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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丫头下去,夕颜仔细挑起书来。
她向来喜欢看些杂记野史,与宁若黎轩的志趣南辕北辙。因为这“低俗”爱好,从前也没少被黎轩鄙视。
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不由被本《平山冷燕》吸引。倒也不是她多想看这书,只是……这分明不像宁若的风格。
不由就拿起来翻看。
里面竟空无一字……
夕颜愣了愣,忽然心念一动。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彼时她才**岁,正是最贪玩的年纪,从本古书上读到前人用矾书传递密信,觉得有趣,便如法炮制了一封送给宁若,宁若不解其意,拿来问她,她只洋洋得意地把那信纸丢进水里……字迹顿现。
这书里,难不成也另有玄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孽缘()
“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时候怎会黎轩一蹶不振,我几次见他喝得醉醺醺,被下人遮掩着回房……他其实该庆幸的……我总为他保住了他喜欢的人……能干干净净地离开,何尝不是件幸事……我却回不了头了……”
“他终于死了!!我再不用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活,再不用被人糟践!”
“大夫说,孽种在我肚子里已经两个多月了……不行,我要想想办法……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绝不能让它毁了我!”
“……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要把肮脏的丸药用在黎轩身上……他喝得太多了,连人都分不清楚,直抱着我喊夕颜的名字……贞洁是假的,血是假的,可我那晚的眼泪却是真的,对他的心也是真的,他知道么……不,不,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他终于听说了我小产的事……毫不意外地,他说要娶我,还说……他也是喜欢我的……我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可心里,仍忍不住小小地欢喜。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不过想留在他身边而已。”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快活极了……”
“夕颜要回来了……她为什么要回来?这几年我们过得很好,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再见故人……他嘴上说着刻薄的话,心里,该是有些难过的吧?一月未见,我当然是想念他的,只是当他吻我时,我却不由想,这样的含情脉脉,这样的温柔体贴,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始终把我当作另一个人?……他翻来覆去,竟一夜没能睡着……我也是。”
“他说允恒跟夕颜的事难成,又认真地跟我分析个中利害……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压根就不愿她嫁给任何人。”
“他到底还是娶了夕颜。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总是如愿了。听着外面的锣鼓喧闹,我笑得脸都麻木了。长夜漫漫,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我不想失去他……”
“……据浆洗婆子的说法,夕颜八成是有了……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有了……随她吧!”
“……我总算有了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天知道这孩子我盼了多久!他也很欢喜,每日嘘寒问暖,比往日更甚。我知道他亦是顾着我的感受,才连夕颜屋子都很少去了……我不贪心,只要有他,有一个他的孩子,此生足矣。”
“……太医说……至多还能保一个月。我不信!他明明好好地在我肚子里,明明动得很欢快,怎么就会不成了?!我绝不相信!!”
“真是可笑……我的孩子留不住,她却不肯要……好孩子,再为额娘做件事吧……”
……
“他终于都知道了……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其实有一瞬间,我很想问问他,这许多年,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可我终究没勇气问出口……不知道,就可以继续骗自己……”
“每天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想是挨不了多少日子……近来越喜欢回想前时种种,不觉可悲又可怜……想想这册子也曾不小心被他看见过几次,若他有心,只怕许多事早已知晓,可他却从未看上一眼……有次还不以为然地笑我,‘你怎么也对这种书感兴趣?’……夕颜不过多跟他提了几句徐昭佩,他便会特意寻了《荡/妇思秋赋》来细读……大约,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分别了……”
“这几日连床都懒得下了,昨儿个还吐了血,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帕子,竟也好看得很,像极了外面的白雪红梅……梦里,忽然回到多年前那个宁静的下午,他握着我的手说,‘宁若,我一直都喜欢你。’……竟再不愿醒……”
………………
“主子,该用膳了。”
敲门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夕颜茫然抬起头来。
清风吹进淡淡花香,惊觉脸上冰凉如水。
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
庄上的生活平静安宁。
他言而有信,除了第二天曾派人送了些日常物件和一箱书过来,之后竟真的再没打搅过她。
就连只字片语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天。
直到第十天的下午,接她回府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他却不在车上。
“爷这几日公务繁忙,每天只来得及睡一两个时辰,今早又是天不亮就去了衙门……”人都已经在路上了,小恩子还隔着帘子一个劲地解释。
“……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夕颜好脾气地回答。
“嘿嘿……”小恩子尴尬地笑了两声,摸摸鼻子,“您可千万别生气……”
夕颜不由笑了。
“他有正经事忙,我做什么要生气?”夕颜想了想,又问,“可他总这样,身子吃得消么?”
“谁说不是呢?”小恩子正等着这话,一看机会来了,顿时就滔滔不绝起来,“先前您在家的时候倒也还好,爷就是再忙,为着见您总也得正正经经吃顿晚饭……如今……”小恩子咂咂嘴,“每日忙得忘了时辰不说,晚膳送进去常是原封不动就给端出来……就这么几天光景,眼瞅着人就瘦了一圈。”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怎么也不劝着他些?”她轻声问。
“劝啊,哪能不劝!”小恩子扬声道,“可也得爷肯听不是?现在可好了,等着您回去了,随随便便说上一句,也比咱们当奴才们的说一百句顶用!”
里头的夕颜再不吭声了。
………………
回到王府,已快到掌灯时分。
夕颜简单地梳洗以后,便叫人去后头把景熠抱过来。
这孩子最近又有些闹脾气,在奶娘怀里扭动着肉呼呼的小身子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进屋子见是她时,眼眶登时红了,大眼睛水汪汪的,委屈得不行。夕颜伸手去抱,他忽然就放声大哭,紧紧搂着她的脖子,眼泪都流进她的衣服里……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流光()
“额娘……呜呜……额娘……不走!景熠要额娘!不让额娘走!”他还太小了。﹤也许先前宁若的存在与离开并没有给他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可在他的潜意识里,却是明白并害怕的——有的人一旦消失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额娘不走。”夕颜轻轻哄着,笑着,“额娘一直陪着景熠,哪都不去。”
在庄上的每一天,她都想念极了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
她哪都不去。
她要看着她的儿子长大。
她……想好好过日子。
………………
因为景熠一直缠着夕颜不放,夕颜也乐得跟他亲近,晚膳便是母子俩一起用的。
书房那边,黎轩一早打了人来说,他不过来了。
夕颜听了也没说什么。
她一勺一勺地喂景熠吃饭。景熠吃得很快,刚一吃完就张大嘴巴等着,听话乖觉得很。她被孩子的模样逗乐了,一边喂,一边拿手帕给他擦嘴角的饭渣。
“王爷这几天很忙么?”她不经意地问着夏霜。
“……似乎是。”夏霜想了想,“听王爷身边伺候的人说,有好几个晚上,书房的灯都没熄过。”
她皱了皱眉头,握着汤匙的手微微顿住。
景熠觉察到了母亲的异样,瞪大眼睛询问地看着她。
夕颜朝他挽唇一笑,又继续喂起来。
晚饭后,她陪景熠玩了一会,又亲自哄他睡下。小家伙刚刚在屋子里疯跑了一通,这时候也累极了,在额娘的童谣声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即使是睡着,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夕颜不由叹了口气,亲了亲他的脸颊,把他胖胖的小手轻轻塞进被子里。
“格格,王爷遣了人来请您过去。”夏霜进来小声通禀。
她点点头。
正好有些话,她也想跟他说。
………………
饶是夕颜自幼在王府居住,跟着前头领路的丫头七拐八拐之下,也有些犯了迷糊。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王爷说您去了就知道了。”执着灯的丫头笑道。
夕颜一愣。
敢情这还是秘密呢。
她索性也不问了,只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待两人走到一个陌生的庭院门口,小丫头朝她福了福身,“格格请进去吧,爷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说罢,恭恭敬敬地把灯笼交到她手里。
夕颜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来。
先前她因为想着心事,也不怎么留意,此时细看,才现这灯笼竟是荷花状的,花瓣层层叠叠,精致得宛如真的一般。尤其此时柔和的光芒从花蕊中淡淡流淌出来,宁静美好得难以言状。
她心里也不禁涌现出丝丝异样,笑着朝那丫头点了下头,走上几步台阶,伸手推开了院门。
她怔怔地站住……
流光溢彩。
如果现在她真的还能想起些什么的话,恐怕也只有流光溢彩这四个字。而实际上,她根本忘了思考。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这片满是华彩的池边,因为刚才的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
平静的月光柔和地流泻在他身上,只觉得眼前这人满身清贵,俊美无双。
她不由看得有些痴了,提着灯情不自禁朝他走过去。
灯芯在风中轻轻摇曳,衬得她也好像这暗夜里水面上飘过的一盏荷花灯。
“喜欢么?”良久,她才听见他低低问道。
自然是喜欢的。又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目光有些迷离。
他似乎轻叹了一声,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笑容伸手拂过她的脸颊。
她这才回过神,忙低下头。竟莫名就流泪了。
“夕颜,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他拉过她的手,“我……只想要个机会。”说着,在她手里放了什么。
她泪眼朦胧地低头去看。掌心上竟也是盏小小的荷花灯。比起水面上的那些,这只的做工显然更为精致。眼泪打湿了上面的小字,已分辨不出写了什么,只隐约还能看出他俩的名字……
她却是知道的。
黎轩
夕颜
永远在一起
那是年少时最美丽的期许,也是最遥不可及的梦。
原来,被他看到了啊……
心里千头万绪,越说不出话来。
“你瞧,这是你一早就答应我的……要永远在一起……夕颜,不管你怎么气我……总……别再抛下我。”
她颤抖着双唇,想说些什么,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明明是他先抛下她的,明明是他另娶了别人,明明是他屡次三番伤了她的心……现在还在这耍无赖。
他俯下身,在她泪迹斑斑的脸上轻吻,“我知道……那天拜祭过宁若,你就更冷淡了。我明白你在意些什么……”他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很难启齿,可他还是艰涩地开了口,“其实我跟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
她却忽然仰起脸。他原本就是在她耳边低语,此时薄唇便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怔了怔,反倒不敢妄动,生怕不小心冒犯了她,又惹她生气。
夕颜乌黑的眼睛被泪水洗刷得愈加明亮晶莹,深深看着他,“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她颤抖地把指尖落在他的胸口,“这里,是一直都有我么?”她想再听他说一次。
他紧紧握住她的柔荑贴在胸口上,郑重道,“纵我一生……唯你而已。”
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似乎瞬间便被击中,“轰”地一声土崩瓦解。虽然从宁若的手札里,虽然从他如今待她的点点滴滴里,她都知晓他心意,可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来,仍给她翻江倒海般的震撼。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直到能勉强开口说话。
“你这次要是再辜负我……”她轻轻哽咽,“我……便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会有了……”
他愣了愣,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大掌紧紧把她揽到怀里,恨不能立刻揉进自己的身体,“不会的,我不会的!”他的目光因狂喜而炙热,低头便要吻她。她却先一步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
院子里安静得出奇,仿佛万事万物也再不及眼前人之万一。只留得满池荷花,灯光水影,交相辉映。
(第三卷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除服()
清早醒时,她人已经在床上。
回想起来,只依稀记得昨晚两人在池边看灯看到很晚。原来那些栩栩如生的荷花竟是他一只只亲手做的,想他每天日理万机,竟还挤出休息的时间为她做这些……只觉丝丝甘甜好像从心底里沁出来,唇角也忍不住轻轻上扬。
“格格,您醒啦?”夏霜听到动静,笑盈盈上前为她挽起帘帐。
“嗯。”夕颜懒洋洋地倚在床头,手里还拿着他临走时留在枕边的那盏小灯细细把玩。
见她这样,夏霜不禁笑道,“格格怎么也跟大阿哥似的,得了新宝贝一刻都不舍得离手。”
夕颜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娇声道,“就你会打趣人。”说着,自己也笑起来。可不就是爱不释手么?只是可惜上面的字迹被她的眼泪冲得已经有些模糊,等他过阵子不忙了,一定要让他再做盏新的……
她正美滋滋想着,忽然听夏霜问道,“格格,您跟王爷这是和好了吧?”
她抿了抿唇,低低嗯了一声。
“阿弥陀佛,”夏霜大大松了口气,一边伺候着她穿衣,一边又关切地问,“那王爷有没有说以后要怎么安置您啊?”这妻不妻妾不妾的,总不是长远之计。
夕颜不由愣了愣。
她倒是没怎么想过。且他还在守制,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更何况……
夕颜神色暗了暗。
虽然她已经接受他了,可床笫之事……她还是打心里排斥。
“这些……以后再说吧。”她淡淡地笑道。
“怎么能等以后呢?”夏霜有些急了。“奴婢前几天还听采琴姐姐说,老福晋最近已经开始相看合——”
“我有些饿了,”夕颜轻轻打断,笑着说道,“你去叫她们传膳吧。”
“是……”知道她不欲再听,夏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摇摇头出去了。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除服,现在额娘相看适龄的女子,也并没什么不对……夕颜静静地坐在妆台前出神。自己的身份……是怎么也不配做他的继室的……
她向来也不是个爱痴心妄想的人。
从前,她还为自己的孩子担心。现在……虽然宁若已经不在了,可景熠仍是养在她名下的嫡子,自己也再没什么顾虑……
细嫩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荷花灯的片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