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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正妻不做,何必非要惦记着给人做妾?”
楚锦瑶这话很不客气了,楚老夫人尊贵多年,已经许久没听过这样的语气了。她不知不觉眯起眼,语气中暗含质问:“仅是因为今日你见了太子一面,你就这样对长辈说话?”
看看,又是这种虽然我利用你,但是我其实看不起你的口吻。楚锦瑶横下心,破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你们都觉得我以色侍人,那我干脆告诉你们,历朝历代都是怎么亡国的!反正所有人都这样看她,那她就干脆真的去吹枕边风好了。
“祖母说的不错,今日我见了太子。其实不光今日,以后年年岁岁,日日夜夜,我都会时常见到太子殿下。”
哎呦这叫什么话!楚老夫人气血上涌,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从前楚老夫人暗暗自豪于楚锦瑶颜色好,是柄利器,可是楚老夫人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柄利刃竟然敢掉头转向,反过来威胁她!
楚老夫人忍不住唾弃楚锦瑶一个姑娘家不害臊,可是,祸国妖妃有祸国妖妃的道理,尤其他们秦家这些皇族,一个个杀起臣子兄弟来特别狠,可是对女人一个赛一个大方。太子现在看着还明智,可是,多少太子上了台就开始当昏君啊。
思来想去,楚老夫人到底不敢把话说死,楚锦瑶嫁人后需要依仗娘家不错,可是如果她的夫婿是太子呢?夫家权势太大,到底谁仰仗谁就说不准了。尤其太子还是一个为了见楚锦瑶一面一定要“顺路”来太原一趟的主原来楚锦瑶和气的时候,楚老夫人敢算计其他,可是一旦楚锦瑶强硬起来,楚老夫人立刻就要维护和楚锦瑶的关系。
“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你是不满这些。”楚老夫人转了笑,但是因为表情变化太快,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毕竟阖府里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你。估计你父亲的调令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一时半会搬不走,干脆趁这段时间,把你几个姐姐的婚事定了吧。”
楚老夫人做出了让步,楚锦瑶神色不动,问:“是哪几个?”
楚老夫人怔了一下,才明白楚锦瑶说的是什么。她有些惊讶,试探地看着楚锦瑶:“你想如何?”
“听说有一个故事叫鸠占鹊巢,虽然母鸟抚养错了,但是等幼鸟长大之后,他们就会各自去找各自的母亲。”
楚老夫人意外地挑眉:“你是说”
“我们要去京城了,总是让人家骨肉分离,这样不好。不是吗?”
“不错。”楚老夫人像是第一次认识楚锦瑶一般,眼神明明灭灭,嘴边还带着奇怪的笑意,“我会通知下去,让他们安排。”
楚锦瑶从屋里出来后,守在外面的玲珑立刻迎上来,焦急地压低了声音问:“姑娘,您和老夫人说什么了,没和老夫人起冲突吧?”
“没有。”楚锦瑶走得飞快,硬邦邦说道,“我态度特别好,还和她商量妥了好几件事。”
玲珑惊讶,这几天姑娘虽然听话,但一直不大高兴,玲珑这些下人看着就揪心不已。但今儿是怎么了,姑娘怎么突然生了这么大的气。
楚锦瑶一路快走回自家院门口,直到身上都出了薄薄一层汗,楚锦瑶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一点。她停在院子门口,不禁抬头去看漆黑深邃的夜空。
她其实知道,今日楚老夫人会让步,全是因为太子来了,还摆明了要见她。如果太子没有来,如果太子没有“不经意”地给她留下几个人手,其实一切都不会改变。
楚锦瑶依然没有依仗和楚老夫人叫板,楚老夫人也不会为了她的心情而改变家族利益。
苍穹浩渺无极,而我苟且一人。
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太子现在趁着新鲜,愿意捧她,可是还能新鲜多久?
第二天,大家懒洋洋去楚老夫人屋里聊天说话,消磨时间,并没有有何不一样的地方。楚老夫人神情自若地喝了一盏茶,然后放下瓷杯,突然开口说道:“趁这几日不用搬家,我们把该忙乎的事忙完吧。”
众人都放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楚老夫人。
“你们都长大了,二姑娘已经定了亲,三姑娘也该忙乎起来了。”
三姑娘一惊,姨娘不是和长兴侯说好了,让她搏一搏富贵吗?怎么现在楚老夫人突然转了口风
“这几日我收到不少人家的名帖,其中不乏才俊。赵氏,你就辛苦些,多替三姑娘看看吧。”
赵氏受宠若惊地起身,诺诺应下。不等黄姨娘发问,楚老夫人已经转向黄姨娘:“虽说姑娘的婚事没有妾室过问的道理,可是你终究生养她一场,你这几天就多到赵氏身边伺候,顺道听一听,看一看。若有什么建议,那就告诉赵氏。”
黄姨娘本来震惊于楚老夫人的突然变卦,可是听楚老夫人开恩让她参与三姑娘的婚事,黄姨娘喜出望外,立刻应了。即使只能跟在赵氏身边旁听,最终的主意还要赵氏拿,但黄姨娘也心满意足了。
赵氏应下后,暗暗称奇,她以为以楚老夫人这样冷漠专断、利益至上的性子,总要把三姑娘的最后一丝价值榨干才算。没想到,她这婆婆居然愿意放三姑娘好好嫁人了。
赵氏想到这里,猛地悚然一惊。楚锦瑶之上有三位姑娘未出阁,楚老夫人说了二姑娘、三姑娘,那楚锦妙呢?
赵氏苍白着脸,说:“娘,既然要给姑娘们说亲,那妙儿要不一道相看起来?”
几乎是立刻,全屋人的目光都转过来,静静等着楚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楚老夫人慢慢捻着佛珠,片刻后才说:“头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我们到底不是楚锦妙的正经长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她的亲生父母更好。”
赵氏手里的茶盏突然掉到了地上,伴随着咔嚓一声,她的脸上血色全失,宛如行尸。
赵氏几乎同时掉过头来看楚锦瑶,楚锦瑶慢慢闭了闭眼,在心里告诉自己,完了。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母亲了。
三姑娘要说亲,而楚锦妙即将被送回苏家的事,很快就传遍全府。
赵氏连着几天痛哭,楚锦瑶去给赵氏请安,被丫鬟挡在门外。她听到赵氏在屋里喊:“你是太子妃,天底下数一数二尊贵的人,我这等民妇,不敢当你的请安!要请安,去宫里给太子皇后请去!”
张嬷嬷面露不忍地看着楚锦瑶:“五姑娘”
“没事。”楚锦瑶说,“既然母亲不愿意见我,那就罢了吧。张嬷嬷,劳烦您多看着母亲的身体,不要让她哭坏了眼睛。”
“五姑娘,夫人她只是一时接受不来,您”
“嬷嬷继续忙吧。”楚锦瑶笑着打断了张嬷嬷的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楚锦瑶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远,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却比一家子出行都要庞大。等走出赵氏的院子后,楚锦瑶隐约听到跨院里有摔摔打打的声音。
楚锦妙哂然一笑,玲珑悄悄俯过身问:“姑娘,我们准备的东西”
“祖母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楚锦瑶反问。
“对。”
楚锦瑶轻轻点头。她双手交叠腹前,如同任何一个端正典雅的闺秀一般,轻轻柔柔地走在蜿蜒回廊上。除了仪态,楚锦瑶的声音也是那样无懈可击,温柔如情人低语:“让小钱子去吧,陪着四姑娘归乡。对了,等到了苏家后,务必要当着苏父苏母的面,把我给四姑娘准备好的贺礼嫁妆,悉数转交给她。”
“奴婢明白。”
亲缘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即使素昧平生,一出生就被别人抚养,亲生父母依然愿意为了亲生女儿牺牲。就是不知,等楚锦妙还带着“天价嫁妆”回去的时候,苏父苏母会不会更疼她。
楚锦妙百般抗拒,可她一个人如何拗得过侯府主人楚老夫人的指令,她很快就被强行押上马车。说起来楚锦瑶是真的佩服楚老夫人,楚锦瑶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身份天生对立,以及楚锦妙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毒手,最重要的是,楚锦瑶和楚锦妙没有相处情分。可是楚老夫人,可是真心实意把楚锦妙当孙女疼了这么多年啊,说送走,竟然就能送走。
赵氏红着眼睛将马车追出很久,她舍不得女儿离开,硬是不顾楚老夫人反对,给楚锦妙备了许多金银珠宝,因为怕楚锦妙受苦,还塞了一个得力能干的丫鬟。楚老夫人看着赵氏的举动,几次想要说话,但是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楚锦妙眼睛都几乎哭瞎了,她眼睁睁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她熟悉的太原城渐渐看不到影子,周围来往的人中,布衣百姓越来越多。
侯府华丽的马车终于驶入苏家村,村口的人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前两天刚刚来了锦衣卫老爷,把苏家那个小子扔了回来,今天又是谁家来了富贵亲戚?
村民们自动跟在马车后,看着马车左拐右拐,最后竟然也停在苏家门口。村民哗然,连忙招呼亲近的人,赶紧过来看热闹。
楚锦妙把车帘掀开一条缝,等她看到苏家那柴火遍地、破破烂烂的院子后,立刻嫌弃地关上帘子。她的眼睛又红了,她为什么这么命苦。
被一同送过来的丫鬟也心中冰凉,这里竟然还住着草屋,墙上黑一块白一块,摇摇欲坠,丫鬟甚至担心下一刻它就会倒塌。侯府里,即便是最低等的粗使下人都住砖房丫鬟想起整齐威严的侯府,越发气闷。
谁愿意陪她来这种地方!她本来是侯府里的二等丫鬟,吃穿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都好,楚锦妙这个假千金被送回家,凭什么要让她跟过来伺候!
不过是一个村妇的女儿而已,谁比谁金贵还说不准呢,她为什么还要给楚锦妙当丫鬟?
楚锦妙阴着脸坐在马车上,仿佛不掀开这道帘子,不下车,她就不用面对这些。可是,车外的人并不愿意成全她的躲避,小钱子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四姑娘,下车吧。”
四姑娘。
呵呵,楚锦妙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这真是讽刺。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要么一开始就不要赐予,既然给了她荣华富贵,为什么又要夺走?
楚锦妙半驾半扯地被“请”下车,后面看热闹的村民们看到竟然是一个小姐,顿时哗然。
苏父苏母早就听到动静了,现在他们正躲在门后观望。小钱子见屋里不出来人也不在意,他对着空荡荡的农院,说道:“建兴七年的时候,苏家蓄意调换了侯门的千金,把自己的女儿塞给侯府,假装是千金小姐。侯爷后来找回了我们家姑娘,但是看在养育一场的份上,并不打算把假千金送回来。可惜,侯府愿意多养一个女儿,但是贵家的小姐实在有手段,饶是侯府也不敢养了,只好送回给你们家。”
小钱子回头看楚锦妙:“四小姐,请吧。”
楚锦妙几乎恨死了面前这个人,她知道这是楚锦瑶的人,故意过来羞辱她。而楚锦妙更知道,再往前一点,这是太子的人。
楚锦妙撇过头,拒绝进入这个邋遢、满地垃圾和杂草的院子。小钱子被人无视也不恼,他拍拍手,立刻有人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箱子。不知为何,搬箱子的人突然脚下一歪,绊了一跤,沉沉的一个木箱也由此摔到地上,把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小钱子没什么真心地说道:“哎呀,真是失礼,竟然把四姑娘的东西摔了。这些金银珠宝,以及最里面的几匹绸缎,都是我们姑娘送给四姑娘践行的。以后,这些就都是四姑娘的东西了,算上夫人给的,四姑娘自己的身家也算不少,这辈子是衣食无忧了。”
楚锦妙很奇怪,楚锦瑶没事送她钱财做什么?她粗粗一扫,知道箱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少。楚锦瑶这是做什么?
楚锦妙并没有注意到,一辈子穷惯了的苏家人,以及后面从没见过整块银子的村民,那直勾勾的,发红的眼睛。
楚锦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苏父苏母不是喜欢钱吗,好,她将他们最爱的女儿,成箱的珠宝,一起送到他们面前。
被废了前程的儿子,突然带着大批金银回家的女儿,女儿身边甚至还带着一个妙龄丫鬟。
都说富人家勾心斗角,为富不仁。其实,当人穷到一定程度,连活着都要用尽全部力气的时候,律法,道德,算的了什么?
迁入京城()
昨天夜里下了雪;今早起来;入眼全是雪白;一片银装素裹。
朝云院里;玲珑呼出一片白气;搓着手掀开了帘子。
“姑娘呢;姑娘还没醒吗?”
“姑娘醒了;现在正在西稍间梳妆呢。”
玲珑哎了一声,等把身子烘暖之后,就轻手轻脚地往西稍间走去。
楚锦瑶正坐在梳妆镜前;桔梗在后面捧着一面圆镜,替楚锦瑶调整发髻上的银簪。楚锦瑶从梳妆镜里看到了玲珑,问道:“消息传回来了?”
“是。”玲珑回答;“开春之前;侯爷要去京城报到,所以老夫人趁这两天;把二少爷和段家小姐的婚事定下了。”
长兴侯三月就要去五军营点卯了;而侯府无论如何都赶不及在年前搬入京城;所以刚刚过了年;还不等爆竹的味道消散;长兴侯府就又忙碌起来。所有人都脚不沾地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搬迁。
桔梗颇有些兴奋地说道:“我昨天听老夫人跟前的丫鬟说,二月底我们就能搬到京城了。看来;姑娘的及笄礼能在京城里办了!”
满屋子的丫鬟都处在一种欢欣雀跃中,楚锦瑶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宫里送来的两个嬷嬷进来;听到桔梗的话;问道:“原来五姑娘的生辰在春日?”
“对呀,在三月十六。”楚锦瑶说,“那时土地解冻没多久,鞑靼人经过一冬的雪灾,到春天没东西吃,所以南下侵扰。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出生在战乱中,并且被调换了。
两个嬷嬷被送来半年,到现在才知道楚锦瑶的生辰,她们俩脸上都有些讪讪。一个嬷嬷解释般地说:“等到了京城就好了,姑娘是准太子妃,及笄礼一定办得风风光光。”
两个嬷嬷被秦沂吓了一顿后,自此之后老实多了。他们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当然知道在宫里,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小齐后为什么能在宫里说一不二呢?不是因为小齐后手段多么厉害,或者家世多么显赫,其实根源全在皇帝身上。
许是因为小齐后得到的方式特殊,这些年来,皇帝对自己的新妻子,曾经的小姨子,可谓有求必应。别说后宫的诸多事宜,即便是朝堂上的事儿,只要小齐后开口,多撒撒娇,皇帝也会撑不住答应了。
正是因为小齐后得皇帝宠爱,甚至还能说动皇帝,外朝内宫才对小齐后忌惮非常。众人怕小齐后,敬小齐后,说白了都是因着她背后的皇帝。
太子都能因为不敬小齐后而被扔到边关,更何况其他人。
越是门第高的地方,地位悬殊越明显。普通人家的妻子还能靠着自己的强势能干,和丈夫婆婆分庭抗礼,给自己争下一席之地。可是在皇家不存在的,话语权永远只集中在那几个人手里。
说得不好听些,皇宫里的主子只有皇帝,太子,及几位皇子,如今皇后娘娘也算一个。这就是宫廷,妃嫔贵人伺候皇家主子,下面的奴婢太监伺候这些娘娘。
两个嬷嬷看到这位准太子妃似乎很得太子爷看重,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她们俩一合计便有了主意。虽然皇后娘娘的命令不能抗拒,但是这位新太子妃也不能得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