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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朝张书生招了招手,“去把大家叫过来吧,这暖锅大得很,不够吃了就夹着肉往里面稍涮涮,一起吃着热闹,叫你们掌柜的高兴高兴。”
张书生本来还趴在柜台上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大暖锅飘散出来的香气,一听杨苑的话,高兴地差点蹦了起来,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然后窜到院子里去把大家都给叫了出来。
宋阮撇过头去,看见杨苑一脸不情愿和别人分享、但是又想讨他欢心的模样,忍俊不禁、伸出手来挠了挠杨苑的下巴,笑眯眯地道,“乖,晚上奖励你做莲花卷。”
“莲花卷?”
这东西杨苑没吃过,也从来没见宋阮做过,一猜想便知道是他新弄出来的玩意儿,他兴致勃勃、刚要继续问下去,结果饭馆里的伙计们一听有吃的、都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挤着坐下了。
见状,杨苑也只好把想要说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
掌柜的做出了新菜品,第一口尝的必然是杨公子。
这已经是客栈里心照不宣的规矩了,所以大家分好了碗碟、乖乖地排排做好,咽了咽口水等着杨苑‘开饭’。
杨苑把宋阮事先准备好的一些冷切蔬菜、还有一些半生肉——这也是怕火候不够、不能将肉煮熟,放了一部分入锅,咕嘟嘟泛着水泡的暖锅瞬间就被五花八门的菜给挤满,青菜叶子顺着源源不断滚出来的水泡上浮下窜,好不热闹。
他第一筷子毫无意外地先伸进了清汤的锅子里,宋阮对这一点毫不意外,而且他也的确希望对方能在这一方面给出中肯的评价,也好方便他下次改进。
刚下去的菜大半都没有熟,所以杨苑先夹了一块熬得刚刚好的猪肉片夹了起来。
那猪肉片切得瘦肥刚好、一分有余,五花肉被筷子正好夹在了正中间、身段柔软地像是舞女的腰,它的表面还浮着一层清汤特有的泡沫,时不时地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
这第一口,是不能沾酱料吃的,否则就会影响他对食物本身的判断。
杨苑象征『性』地吹了吹,然后把那片肉放进了口中。
五花肉位于猪的腹部,这部分的瘦肉最柔嫩多汁,而且久煮不柴,是很多经典名菜的主要食材,也是宋阮选择它作为汤底的主要原因。
杨苑放进口中,还未咀嚼、便感觉五花肉在舌头上仿佛变成了一滩水,肉又嫩又香,诱人的气息从喉管窜到鼻腔、又从鼻腔窜了回来,俯冲进入了肺和胃,不光口中开始分泌唾沫、就连胃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他咀嚼了两口,肉果然柔滑软嫩,就算是让掉了一半牙齿的老人来吃,也一点都不费事。还未等他回味过来,那肉便已经被牙齿撕成了无数的碎片,在喉结的滚动中快速地滑进了胃中。
杨苑只消尝这一块片、便知道这块五花肉大概是用不周山水泡过的,所以显得格外的香滑软嫩,宋阮也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对不周山水的运用更加地轻车驾熟了。
毕竟只要做菜,就必然会用到水这一基本元素。
“清汤的汤底已经很不错了,挑不出什么『毛』病。”
杨苑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汤汁。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夹起了筷子、你争我抢,一时间,暖锅上面无数只红『色』的瘦长物体飞来飞去、低空盘旋,时不时地还会相互碰撞,更有惨烈者,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张书生沮丧地捏着剩下的一只筷子,他刚要起身去换一双,杨苑却已经比他快了一步,扭过腰直接从后面一桌的筷筒里抽了一只新的递给他。
然后他又拍了拍桌子,示意离食材近的伙计们不要忘记往里面加菜、又或者是大家吃得太快、炭火又旺盛、不一会儿汤底就少了一半,他便起了身拿水壶来重新加水。
一只黑『色』的人影,在桌子之间穿梭,时不时地和宋阮抱怨两句大伙的吃相,手上却拎着滚烫的水壶、提醒大家闪一边儿去、他要加水了。
张书生眼疾手快地从锅里捞了一只肉丸,一边吃一边看杨苑,越看越觉得对方忙碌地像是一只小蜜蜂。
他又想起,当初南山饭馆刚建起来的时候,他和掌柜的忙前忙后,杨公子则像是个大爷一样,要么出去一天不见踪影、到饭点才记得回来、他不回来宋阮就不开饭,每次都是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才看见杨苑晃晃悠悠、手里揣着一大堆果子走了进来;又或者是挑一个好日子,椅子一拉、人一躺,大白天的就躺在饭馆门口晒太阳睡午觉,完全不顾及会不会影响饭馆做生意……
现如今,杨公子褪去了初见时的傲慢与娇气,揽起袖子就能和掌柜的一起下厨,平日里也知道关照伙计们了,虽然那张嘴还是又臭又硬、只在掌柜的面前装乖。张书生却莫名地觉得,杨公子是真的变了。
他微微转过头,看见宋阮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有注视着杨苑的温柔目光,心里便像是明镜一样了。
第66章()
时人吃暖锅; 不仅是为了取暖,也是为了吃火锅时那种热热闹闹、谈天说地的气氛。
暖锅和一般的菜品不同的地方就在于; 平常的一份菜最多也就只能够两个人吃,而暖锅却只需要一个锅子; 还早准备好的食材,就可以喂饱七八个正当盛年的男人。
几双筷子凑在一起、挤来挤去地在一个锅里夹菜,又热闹又亲密,无形之中就拉近了众人的距离。
等到大家吃到中旬、满头满脸都是汗的时候,宋阮转过身去,从厨房里端来了几碗冰镇酸梅汤。酸梅汤『液』体呈现出好看的红褐『色』,汤面上飘着几块零零碎碎的冰块; 清澈明透。
坐得离宋阮最近的小跑堂连忙伸出手把碗接了过来; 冰爽的温度透过陶瓷碗壁,清晰地染上了人的皮肤。这一丝凉爽仿佛是夏季暴雨前的风,又清爽又解暑。
小跑堂一碗一碗地往外边传; 传到每人手中都有一碗,他才接过最后的一碗,双手捧着那冰凉舒服的碗壁; 仰脖喝了一大口的酸梅汤。
“咯哒、吱吱——”
一阵奇怪的声音发了出来,原来有几个人受不住热、贪心地把冰块嚼碎了咽了下去,牙齿被骤然冰冷的温度冻得微微发颤,此时再喝一口汤; 口中是又冰又酸、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 分外地消暑解热。
饭馆里年纪最小的小伙计打了个饱嗝; 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羡慕和佩服,“我觉着掌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我是江南人,自小没吃过一点辣。可我刚才看各位哥哥们都在抢着吃红汤的锅子,就忍不住也夹了一块肉。没想到这肉虽然有些辣、但是香气十足、而且不麻嘴,都有些吃上瘾了。”
小伙计本来是有感而发,说完才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了下来。
“你说得很对。”
宋阮赞同地点点头,表示鼓励。
虽然这小伙计没念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识,但是说出来的话格外地朴实,正好戳中了宋阮内心的那个点。
他微微收敛了笑容,目光落在那个已经只剩下点汤底的红汤锅子,郑重其事地说道,“这就是我的目的。每个地方的人都有不同的口味,江南的爱吃甜、北方的爱吃咸;中原地区口味较清淡、川蜀境内却是无辣不欢……”
“虽然说在京城,甜食和清淡的菜品是大势所趋。但是我还是希望,喜欢吃甜的、吃清淡的客人们偶尔尝到我做的咸菜和辣菜时也会觉得,原来这种口味也可以做得如此好吃。”
“世间有五味,酸甜苦辣咸,都尝过一次、方才是人生。”
·
何先生是一家私塾的教书先生,只差一岁便是不『惑』之年,因为手中教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所以每月的薪酬也是十分丰厚。他和夫人膝下还有两子,大儿子今年及冠,小儿子还是牙牙学语的年纪。
按照常理来说,何先生是非常美满幸福了。
但是就是这样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身体康健的男人,最近却遇上了一桩烦恼事,这烦恼事说大不大、说难也不难,可偏偏就是和何夫人有关,所以才如此棘手。
原来,何先生从前家境贫苦、是个十足的穷小子,当时同样家中清贫、甚至让一个女孩当儿子使的何夫人倾心于他,二人同甘共苦、携手走过这漫漫的十几二十年。
可从上个月开始,西街的媒婆上了一趟门、想为何先生说媒纳妾,被何先生拒绝后,何夫人就开始对何先生忽冷忽热,无论如何解释也不听,甚至还要关门绝食。
本来如胶似漆的夫妻几乎形同陌路,何先生愁得整夜都睡不好,眼下泛起了青。
这一日,何先生陪着夫人回娘家探亲,只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了京城。大约是和家人相聚的时间太短,何夫人一路上都拉着脸、坐在轿子里一眼都不瞧何先生。
烈日当空,何先生没有办法,又怕饿着夫人,只好让马车就近停下,准备带夫人进去用饭。
何先生下了马车,抬头一看、便看见饭馆上明晃晃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南山饭馆’。
他瞬间精神一振。
南山饭馆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口味好,黄鹤仙这类的酒楼档次太高、一般人不敢轻易进去用饭,倒是听闻这南山饭馆的菜其味无穷、吃完口颊生香,而且价格也不算很贵。对于何先生来说,这样的饭馆倒是刚刚好,不必担忧跌了档次、又不愁菜牌的价格把他吓跑。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何先生早前听说刘员外和陈富商夫人的厌食症,都是因着这家饭馆老板的手艺,才彻底好了起来的。
何先生下了决心,便领着没什么精神、也一直不开口的夫人上了二楼,找了一处隔间坐下。
很快就有一个伙计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向他们二人哈了哈腰,但说的第一句却是,“二位客官是新客吧?”
何先生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
伙计笑了起来,笑容里还有一些难以掩藏的得意,“小的说呢,咱们这店里啊,老客基本上是三天两头就要往这儿跑一趟,您是刚来还是回头客,咱一眼便知道了。”
何先生却以为这跑堂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已,他敷衍地挥了挥手,“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有名的菜?”
“嗨!那就可多啦!您听我报给您听——”
伙计上下嘴皮子一碰,一大串菜名便从他的口中流利地吐了出来,“黄焖鸡辣子鸡宫保鸡丁、红烧肉东坡肉梅干扣肉、拌小青菜清炒黄花菜辣酸白菜、冬瓜汤南瓜汤还有珍珠翡翠白玉汤……您今儿个可赶巧了,咱们店里刚推出了新菜,鸳鸯戏水暖锅、红汤清汤咱都有,配着酸梅汤喝,可解热啦!”
何先生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些都是吃惯了的家常菜式,所谓的什么新品还是暖锅,他不免有些烦躁,“吃什么暖锅,大热天的,不嫌热——”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他那一路上闭口不谈的夫人忽然张了口,冷冷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鸳鸯戏水暖锅……好名字,就点这个。”
何先生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响,那嘴角才慢慢地咧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伙计挥了挥手,“对!咱们就吃暖锅!菜给我上多一点,不忌口。”
他看那伙计还伫立在原地,有些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对了,再上两壶上好的龙井!”
“……”
小伙计『摸』了『摸』头,还是大人有大谅地原谅了这客人出尔反尔的行为,高高兴兴地往后厨快步走了过去。
这应该是第一个暖锅的顾客吧!
如果由我来告诉掌柜的这个好消息,掌柜的一定很高兴,说不准还会把昨晚上给杨公子做的莲花卷也赏几块给我吃呢!
小伙计美滋滋地想。
“七个、八个……十二个。”
杨苑数完了砧板上的莲花卷,满意地把它们放进了笼屉,回过头问,“蒸多长时间?”
“一炷香左右。”
宋阮一边将切好的肉丁下了锅,一边笑他,“昨天看你暖锅吃了那么多,还以为你饱了呢。谁想到大晚上和小老鼠一样跑到厨房偷吃。我今天早上一开锅看见一地的碎屑还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糟了贼呢。”
“……”
杨苑轻咳了一声,有点羞恼,“那不是你说的要做给我吃吗,我在房间里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结果你灯一吹、直接睡了。我出去一看,莲花卷都在蒸屉里藏着,气得我吃了一个……”
吃着吃着就没忍住,直接把二十几个莲花卷全部一扫而空。
宋阮听了还要笑他,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一个伙计过来敲了敲门,听到回答后才跨了进来,开开心心地道,“掌柜的掌柜的!一份鸳鸯戏水暖锅!还要两壶龙井呢!”
宋阮听了,有些意外。
因为这一次的新品,他并不准备像以往那样大肆地宣传,只简单地把牌子挂了上去,也是想看看顾客的反应。 没想到刚把牌子挂上去没多久,就来了第一笔生意。
“知道了。”
他一看小伙计那快要发光的灼热目光,就知道对方的小心思了。
宋阮笑了笑,又不好去拿杨苑的莲花卷来奖励小跑堂——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敢、杨苑也就敢在他面前生吃活人。
他只好从厨房里抠抠『摸』『摸』,找出了几块花生糖、放到了小伙计的手上,语气慈爱地说道,“拿去吃吧。”
小伙计没拿到莲花卷,有些可惜,但是转头一看杨公子还跟看门神一样杵在那儿,也就释然了,高高兴兴地出回去了。
看门神脸黑得像锅底,他忿忿不平地嘀咕道,“报个菜而已,搞得跟什么似的……连个龙井也要报,咋的,还不会自己泡啊。”
“你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宋阮最喜欢杨苑幼稚地为了一些小事情闹别扭、偏偏又不敢把火气朝向自己的模样。
那时候的杨苑是极其鲜明灵动的,会让他有一种杨苑不是妖、也不是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和普普通通的自己生活在一起的错觉。
他打趣道,“我看你现在越活越回去,真是个小羊羔了。”
“小羊羔?”
杨苑觑了他一眼,忽然快步地朝宋阮走了过去。
“……”
宋阮看对方来者不善的模样,预感不太妙。他连忙转过身想跑路,谁料杨苑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只用一只手臂、就轻轻松松地就将他给整个人压住。
“我错了我错了。”
宋阮连忙告饶,脸上却还是憋不住笑意。
他别过头去、轻轻地挣扎,像是想挣开。就在他头转过去的那一瞬间,宋阮感觉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耳垂。
软软的,就好像是……
刹那间,宋阮整个人轰地一下红了脸、就连脖子也染成了淡淡的粉『色』,活像一只被丢进沸水里的虾子。
他听见杨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压低过后的声音仍旧如此清晰、声音穿透过空气、好像连空间都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发生了颤动。
第67章()
“小羊羔饿了……给不给吃?”
宋阮看见杨苑靠了过来; 两具热乎乎的身体贴在一起,心跳声穿过空气、渗入薄薄的布料; 从一个人的身上传到了另一个人的心里。
杨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