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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扬起了旁边的落雪,飘在这对年轻人的身上。就像那爱丽丝的梦境,暮雪感觉美得几近不真实。
周日的街心广场却没什么人,因为这里除了写字楼,商铺很少。大家都躲在家里享受暖气和休闲的时光,路过的也不过是匆匆几人。
暮雪陶醉了,她努力地想要挣扎着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就像是落入蜜糖中的蚂蚁,身心完全融化其中。
只是黎曼样子就那样出现在暮雪的脑海中,是,她和殷庚宇之间有座无法逾越的山。
暮雪忽然直起身子推开殷庚宇,绝然地转过身去。此时心情起伏,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明白,他们俩绝对不能在一起。
“我承认自己……无法控制内心的想法。十八岁的感情,没想到会维持到现在。”
殷庚宇从不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与家庭教育有着莫大的关系。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又都留过学。尤其是黎曼,她对儿子的要求简直达到了英国皇室的标准。必须要做个优雅的人,要做个宠辱不惊的人,要做个有想法却不轻易表达的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可以控制儿子的一切,却无法控制他心里的爱意。
“但是,你我可能吗?”暮雪声音有些哽咽,难道她不是只有十五岁的感情维持到现在么?原以为是对生活心灰意冷有些厌世了,可当殷庚宇再次出现时,她才明白自己的心究竟在哪里。
“对不起,有些事我无法控制自己。尽管知道这样会伤害你,也会伤害我母亲。”
“你不是冲动的人。”
“是人都会冲动。”
“那么……你是想说,刚才不过是冲动而已么?”
“我是想说是你让我冲动,无法坚持自己的原则。”
泪就那样从皎洁的肌肤上滑过,落在地上,渐渐变成了一片薄冰。就像是暮雪的心,冰冷而易碎。
第43章 继母和她的女儿(一)()
那天暮雪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只记得她将殷庚宇甩在身后就不停的走。忘记寒冷和饥饿,就像上了发条的木偶娃娃,一直不知疲倦地向前走。
究竟走了多久,暮雪也不知道。
直到家里,她进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这是个无比绚丽的梦,冬日清阳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天蓝的不像话,空气清新的就像阿尔卑斯山顶的湖水,没有任何杂质。
殷庚宇就这样毫无顾忌拖住暮雪在雪地里奔跑。
那是片一望无垠的雪原,苍茫大地将所有的阴霾都覆盖其下。这里没有尘世纷扰、没有家人的羁绊,甚至连别人的脚印也没有。
只有他们俩,可以无忧无虑地自由奔跑。
暮雪感到是那样的快乐,仿佛轻盈的心再没有任何顾虑和忧愁。
不知跑了多久,殷庚宇脚下一滑摔在雪里,暮雪踉跄两步,也倒下去。
就这样,躺在晶莹剔透的雪地里,殷庚宇将暮雪拉在怀中,温情地看着她。
两双温唇就这样自然贴近,然后融合在一起。那是世界上最令人悸动的感受,暮雪感到呼吸越发沉重,浑身轻颤,忽得醒了。
她和衣躺在自己的破屋子里,窗外是漆黑一片,空气弥漫着仍然是令人作呕的酒气。
暮雪看着天花板,忽然笑了。
这个世界没有改变,一切不过是梦。对,包括殷庚宇的再次出现,也不过是,梦。
萧成最终还是迎娶了姚美丽,就是那个身在农村向往城市户口的女人。结婚的当天,暮雪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继母。
她不是个漂亮的女人,满脸写着贫苦和沧桑,当然也包括隐藏在皮肉下让人厌恶的心计。听说前任丈夫总对她施行暴力,而且明目张胆在外面养女人。借口只有一个,姚美丽生不了儿子。
两人离婚闹了五年,终于外面婆娘生下了个白胖大小子后,丈夫才一脚将她踢出家门。连带着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儿,一起清出门户。
这或许是做女人的悲哀,可暮雪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对于她这样境地的人,还有什么力量去同情别人。
婚礼很简单,是暮雪推着父亲去民政局登记。然后四个人一起去饭店,吃了顿饭,继母就名正言顺住进家里来了。
本来就是二婚,而且都没什么经济能力,能省则省。
暮雪的家很小,除了狭窄的门廊就只有两间屋子。以前的老房子设计,并没有什么新潮的概念。那时候不讲究三室一厅或是两室两厅,觉得有个窝能住人就行了。
所以家里是没有客厅的,除了能睡觉的两间房。
姚美丽自然是和萧成住在一起,而她带来的女儿则要挤在暮雪的屋里。
“什么时候说要带个女儿的?”暮雪看姚美丽母女去卫生间,低声向父亲询问。
萧成脸上到没有意外的成分,看来是早知道的。
“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有个孩子也正常。我不是还有你吗?”
第44章 继母和她的女儿(二)()
原来父亲已经将自己和那个拖油瓶划了等号,望着萧成不耐烦的神情,意识到以后自己的日子会更加艰难。这件事上,父亲是瞒骗了自己,一开始她就失去了主动权。
失望也不是第一次,她早习惯了面对父亲任何令人惊讶的行为。可不过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家,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姚美丽对暮雪倒是很和善,还特地给她买了件衣服作为见面礼。而身边坐的那个女孩,则“姐姐”长“姐姐”短的称呼暮雪,显得无比亲热。
萧成给女儿使眼色,示意她友好一些。
暮雪全然当做没看见,依然冷着脸,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姚美丽的女儿姓陈,名字很土的叫菊花。显然进城后没多久,她就意识到自己拥有的是多么戳人笑点的名字。
百般哀求下,姚美丽同意给女儿改名字。而且她也憎恶自己的前夫,要女儿将姓一起改了。
最后陈菊花改成了萧青青,姚美丽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认为终于将自己和萧成融在了一起。就像是又替萧成生了个女儿,对将来落城市户口多了几分把握。
大概是琼瑶小说看多了,无论怎么改都无法掩盖那深深的乡土气息。暮雪每每听到继母就像是呻吟一般唤着“青青”,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她们似乎太想做个城里人,就连说话有时候都会可以带着儿化音。这种矫情,却让萧成受用不已。
暮雪能做的只有冷眼旁观,很少与她们搭话。
屋里想要加张床实在太难了,萧成提议将她的单人床改成双人的或是上面再加高一层。暮雪没答应,因为她的床铺上面是一个吊铺,里面放了许多她珍藏的东西。
而要她跟一个陌生人同床而眠,更不可能。
最后青青的床就被加窗台下面,书桌只能光荣退役。
好在已经毕业,暮雪再也用不着那张书桌。只是写日记要麻烦些,只能将本子摊在膝盖上坐在床上进行。
青青对暮雪似乎特别尊重和小心,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询问她的意见。
衣服放在哪里,鞋袜放在什么地方。几点睡觉,几点起床,甚至什么时候可以入厕上大号,都会一一过问。
暮雪会配合着她演戏,一是不想父亲刚结婚就闹的鸡犬不宁,二是想看清楚这个女孩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青青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在村里就跟着几个混混每天胡闹。她虽然不喜欢暮雪,但也知道此时自己羽翼未丰,想要翻身还得等待时机。但是她迫切地想了解暮雪,最终以自己的方式进行了探索。
生日过后的日子,暮雪在公司总是拒殷庚宇于千里之外,从不给他单独说话的机会。每次殷庚宇想开口,暮雪总是找借口离开。
望着暮雪的背影,殷庚宇陷入沉默。他又怎会不知道,暮雪在顾虑什么。
一天午饭后,终于被殷庚宇抓到个机会。他将会议室门反锁,拉着暮雪进到自己的办公室。
第45章 继母和她的女儿(三)()
殷庚宇的办公室很干净整洁,所有图纸都按序摆放,丝毫不乱。
按照惯例,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太突出的创意,然而他每次的方案都会让木赤阳找到惊喜。
暮雪甩开他的手,皱紧眉头望向一边,“在公司这样不太好吧。”
“那可以约你出去谈?”
“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谈的呢。”
殷庚宇长叹一声,深邃的眼睛含着伤情,仿佛忧郁的王子,让人不得不揪起心来。
“萧暮雪,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意?”
暮雪没开口,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
殷庚宇像是被逼的有些无可奈何,在屋里徘徊了两圈,“我妈是我妈,我是我,你不要把她的情绪加在我身上,那不公平。”
“那请问,你可以撇开伯母敞开来跟我谈感情吗?”暮雪抬起头,直视殷庚宇。她多么希望,万能的殷庚宇此时能脱口说出个办法,完美化解中间的矛盾。
然而,依然是那个让她绝望的眉头。就像是暮雪心里死结,永远解不开。
“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暮雪转身向外走去,心里有些顾虑,即便是中午也总有人会到会议室来。上次梁佳倩已经让自己在公司里成为话题,如果再被别人发现和殷庚宇在屋里反锁房门,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是非来。
“可就算有我妈阻挡在中间,我们就不能面对自己的感情了吗?”
暮雪停住脚转过身去,冷笑了下,“请问面对了以后呢?你不是很理智的吗?”
殷庚宇转身坐在办公桌前,用拳头抵住眉心。他知道暮雪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在母亲和暮雪之间,他必须也只能选择母亲。这是多年的教育和世俗观点注定的事实。
离开中国的八年中,黎曼一直坚持在国外生活。但因为老师木赤阳的回国,才不得不同意了殷庚宇的请求。
木赤阳是殷庚宇父亲生前的好友,所以义不容辞的接纳了他做自己的关门弟子。
没想到竟然又在设计院遇到了暮雪,让殷庚宇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她变得比以前成熟且漂亮了,说话做事也圆滑许多,只是那对眸子更冷了。
殷庚宇心疼暮雪的圆滑,因为这根本不是她的个性。
但就像暮雪说的,这是个无法打破的僵局。
无论何时何事,殷庚宇都能从容面对,坦然处之。可当他面对萧暮雪的时候,似乎就没办法以理智来左右自己的想法。
暮雪打开门,发现销声匿迹很久的柴元晟正站在外面。他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不少,但仍然精神奕奕,满脸嘻笑。
柴元晟说自己已经在外面敲了好几次门,也给暮雪打过几遍电话,都是无人应答。询问了前台美女,说她并没有出去,才站在会议室外面等的。
柴元晟很好奇暮雪锁门的原因,探头向里看。被暮雪一把推了出去,说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暮雪顾不得穿外套,拖着柴元晟走出办公大楼。将手叉在牛仔裤口袋里,神情无比严肃。
第46章 继母和她的女儿(四)()
“现在午休时间,柴部长还是先请回吧。”
柴元晟将大衣脱下,给暮雪披在身上。
“午休时间,会见好友也不可以吗?”
大衣带着体温和男性特有的味道,可暮雪莫名就感到反感。她迅速将大衣拿下来塞还给柴元晟,而后警惕地环顾了下四周。
“要不街口咖啡厅行么?”
柴元晟展开自己的大衣,几万块钱买的,被暮雪当作抹布一样揉成一团。
这家咖啡厅是暮雪每天上下班都会路过的,从外面看就很文艺范,让暮雪莫名有种向往。
只是门前总会立着只黑板,上面会写着每日特价。光是特价的咖啡,已经让暮雪感到囊中羞涩。
她每个月的钱,都有固定的安排。所以,像咖啡厅这种地方,看看就好。
暮雪顺从的跟去,内心是想彻底摆脱柴元晟的纠缠。但她不能否认,自己也想进咖啡店里面看看,满足下内心的好奇。
咖啡厅不大,除了吧台只有约二十平方的样子。这里有许多隔断和摆设,将空间分割的更小,几乎每张桌子都能拥有相对隐秘的空间。
暮雪坐进去,感觉沙发很舒服。柴元晟点了杯经典意大利黑咖啡,暮雪则要了杯冰卡布奇诺。
哪个女孩会没有卡布奇诺情结呢,有着丰富的泡沫,喝到嘴里甜甜的微带苦味。就像是初恋的味道,让人永远难以忘怀。
“你倒也不怕冷,冬天还喝冰咖啡。”柴元晟拿起烟点了一支,有意无意的露出很酷样子。
暮雪也不避讳盯着柴元晟看,忽然说:“你知道我怎么看那些很酷的潮男?”
“怎么看?”
“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
咳咳咳……柴元晟被烟呛到剧烈地咳起来,萧暮雪总是会说些让他意想不到的话,而且毫不留情面。
“你是……在说我?”
萧暮雪淡淡地笑了,拿过服务生刚端上来的咖啡抿了口,然后用舌尖舔去唇边的沫子,看起来极具诱惑。
“我,不是你要找的女孩。所以,还是放弃吧。”
“可你知道我要找什么样的女孩?”
“拜金、花痴、爱YY,然后那方面很随便。”
柴元晟在烟缸里捻灭烟蒂,连连摇头。
“被扇脸、被毒打、被逼吃街边大排档而差点腹泻致死。难道你给我的教训还不够?我是认真地,来向你邀请一份感情。”
柴元晟的眸子里是种真诚,暮雪却看着看着笑了出来。
“玩够了吗?是不是没追到手很挫败?”暮雪一口气吞下那杯卡布奇诺,感觉胃里就像装了个冰坨,“但我跟你说,所有的花样和把戏,到我这都是行不通的。因为,我是萧暮雪。”
说完暮雪很潇洒地站起身,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但柴元晟不知道,暮雪其实是逃开的,因为她不习惯在别人眼中看到真的感情。
暮雪下班的路上一直在想殷庚宇,想着他的眼神和每一句话的语气。甚至哪里加重哪里声音上扬都记得分毫不差。
心中郁结了这么久的事,终于得到了回应。只是这样的回应,却让她更加痛苦。
因为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
第47章 继母和她的女儿(五)()
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做好了。自从姚美丽进门,倒是省了她做饭。
吃过饭暮雪懒懒的回到自己的屋子,从吊铺上拿出日记本,无意发现旁边的东西有人动过。
那里原本应该是放着一摞素描本,因为包着不同的外皮,所以每本都不一样。最近工作太忙,暮雪已经有段时间没画画了。但现在明显能看出,素描本被人动过,顺序前后有所变化。
她转脸看了看正坐在床上看漫画的青青,心存狐疑,忽想起什么又向另一边找去,从里面掏出只塑料的储钱罐。
明显,储钱罐里的钱已经下去了大半,原本快要存满的,如今只剩下很浅的一层铺在下面。
暮雪拿着储钱罐走到青青床边,冷漠地望着她。
萧青青看到暮雪过来,立马放下漫画直起身子。瞪着无辜的眼睛,声音怯怯地问:“姐姐,有什么事吗?”
暮雪冷笑了下,将储钱罐伸在她面前,然后晃了晃。
青青脸上的表情是无辜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而暮雪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