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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所谓的“凤舞之火”,竟然能够吸收妖力,倒也难怪一众仙家会感到惊恐。
先前是因为找不到入口,现如今入口大开,照他这么个吸法,早晚得将妖力吸纳干净,到时候即便墨渊被毁,也会无济于事。
思及此,夏溪苽不免焦急起来,就欲转身潜入墨渊之中,忽闻不远处奔腾嘶吼声震天,她眯起眼细细看去,竟是原本安静呆在二重天的妖兽感受到妖力泄露,终是突破屏障,接踵而至。
那一众前来围观的好事仙家,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惊讶归惊讶,终究是在玉帝的主持下设起结界。
银白色屏障合众仙之力牢不可破,加之它们本就是为妖力而来,只做不见,纷纷围在定海神针旁拼命撞击。
好在定海神针乃是上古神器,仙人之躯尚且难以把持,更何况是这些还未修成人形的妖兽,一旦触及柱身,顷刻灰分湮灭。
然则妖兽前仆后继,只怕水滴石穿,终有动摇的一日。
适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与妖兽对立涌来大群乌泱泱的兵士,为首的那名将领浓眉大眼,夏溪苽认识,正是数月前在同样的地方,她与他交手。
他们整齐划一的在凤如归面前单膝下跪,气势如虹,“魔尊千秋万代,吾等恭迎魔族圣驾!”
凤如归欣然接受,右手微抬示意他们起身,笑容狷狂,“尔等皆可静待,本座定带领你们共图千秋大业!”
语落,越来越多的妖力从定海神针出涌出,不可遏制。
没想到就连魔族也赶来,事情愈发不可收拾。
夏溪苽冷眼看向凤如归,眼含轻蔑,“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带有些许灵识的妖气,妄想统治三界,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进入墨渊,凤如归却已被激怒,火红色流波夹杂妖气迅速袭来。
夏溪苽抬手欲挡,便见眼前乍现一道金色壁垒,轻而易举受下那一股流波。
结界似是无形间隔开的两个空间,凤如归袭击不成,甚至连妖力也无法再吸收。
他调笑着看向云衍,阴沉道:“上神的结界果然是不一般,但你以为,区区一介屏障,能耐我多久?”
“你大可试试。”
云衍袖摆轻动,随手加固屏障,轻道了声“快走”,已带领夏溪苽靠近定海神针。
光芒照亮半边天际,二人极快被一缕缕金光包围,隐没其中。
失重的感觉很不好受,夏溪苽全程紧紧搂住云衍的腰肢,半点松手的勇气也没有。
“彩辰,到了。”云衍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慢悠悠的传来。
“胡说!我的脚还悬空着呢!”夏溪苽抓得更紧,眼皮也不抬一下。
“你若不信,大可睁眼看看周围的环境。”云衍悦耳如流水的嗓音,捎上一抹笑意。
夏溪苽勉强睁开一道细缝,比比皆是的岩石,周遭景物静止,是停下了没错。
那为什么,脚还是腾空的?
夏溪苽睁大眼睛转而望向云衍,见他正看向自己的脚,她便随着一同看去。
只一眼,夏溪苽就觉浑身血液倒流,烧红了脸颊。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着太过恐惧,她这个人像个树袋熊一般紧紧挂在来人身上,活该觉得双脚悬空。
她极快从云衍身上跳下来,清了清嗓子,无事人般道:“你没事就好。”
枉她先前还逞能不要云衍陪同,现下胆小成这般,都不知他心底是如何嘲笑的。
“小心!”云衍反手拉回夏溪苽,随即一阵诡谲的笑声擦着耳畔划过。
夏溪苽听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再顾不得颜面,紧紧揽住云衍的手臂,哭嚷道:“我不管,你先告诉我怎么死,去哪里死,等我死了以后你再离开。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衍眼底生出化不开的怜惜,伸手揉了揉她的碎发,“竟说傻话,你怎么会死?”
夏溪苽挪出一只手拍掉对方蹂躏她脑袋的手,好笑道:“你装的还真像。”
云衍不动声色,只道:“你且直起身子看看四周。”
夏溪苽也觉得自己这么个姿势委实太过窝囊了,依言照做,映入眼帘的,不过满地荒芜的岩石土壤,再往前走几步,道路便异常狭窄,稍不留神,便会跌落那万丈深的岩浆里。
“这墨渊,是设在火山底下吗?”夏溪苽实在没忍住,口随心动。
云衍并不理会夏溪苽的胡言乱语,颇是好脾气的解释道:“当初借由金火土三行将诸多妖物封印,你眼前看到的,便是火行阵。”
见云衍如此正经,夏溪苽不由的正色起来,道:“可是用来容纳火系妖物的?”
云衍颔首,又道:“正因如此,但凡习得水木二系的妖物,这三行阵便奈何不了它。”
同她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她,还缺她这一味药引子吗?
夏溪苽心下黯然,淡淡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云衍不答,只牵住夏溪苽的手,轻声道:“你随我来。”
墨渊的光线极是微弱,全程都是靠着万丈下的岩浆照亮。沿途道路多有石块砂砾,一不小心踢到一块掉入岩浆之中,都能听见那底下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吼声。
伴着石块熔解的声音,令人生出满心的惶恐于不安。
耳边时不时还会传来诡谲的笑声,擦肩而过时能明显感到一阵阴风划过,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云衍在的缘故,都不过是没有实质性的恐吓。
道路狭小,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时间一长,倒也习惯了。
只是墨渊的气氛太过压抑,总令夏溪苽生出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眼看这条路就要走到尽头,夏溪苽下意识的放松紧绷的神经,很快便觉手掌空出一块。
待她再细细看去,整条道路已经漫长至没有尽头,而云衍,更是不知所踪。
“云衍,云衍?”夏溪苽赶忙呼喊,偌大的空间唯剩一声声叫喊反反复复地回荡。
他就这样把自己丢下了?
夏溪苽感到不可思议,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对墨渊可谓是一窍不通,独自一人,又如何能够触发五行阵来?
“你的好神君都把你丢下了,你又何苦去替他关心那天下苍生?”
耳边诡谲的笑声传来,阴沉的夹杂着蛊惑的声音。
夏溪苽拼命摇头,挥了挥手试图将这莫名的声音赶出去,“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快滚,滚啊!”
“啧啧,八百万年未见,彩辰上神倒是对云衍一如既往的上心啊。”阴暗潮湿的声音再度响起,句句勾人心神,“当初他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舍弃于你,你如今再活一次,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夏溪苽干脆捂住自己的耳朵,脑海中支离破碎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彩辰,从今往后四海八荒独留你一人守着,可会觉得寂寞?
对她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呢?
夏溪苽觉得头痛欲裂,那笑声却终是勾起了她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她缓缓松开捂住自己耳朵的手,瞳孔涣散,“你说得没错,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想要的,从来就未曾得到过。”
“既然如此,你就该叫他与你一同陪葬。”诡谲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吹拂的风,摆脱不得。
“一同,陪葬。”
夏溪苽轻声呢喃,眼前陡然便出现了云衍的脸来。
眉眼似潭水澄澈,韵雅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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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梦现真实】()
“杀了他。”阴暗潮湿的声音,像是沼泽般稠腻。
夏溪苽就欲出手,却在看到来人凉薄的眉眼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有多余的行动。
那清明的眸子始终含着悲悯,如此神色,她曾不止一次的见到过。
鬼使神差地,夏溪苽颤颤巍巍的伸手抚上他的脸,细长的指尖一点一点划过他的眼角眉梢。
“云衍,你知道的,感情的世界里,谁先爱上了,总归是输的。”
夏溪苽说着竟笑出了声,寂静的空间使得这笑声尤为凄凉。
谁想她话音刚落,对面而立的云衍忽的便伸出手扼住她的脖颈,慢慢攥紧,云淡风轻的绝世容颜,也显出狰狞之色。
“云衍,你这是做什么?”夏溪苽艰难的挤出一句话,看向云衍时有些不可思议。
彼时,那低沉诡谲的笑声再一次响起,充满蛊惑,“你看,再不动手,他便要先杀了你了。”
杀了他。
夏溪苽有了片刻的失神,下一秒又拼命的摇了摇头,努力将这样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她就这么定定看着云衍,因为呼吸困难而面色通红,嘴角的笑却不见半分褪色,“你这就要叫我随墨渊而去了吗?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毕竟,她舍不得他死。
“舍不得又怎样?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可曾见他有过多余会感激?”那声音紧追不放,细细听来,已有了焦急之色。
夏溪苽终于听出了端倪,她不由定睛打量起眼前的云衍,模样虽是相同的,却少了一股神韵。
她印象中的云衍,从来都是*的笑着,眉眼也是柔和的。
可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的戾气太重,又怎么会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意识到这点,夏溪苽不由乱了神识,挣扎着打量起四周,试图找寻那笑声所在。
“没用的,你见到了我又能如何?”
“你究竟是谁?”夏溪苽警惕的望向四周,除了遍地翻滚的岩浆,以及眼前掐住自己咽喉的云衍,偌大的空间竟再无一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勾起你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诡异的声音低低笑开,“你无法否认,你最害怕的,其实就是死在云衍手上。”
“自以为是。”夏溪苽轻哼一声,璀璨的眸直直对上云衍,“你听说过恐惧即渴望吗?能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里,这有什么不好?”
“你说什么?”那阴沉的声音愈发急躁起来。
“我是说,我愿意死在云衍怀中,而不是眼前这个冒牌货手里。”
夏溪苽轻笑,眸中寒意渐深,凝神引来水波一把砍断来人扼住自己脖颈的手,霎时对立而战的白衣化作一缕缕枯枝烂叶,又极快的风化成砂砾,消失于无形。
“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木系的妖物。”夏溪苽佯装若无其事掸去肩头的尘埃,双眼却紧紧环顾四周。
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墨渊的气氛极为诡异,现下想来定是方才放松警惕才让妖力有机可乘。
为今之计,自是尽快找到摆脱的办法,从这个幻想之中逃离出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由不得我了!”
阴暗的声音似有咬牙切齿之感,夏溪苽只觉身边猛地刮起一阵阴风,她尚未稳住身形,整个人已从狭窄的道路旁失足跌落。
身下是万丈深的悬崖,岩浆翻滚,似是感到肉的气息而无比雀跃。
夏溪苽此刻脑海一片空白,唯一遗憾的,却是自己这么就死了,墨渊无法消亡,云衍担心的三界,该如何是好。
天下苍生虽与她无关,但若云衍忧心,她定是不安的。
思及此,夏溪苽倏尔就惶恐起来。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死得这般窝囊,该如何做流芳百世的英雄?
还未有多余的动作,夏溪苽忽觉身子一轻,失重的感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厚实的怀抱下来人淡雅如墨的香气。
耳边,是对方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从高处摔下的时候要学会驾云,你都当耳旁风不成?”
夏溪苽一怔,后知后觉的抬眼去看来人,如水的眼眸倒映着小小的自己,一切都是真实的。
后怕来得突如其然,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声音有些闷闷地,“你一直在我身边不就好了。”
云衍又是一声轻叹,欲要回抱住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终是垂下,“我只怕,是不能了。”
他声音中三分无奈,七分苦涩,入了夏溪苽耳里,又变了另一层意思。
她松开搂住云衍脖子的手,垂眸不去看他,话语间满是自嘲,“也是,我都是将死之人了。”
事实上,幻境中的诡谲笑声,说的每一句话,无不一针见血。
她的确害怕死在他的手下,毕竟,被自己深爱的人亲手杀死,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如何不痛?
“你可知晓我方才梦见什么了?”氛围有些压抑,夏溪苽笑了笑,随口扯出一个话题。
云衍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什么?”
夏溪苽抬眼去看他,真挚而虔诚,倏地又笑开,“我不告诉你。”
被人耍了,云衍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不悦,反问道:“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
夏溪苽奇怪,“你这么厉害的,也会被妖气入侵?”
“人都是有软肋的。”云衍语气淡淡。
夏溪苽点头,不禁便生出些许好奇来,“那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恨我入骨,泣不成声,我却再无半点气力,护你周全。
云衍定定看了夏溪苽良久,只淡淡道:“日后,定要将驾云之术牢记。”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夏溪苽好笑,刚想问云衍“自己还有以后吗?”,然则他神情太过认真,令她不由自主的点头。
一通折腾下来,夏溪苽算是领教了墨渊的厉害,行走起来愈加小心。
好不容易走过火行阵,已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
面前是一座宽大的高台,在它的另外两个方向分别摆放着金、土两行阵势,与火行阵一起组成三足鼎立之势。
而在高台中间,金光耀眼如红日,无数黑色气流被包裹其中,缠绕成球状屏障。
远远望去金芒与黑气互相冲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惊心动魄之感。
那金芒令夏溪苽感到无比熟稔,她不禁上前两步,屏障便仿佛感受到外来入侵者一般,泛出绚烂刺目的光,引得地面剧烈震动。
夏溪苽赶忙退回至安全范围,面露不解的看向云衍。
他此刻亦专心致志的看着那团金芒,耀眼的光倒映进他似水的眼眸闪过流光溢彩,那模样神圣而*,宛如哀悼。
夏溪苽心中没来由一痛,还未来得及收回探究的目光,云衍便像是觉察到似的,微微侧过头望向她,嗓音捎上隐隐苦涩,“八百万年前战死的远古上神,他们残存的神力就在这里。”
夏溪苽心口一滞,有些疑问便不攻自破了。
既然墨渊只能束缚住金火土三系妖物,那余下水木二行的妖物,便只能由上神遗留下的神力制衡。
可时间一久,神力淡去,妖力却只增不减,是以墨渊异动也是情理之中。
想想,夏溪苽还是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将五行阵安置齐全,留下这样大的隐患?”
良久,也不见那头有所回应。
夏溪苽失笑,暗恼自己愚笨。
云衍即便是上神,也不过是十几万年前才孕育而生。八百万年的事情,他又如何得知?
正想找个借口让自己顺着台阶爬下来,来人温凉的嗓音已淡淡传来,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是我私心。”
夏溪苽笑着摆摆手,全然不信,“你也不必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拦,墨渊设下的时候你怕是还未出生,与你何干?”
云衍不答,一双眸静静凝视着夏溪苽,像是要将她刻进骨子里。
半晌,他才轻轻笑开,仿若三月春风,温暖和煦,“彩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