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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诀别词3（）
窦江摇摇头，放下这块玉后，他随意看了一眼旁边的白玉雕像，随即，他突然发现了什么让人惊讶的东西，将那白玉雕像拿了起来。
此时场中所有人看到窦江，只见他一边锊着胡须，一边走动着赏玉，嘴角渐渐地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微笑。
林菀知道自己赢了。
她自从那日在山中观鹤回来便已经画过无数遍，改过无数稿，并亲自雕刻过数十只鹤才得出这么一幅“松下鹤舞图”来。
加上今日运气甚好，考官让大家雕的是白玉，那么，她便将最拿手的神态注入了鹤中，虽然用极简的手法，极简的线条雕刻，但是，却赋予了这只鹤这块玉以生命的灵韵。
传神的美感，让她以“鹤雕”成名。
“何以只用寥寥几笔雕刻出这只鹤来？”窦江亲自询问林菀。
林菀跪拜在地，禀明这位目光中带着兴奋之色的司宝大人道：“民女师从玉缘阁崔师父，师父眼盲之前曾教授我‘大道至简’的道理，所以民女的雕刻一向以简繁之中的‘简’为主。”
“好一个大道至简！林菀，你的名字我记住了。”窦江将那块鹤雕收起，满意的离开了比赛现场。
林菀松开紧握的手心，却见她手心已经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的，如若这次做不成女官，那么她的命运依然逃不脱去做那秀女。因为三皇子与负责选秀女的官员协商而出的结果便是，二者只可选一。
只因林菀的名字既然已经到了宫中，便不可抹去，不过虽然不可消去，却可以因为报错地方进行“纠正”。如若报考女官成功，负责选秀的官员那边便可将林菀的名字消去，如若这边女官报名未成功，林菀的名字便被认定为此次参加选秀的秀女。
总之林菀是一定要以一种方式入宫来的，这是选秀官员开出的条件。所以林菀这一次算得上是背水一战。
结果当场宣布，当听到她是本次唯一能够进入司珍司的人，三日后，便能以女官的身份进宫时，她内心充满了幸福和喜悦，仿佛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值得了。
赢得胜利的林菀，出宫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夏侯府，夏侯炳此刻正躺在床上喝药。
林菀敛着裙摆像个小女孩一样跑进夏侯祖父的房间，边跑边喊道：“外祖父，莞儿终于不用去参加选妃了，她们说了，三日后就来接我进宫去司珍司报到。”
“恭喜莞儿，贺喜莞儿。”夏侯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想到林菀终于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夏侯炳那颗愧疚的心稍微好受了些，“从今以后你就是女官了，有了新的身份，就没有人敢轻易的欺负你了。”
“我明白，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做出一番成绩来的。”这样我娘和外祖母在天上看着我，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吧。
还有娘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过得好，她一定会凭借自己的双手，让自己过上幸福的日子，以告慰娘的在天之灵。
只是娘和外祖母的仇……
“不，我不会轻易放弃的，等到我变得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我定会逼迫那些恶人自己出来认错的。”林菀心里有一口气在，她发誓定要变得强大起来。
而在同一时间，参加完春闱考试的夏侯俊，经过紧张的备考后，终于中举。一时间整个三鹿书院的学子均前来夏侯府邸为夏侯俊庆祝。
自然裴元也在其列，当他怀着恭贺之心与众人一同恭贺完夏侯俊，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在夏侯俊家中与其闲话家常之余，他终于忍不住问到林菀的情况来。
夏侯俊为他倒了一杯茶，请他喝完，这才道来：“裴兄，你我同门师兄弟一场，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俊弟有什么直言不讳便是。”裴元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微笑，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夏侯俊说道：“莞儿表姐她考上女官了，明日便要去宫中司珍司报道了。我劝你还是早日定门亲事，别再等我表姐了。你也知道这一旦进宫，便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宫了。”
“怎么会这样？”裴元心中一痛，手中茶杯差些跌落。
“莞儿表姐不是普通人，她不会这样早早嫁人生子，迟早是要成为天下人人称颂的雕刻大家，你……与她不是一路人！”
“俊弟！”裴元喝住他，表情严肃的站了起来，“这些话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莞儿亲口说。”
说完，裴元起身便走，一面走一面喃喃念道：“我去晨芳苑找她。”
夏侯俊神情肃然，沉声叫住他：“裴兄，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见她了。”
裴元回头苦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阻拦我吗？难道还有比她进宫更让我伤心绝望的事情吗？”
“你明知我不是阻拦你，只是今日她恐怕有些不便见你。”
“她明日便走了，无论怎样，我都想亲自见她一面，俊弟不必多说了。”说完，裴元转身离去。
夏侯俊目光澈然如寂寂冷泉，带着一丝让人看不透彻的冷峻。只见他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太多，神色淡然的走回槐荫之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仔细的品尝起来。
此时在屋内休息的裴氏缓步走了出来，来到院子里见着夏侯俊独自一人在树下品茶，她牵牵身上的衣服，过来坐下。
夏侯俊沉默着为她倒了一杯茶。
裴氏也不去喝那杯茶，一双美丽的眼睛透露着憔悴与担忧，却听她开口缓缓道：“俊儿，你长大了，凡事有自己的主意了，娘很是替你高兴。可是，娘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刚才告诉裴公子林菀明日进宫的事呢，你大可以等莞儿进宫之后再告诉他，到时让他绝了对莞儿的那份心思也来得及的呀。”
夏侯俊越发英俊的脸庞露出一个微笑，神色淡然的解释起来：“方才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而已。”
“俊儿，你在骗娘。”
“娘，瞧你说的，我拿这件事情骗你有何意义呢？”
裴氏叹息一声，仿佛早已经洞悉了一切：“你明知道你祖父今日请了那位恩人来府中做客，你也明明知道祖父有意让莞儿表姐与那位在一起，你却让裴公子这个时候去见莞儿，你这是想要做什么，你以为娘真的不知道吗？”
夏侯俊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现一丝狡猾的神色，却在裴氏如炬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只得缴械投降：“都说知子莫若母，果然是如此啊，看来我做任何事情动任何手脚都瞒不过娘你。”
裴氏十分不解夏侯俊的做法，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般问道：“俊儿……莫非你喜欢上你莞儿表姐了？”
刚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夏侯俊左手微微颤抖，杯中的水差点溢出来，自他的脸上露出有些类似被揭穿一般的羞恼之情。
裴氏顿时大惊，心中暗自慌了，却听她道：“我儿，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啊，你祖父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应允你的……”
从夏侯俊母子住处到晨芳苑不过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一路走向晨芳苑，裴元却觉得自己从未走过这般远的路，以至于他走到最后居然脚步发沉，整个人仿若背着千斤重担，有些迈不动脚步。
晨芳苑内，林菀和桃梳正忙着今日到访的贵客布菜。菜是她亲手做的，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丰盛。
有清炒虾仁、蜜椒小牛排、清蒸八宝猪、烤羊肉等十余个菜式。
“三殿下，请尝尝看，合你胃口吗。”圆桌旁，林菀热情的招呼三殿下。
“看都看饱了，还用得着吃吗？”赫连容麒一向毒舌，今日也不例外，难得林菀是要诚心感谢他，可是他却并不领情。
桃梳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三殿下对莞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何必这般阴阳怪气？”林菀一番心意白费，看着冷着脸坐在桌旁毫无胃口的赫连容麒道。
“我且问你，考上女官了，为何不第一时间前来通知我，如若不是太傅来信告知我邀请我上门，我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这个……”林菀明白了他缘何生气，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复，到了最后只挤出一句，“你在宫内有什么消息是听不到的，所以，所以……”
“得了吧，林菀，你就是头白眼狼。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你说来与我听听吧。”
赫连容麒冷着脸，抄起一杯茶，掀开碗盖吹了吹，也不看林菀，自顾自的喝起来。
林菀知道他刚才生气是假，此刻想弄明白她对他的看法是真，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她进宫做女官，不知几时间才能出宫，而他是高高的皇子，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啊？
虽然上次一同去观看白鹭和野鹤，两人之间独处一天时间，像朋友那般相处愉快，甚至比朋友的关系稍微更近一层，可是……
与皇子做朋友，她林菀凭什么？
“殿下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民女乃区区司珍司女史，云泥之别，虽我有心想将三皇子当做朋友、哥哥、甚至是至交好友，可是……无论怎样，也是高攀不起的！”
“朋友、至交好友？只是这样？”赫连容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现出一股失望之情，冷着脸盯着林菀看，仿佛想将这小丫头片子撕成两半，看看她到底有心无心。
却在此时，却听到房间外面动静，原是桃梳在阻拦谁。
桃梳对前来的裴元道：“裴公子，还请你先行回去，我家小姐这会儿正在招待贵客！”
裴元却一意孤行往里面走来：“桃梳姑娘，今日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见你家小姐一面。”
“可是……”
“桃梳，你先进去吧。”
正在桃梳为难之际，林菀走了出来，接着却见到赫连容麒也走了出来。
裴元先看向林菀，接着看向了赫连容麒，赫连容麒也看向了裴元。
年纪相仿的两位少年，目光顿时如同电流交错，一时间火花四射、暗涌流动。
第107章 司珍司之夜1（）
林菀见着二人仿若敌对般的情景，为避免尴尬，立刻为二人介绍起来：“裴公子，这位是三皇子殿下，三殿下，这位是右都督府的裴元公子。”
裴元有些惊讶，因为想起那日与夏侯老夫人退婚谈条件之时林菀提及过的“三皇子殿下”，脑中思路一下清晰了起来，却见他上前行了个礼道：“裴某不知道三皇子在此处，还望见谅。只是我有急事找林菀，所以多有打扰了。”
“无妨。”赫连容麒望着这长相美若冠玉的白衣少年，表面上保持着皇族的儒雅风度，不过自他那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似有深不可测的暗涌流动，看起来有些不悦。
裴元也顾不了他那么多，转身面对林菀柔声道：“莞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恩。我去拿件东西，马上就来。你在后院等我吧。”林菀说完自去屋内取了东西，快速回来，与裴元一道离开了去。
赫连容麒看着两人熟稔的模样，心里越发疑惑。
他重新回到了屋内，桃梳小心翼翼的过来倒茶。
“桃梳，你是不是有些话要对我说？”赫连容麒没来由地的问了一句，看似问话，实则有施压套话之嫌。
桃梳不笨，自然猜到三皇子是在问裴元与林菀之事，却见她倒茶的手微微颤抖，差点将茶洒出来，感觉到赫连容麒目光犀利，她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裴元公子与我家小姐的事情，这裴元公子原本是夏侯俊少爷在三鹿学院认识的朋友，后来因为拜托小姐雕玉，便与我家小姐成为了朋友。不曾想，偶然见到了裴元公子的夏侯雪竟然喜欢上了裴元公子，反观之，裴元公子这边却对她十分冷淡，几次下来，她也不得裴元公子的心，便误会了我家小姐从中作梗，要与她争这裴元公子，便带人到了晨芳来打过我出气，再后来，不知怎地……她便与那裴元公子定了婚，裴元公子远走他乡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便与夏侯雪退了婚。”
赫连容麒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抬头看向桃梳：“看来，在我离开西都这段日子里，倒是发生了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精彩故事。我相信这故事还有其他内容你未全数奉上，说吧。我且听着呢。”
桃梳有些为难，可是感受到赫连容麒带来的压力，只得接着道：“我家小姐因为这裴元公子的缘故，没少受大房那帮人挤兑，这期间还被死去的大房季夫人与夏侯雪设计毒打过一顿，如若不是夏侯俊少爷相救，小姐便是要被她们给打死了去。之后裴元公子回来后，告诉我家小姐，那夏侯雪母女借着他写给我家小姐的信威逼骗婚，后面因为夏侯老夫人知道这一切，裴元公子又想将事情闹大，夏侯老夫人亲自出面协调退婚，这才退婚成功。说了这么多，他们二人都因为这段孽缘吃尽苦头，想来，本就是走不到一起的两人……”
桃梳正说到此处，却见林菀进了屋来。
桃梳见到她慌忙打住，拿着茶壶走了出去，哪知走到门外却碰到失魂落魄的裴元，却见他跌跌撞撞往里面走。
桃梳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放他进去，慌忙拦住了他：“裴公子你回去吧。”
裴元却铁了心般冲着里间大声喊道：“莞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等你。我也不信你心中无我，如若你心中无我，那日怎会收下这玉佩，你今日还我玉佩，定是觉得前途渺茫，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等着你。”
“裴公子，还有三皇子在此呢，桃梳恳请你为小姐保留几分薄面吧。”桃梳忍不住劝起他来。
裴元这才想起屋内还有三皇子，顿时有几分歉意：“那烦请姑娘告知莞儿我先行离开了。”说完这话，看着桃梳鼓励的对他点点头，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先行离开了去。
只是，别离的痛苦，几乎将他击倒。本就是文弱的书生郎，此刻伤痛得情难自禁，眼中竟滑落滚滚泪水。
“莞儿，你要我如何忘得了你！”想起林菀让他忘记一切的诀别词，裴元站在晨芳苑外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这一幕被一名丫鬟看见，丫鬟愕然之下，悄然离开了去。
裴元想起自己失态模样，生怕被人误会了林菀，随即强撑着悲痛之心，恋恋不舍的离去。
屋内，赫连容麒坐在圆桌旁，把玩着手中小巧玲珑的紫砂茶杯，看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林菀，突然出声道：“瞧你这幅失落模样，如若真的喜欢那裴公子，求我一句，我自然会为你们做主。这样吧，我先让你去宫里走个过场后，等几日让司珍司放你出宫来与他定亲便是。”
“三皇子殿下，万万不可！”林菀臊得满面通红的同时，惊得霍然起身。
“恩？”赫连容麒盯着她问道。
“我……我与裴公子只是一场误会，我只当他是哥哥般，怎可与他定亲？”
“是吗？”赫连容麒有些不信，看着林菀闪烁的目光，总觉得她与这裴元公子非同一般。心中虽然有一股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钝痛，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关切询问。
“是，我对天发誓，我对裴元公子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林菀虽然觉得对一个外人用不着如此慎重解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怕他误会，因为无法解释这种想法，她只能欺骗自己——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应该有知悉权。
赫连容麒放下茶杯，淡然自若的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