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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俩到底是站在哪一头的?想着刚才关于讨论君轻尘的那段话,又看着现在的状况,华徴嫆感觉脑子不够用。
“柔儿……”苏清廉还在窗外勾魂儿似的叫唤,简直要逼疯她。
她以为她只是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妓女要替她活下去,结果现在才发现,这妓不是妓,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实在急的没法了,华徴嫆一狠心,心痛的唤道:“世子……”而后步子往前一错,抽出一只手来想推开窗子。苏清廉见着有戏,心里也是大喜。一手抓着华徴嫆一手也要助她开窗。结果华徴嫆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很浮夸的崴了一下脚,不仅整个人惊叫着往后跌去,而且她还“下意识”反手死死抓住了苏清廉的胳膊,使得苏清廉毫无防备的往前一撞,半个身子都卡在了刚被打开的窗户上。
“哎哎哎,手,胳膊!我的胳膊!”苏清廉痛的失声大叫。
既然他要胳膊,华徴嫆也就很自然的一脸无辜状松开了他的胳膊。单凭她往后跌坐时听见的他手肘处的“咔嚓”一声脆响,就知道这波已经是赚的了。何况这一声惊叫后,且不管知更和蝉鸣怎么慌张着想掩饰,她自己先做出了惊愕又痛惜的模样,忍着脚踝的疼痛爬起来就想扶苏清廉,而苏清廉也正如她所想的见状上钩,低声啐道:“君轻尘这克我的!今儿真是霉字当头!柔儿小心,千万不要暴露了自己!今日我先走一步了!”
苏清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已经被人在外面拽着似的龇牙咧嘴的退去。一身沉稳的墨色锦袍没有给他带来半点应有的王霸之气,反而落得华徴嫆在暗爽,默不作声的在心里头骂了一句“龟孙子!”而后抽着气爬了起来。
这成亲之夜,哪怕宾客再少,也是吵闹的很的。新房又离得不近,苏清廉嚎的那几声不见得会有人听见。华徴嫆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而后沉着一张脸抓起盖头坐回床上,将盖头丢在一边揉捏自己的脚踝。
知更和蝉鸣已经心惊胆战的将窗口的东西摆了回去,窗户也是死死的关上了。只是方才钻了大半个人进来,把床上贴着的红喜字扯破了一段,半死不活的半挂在窗户上,看着不仅没了半点喜气,还扎眼的很。
“主子,这喜字怎么办?”蝉鸣有些瑟缩的问。
华徴嫆原本还是有些喜欢这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丫鬟的,眼下弄了这么一出儿,那点儿好感也没了。
遂摆手道:“拆下来吧!”
她这泄气的一说,声音不大,却令蝉鸣又是瑟缩了一下,哆哆嗦嗦的爬上去将喜字一点点扯了下来。知更在一旁拘谨的站着,见蝉鸣将喜字团成了小团儿塞进了袖子,又把目光闪躲着挪向华徴嫆。
“主子……”
“怎么了?没了刚才那欢欣劲儿了?”华徴嫆有些气恼的站起来,但因脚踝确实扭到了,又疼痛的跌回了床上,呲着牙皱眉。
“主子!”蝉鸣看着她倒下去,当即冲了过去扶住她的肩,而后身子一抖,嗓子里也哽咽了一声,悄然缩下去身子跪在了华徴嫆身边儿,替她按揉起脚踝。
“你哭什么?”华徴嫆也没收回脚,只是语气有些严厉的问。
不问还好,一问这蝉鸣更是可怜兮兮的呜咽起来,不住的想往回吸眼泪,可只是让眼泪落的更快而已,啪嗒一下砸在了华徴嫆大红色的鞋面上,晕开了一圈暗红色。
知更也扑通一声跪到了华徴嫆的另一侧脚边,垂下头不语。
华徴嫆过过各种苦日子,深知做奴才的也都不容易。因此和这两个丫鬟相处时,没怎么命令过她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该客气的时候了。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华芷柔除了穆韶青怎么还和云王世子有一腿,但就凭着柿子先挑软的捏这一条儿,今天在这个屋子里,她也得把话问个明白。
“知更,抬头。”华徴嫆冷冷道。
知更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上一岁。略显清瘦的姑娘笑起来时很明媚,闭着嘴抬眼看她时又是一副临危不屈的模样,只是目光飘忽的太厉害,没有说惯了谎话的淡定样儿。
之前的华芷柔做过什么华徴嫆不知道。但是自己占用了华芷柔的身子之后做了什么她心里还是清楚的。有没有和苏清廉接触过她心里都有数,除非是世上还有第二个华芷柔在联络这苏清廉,不然这一次见面对她来说就绝对是个意外。
短促的呼了口气出去,华徴嫆命令道:“知更,扶我起来。”
蝉鸣已经泣不成声,天知道她是有多少委屈还是为了这一天攒了多少眼泪。倒是知更除了面色不怎么好看,比起还未及笄的蝉鸣多了些许胆量。
知更扶着华徴嫆站了起来,华徴嫆使一个眼神儿她就能意会到是要往窗子去。离着窗子也就几步的距离,华徴嫆站在了窗边,稍用力又将窗子推了起来,一手扶着边缘往外探出头,左右看了看。
四周一片寂静,像是世间万物都沉浸在了冬日的严寒之中。这座窗外只有一排不过人膝盖的灌木,如今也落了叶子,一眼看去,几乎将一侧院子都尽收眼底。
华徴嫆又往上看了一眼。上面除了月光皎洁,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挂着。于是才稍稍放了心,撂下窗道:“平日里君府冷清的紧,今儿可算热闹了一次。你们都很开心,是不是?”
099。不安宁的喜事()
知更和蝉鸣两人对视一眼,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接下来主子的责罚就会劈头盖脸的下来。虽说这主子出身青楼,脾气看着又不像是难伺候的主儿,加上主子的弟弟又是个特别容易与人相处的白净少年,她们才一直对主子少了几分敬畏的心思,多了些亲切。
可主子终究是主子啊!那发起脾气来,她们俩也只有受着的命啊!谁会想到,谁会想到世子爷今儿来见主子,演的竟是这般让人出墙的戏码?
这要是叫少也知道了,她们俩都要完!
“主子……”知更离华徴嫆近些,看了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蝉鸣两眼,埋头道:“今日是奴婢与蝉鸣不对,误将歹人放了进来。奴婢两个本以为世子爷说他与少爷感情不好,想要见一眼久违的主子,是想多叮嘱主子两句,劝慰一番。没成想,世子爷竟是这般无耻之徒,竟然……竟然妄想在少爷的新婚之夜勾引主子……真是禽兽不如!今日之事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了,请您念在蝉鸣年幼,还不知如何拿主意的份上,将蝉鸣的惩罚都加在奴婢身上吧!奴婢甘愿受罚!”
“姐姐!”蝉鸣哭得直打嗝,跪着蹭过去抱着知更的大腿叫了两声“姐”,又改抱华徴嫆的大腿直叫“主子”,好不凄惨。
华徴嫆不为所动的看了一眼知更,冷道:“你们以为,这世上的人,当真都是菩萨转世?看到一些可怜兮兮的场面,就会忍不住原谅一个又原谅两个?”
“奴婢……奴婢没有这个意思。”知更咬唇,“奴婢只是希望主子念在蝉鸣年纪还小的份上,饶她一次,所有责罚全部冲着奴婢来就好,奴婢全都可以受住!”
“全都可以受住?”华徴嫆蹲下身子看她,“你有几条命?”
知更脸色一白,将头埋得更深,几乎要帖在地上,“主子,求主子饶过蝉鸣!饶过蝉鸣就好!奴婢给您磕头了!”
“姐姐,不要!”蝉鸣哭嚎着想要拉扯知更,又乞求的看着华徴嫆,“主子,蝉鸣也知错了,蝉鸣不敢了!”
一个人想要磕头,在后面拉扯衣服又怎么拉的住。知更抬起身子,重重的往前趴去,可额头将要点地之时,却触到了一片柔软。
“嘶!”华徴嫆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一下,“你这丫头可真是实心眼,这么用力的!”
知更的心里也哆嗦了下,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抬头却看见是华徴嫆将手垫在了她额头下。
“主子?”知更吓了一跳,连忙捧起华徴嫆的手,“主子疼不疼!主子你……主子、哎……”
看着知更语无伦次的样儿,华徴嫆无奈的笑了。
“行了,瞧你这慌张的样子,像什么话。你主子不是菩萨,但分得清好坏对错,看得出真情假意。只是以后同样的事情不要再犯第二次,不然不仅你们要遭殃,我也得跟着完蛋,知道么?”
蝉鸣被他们俩这转折弄得傻了眼,在一旁僵硬的跪着,半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华徴嫆抽回了手一路扶着坐回了床上,叹道:“沧澜国令道,世人可跪天神,跪祖辈,跪父母,跪王亲,跪权贵,跪主上,跪罪孽,跪自知。而磕头之礼,莫说我这小小的主子,即使世子有命,你也可以不磕的。况且我没有这意思,你也别折煞了我。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还要好好说话才是。”
知更深深地看了华徴嫆一会儿,眼圈也有些红了,垂眸道:“主子宅心仁厚,明辨是非,是奴婢与蝉鸣的福气。也是少爷的福分。奴婢今日是真的知错了。奴婢甘愿舍弃自己去揭发世子的罪过,不能让主子平白受了委屈。”
华徴嫆揉了揉自己的手道:“我也没受什么委屈。”
“那是主子聪慧,才躲过一劫。”知更却摇头,“方才奴婢还以为主子是要做出对不起少爷的事,可见到主子故意伤了自己要惩治世子的时候,奴婢便知道是自己错了。若方才主子没有那样做,不知还会发生怎样可怕之事。此事不解决总是祸患,奴婢自知有错,愿意去状告世子,还主子一个安稳!”
蝉鸣在一旁听着知更这样道,却没再哭喊。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伏回了地上,不断的抽噎。
倒像是她在欺负这一对姐妹似的。
华徴嫆无奈:“你什么身份,世子什么身份?你以为你牺牲了自己,就能把世子拉入万劫不复?云王膝下无子,可就世子一个养子。你说这云来城中,还有谁是能动的了世子的?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就连我也不敢仗着自己现在这微不足道的身份去造次。咱们不将这事情咽回肚子里,就只能给你们家少爷添乱。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把眼泪都给我憋回去,今日就当做什么都没法生过,好歹平平安安过完我和爷的新婚之夜。今日之后,这件事我会向爷禀报,你们就将今日的事情忘光就好。”
“可是,主子,这不是,让您,白受了委屈吗?”知更终于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儿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
“人活在世上,哪有不受委屈的。”华徴嫆拿起盖头在膝盖上缓缓铺平道,“况且又不是少了块肉,只要我问心无愧,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生活就还是美好的模样,不会因为今日之事改变什么。若总是因为旁人的一些恶意影响就干扰了自己的生活,那不仅是说明了自己傻,还要连累自己的另一半不开心,何苦呢。”
话音落下,华徴嫆将盖头盖回了自己的头上。“今日蝉鸣哭也哭的累了吧,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知更你守到爷回来也回去休息好了,不要扰了我们的好日子。”
知更抹了抹眼,又吸了吸鼻子道:“是,奴婢知道了。谢主子恩典,奴婢此生铭记于心,至死莫敢忘怀。”
“多大点事儿,不至于。”华徴嫆摆了摆手,伸个懒腰道:“今儿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是翻墙又是哭个没完的,周围竟然都没个反应……也真是清净至极了。也罢,蝉鸣就先出去吧。知更你闩好窗子,就守在门口等爷回来好了。”
“是。”知更应下,将蝉鸣劝了出去,自己则听话的站去了门口,不再多言。
华徴嫆重新崩蒙在盖头下,终于能松一口气的闭了会儿眼。她现在是手也疼,脚也疼,究竟是造了哪门子孽才摊上这么个麻烦事?
且不说别的,光是苏清廉那边,她就得好好捋清一下头绪。不然往后再发生一次今天这样的事,她可吃不消!
记忆里断续的都是华芷柔年幼时的一些故事和简短的来到落香坊之后发生的一些事,还有些支离破碎的是关于她的爹娘和街坊,把所有的片段拼在一起都不见得能形成一条故事的那种。
通常她见到一个人就会回忆起一些关于那人的事。可有些人,她是回忆不起的。比如知更和蝉鸣,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见到过。还有这个世子,怎么就会和华芷柔有一腿了?
记忆里的华芷柔是十分眷恋穆韶青的。满满的与他都是泛着粉红色桃心的回忆。少年温润如玉,少女娇羞而立,分别翘首以待,好像只等着归来时收获所有的甜蜜。
华芷柔,是真的喜欢穆韶青的吧。
那苏清廉……
横插一腿?
到底是她单纯的记不起这些事,还是记忆蒙骗了她?
华徴嫆陷入沉思,甚至连房门被打开,有人走到了她身前都不知道,仍是一副深思熟虑的姿态,沉浸在盖头下,暗红色的世界里。
“知,知……更,”醉醺醺的声音隐约在她脑海里回荡。
“少爷,奴婢在。”咦,知更的声音也出现了。
“你帮我看看……这个,是人,还是……一个雕像啊?”还是醉醺醺的声音。
“噗嗤。”知更的声音近了些,“回少爷,这是您的新娘子。”
“那她,怎么一动不动的,吓傻了?”
实际上华徴嫆是坐的有些倦了。一大早就要起来打扮,折腾了一天还碰到了尴尬事,本就身心俱疲,这寂静的新婚夜又给了她一个人安静坐着想事情的机会,自然是坐着坐着就泛起困了。眼皮子一个劲儿打架。
直到“呼啦”一声呗撤走了盖头,华徴嫆才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立即看向君轻尘。
“爷,发生什么事了?”
君轻尘微微的弓着身子,一条胳膊撑着隔断,一只手提着红盖头,而后随手往身后一丢,眯着眼看她。
脸上带着些酒醉的红晕。
“鸡崽子。”
华徴嫆站起身行礼:“爷。”
“很漂亮么。”
华徴嫆默了默,垂眸道:“谢爷夸奖。”
若是在这之前,苏清廉没有来过,那么听他说了这话,她该是很开心的吧。
可惜,她的喜事总是不得安宁。
君轻尘眯着的眼看着也很是疲惫,随时会闭起来一样。华徴嫆见状上前扶他,并扭头吩咐道:“知更你可以出去了。”
“是……”
话音还未落下,就被君轻尘打断。君轻尘轻笑了一声,悠悠道:“出不去了……就让她在这等着吧。”
100。窗外有人()
出不去了,这句话,乍一听就和“再也别想踏出这个门”一样吓唬人,知更听后心里一阵发怵,就已经是在以为少爷要拿她开刀了。可听着后面那句话,让她在屋里等着?这又不像是要惩罚她的样子。
少爷说在屋里等着,那就在屋里等着!没别的解释!
知更乖乖的缩在了门侧,面朝着墙,背对着窗,在也要装作不存在的不打扰两个主子。
然而她再怎么装,一个活生生的人杵在这,那也是无法忽略掉的。华徴嫆扶着君轻尘坐到床上后,君轻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往后倒去,臂弯里箍着的华徴嫆就跟着一起倒在了床上,不禁惊叫出生。
拿眼角瞄到知更好奇又克制着没回头的身影,华徴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君轻尘死活不松手,力气大的吓人,竟能箍着她起不来身。
“爷!”华徴嫆本就有点儿累,这下更是有些恼了,轻轻推了他一把道:“爷醉了,早些休息吧。还请松开妾身,让妾身伺候您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