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华徴嫆一顿,不笑了,看了他一会儿道:“不用了吧。本就不是我买的,现在两个天各一方各自有命也是没办法的事。”
华芷柔已经不在了。她的东西,其实她都不是很想留着,但也不好扔掉。能够这样因为外力的影响而离开她,她反而放松些。
一根簪子救了她一命,她很感激。另一根簪子又送了她一程,看那当铺的女老板很喜爱那簪子,她也觉得开心。它们与之前主人的缘分尽了,总要在另一个地方延续。而她已经占有了华芷柔太多的东西,还是希望那些身外之物能分散到别处。
君轻尘不知道这些,只是在听她说不是自己买的的时候稍稍皱了下眉头,而后看了一会儿她右手腕上的珠链,语气十足霸道:“别的我不管,但我给你的这个你不许弄丢。也不许弄坏。”
华徴嫆也看了一眼右手腕上,听话的点头:“是,妾身丢了命都不会丢它。”
君轻尘白了她一眼,扭头看向车窗外。
这马车当真简陋,连个遮窗的帘子都没有。一路颠颠簸簸好像随时可能散架子一样。好在终于到了直通云来的大路,颠簸减轻了些。两个人各坐一面,感受着悠悠的晃动都有了困意。
脑中昏沉间,华徴嫆隐约听到君轻尘语气不明的低语。
“你不用跟着我去屏门了。料你也不是很想去。前面估计还有凶险,二狗必然无法保护我们两个共同周全,把你带去也是累赘,你就好好儿在云来准备着花魁大赛吧。”
“还有花魁大赛,虽然到时候千金万银去买头牌迎回家的人有很多,多诱人的条件都有,但你那么有骨气的说过要自己赎自己出去,就别着了他们的道,一般那样买头牌的人都是喜新厌旧,一年接着一年的换,被买回去多半没有好下场。”
沉闷的语气听着有点冷,但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是让人浑身舒服。华徴嫆迷蒙的听着,昏昏沉沉的就被拽进了梦里。梦里头有那个紫衣服的人在饶有兴致的说,“哎呀,命数又变了!”还有许久未出现的黑白两个影子的声音,“快走!这是你应有的后果,由不得你挣扎!”而后竟然还有容沅的,容沅那原本她觉得很悦耳,现在听着却没什么感觉的声音在低吼挣扎,“不,嫆儿,听我说……我不要走……回去,我要回去……”
啊,还有娘亲的。
娘亲在问,“嫆儿,你在哪……你还好吗?”
华徴嫆动了动嘴唇,想说娘,我很好,不要担心。
但她发不出声音,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脑袋里只有两个声音在回荡了。
“嫆儿,嫆儿……”
“嫆儿啊,嫆儿……”
容沅的,和娘亲的,年轻与苍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回响个不停,好像都在寻找她。
可他们都是在寻找她么?
莫名的哀伤起来,她感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润润的,又很温热的落在了她的唇瓣上。浑身一颤,下意识她就闭着眼叫出了声:“娘,容沅……娘,容……”
他们呼唤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有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抚摸在她的脸上。她好像听到了一个人疑问的声音。
“他是谁?”
他是谁?
像是陷在梦里出不来一样,她挣扎着想要睁眼,想知道谁在她谁边,想知道那声音问的是谁,可她睁不开,也挣不开。
这梦太深了。
“二狗,进去找一个叫穆韶青的,叫他来领她。”君轻尘面无表情的看着华徴嫆道。
双狼迟疑的摸了摸头,“主子,徵嫆妹子这会儿还睡着呢,不好叫醒吧?您要是叫了那个穆韶青来,他不是要白占徵嫆妹子便宜了?要不您把她送进去?”
“不送。让你叫你就叫。”君轻尘道。
双狼无奈,只好听命。
待到双狼走了,君轻尘才深深皱眉,狠狠捏了华徴嫆的脸一把。
她还是没醒。但是面色红润,还会吧咂嘴,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君轻尘更气了,咬牙切齿的那种:“你这家伙,到底有几个老相好啊?”
等候在外面的老车夫听了不禁低叹,唉,年轻人啊!
穆韶青来了,说了一声谢便带走了华徴嫆。打横抱起的姿势。
君轻尘面色不善的站在距离落香坊大门不足百米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双狼一起离开。
“主子,您真不带徵嫆妹子一起去了?您不是都给她准备好了……”
君轻尘冷冷打断:“我说不带就不带。”顿了一下,他又拿眼角看了一眼双狼,“二狗,最近你话有点多啊。”
双狼被看得打了个激灵,立刻住了嘴。
“还有,以后不许叫她妹子。”
“是!”
君轻尘的面色缓和了些。
除了可惜了他准备好的礼物没法送给她,他也没什么遗憾的。
不过那些礼物送给别的姑娘也行,先去和屏门的姑娘们联络联络感情……
思及此处,君轻尘的心忽然像是被谁捏了一样,痛的抽搐了一下。
这是从未有过的古怪感觉。
莫名的联系到了刚才的事情上。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二狗,等追上行军车,去派个快马把我准备的东西都送到落香坊吧。”
“是!”
双狼乐了。
华徴嫆到了晚上才醒。醒时脑袋又胀又痛,里面乱七八糟的好像装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眼前漆黑一片,但香软的气息是她熟悉的。下意识捂着额头唤了一声“鹿儿”又很快想起鹿儿已经不在,华徴嫆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鹿儿走了,现在无双是你们这一排房间的粗使丫鬟。”黑暗里有一个人温柔的说。
语气虽温柔,但乍一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华徴嫆还是吓得尖叫了一声,直往床角退。
“吓坏了?”那人站了起来,月色映在脸上,眼中满是疼惜和歉意,“抱歉,芷柔,我不是故意的。”
华徴嫆呆了呆,才松了口气,“啊,韶青啊……”
扶着额摇了摇微痛的头,反而更痛了。上身无力的弯曲着,华徴嫆轻念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明明平时好好儿的,可一和君轻尘出去她就特别容易犯困,一困就睡得就死沉死沉。还容易在梦里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052。明知他对她()
穆韶青担心的问:“芷柔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听你梦里一直在叫别人的名字,才担心的没走。”
“别人的名字?”华徴嫆疑惑了下,随即问道:“容沅?”
穆韶青点头,“是。”
华徴嫆沉默了一下。
“一个故人而已。”
“故人?你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人吗?”穆韶青追问,语气却半点也不强硬,而是担忧,“我见你念那名字的时候身子直抖,好像又急切又很害怕的样子。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只身涉险。”
怎么还跑到只身涉险去了?
华徵嫆知道这人是担心她,但关于容沅的事她又没法多说。只是做了个算不得噩梦的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我真没事。”安慰的笑了下,但月光映在脸上却显得这笑容十分苍白无力。穆韶青知道她不愿多说,也就没再多问,只道:“有需要的时候一定叫我。”
“是,老好人。”华徵嫆慢悠悠道。
穆韶青想要离去的步伐一顿,有些意外的看她。见她嘴角两端俏皮的翘起,眼中也没了方才的不安情绪,心里终于放下了些,就那么温柔的看着她道:“也不是对谁都好的。”
华徵嫆垂眸,“这样倒好,不至于活得太累。”
这么心心念念她一个,他已经很累了吧?跑前跑后的……这份恩情她该怎么报答啊。
穆韶青只以为她垂眸是累了,便道:“再过半个时辰大概天都亮了,你上午就好好休息吧。董妈妈那边我去说,将你的值曲安排到下午。”
“好。”华徵嫆轻应。
穆韶青颔首,离开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却没有躺回去。华徵嫆踩了鞋落在地上,看了一圈自己的屋子。身上还酸痛的紧,但此时却和再次重生了似的让她心里感觉安稳。
她竟然在觉得,能活着回到这真是太好了。
只是……睡梦间君轻尘说的那些话她也没全忘,大概是不让她跟着去了。但她还没和他讲明出去的险恶,他很有可能遇到什么事情。虽然她不跟着去他有可能不会死,但她还是怕。
拳头紧紧的捏了捏,却也罢了。他是不信那些鬼神之说的,强行讲给他大概只会找他厌烦。何必呢?
加加减减自己虽被他救过两次,却没欠他什么吧?转世时欠下他的若有机会就转世再还,活着时欠下他的昨日那场凶险她也尽了力的帮过他了。所以,往后他的生死,应也和她没多大关系。
可是心里怎么那么放不下呢。
明知道他有着其他心爱的女人,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私妓,明知道他只是看着她好玩有趣才多接近了几次,他们之间没有其他更加紧密的关系。
“徵嫆,在不在?”门外有女人冷清的声音响起。
华徵嫆闻言穿好了鞋子,忙过去开门,“无双?”
无双穿着粗使丫鬟里最低廉的衣裳,但盖不住她一身清冷孤绝的气质。和张弛分开后,她更是很少再笑,一张脸上写满漠然,更似一个冷美人。
“穆少爷说你身体不适,命奴婢端盆温水来给你擦擦身子。”无双道。
华徵嫆抿唇,将她让进了屋子。
弯腰屈膝的拧了帕子,先交给了华徵嫆。待华徵嫆擦过脸之后,无双又替她擦了擦手臂和脖颈后面的汗水。
“里面这衣裳湿了,拿来我洗吧。”无双道。
华徵嫆外面还穿着君轻尘拿一幅画为她换来的嫩黄色抹胸襦裙,但里面的深衣和肚兜都被白日和梦里渗出的汗水打湿了,散发着淡淡的味道。身为妓女虽卑贱,但身子却是要时刻保持着清洁,衣服还得熏香的。华徵嫆想了下,“一会儿我自己洗就好。”
“你的手要弹琴,不可做重活。”无双没有表情的回答。
华徵嫆想说无双这等舞者,更要爱惜自己的双手。可在无双扭身点燃烛灯时,她心里却是一揪。
这才多久,无双的手竟然已经粗糙又带了许多伤痕了。
“你何必这么对自己呢……”华徵嫆忍不住叹气,眼睛发酸。
无双听出她是在问什么,淡淡道:“这么对自己,没什么不好。只要能让心里舒服一些,怎么做都无妨。”
只要能让心里舒服一些。
这样做了心里就能舒服一些了吗?
“情这个字……”华徵嫆苦笑,“沾了就是毒。”
令人体无完肤,苦痛一生。
无双看着她脱下了襦裙,又解开深衣,背过了身去,却问道:“你动过情吗?”
华徵嫆刚想回答,却又听无双道:“你定然是动过情的。有穆少爷那么好的人爱着,怎么会不动情。”
华徵嫆无言以对。
无双面无表情的盯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看似有些失神,“沾了情,未必就是中了毒。只要懂得知足,情就是蜜。贪婪才是毒。”
但动了情的人,又有几个不贪婪呢?在情字上不贪婪的人,其实根本不是在动情吧。
华徵嫆自己拿帕子把汗水擦了一遍,换了个肚兜,将替换下的衣裳都放在了桌上,“好了,你拿去洗吧。不用急,休息好才是主要。这么早就叫醒了你,真是抱歉,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无双不置可否,只行了个礼,而后拿起衣服搭在手臂上,端着盆便走。
哪怕屈膝,她也不曾卑微。那一身的气场,仍旧不可侵犯。
不知怎么的,华徵嫆对着她,心里就是有些亏欠的感觉。想要将她从泥潭中拽出,却力不从心。无双已经深陷,她这站在一叶孤舟上不知何去何从的又该如何呢?
好端端的,竟然梦到容沅,虽然记不清其他梦里出现的什么,可容沅的声音,当真是清晰无比。
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但也无法。梦到什么或是碰到什么都不是她能左右的,这时候认命就好。至少现在容家还不曾在云来出现过,他们暂时还打不到交道。
等碰到再说吧。
没过多久,远方的天空便泛起了青白色。华徵嫆将自己分藏银钱的几个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差,才松了口气,最后拿起紫衣人给她的羊皮卷,又对着烛光细细看了看。
上面什么也没写,但总给她熟悉的感觉。
闭目凝神了一会儿,心里猛地一颤。华徵嫆瞪大了眼睛将羊皮翻来覆去的揉捏了一遍,心里噗通噗通直跳。
这块羊皮……虽然还是很新的,手感也很好,但它确实很像百年之后写着她华家与容家婚约的那一块羊皮。
“鹃山华家六代之后若产女子,赐名徵嫆,可与云来城容家男儿永结秦晋之好,将我华容二家情谊延续无疆,愿先祖在天之灵照我二人之家子孙万福。”
娟秀的字体,她记得很清楚。是因看着有些熟悉,也说不清是哪里熟悉。娘亲翻到写了这婚约的羊皮时,几近癫狂的拿着给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不时的大笑,“女儿,有救了,咱们娘俩有救了,不用过苦日子了!”
华家六代,算来是她前世的爷爷那一辈。爷爷只一独子,爹爹也本只有她一女。但后来,她又有了一个同名的妹妹。被爹爹以羊皮卷不幸损毁为名塞到了容家。
现在,这块曾经写了婚约的羊皮又出现在她手里。还没有写字。
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脑中的晕眩。有那么一瞬间华徵嫆在想,是不是毁了这个羊皮她就能回去了?
可当初是她自己选择不再回去的。
不能回去了。真的不能回去了。娘亲也好,容家也好,少了她才能过的更轻松。尽管不声不响的离开对不起娘亲的养育之恩,但她真的不愿再回去将她拖累了。
这羊皮……拿在手里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可不留着,她又怕会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毕竟这是一个古怪的人给她的。
紫衣人给她羊皮,是为了什么?在不想弄丢它之前别丢了,那她现在就想把它丢了怎么办?
她不敢乱丢啊!
想了半晌,还是带着一众莫名的敬畏之心把羊皮放回了抽屉。华徵嫆深深吐息,不安的绕着房间走了两圈,总忍不住看一看那羊皮,但又烦躁的不想记起它。
就这么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回到了床上,打算睡一个回笼觉。
只是闭上眼,眼前总会浮现出容沅的样子,这令她很恼火。明明只见过几次,每一次容沅见她的神情都充满着恶意与嫌弃,可她竟还是一直在脑海见到他。见他初次见面时毫不避讳的直言她丑陋,见他果断坚决的拒绝他们之间的亲事,见他对着自己的妹妹深情的说着一心一人,见他扛着她到了井边,新衣红的要滴血,却是送她到了另一个世界。
莫名的伤感起来,华徵嫆睁开眼,看着烛光灭掉之后,一点点亮起来的房间。
如果这个时候君轻尘在该多好。
他大概有一万种方法能让她神气活现起来,哪怕是生气呢,也好过现在这么煎熬。
君轻尘……
“君公子,千万别死啊。”
红唇轻启,左手握紧了右腕的珠链,华徵嫆便是在这珠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