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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多做一些吧，本王还想吃。”将盘中几块吃完了，端王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好。”林菀点头答应，心中就道是借此报答端王之前对她的照顾之情了。
“最近过得好吗？”端王突然间转移了话题。
冬季的制作间本就凉爽得很，端王这一个故意拉近二人之间距离的问题让林菀更觉得有几分凉凉的。
“还好。”林菀不得不与他周旋。
“嗯，你可怪我娶了你的表姐？”
“端王此话何意呢？”林菀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如果端王没有其他的事了，那林菀就想开始瓷器花样创作了。”
见她这样不愿意谈及私事，端王起身来，无奈叹息一声，显得既悲哀又无能为力。却见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似乎要将压抑在心中的话一吐为快：“莞儿，现下本王就告诉你，本王的心是属于你的！本王亏欠你的，将来一定弥补你！”
“端王殿下，你这样说，下官实在是太过惶恐了……”林菀说完，拨开了他的手。
端王也不勉强，只沉醉于自己的情绪中，带着柔情和蜜语，放低姿态说道：“莞儿，请你相信我，我也很多不得已的苦楚才娶你的表姐，你莫要把我想得太坏，将来，我一定……”
“端王殿下，请你别再说下去了，林菀受不起你的这份多情。”说到多情二字，林菀是近乎带着嘲讽的。
可这样的语调听在端王的耳中更像是别的意味，却听他苦笑道：“你在怪我？”
“我哪有？”林菀几乎羞恼起来，拿着画纸干脆先他一步出了门去，“请端王殿下冷静一下，林菀这就去向张司珍说明情况了。”
说完，林菀不给他机会，逃也似的离开了制作间。
小巧明亮的制作间，到处都有她的气息，她用的各色画笔，她坐过的椅子，她喝过的茶杯……端王舍不得离开，迈不动脚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菀是越这样拒绝他，他越觉得割舍不下。
他时常在问自己，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为什么会如此牵动他的心绪，害得他娶了她的表姐，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面对她。
看着她丝毫不给他机会的样子，甚至是不愿意和他独处，他为什么会有种失去了某种重要东西一般的感觉？
完全不得其解……心中烦闷不已，让他越来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抓住她的手，永远不再放开，然后带着她逃离这纷繁复杂的宫中。
可是，每当想起太子一党得意的目光，他的心中就燃烧着无比愤怒和仇恨的火焰。
凭什么恶人在高高在上的顶点趾高气昂，他根本无法容忍他们遗忘了他那可怜的母妃与尚未出生的胞弟惨死血海，根本无法容忍他们践踏着他们一家人的尊严登上大位，他要毁掉他们的尊严，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他很清楚的明白，他也放不下林菀。
皇位与林菀他都必须得到，不管用什么手段！赫连宇辉这样想着，面容上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容，走出了制作间。
隔日，他送来林菀处几套瓷器画册，外加一副林菀的画像。
林菀看到瓷器画册当然明白赫连宇辉是让她学习来着，可是看到自己的画像，林菀倒是十分不解。
这其实只是一副普通的画像，她身着司珍司女官服，站在一处宫殿屋檐下方那个眺望远方，眼神倒是十分闪耀明亮。
在这幅字画的旁边，写着一个字，悔。
“悔？端王到底在悔什么？是后悔迎娶夏侯烟雨？不，应该不可能，夏侯烟雨为西都贵女前三，容貌姿色虽及不上夏侯雪，可那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加上其善解人意，端王殿下没可能后悔娶她。悔，难道是后悔认识了我？对，一定是这样，后悔认识了我……想来我对他真不是很好，不过好像也说不通，我干嘛要对他好？我与他保持距离这是情理之中的啊。嗯，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认为后悔救了我，对，一定是这样……”
林菀用自己的理解力理解着端王这个悔字，当下决定要将瓷器花样画好，以此回报端王的救命之恩，这样也就算是两厢扯平了。
经过半月的努力，林菀赶在正式进入深冬之前将瓷器花样画好了，因为画好了花样，林菀有了借口来找窦江。
窦江先前因为得到过端王的叮嘱，这才不得不接待了林菀。不过也只是让太监拿着花样，送到他的房间里去。
林菀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师父出现又离开，她十分怀念当初师父手把手的教她雕刻、制作首饰的情景，现在虽然说两人的关系已经破冰，但是师父眼中依然含着不肯原谅她的成见，林菀心如刀割。
她站在窦江的院子中，默默的等待着他的接见，可是到头来，也不过等来太监赤裸裸的嘲讽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请回吧”三个字。
“师父他留话给我没有？”林菀说着，自袖笼中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传话太监。
那太监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碎银子，收进自己的袖中，这才告诉林菀：“窦大人让你先回去，他修改好花样后，会直接拿去给瓷窑烧制。”
林菀愣住。
“林典珍还不明白吗，窦大人的意思是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你管了，你该干嘛去干嘛去吧。”
林菀受够了太监的冷眼相待，感觉到最后一丝尊严也被践踏了，她觉得有些生气，想要开口与太监理论一番，可是一想起他现下的冷漠大概也是受师父的影响，当下收起愤怒，轻声道：“我明白了。”
太监冷哼一声，傲慢地离开了。
林菀从院子里的假山旁离开，想着师父始终不肯原谅她，心中十分难过，一瞬间鼻子有几分酸酸的，就要落下泪来。
可是……
师父曾经教导过她，在这宫中最需要学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要让别人轻易看穿。
所以，她决定听师父的话，暂时收起自己的情绪，等待师父的原谅。
窦江看着林菀送来的瓷器花样，从一些简单的花卉、山水到大批磅礴的九龙花样，窦江最喜欢的便是其间的九龙图案，他抚摸着这些龙，心中充满了激动的情绪，忍不住夸奖起他的这位徒弟来。
“果然不愧是我窦江选中的人，虽然身为女子，却已经能够画出超越性别的花样来，这样的大气磅礴的花样，又如此笔调简洁，岂是一般匠人可以做到的？”
窦江说完，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一段话来。
“而林菀就十分随意的一答，说窦江大人以雕玉为主，指导她做首饰纯属笑话，她可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手艺做出那些首饰来的。她这一副完全不把您这位师父放在眼中的样子……”
窦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抓着九龙图案的手颤抖起来。
第163章 至亲之伤1（）
这样优秀闪耀的林菀迟早有一天会真的超过自己的！
她在背后所说的那些话，迟早会让成真，迟早有一天他会变成笑话的。
她既然看不起自己，那么他又何必继续认她做徒弟，指导她？如果她的才华真的有一天会超过自己，甚至取代他成为皇帝的新宠，那么他可以豁达的看着她站上去吗？
窦江心中充满了嫉妒，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张司珍说的那番话，欣赏的眼神渐渐被嫉恨蒙蔽，却见他拿起旁边的笔，开始篡改起林菀的九龙花样来……
听说窦江那边已经将瓷器花样送走，林菀放下心来，继续为太子妃制作首饰。这日，她正忙着粘一只珠花，端王却再次来到了司珍司。
端王这次带来了几个随从，先是分了一些水果和点心给司珍司各位女官，再是带给林菀一些。
“这算是感谢你上次的桂花糕。”
“端王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去了制作室后间，拿了一大包桂花糕来：“那日端王说过喜欢吃，我就做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是专程来取桂花糕的？”
“端王殿下取笑了。”林菀看着端王送来的几样好吃的糕点，什么芙蓉糕、莲子羹、各色干果等一大堆，总觉得他今日来的目的不简单。
果然却听他说道：“你师父窦江已经将花样送去烧制了，今日来，我是邀请你一同去瓷器作坊看看的，听说已经有一批瓷器烧制出来了，正好去看看。”
“这个……必须得我亲自去吗？”林菀知道瓷器作坊是在宫外，端王既然是要她去查看，那说明是要出宫的了。
“这是规矩，毕竟你是画花样的人嘛。”
“那……好吧。”
林菀虽然不情缘与端王一同出宫，却没有办法拒绝端王殿下，因为对方毕竟是端王殿下，而她只是司珍司女官，司珍司的任务便是协助皇亲贵戚，完成他们的指派任务。
她须得遵守，也不得违抗。
再说端王殿下对她是有救命之恩的，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前去为端王看看那些瓷器。
端王看着她换上便装答应与他出宫而去，心中十分满意，亲自扶了林菀上车马。车上熏着淡淡的香气，十分暖和。林菀与他对坐着，有几分不甚自然。
端王十分了解她的心情，也不避讳，亲自为林菀泡了红枣枸杞茶，递给她：“天寒地冻的，喝些补气血的热茶，补补身体。”
完全想不到端王竟然会有如此细致的一面，林菀甚有几分感动，接过了茶杯。
“谢谢。”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还有，这次如果皇上喜欢这批瓷器，本王我重重有赏。”
“端王殿下你客气了。”林菀显得十分淡定，赏赐这种东西，并非是她追求的，她重视的是皇上如果能够看到这批瓷器，真正喜欢上，这样一来说不定会让她的名字更快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
毕竟，要等现任太子成为皇帝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但是如果现任皇帝能够指派她雕刻东西，那她就能更快完成与外祖父的约定也不一定。
到那个时候，她的娘就能更快的恢复族谱了。
那么……
她身上的重负就可以因此卸下了。
“你在想什么，为何每次见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赫连宇辉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英俊绝伦的面庞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满是关切。
熏香的马车，香浓的热茶，只有他们二人空间，端王的神情十分放松，十分享受。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林菀，换了十分舒服的姿势靠着车窗，端的是有几分浑然天成的风流贵气。
就是这样的他，目光黏在她身上一般。
林菀感受到他的热情更甚往昔，开始怀疑他这是在借用查看烧制瓷器的名义，找机会和他独处。
目的嘛，很简单，让她喜欢上他！
可是她又不是夏侯烟雨，她的心已经给了另外一个人，即便是他有天大的魅力，她也无动于衷的，相反的，他越是这样做，会让她越发坚定自己的信心——选择赫连容麒是没有错的。
至少赫连容麒不是那种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人，至少赫连容麒的心思她一清二楚，至少赫连容麒不会像他这样总是爱耍这么多花招。
林菀见着他目光迷离，呈现一副不知所谓的享受，甚至误会她心中有他，她决定现下就趁着时候，和他好好说清楚。
不过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赫连容麒掀开车帘看了外面一眼，对她说道：“瓷器作坊已经到了，我们下去吧。”
说完，他不等林菀说些什么，径直下了马车。
林菀叹息一声，只得另找机会和他表明心意。当下，她下了马车来，赫连宇辉伸手扶过她，两人在众侍卫的注视下，进入瓷器作坊。
这片瓷器作坊是皇家字号，专以供皇家瓷器为主，另外也有少部分供达官贵人。
所以这里的瓷器师傅们都一副天生傲骨，见惯了大场面的模样，此刻见着端王与司珍司女官前来，也无人表现出太过惊喜模样，只简单的见礼后，依然烧制瓷器的烧制瓷器，砍柴的砍柴，余下瓷器作坊管事远远过来招待。
林菀第一次参观瓷器作坊，也甚是好奇，当下随着师傅们走了几个瓷器烧制点，又来到制作瓷器胚子的地方，却见着这里有人和泥，用机器拉胚，看着一件件瓷器的雏形就这样被制造出来，林菀感慨万分。
“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还是先去看看花样好了。”
林菀既然来到了这里，此刻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画的那批花样，端王点点头，让负责人带着两人来到青瓷烧制间。
还未走近，熊熊的炉火，便将方圆百米的地烤得热乎乎的。
林菀停下来，看着负责烧制的匠人们挽起布衣裤腿衣袖，依然汗流浃背的模样，一副备受感到的样子。
这时负责人为两人介绍起来：“这是还在烧制的，有一批已经烧制好的，正在画图上色，另有一批先已经送进宫去了。”
“那我们去参观参观图画上色好了。”林菀对这道工序十分感兴趣，便提出了意见。
端王自然允准，让管事领着他们来到一间清净的房间，这间房间里有几位老师傅正对着图画花样，在半成品的青瓷上雕着花样。
林菀过去一个个看过，他们有的正在雕刻浓艳的牡丹，有的正在上色，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自己的花样被雕刻在皇家专用瓷器上，林菀心下这一刻是十分满足的，于是越发用心查看起来。
负责人和端王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林菀。林菀看完了花样，有些好奇窦江到底有没有改自己的图纸，便顺手拿起了图样。
林菀一幅幅图纸看过，最后到了自己最为满意的九龙图上。
这幅图像是没有改动过，可是又像是不同了。
林菀从龙头、龙身、龙眼，看到龙的鳞片，接着来到了龙爪，她皱起了眉头，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高声质问旁边的一位老师傅道：“请问这幅花样是谁拿来的？”
“这是之前窦江大人直接让人送过来的花样，说是司珍司女官林菀所绘制，让我们按照这个花样雕刻瓷器图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岂止是有问题，这……分明不是龙爪，而是蛇爪，五指龙，四指蟒，你们雕刻的是蛇爪，这岂非是在讽刺当今皇上！”林菀将图纸拍在桌上，“这图纸被人修改过了，我当时绘制花样的时候明明绘制的是五指。”
端王和负责人一听此话，相视一眼，神情凝重起来。特别是负责人，赶紧赶了过来，看了看林菀拍在桌面的图纸，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道：“不好了，依照这幅图样雕刻好的瓷器已经给皇上送去一批了。”
“什么？”端王最是淡定的，此刻也慌了神，“这批瓷器你已经送到皇宫去了？”
“是啊，端王，这可如何是好啊？”
“该死，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林菀，赶紧将瓷器拦下！”
“可是估摸着时间，这批瓷器现下已经进了宫，正往皇上的宫殿送去，恐怕不容易拦下来了。”
“这批瓷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看到，否则，便是暗讽皇上的杀头大罪。来人，拿我的令牌，送到锦王府去，让锦王无论如何找借口拦下那批蛇爪瓷器。”端王说着，拿出令牌，唤来侍从，十万火急的通知了锦王。
林菀此刻只觉得寒气森森涌动在她四周，她拿着图纸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情十分沉重，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