，当然，在这之前她必须把对方从墙壁上“撕”下来。
这么羞涩的血族大概在整个黑暗界也不多见，许宁对这一点丝毫不怀疑。
“切茜亚”
小女孩用湿漉漉的小眼神“看”着她，这让许宁觉得在她面前的是某种软萌的小动物，她的心瞬间就融化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许宁觉得自己的说辞过于生硬了，于是急忙补救道，“我是说，这里的氛围似乎不太适合小孩子。”
小女孩明显更适合抱着毛绒小熊玩角色扮演游戏，而不是在这里跟个小绵羊似的懵懂地“看”着这丑陋的成人世界。
“是姐姐带我来的。”提到这个明显不是指许宁的“姐姐”，切茜亚甜甜地笑了，脸颊处出现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谁？”
“我。”
“”
许宁失语了片刻，因为这个突然插进来的声音。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慵懒的女声仿佛是甘醇的红酒，醉意自生，“是这样吗，小豆芽？”
许宁没有回头，但这分辨度极高的声音已经表明了来者的身份，哦，从这个在今天内莫名被打上的豆芽标签也能判断一二。
“我需要认真地阐明一下，我和豆芽之间的差异可以追溯到生殖隔离，艾琳娜小姐。”许宁瘪嘴。
“所以？”艾琳娜漫不经心地随口接了一句，之后没有停留地越过她，走到切茜亚的面前，后者感受到她的到来，愉悦地喊了一声“姐姐”，并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许宁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收回目光：“所以请不要再叫我豆芽了。”
“我拒绝。”艾琳娜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我有点轻微脸盲症，一个贴合特征的外号有助我记清人。”
许宁特别想吐槽自己与豆芽并没有很贴合，但想到这名女血族的任性，想想还是放弃了。算了，豆芽就豆芽吧，想必她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我有点好奇你叫切茜亚什么？”她突然想知道这个。
艾琳娜有点莫名：“当然是叫切茜亚。”
“你的脸盲症也分人的吗？”为什么切茜亚没有“贴合”的外号？！
艾琳娜一愣，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打量小女孩的脸，最后嫌弃地一撇嘴：“哦，她是我见过的最没有特色的人了，既不像西红柿也不像胡萝卜。”她抽出小女孩握住她的那只手，捏着小女孩的脸查看，“切茜亚只是像切茜亚而已。”
许宁：“”
对于这名蔬果系外号取名爱好者，她已经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西维尔公爵在哪儿呢？”她仍然不习惯给西维尔冠以尊称。
“你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西维尔的声音，许宁闻声回过头去，在她转身的瞬间，“教堂”里突然回荡起了一种好似古老的钟声之类的声音，伴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会场的光线变得晦暗而暧昧，厚重感十足的巨大建筑穹顶渐渐起了变化，渐变成琉璃般的透明色，猩红的弯月触目可见。
许宁看到西维尔正朝着她微笑，浅色的眼眸最是温柔，在他的身后，血族们停下了嬉闹，他们双双静静地拥抱着彼此，温情而享受。
蔷薇花藤仿佛汲取了足够的养分，窸窸窣窣地蹿爬上穹顶，遮住了瑰丽的夜空，会场内更暗了几分。蔷薇花的花香流淌在空气中，惹人迷醉。
“西”
“嘘。”
西维尔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她的话。他向她走来，一步一步地靠近。
她无端觉得有些紧张。
大概是此刻的氛围所致，她这么想着。
第83章（）
他们越来越近，最后他拥住了她，和身后的每对血族一样，是极为温情的姿势。
“夏里。”他在她耳边呢喃。
她忘了反应，这一切超出了她的想象。
“我可以吸你的血吗？”尽管是非常无礼的要求，但从西维尔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情人的小请求，让人没了抗拒的力量。
“可以吗？”他重复着。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终是开口了，她说：“可以。”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