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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么哭啊?我已经没事了。”顾悠哭笑不得,这么大个块头,竟然说哭就哭。
“没事?!”何昔下意识地瞪眼反驳她:“你听听你这说两句话就需要大喘气的声音,虚死了,模样也快跟女鬼差不多了!还没事?!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
顾悠服了,“有些厌食,现在已经慢慢在恢复调整了。”
何昔没想到是这个,“厌食?!不是绝症?”
“不是。”
何昔研究着她的脸『色』,上下扫描她,半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因为……那件事,觉得对不起那个姓薛的?所以吃不下去饭吗?”
顾悠没准备回答他,换了个姿势靠好。
何昔赶紧上来帮她挪动枕头,猛然瞥见她头顶几乎可见的头皮,眼泪都下来了,“顾悠……”
“嗯?”
“我对不起你--!”他突然情绪失控地抱住顾悠的胳膊,整个人像个孩子似的把头埋了进去,呜呜大哭:“我对不起你--我们何家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顾家!我们有罪啊--!”
顾悠看着这个曾经像哥哥一样总想保护她照顾她的男人,哭得像个小孩一般,心里也非常难受,出了那样的事,没有人会好过,她伤感地拍着他的后背,静静地安慰他。
房门在这时‘吱呀’一声开启,两人慢半拍地齐齐看了过去。
第57章()
戏剧化的短暂对视后; 一切回到正常。
“你来了。”顾悠率先开口。
何昔自觉在外人面前丢了人; 悄悄背过去擦了擦眼泪鼻涕之后,才重新扭了过来; 面带客套的扯唇角微笑。
“何昔,薛璨东。”顾悠介绍着。
两人看看对方,互相点了点头。不尴尬; 不冷场。
“训练吃得消吗?”薛璨东一边脱掉外套; 一边朝顾悠走过来,像是完全没看见刚才那一幕似的,还替她捋了捋头发。
“没问题。”顾悠说完; 瞥见何昔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问他:“你吃饭了吗?”
“啊?”何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哦……我吃过了。”
薛璨东挑了下眉; 觉得内心有个小家伙突然顽皮地蹦了一句:她这段时间,可还没有问过你一句‘吃饭了没有’?
瞥了眼这个沉浸在不明情绪中的何昔,想起他之前那些疯了似的短信; 又想起了顾悠摊牌时候撂下的话,对这个竹马; 多了几分认识。
“小悠说你们很小就认识了。”他主动找了个话题,问何昔。
何昔回了回神; ‘嗯’了一声,不是很想跟这个家伙对话,但出于礼貌; 还是回道:“青梅竹马。”
薛璨东笑了,感受到了这小子的恶意,却没心思跟他耍嘴皮功夫,手下败将一枚,不足为惧。
“小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刚才问她,她就只会跟我说没事没事。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何昔忍不住怨了顾悠一眼,转而发问。
薛璨东表示理解,接着把病情和治疗方案细细说了。
何昔消化了很久,才慢吞吞把头扭向顾悠,几乎又快哽咽了,“你这叫没事?!都病危好几次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顾悠对他这种脾气很熟悉,一向也只是任由他发泄,何况他也是真的担心自己。
薛璨东虽然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暴脾气似的关心,但也静静地看他表演。
何昔怨够了顾悠,转而扭头面向薛璨东:“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有些话,我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你说。”薛璨东点头示意他继续。
何昔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又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顾小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她,也很想照顾她,但是现在你既然承担了这责任,就要好好做!你不能欺负她,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其实弄不太懂,不过……既然你们现在决定还在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好好对她,忘记以前的那些不愉快,让她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好。”薛璨东点点头,神情认真无比。
何昔观察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这个简单的‘好’字,可不可靠。半晌,他突然又叹了口气,像是确认了,又像是不甘心,扭头看向顾悠,又是心疼又是歉意,当然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委屈。
“你快点儿好起来!丑死了现在!”他嘴里骂着顾悠,眼眶却忍不住再次红了。
顾悠也红了眼眶,想起两个人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对自己的呵护和包容,难免动容。她对他,一直心存着一份深深的歉意。还不起,也不能还。
“好了!”何昔一抹脸,暂时斩断所有情绪,瓮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今天时机不妙,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姓薛的打断了,只好改天再来,他一肚子话要问、要说。更何况她现在惨到这个样子,不看着她健健康康的痊愈,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的。
薛璨东起身把人送到门外。
临别时,何昔主动伸出友谊之手来,低声说:“照顾好小悠。”
薛璨东回握住他,严肃认真地承诺道:“一定。”
何昔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病房,接着才迈着大步朝大门走去。
薛璨东转身回了病房,顾悠坐在床沿,正静静地看他。
他对她笑了笑,“累不累?”
“还好。你呢?”他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一大早就得去处理工作上的事。
薛璨东笑意加深,对她的关心很受用,轻声回了一个字,“累。”
“那赶快休息。”顾悠心疼,想起今天还早,突然问他:“你吃饭了吗?”
薛璨东笑而不语,慢慢地靠近她,来到床边跟她并排坐,对她问自己吃饭了没有,很是满意。他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背。闻着她爱用的玫瑰味沐浴『乳』『液』散发的香味,整个人身心放松。
“你回去睡,这里休息不好。”虽然病房是个套房,有他休息的地方,可再怎么也不会太舒服。
薛璨东摇摇头,说了句情话,“再舒服的地方,也比不上能这么抱着你。”
顾悠沉默了,心脏不争气地砰砰『乱』跳。顿了两秒后,她才伸手回抱住他。闻着他熟悉的味道,鼻子突然酸了起来,泪水悄无声息地往下流。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被他这么抱着了。思念在心里开了花,就算相拥着,也还是想。
“以后不要让别的男人靠你这么近。”抱着抱着,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顾悠一怔,竟然有些想笑。他怎么会在意何昔呢?当初她可是问过他的,他也明确地说了不会吃醋,相信她。这会儿,她成了这副模样了,他还会介意这个。
“何昔像个长不大的……哥哥。”
“你没有哥哥。就算有,也不能这么扑在你怀里。”
“……好。”
顾悠低低地笑了,又哭又笑,活像个疯子。
薛璨东感觉到她的轻颤,稍稍松开些胳膊,低头看她,“怎么哭了?这么想看我失信啊?”昨天晚上才保证了以后都不让她哭了,结果自那开始就越哭越厉害。
顾悠摇摇头不说话,看着他一下一下地吻着自己的泪水,整个人慢慢慢慢地活了起来,心口还生出一朵美丽的花。
这头破镜重圆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修复着情感。
那头离开医院的何昔,却无精打采地回了家。他心里一苦闷,就喜欢做菜。各个都是大菜,繁琐之极。在厨房里一阵霹雳忙碌之后,对着这一桌子的饭菜,独自啄饮。
两瓶红酒进肚之后,他哭了,想想自己,想想顾悠,再想想父亲和母亲,简直痛苦得不能再痛苦了。直到门铃大响,他才擦了把鼻涕,晃晃悠悠地挪到门边,‘咔嚓’一下打开。
“surprise!”薛乔瑾一身粉衣粉裙粉裤袜的出现在门口,笑脸盈盈、甜美可爱,只可惜这甜笑没在脸上停留两秒,就立刻变成惊讶,“你怎么了啊?!”
何昔看清是她后,立刻扭头回屋。
薛乔瑾赶紧跟在后头,把行李箱拖进了屋内,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围着他团团转,“你喝多了?!”
“你哭了?!”
“哇!这么多菜啊?!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连饭都没吃,饿死了!”她快速跑进厨房,拿了副碗筷自动入席。吃了两口佛跳墙里的干贝之后,再次发问:“你哭什么呢?出事了吗?你不要吓我哦!”
何昔早习惯她这种问法,始终不回应,不过倒是也不哭了,闷头喝着酒,嘴里嘀嘀咕咕的。
“不要喝了!”她伸手把酒瓶夺了过来,瞪他两眼,“真是的!借酒消愁的男子最笨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了嘛!你说给我听,我一定替你保密的。自言自语多没有意思啊!”
何昔早就喝高了,听见她这么说,先是呵呵笑了两下,接着讽刺道:“你懂什么?”
薛乔瑾跳脚:“我怎么不懂了!我的新香水卖得可好了呢!现在怎么也算半个成功人士啦!以后不许你这么跟我说话!”
何昔瞥她一眼,见她脸蛋红红的,美瞳灰不溜秋的,奇装异服也能捯饬得挺不赖,想想现在也没个亲近的人能好好说说话了,于是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话匣子就此打开了。
两人说到半夜,何昔说尽了话,吐干了胃之后,一头栽到桌上呼呼呼地睡着了。与此同时,他也彻底没了任何秘密。
而坐在他旁边的薛乔瑾,此刻却确实异常清醒,不但清醒,还很震撼,呆了很久才把所有的事拼了个全部。
半晌,她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
怪不得呢!
虽然爷爷过完生日之后她就回了纽约,不经常回来,可细想也确实奇怪,好几次家庭聚餐,总不见顾悠,不仅不见顾悠,连她哥也没出现。
合着是离婚了!而且是那么个原因离的!
真是可怕啊!看着挺善良的一个人,竟然一肚子阴谋诡计,心机真重啊!她比电视剧里演得那些坏女人可厉害多了!
真是恐怖死了!枉费他们一家人对她这么好!爷爷大伯大妈那么喜欢她!简直太没有良心啦!好黑心的心!
第58章()
连夜杀回大宅的薛乔瑾; 虽然非常想上演一出轰轰烈烈的大戏; 但她好歹还有些理智,知道爷爷年事高身体不适; 所以特意绕开一楼,直接把薛国瑞和丁文秀夫『妇』给吵醒了。
二楼客厅内,薛乔瑾绘声绘『色』地说着听来的一切; 末了还不忘加上自己的分析。
“她可真是黑心!怎么能为了报仇就设计对我哥呢?这种人也太恐怖了!大伯母!您说什么样的人会为了这种荒谬的理由; 把自己的爱情和婚姻都搭上啊?而且连生孩子都无所谓!这是个什么人呐?!实在是太可怕啦!”
丁文秀三更半夜被吵醒,本来就有些头疼,再听这丫头一通轰炸; 脑袋更疼了,“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话?”
“我朋友啊!他跟顾悠是发小!这件事情绝对是真的!您可一定要相信我,绝对不能再被她给骗了!我怀疑她现在生病住院什么的,也全部都是手段啦!”薛乔瑾焦急万分; 眼珠瞪得圆圆大大,唯恐自己的话不被相信,贡献完大伯母; 转而又对大伯说:“您要是不信,就去查查好了!我说的绝对千真万确就是事实!您可一定要把我哥劝住啊!别让他被人利用啦!”
薛国瑞点点头; 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对薛乔瑾说:“你先别急; 这件事我跟你大伯母会查清的。什么时候回国的?通知你爸妈没有?”
薛乔瑾被这种平和的语气给弄得有些怔愣,却还是下意识地回道:“没通知爸妈。……不过现在--”
“吃饭没有?”这次换成丁文秀问她。
“……吃了。”
“那我让刘姐准备一下客房,你早点休息; 熬夜对身体不好。”
“呃……可是我哥他--”
“天大的事都能等到明天,乖。”丁文秀笑着拍了拍薛乔瑾,起身下楼去吩咐刘姐了。
等薛乔瑾洗完澡护完肤,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时候,人还有些发懵。怎么跟她预期的不一样呢?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相信她的话嘛?!哼!总是这样,她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气呼呼的薛乔瑾,翻来覆去地折腾床铺。一会儿想想从童年开始,自己是怎么委屈的,一会儿又想想可恶的顾悠,竟然敢玩弄他们一家人!折腾到天亮才有了困意。
当然失眠的也不仅有她,丁文秀一回到房间就跟丈夫商量了起来。
“乔瑾那丫头说的,都是真的?”
薛国瑞刚躺回床上,一边盖上被子,一边说:“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来龙去脉。”
“什么来龙去脉?难道还真是真的?!”丁文秀惊讶地坐直身子。
薛国瑞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激动,接着把自己从弟弟薛国梁那听来的,以及后来了解到的一些事,都说给了妻子听。
“跨江大桥真是国梁冒名的?”
“是啊。”想起弟弟那种心虚又委屈,战战兢兢跟他解释全过程的模样,真是又失望又无奈。
“那、那这么说,那丫头做了这么多,就为查明一个真相?”丁文秀慢慢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一切。
薛国瑞叹气:“璨东说那丫头过得很苦,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丁点母爱和认同。可能也是这样才跟父亲更亲近。被灌输了不少观念和所谓的事实,也不足为奇。”
丁文秀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璨东是因为知道了实情离的婚?”
“这些我就不清楚了,那小子你也知道,涉及到隐私的事绝口不提。不过从老管家嘴里的透『露』出来的细节,我推测应该是那丫头跟他坦白的,也更可能是人家提出的离婚。”
丁文秀点点头,“我说这小子那时候为什么气『性』这么大,就算感情不再了,也不至于连孩子都彻底分割啊。唉……”她有些无语,又有些唏嘘,更多的是种极为复杂的,类似于受伤的情绪在心头绞在一起,让她不舒服。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薛国瑞揽住了妻子的肩膀,感慨道:“其实说句闲话。如果不是这一出,我倒觉得璨东跟小悠的婚姻,也不见得能长久。”
“什么意思?”丁文秀疲惫地靠在了丈夫肩膀上,准备听他的高见。
薛国瑞反问她:“你觉得小悠跟其他女孩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丁文秀被他问着了,小悠的漂亮、学识以及待人处事,都很好。可这不能成为她跟其他女孩子之间最大的区别。毕竟优秀的人很多。
薛国瑞笑了,自动解答:“硬气。”
“啊?”
“人跟人之间最根本的区别,不在于社会地位,贫富差距,文化水平的高低,甚至不在于教养的好坏。”
丁文秀不怎么认同,反问他:“在于硬不硬啊?”
薛国瑞笑道:“确切的说,也不是硬,而是心智。有些人即使一辈子没出过山,也照样比你所能看到的最光鲜亮丽的人优秀。活得明白,敢于承担,尊重事实,同时更愿意为此严格克己。”
“你说的我懂,可是照我看小悠那孩子,并没有活明白。”
薛国瑞笑了,有些感慨又有些认真地说:“别说她了,就是你跟我,谁敢说自己能活得足够明白?能做到后面那几点,就已经超越这世界上九成的人了。她还小,又有那样的家庭,糊涂得时间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