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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文谨礼这样猖狂的姿态,着实也唬住了一些大臣,渐渐地,有第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从宿卫背后走出来,跪在了文谨礼面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同僚们的怒骂、呵斥,让他们羞红了脸面,但为了活下去,他们舍弃了尊严。
“嗯?”文谨礼恶劣地提醒他们,还有条件没有完成。
这些大臣,颤抖着,满面羞窘,抖着声,最终,还是学了狗叫,“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哈”,文谨礼爆发出一阵大笑,眼睛盯着满脸淡漠的启元帝,故意追加道,“既然是狗,就该爬过来。”
其中一人忍无可忍,天真地指责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被文谨礼一个摆手示意,就有边防军士卒狞笑着走过来,轻蔑打落他的官帽,抓着他的发髻拖到一边,一刀了结了他。
于是剩下的再无异议,一个个爬到了文谨礼身后。
文谨礼得意地看向启元帝那边,又问:“你们这些人,都选陪这个贱人一起死了?”
他话音刚落,又有两人忙不迭地滚了出来,爬到文谨礼面前,慌忙学了狗叫,然后也爬到了文谨礼身后。
此时,文谨礼身后约有二十位官员,然而,不论他怎样威胁,直到下了最后通牒,他身后的官员都再没有增加数目。
文谨礼暗自生恨,却有一名兵卒进殿来报:“文相,有兵部斥候来报信,他说是紧急军情,只能告知陛下,不肯告知我等。”
“哦?”文谨礼更生恼意,“让他进殿来。”
“是。”
兵卒领命而去,不多时,一名兵部的斥候随兵卒赶进殿中,看清殿上情形,呆了一瞬,停下了脚步。
文谨礼一个笑容还未勾满,就见那斥候已经反应过来,匆匆几步走到殿中,扑地一跪,对着启元帝一拜,大声禀报道:“陛下!七国联军登上东洋倭岛,对我大楚图谋不轨,意图染指我朝东南沿海,水师巡逻时捉住一密探,搜出文谨礼与倭人来往信件,属下无能,未能保住原件,请陛下降罪!”
他话音刚落,文谨礼一脚将他踹出老远,完全是气急败坏的模样,指着启元帝的手都在抖,“你、你到这时候还想污蔑老夫!”
竟是想给他按上通敌叛国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何其歹毒!
龙座上的启元帝依旧是一声不发,文谨礼此时才觉出不对劲,霎时瞪大了眼,惊疑不定。
若启元帝没有后招,这栽赃不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可京城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启元帝还能如何?!该不会……不,不可能啊!京宿二卫被青省边防军解决,锦衣卫也早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燕王遇刺的消息骗走,启元帝怎么可能还有后招?
在宫城外,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蛰伏许久的精兵一拥而入,京卫、宿卫由东西四门入,金吾卫、北斗军校的精英们由南北四门入,一路急行,一路高呼,声震云霄。
“保卫灵童陛下!”“臣等奉燕王之命,救驾来迟!诛灭文党,保护陛下!”“臣等奉谢将军之命,前来救驾!文谨礼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京城的父老乡亲们受惊了!京宿二卫前来救驾,大家紧闭门户,切勿出门!”
在这些良兵良将的两头围堵下,青省边防军不多时便尽数成了刀下亡魂。
两头一汇合,便往宫城赶去。
而宫城内,启元帝也不再陪着演戏。
顾缜缓缓起身,低问:“锦衣卫何在?”
数道寒芒一闪而过,奉天殿上,跟随文谨礼进殿的兵卒各个人头落地,十六位锦衣卫凭空出现,踏血而来,悄无声息、整齐划一地跪于殿上,“陛下,锦衣卫在此!”
胆小的官员被这修罗景象骇得惊叫出声!
启元帝将手背于身后,“动手。”
“是!”
戴着银面具的锦衣卫们飞奔出殿,一手持qiang,一手持刀,所过之处,『乱』党一人不留!
文谨礼颓然倒地,心知大势已去,荣华富贵梦转头成空,他悲愤嘶吼,几欲疯癫。
待到锦衣卫、宿卫、京卫、金吾卫、北斗军校都于殿外静静列队侍立,青省边防军已经不剩一兵一卒,他们的血铺遍了京城。
而在遥远的西北,与文谨礼勾结的西宁卫,已经由猿卫将军率领安西卫团团包围,贼首全部伏诛,剩下兵卒缴械投降,这次风波过后,世上再无安西卫。
大臣们回列班中,面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学了狗的那些大臣被宿卫看管在奉天殿一角,此时羞愧难当,有人趁宿卫“没注意”,发狠撞了龙柱,保全了一点点体面。
文谨礼瘫坐在原地,对周围事务充耳不闻。
谢九渊代启元帝质问:“文谨礼!你为谋权篡位,散布谣言,污蔑陛下清誉,鼓动燕王造反,罪状罄竹难书!燕王忠心耿耿,早已向陛下告发你的狼子野心,没想到你还勾结倭人,引七国联军进犯大楚!若大楚此番不能御敌,你百死难赎其咎!到如今,你可知罪?”
“哈哈哈哈哈哈”,文谨礼癫狂而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九渊故意恶心他,叹道:“死到临头还不肯悔过,是不是欲加之罪,不是你巧舌如簧就能辩解,到时证据确凿,自有分晓。”
“你!”,文谨礼急怒攻心,竟咳出一口血来。
启元帝一挥手,命道:“将文谨礼押下去候审!此番兹事体大,江大人,又得劳烦你了。”
刚才被叛军包围,要不是被欧茂竹拉着,江载道早就冲出去跟文谨礼硬碰硬了,现在早已是怒不可遏,干脆利落地领了旨,看样子,是非把文谨礼查个底朝天不可。
谢九渊和顾缜眼神一对,启元帝便喊了退朝。
他二人心中百感交集,自有一番前愁今绪要与彼此倾诉,却各有各的要事要处理,匆匆拥抱说了两句体己话,谢九渊就出了宫。
处理完军|队、城防各处事宜,谢九渊抽空,派人送了壶酒,到了梅子期的府上。
送酒的目的,不言自明,梅子期涩然一笑,了然于心。
次日,礼部尚书梅子期上奏,参文谨礼通倭,有其指使自己与倭国来往的书信为证,为此,梅子期自觉有罪,请求启元帝将自己停职查办,听候审讯。
启元帝允之。
至此,案子虽刚刚开审,可文谨礼谋朝篡位、通敌叛国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半点翻案可能。
当夜,一驾马车出了宫门,朝海港疾奔。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车疾驰观沧海()
卜羲朵与阿大赶着马车; 或者说; 阿大认真赶着马车,卜羲朵正呆呆地望空。
他望空; 不是因为近日来带着金吾小队查彻地方文党动作; 过于劳累; 而是他刚刚想明白了,自家师娘的身份。
如今; 京师尽在马车中二人掌控之中; 于是马车大摇大摆地离了宫城,一路疾奔。
按计划; 马车绕向了瑶仙阁; 原打算在此暂留; 制造烟雾,让人以为谢九渊是与瑶仙阁中女子同路,消除文党之前为二人传出的不堪流言。
但刚在瑶仙阁门口停了马,就从车内传出一声制止; “且慢”。
阿大与卜羲朵不敢擅自行动; 登时停了下马的动作。
顾缜那声是脱口而出,但说出了口; 也没后悔,他看向谢九渊; 谢九渊也正注视着他; 眸中是关切的询问,这让顾缜原本定下的决心又动摇了; 岂能因为自己的妒忌任『性』,就令谢九渊继续背负『惑』上的罪名?
他敛眉低目,刚想下令按计划行事,就听闻耳边一声低笑,然后是朗声命令,“直接出城!”
隔着厚帘,车外两人齐声应诺,马鞭一响,又朝着城外疾奔而去。
“你”,顾缜自责不已,可心里却是开心,于是又觉得自己这自责十分虚伪,反而别扭起来,“是我不好。”
这人。
谢九渊心里一声叹息,把一身素『色』衣衫的顾缜揽至身前,“有什么不好?是我愿意。”
顾缜靠着他,手指缠绕着谢九渊垂落身前的银发,想着想着,又低笑出声,“其实,我心里高兴。师相,我可真坏。”
“学生不坏,要老师做什么?”谢九渊倒了杯温茶,奉至怀中陛下的嘴边,“难得能带你出来,正该好好让为师看看,你能有多坏?”
他话语中皆是温柔情意,倒显得很不正经,顾缜仰头笑着看他,伸出舌头,小猫喝水似的喝谢九渊手中的茶,手不轻不重地按在谢九渊结实修长的腿上。
这是要当场践行老师的教导了。
谢九渊笑得无奈,任他作怪。马车外有人,还不知随行了多少锦衣卫,谢九渊是有心惩“贼”,奈何条件不允许,只能抱着人亲了又亲,到最后只得扣着顾缜不许他再『乱』动,否则以后流传的可就不止是流言这么简单了。
车外,卜羲朵终于回过了神,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他比阿大学官话学得早,但为人太过纯直,有些话里有话的意思,他虽能察觉有异,但往往不能迅速反应过来,官话里又有很多暗示、借指的弯弯绕绕,他一碰上就得抓瞎。
虽然被谢九渊罚抄了许多次佛经,认了不少生僻字,结果官话反而还没有阿大学得好,所以时不时还得向阿大求证。
卜羲朵戳戳身边的阿大,美滋滋地低声问:“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我上面有人’的意思?”
阿大知道他说的是启元帝,但嘴边『露』了个诡异的笑,然后迅速收敛,一脸正直地说:“是啊,你上面有人。”
卜羲朵没听出他话里暗指,兀自开心,“我有师父,现在又有个师娘。”
阿大看着他,心里又是开心又是烦恼,这个人,打小就是这样,就看着聪明,在人情世故上总是支拙,明明是个艳丽的长相,却是与长相不符的天真。
所以阿大既开心谢九渊这个师父着实对卜羲朵不差,让卜羲朵历经丧亲之痛的绝望后,还能暂时放下一心报仇的固执,信任到将谢九渊当亲人看;又烦恼卜羲朵太过实心,那两人到底是高位掌权者,又是异族,阿大本身就更谨慎疏离,如今一心维护卜羲朵,更是警惕。
见卜羲朵开心的神情渐渐转暗,阿大就知他又想到了与倭寇的血仇,故意问:“还有我呢?”
卜羲朵一挑眉,“你什么?”
阿大在他面前是老虎变猫,貌似老实,直白道:“你还有我啊。”
卜羲朵嘴上是不会软化半点的,立刻撇清关系:“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非亲非故。”
最后成功用上了个成语,卜羲朵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阿大深深地看他一眼,也不反驳,闹得卜羲朵心里发『毛』,但以为是被自己说得无言以对,面上又有了笑容,显然是单方面宣布了自己胜利。
小样儿,阿大一鞭打在马身上,晚上让你知道什么叫“上面有人”。
深秋的夜风中,渐渐多了『潮』意。
顾缜并不知道谢九渊究竟要带自己去哪,此时慢慢听得见海浪拍岸,他直起身,回头看向谢九渊,谢九渊笑着点头,顾缜期待不已,为了安全忍着不能去揭窗纱、不能探头,坐立不安的样子,就像孩童似的,谢九渊觉得爱人实在是可爱,非得把他扣在怀中,一动都不许他动。
一夜赶路,天『色』最黑时,马车在一处抄没的海边庄园停驻,这庄园就在水师左近,马车一停,立刻就有兵卒前来询问。
谢九渊挑起了半扇窗纱,兵卒一见是谢将军,连忙见了礼,车中似乎还有一人,长发披散,模糊人影尚能见几分美人风骨,兵卒低头不敢再看,听谢九渊说有金吾卫缀后,不多时便会赶来守卫,兵卒也就行礼离去,不再多问。
马车直接进了庄园后院,这是圈了一处水清沙白的海滩而建,阿大与卜羲朵识相离开,谢九渊下了马车,回身将顾缜抱下,取了车格中的披风抖开,为顾缜披上。
当时是,星辰漫天,一弯钩月,海浪徐徐拍案,无边海面倒影着无数星子,海天接处密不可分,不知是大海连天,还是星夜倾海。何等广阔壮丽之景!
海天愈阔,愈觉人之渺小。
顾缜不知不觉行至近海处,海『潮』涌起,漫湿了鞋袜,他也不恼,反而盯着那浪『潮』看,观察它退落、前涌,诗书中多少『吟』咏波涛之词,亲眼见了,方知这般『迷』人有趣。
直到谢九渊拉他至沙滩上铺好的织毯上坐好,顾缜才叹息着出声赞道:“真漂亮。”
“喜欢?”谢九渊握了他的手,才这一会儿就被风吹凉了,就将顾缜的手拢入衣襟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眼前星海,是天下无双之景;身边的人,是两世唯一之爱。
顾缜依势靠入谢九渊怀中,只觉得别无所求了。
这一刻,他不是帝王,他也不是将军,只是一双看海的有情人。
星野高悬,海风吹彻,叫人不禁妄想起来。
“如果,如果当初有人坐这帝位,我还是岫云寺的顾云堂,早晚修行,洒扫佛前,只管有口无心地吃斋念佛,不知人间苦,也不晓江山哀……算了”,妄想了一半,顾缜又推翻了去,闭口不言。
谢九渊柔声问:“那也自在,为什么算了?”
“那样,就遇不到你了”,顾缜这夜完全褪去了帝王模样,一心一意只当个坦诚的爱人。
谢九渊到底是比他看多了几部闲杂话本,当时就给他续上艳记:“怎么遇不到,说是那日,将军我打马而过,恰见一个小和尚扫那岫云寺门前落叶,我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不顾唐突,当时就问呐,小和尚你是个倾国倾城貌,怎么就流落在火坑?”
怀里顾缜笑得直抖,不住问:“再呢?”
“再,再那小和尚就答,答说家中老父不慈,生而不养,狠心将幼子送了寺庙,竟是要他青灯古佛过一生,可怜,可叹啊!”
他七情上面说得活灵活现,半点斯文都不顾,简直像个说书先生,顾缜也随他编故事,猜道:“那将军是要带他走了?”
“唉,可那将军军令在身,边疆告急,正是要赶往城外,与手下汇合”,谢九渊却不顺他意,偏偏要说出这么个转折来。
顾缜听得一愣,知是故事,还是心中难过,“那是,那是不成了?”
“怎么不成”,谢九渊不急不忙地续道,“那将军就问啊,我此行刀剑无眼,生死不知,小和尚,我甘愿违了军令带你随军,就不知你愿不愿舍了这半生安逸,陪我赴边疆?需知,此去是生是死,可就听天由命啊!”
“我愿意、我是说,他愿意”,顾缜一时口快,登时红了脸。
谢九渊搂着他缓缓倒下,顾缜倾入织毯,一双明眸倒映着星辰万千、情郎一个。
爱人的手温柔抚过他耳边长发,低声问他:“既然愿意,那此时,有天地为鉴,你我二人永结同心,生死不离,可好?”
顾缜闻言,展颜而笑,眸中情意足以倾醉谢九渊一生。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过日子七联军()
当水师将领们热烈八卦“谢将军携美同游”的消息时; 刚回到京师的燕王和谢十一内心是崩溃的。
三宝公公略带哀怨地告诉他们; 谢将军带着陛下跑路了,这对君臣刚放倒牵连甚广的文党; 就甩开政务跑出去散心; 昨儿大晚上悄不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