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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他晚来疯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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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她眼底的笑意深得危险。

    魏尝一不做二不休,默默压了压惊道:“为何非要看卫飏给你的书?”

    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倒叫原本理直气壮的薛璎稍稍滞了滞,问:“为何不能看卫飏给我的书?”

    没有别的解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魏尝深吸一口气,道:“因为……”

    薛璎笑望着他,似乎笃定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皓月当空,清辉漫天,如水月光染上他眉峰鼻骨,映照得他脸上一笔笔都似刀裁般明晰鲜亮。

    他正『色』起来,薄唇一动,说:“因为我喜欢长公主,不想你分心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第24章() 
他话音刚落; 薛璎那点气定神闲的笑意霎时凝在嘴边。墙上墙下,一片大眼瞪小眼的死寂。

    魏尝知道这话讲得太快了,眼下连她起码的信任都未得到; 绝非表白心迹的好时机。可他必须给自己今夜的行径一个糊得过去的理由。宁愿一时为她所厌; 也不能叫她对他偷盗的意图生出怀疑联想。

    他紧张得滚了一下喉结,被薛璎瞧得一颗心都快扑到嗓子眼; 面上却仍强撑正『色』,跨坐墙头; 支得腰背笔挺。

    姿势不好看; 气势不能输。

    他就是喜欢她; 喜欢得见不得她跟别人好,心虚个什么?

    这样一想,他不避不让迎上她惊疑审视的目光; 却不料她瞧了他一晌,也不知信是没信,忽然说:“风大,你说什么?”

    “……”魏尝看了眼院中一棵片叶不动的树; “我说……”

    “下来。”

    他“哦”一声,握着两卷简牍长腿一跨,一跃而下; 站到她面前后,干巴巴地没话找话:“来了。”

    薛璎默了默,手一摊,又凶又快地道:“拿来。”

    他迟疑着将兵鉴递过去; 见她一把抓过,扭头就走,走两步又停下,背着身说:“下不为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魏尝悲凉望天。装聋就是拒绝。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辈子她代弟为质,他一心道她是个弱不禁风的男娃子,一个劲欺负她,这下好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更要紧的是,如今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卫厉王跟宝册的联系,怕也瞒不住了。

    如他所料,薛璎疾步回房后便挥退下人,以清水拭了把脸,而后坐下,将两卷兵鉴摊开了搁在案几上,看前两行时,脑袋里仍是魏尝又蠢又认真地跨坐墙头的画面,待瞥见注释,却一下收回神思,将他抛去了九霄云外。

    这字迹怎么这么眼熟?

    她怔了一瞬,很快记起究竟,扭头翻找出先帝留下的简牍,将两者搁在一道对比一番,眉头渐渐蹙起。

    虽一为卫国文字,另一为陈国,但当年两国地域相近,字形差异并不大,因此好几处落墨笔锋竟是如出一辙,像得不似巧合。

    难道说,兵鉴与宝册为同一人所书?那么倘使卫飏所言不错,策论的作者便是当年的卫厉王了。

    可这又怎么可能?卫国国君有何动机立场,助她大陈一统六国?

    薛璎惊疑不定之下,突然记起三十年前卫境边上那一战。

    如果说,卫厉王根本不是宋哀王的友军,而是她陈国的帮手,那么当年宋国莫名其妙吃了败仗,岂不就说得通了?而这些年,不论时势如何变化,阿爹始终不动卫人一分一毫之事,似乎也变得合情合理。

    她被这猜测惊得呆在原地,木石般一动不动,半晌后,叫外头仆役唤来傅羽,吩咐她赶紧整理出与卫厉王相关的典籍,说要再看一次,又叫人请来魏尝。

    她并不愿意那么快跟这无赖再打照面。却有个问题要试试他。

    魏尝还未入偏院便被叫回,实则心里头已作好准备,待薛璎拿出兵鉴给他看,问他有何发现时,就将提前打好的腹稿绘声绘『色』讲了出来。

    他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微一蹙眉,眼底『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讶异:“这注释的字迹好像有点眼熟……”

    “在哪儿见过?”

    “那倒不记得了。”

    俩人一问一答完,似觉这一幕很是熟悉,像极彼时魏尝初入公主府的场景,抬头对了眼,又因这点心照不宣的默契,一个窃喜一个别扭,齐齐飞快撇过头去,掩住情绪。

    站在一旁整理书简的傅羽无端嗅见一股诡异气息,悄悄看了俩人一眼,而后轻轻扭回了头。

    薛璎清清嗓子:“没事了,你回。”说罢便低头翻起兵鉴来。

    魏尝知道他的危机暂且过去了。

    只要一句“眼熟”,即便薛璎晓得他装傻,也足可证明他确是宝册的知情人。那么,就算她如今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当即赶他出府。

    他底气一足,便大着胆子得寸进尺,问道:“长公主,我在你府上白吃白喝的,还老添『乱』,是不是有点讨人嫌?”

    薛璎垂着眼,一副懒于搭理的模样:“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知道就行。”

    “那如果我找点事做,来赎这吃住的银钱,会不会叫你对我改观一些?”

    “不会。”

    “……”

    见他面『露』挫败,薛璎抬头,眼风如刀,冷淡道:“有话直说,想兜圈子出去兜。”

    魏尝轻咳一声:“那我就直说了,我考虑多时,有一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就不必说了,还是出去兜圈子。”

    “……”

    她这一点就炸,气急败坏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魏尝暗暗品啧了下,后知后觉意识到,照薛璎那种口不应心的脾气,从他表意起,她便这么凶巴巴的,该不会实则内心非常触动?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忍不住一点点扬了起来。

    薛璎见他自顾自笑得春风满面,一阵莫名其妙,手里的兵鉴半晌也没翻过一页,正烦躁得想叫人将他拖出去,忽又见他重振旗鼓,一副“别气馁,再接再厉”的自我鼓励模样,道:“长公主,‘不情之请’是谦辞,不一定真是不情之请。你真不听听?”

    薛璎皱着个眉头没作声,他便赶紧接上:“其实我对有刀兄敬仰已久,今日又为他一头冲进火里的飒爽英姿所折……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我想成为一个像有刀兄那样有用的,能够造福于公主府乃至全大陈的人。”

    薛璎觑他:“想入羽林卫当差?”

    “是的,长公主。”

    魏尝方才想清楚了,他表意被拒,难保薛璎不会自此对他敬而远之,与其成天到晚找借口接近她、磨缠她,不如正正经经找个她瞧得起的活干。

    近水楼台先得月,羽林卫就是个不错的差事。

    薛璎却敛『色』道:“我说过,我大陈的仕人必须身家清白,小兵小卒也一样。有刀虽是孤儿,但他有来处,有生父生母,你呢?你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没有过去不好吗?”他脱口而出,“我的过去从招贤台那一刻开始,往后都是你。”

    一旁傅羽摆放木牍的动作一顿,屏住呼吸僵着个手脚一动不敢动。

    这气氛,好像不太对啊。

    她偷偷斜睨着去瞧,却见薛璎扫来一个眼刀:“还没理完?”

    她忙称“快了”,低下头继续干活。

    薛璎再开口时,直接忽略了魏尝方才那话,说道:“我身边羽林卫皆是圣上从建章营内破格选派赐下,你要想从天而降,绝不可能。要么按规矩去城外军营先练上三年,要么,让所有人都肯服你。”

    魏尝一听,兴奋得拳头一紧,说他明白了,而后心满意足告退。

    可翌日,薛璎就后悔给了他机会,因为天还没亮,后院习武场便传来震天的嚷声,吵得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仔细一听,似是打拳的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吼”与“哈”。

    这群人中邪了?

    她忍无可忍从床上坐起,叫来婢女询问,恰见傅羽匆匆入里,喘着粗气与她道:“魏公子天没亮就把有刀他们全拖了起来,说殿下叫他带大家练兵。”

    她眉梢一扬:“我何时说过?”

    “微臣也问了,魏公子说,他昨夜梦见殿下,梦里的您这样交代过他……”

    薛璎被气笑,又说:“那练兵就练兵,这是闹什么?”

    “大家在练魏公子独创的熊拳,喊得响的,午膳能得半两牛肉。”

    擅借她名头不够,还拿她牛肉去服众?这姓魏的脸皮可比城墙厚。

    可话说回来,半两牛肉就叫这些个羽林卫掏心掏肺了?她平日里究竟是怎么饿着了他们?

    “不过您别说,那拳法还真带劲,简直……”傅羽话未说完,练武场那头转头又传来丁零当啷的响动。

    薛璎伸手一指后院方向,眼『色』疑问。

    “可能……”傅羽想了想道,“改练花枪了……”

    薛璎当即起身洗漱穿戴,登上练武场墙外高阁预备一看究竟。她到时晨曦微『露』,底下羽林卫排得齐齐整整耍着枪,魏尝站在最前头,一双眼盯数十人,依旧游刃有余,声『色』洪亮。

    “行四东七,下盘放稳!”

    “行六西二,枪尖压低!”

    “行三东四,眼睛往哪搁,我头顶有花?”

    他顺他目光回头望去,就见薛璎负手站在高阁围栏边,正瞧着底下。

    哦,还真有。

    魏尝目光尚且流连于高阁,后脑勺却像长了眼似的,嘴里喊出一句:“行五西一,行五西二,枪要撞了!”

    话音刚落,“铿”一声闷响,两柄长…枪撞在了一起。

    薛璎没作声,倒是一旁傅羽惊得瞠目:“这是怎么办到的……”

    没有什么怎么办到的。

    她叫魏尝服众,他花一个时辰不到,从黎明未至到雄鸡打鸣,便叫所有人听从他的号令。而这里头,起到关键作用的,不是她的名头也不是她的牛肉。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将者。

    一套枪法使下来,魏尝仰头冲薛璎一笑,而后朝人群里道:“哪个有眼力见的,还不给长公主搬张坐榻来?”

    薛璎原本已经准备下阁,见羽林卫闻言齐齐向她望来,一阵雀跃,似乎都误道她是特意来瞧他们『操』练的,只得站住不动。

    这个魏尝。

    她心底冷哼一声,扬了声道:“顺带将我书房里头,飏世子送的那幅帛画也拿来。”

    魏尝:“……”

    非要这么掰回一局才高兴?

    他咬咬牙,冲羽林卫道:“能不能把枪耍得比飏世子的帛画好看,叫长公主一双眼就盯着你们瞧?”

    “能!”

    “再来一次!”

    底下便又耍起枪来。

    薛璎原本只是气不过才叫人拿来帛画,见状倒真预备专心赏一赏,待下人将画取来,当即便作兴致大盛模样,将它铺开了瞧。

    这画送来已有一阵,说是描的一处卫地风光,她收归收,却一直不记得看,眼下还是第一次。

    黄白的丝帛在案几上缓缓卷开,一幅云泉飞瀑图霎时映入眼帘。

    薛璎的神情却不知何故蓦地一滞。

    入目是草野生花,飞瀑悬河,她的耳畔忽然响起一个略几分沙哑的男声,有个人调侃似的笑说:“阿薛,敢不敢跟我往下跳?”

    薛璎微一晃神,不知这声响从何而来,待抬头往四面望,却听傅羽惊讶道:“殿下,您好端端怎么哭了?”

第25章() 
底下长…枪运风; 呼呼作响,薛璎却震惊得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便如方才瞧见帛画一刹,整个世界都好似静默下来; 满心满耳光充斥着那个像来自天外的声音。

    她觉得; 与其说她当真听见了什么,不如说是一段横生的记忆突然撞入了脑海。

    可那个声音; 听来属于一个尚处于变声初期的少年,声『色』稚嫩而沙哑; 此刻再作回想; 又觉陌生遥远; 毫不熟悉。

    更何况,那个人叫她“阿薛”。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怎敢这样轻佻地称呼她?她是不是被魏尝吵得没歇好觉; 生出了错觉?

    薛璎没答话,反问傅羽:“你方才听见什么了吗?”

    傅羽一头雾水:“我听见魏公子骂有刀走神了。”

    她沉默下来,垂头重新看起那幅帛画,如此盯了片刻; 却再无任何动静。可伸手一『摸』脸颊,那种粘腻的触感仍然真实存在。

    傅羽急了,问:“殿下可是哪儿不舒服?”

    薛璎茫然摇头; 弯身方才将画收拢,忽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扭头去看,就见魏尝从旋梯疾奔上高阁; 瞧见她面上泪渍,脚下猛打一个趔趄。

    他傻在原地,结巴道:“这是怎……怎么了?”

    薛璎知他耳力出众,大约是听见傅羽与她对话才上来的,闻言却答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摇摇头,说:“我先回去了。”说罢拿起帛画快走几步,便要擦他肩而过。

    魏尝情急之下一把拽住她胳膊:“我惹你生气了?”见她顿住了不说话,又道,“你要是觉得我越矩,骂我就是,别又哭啊。”

    她还恍惚着,反应都比平日里慢一些,也没注意这个“又”字用得莫名其妙,皱眉偏头道:“我没生气。”

    魏尝“哦”一声,缓缓松开她胳膊,又紧张兮兮道:“那就是伤心!谁叫你伤心了?”

    他这一问扬高了声,稍稍透出一股哑意,薛璎一怔,注视他的眼『色』深了几分,突然严肃道:“魏尝。”

    他忙举起手:“在。”

    “你……”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说,“你叫我一声。”

    魏尝木讷讷地眨了两下眼:“长公主?”

    她摇摇头:“是叫冯……不是,薛璎。”

    他一骇,伸手便要往她额头探去:“你没事?”

    薛璎迅速朝后退避一步,躲开他的手:“让你叫就叫。”

    魏尝清清嗓子:“那你准备好了?”

    她点点头,随即见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作了番伸展,再拉开弓步压了压腿,最后掸灰尘似的拍拍手心。

    “……”

    薛璎被他这股傻劲闹得,心底那阵没来由的压抑都似消减下去,在他开口一瞬作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说:“不想听了。”

    她在犯什么蠢,魏尝都这把年纪了,就算声『色』有点相似,又怎可能是方才那个奇怪的少年。他方才不还练兵呢。

    她说罢便扭头下了高楼。魏尝在她身后故作挫败“哎”出一声,却在她消失不见的一瞬弯起嘴角来,眼底满是温柔得似要滴水的笑意。

    扮傻逗她开心这种事,还不容易?

    薛璎今日无朝,回房又将帛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因并未有任何新发现,只好暂且收拢,为分散注意力,便看起昨夜尚未翻完的书简。

    是关于卫厉王的。傅羽整理好后,她没来得及都看过一遍。

    不料她这边刚翻了半卷,傅羽与魏尝便前后脚跟了过来,估『摸』着还是担心她。

    魏尝不得允许,进了屋子便杵在门边。傅羽则上前来,问道:“殿下当真不碍?”

    薛璎现下已然恢复清明,说“没事”。

    傅羽点点头,低头注意到她又在看昨夜的典籍,不由联想到她方才的失态,怕两者有所联系,便试探问:“您老研究卫厉王做什么?这位的风评可是出了名的差。”

    门边魏尝在心底不舒坦地“啧”了一声,却见薛璎淡淡一笑:“拿风评看人,怎么看得懂人?”

    风评都说卫厉王残暴嗜虐,滥杀无辜,却不曾提及,彼时卫国上下君非君,臣非臣,一团乌烟瘴气,所谓无辜,不过是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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