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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童表示受教,“师傅说得是……”
“那从今往后你晚饭后练的大字从一百个改成两百如何?”
小道童身子一个趔趄,不过还是挺住了,咬了咬小白牙,“好……吧。”
眼瞧着师傅似乎还要再说点什么,恰好玄秋姑姑从厨房方向走来,笑着喊了句,“栗子糕就要出锅了!”
小道童赶紧丢下句,“师傅说的,我得赶紧过去帮忙!”
就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还没进厨房,阿暄就闻到了栗子糕的甜香味道,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眼神闪闪亮。
老祖说初来乍到,送糕点给各家邻居,先探探虚实……
要是孙五郎家真是家风淳正,人口简单好相处,孙五郎本人又算是不错的话,其实就算把瑶娘小姐姐嫁过去,也不是不行……
但很明显,光是在戏楼里看到的孙五郎那一派讨好贵人又贪花好『色』的嘴脸,瑶娘小姐姐嫁过去,那多半跟老祖讲的故事里那个县丞小姐一个下场,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可惜他都能瞧出来孙五郎不是善类,小姐姐却执『迷』不悟,看来老祖搬到这平民住的巷子,也是为了下剂狠『药』,让小姐姐擦亮眼睛,『迷』途知返。
所以说,这送糕点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
栗子糕出锅,厨房众人都分食尝了尝味道,并往老祖书房送了一小碟。
玄春就准备了几个竹篮,每个篮子里头都放了包好的两包。
三人一同出了门。
昨儿来时匆忙,他都没顾上瞧街上是个什么模样,正好趁着送点心的机会多看看稀奇。
这甜水巷虽然略显破旧,但其实在京城并不算穷地界,巷子虽不宽,却打扫得还算干净,零零星星地有小贩推着车摆着摊做点小买卖,卖朝食的,小零嘴的,小儿玩具的,针头线脑的……时不时的有过路人和街坊过来光顾,倒也算热闹。
小道童看得饶有兴趣,瑶娘却是微微皱了眉头。
这样暄闹的地方,如何能静得下心来读书?
五郎也真是不容易……
她心里是巴不得头一个就往孙家去的,但有玄春这个押差在,她就不敢自作主张,只一双眼睛不住地往隔着两户的人家望过去,猜着哪家是孙家。
小道童跟玄春都瞧在眼里,只作不知,先去了左邻两家。
左邻两户人家,一家是五城兵马司的小吏,一家是前店后家开杂货铺的小商户。
这个时候,正是各家吃罢了早饭,上工的上工,做活的做活,在家里头看家的都是『妇』人和孩子童。
接到邻居送来的礼,两家人都挺客气,不过小吏家老『妇』人也就是态度热情,嘴上客气一番,那杂货铺家的老板娘不光夸了栗子糕做得好,还回赠了一包自家铺子里卖的果子糖。
眼瞅着终于轮到第三家,瑶娘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第三户人家临近路口,是所两进院,果然跟他们租住的小院格局相似,但粗看上去,院门上斑驳掉漆,院墙上还冒出几根衰草,显出遮不住的破败相来。
瑶娘眼神微闪。
她倒是听孙五郎提过几句,说他父亲过世得早,家底不丰,全靠寡母含莘茹苦地把他养大,勉力供他读书,如今他只中了秀才,每月能从官学领到几吊钱,虽有小补,却还不能振兴家业,大概得等他中了举吧?
“我来!”
小道童自告奋勇上前敲门。
看陆姐姐那心神不宁,眼神不住地往过瞟的模样,小道童就猜着这必是孙家了。
他敲了好几下,却没人应声。
“难道家中无人?”
瑶娘有点着急,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到孙家来的?
送了这个见面礼,再想出来,还不知老祖允不允呢……
玄春凝神细听,“有人过来了。”
果然没过几息,就听到院内有脚步声传来,听着声音轻盈轻快,应该是个年纪轻的。
没过一会儿,院门吱呀开了。
里头走出个袅袅娜娜的少女。
这少女嘴角含笑,不知在想些什么,埋着头往外出,忽眼底冒出了玄秋三个人,吓得向后倒退了一步,“嗐!”
这少女双眉弯弯,鼻头微翘,唇角带笑,双颊泛粉,穿着蜜合『色』小祅,纱绿绸裙,足下是双墨青素缎鞋,虽说长相算不得多出众,但也是清秀佳人,出现在这市井小院中,真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
瑶娘却不由张了嘴,几乎要发出声来。
这一位,可不正是她身边的丫环寒梅?
老赌徒()
寒梅是她身边的四个大丫环之一。
跟在她身边的时日没有芍『药』长; 说话算帐不如水莲能干; 做事不如兰草细致; 但样样都略逊那三人一筹的她最会察言观『色』; 说出来的话; 慢声细气地; 入耳又入心; 总能挠到她的痒处,所以她有些话,跟其他丫环瞒着; 都会跟寒梅说。
瑶娘之所以想出上吊这种点子,就是听了寒梅说起过,从街坊里传出来的一家『性』烈小娘子跟情郎好事多磨终成眷属的故事。
那家小娘子; 就是因为反抗后娘把她许配给个三十多的老男人作继室; 就直接上了吊,第二天天明把家人吓得三魂丢了六魄; 把人从房梁上放下来; 身子都僵硬了; 家人都以为不行了; 她亲爹亲哥就纷纷指责后娘狠心; 『逼』死了小娘子; 那后娘争辩无门,恨不得也去死上一死……后来喜材订好,给小娘子装裹的时候; 贴身的丫环这才『摸』着小娘子胸口尚有余温; 于是赶紧大叫延医,这才救活了小娘子。
如此死而复生,家人可不就想着不如遂了她的意,就同意了她跟情郎的婚事,后娘虽腹内不满,倒底不敢再作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娘子得偿所愿,跟情郎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日子。
她自打听了这个故事,就若有所思,偷偷地用旧披帛试了好几回,看看能挂住多重的物事……这才铤而走险,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送了的。
在这之前,因为芍『药』水莲被打了板子还在养伤,常跟在她身边的只剩下寒梅和兰草。
寒梅平时说话做事最对她的心思,她跟孙五郎相见相知,也多亏了有寒梅在中间穿针引线,她被关在家里出不得门,又担心孙五郎会忧心自己,正愁得不行呢,寒梅就悄悄地对她提起,家里老娘生了病,想要请假回去照料几日。
她一听可不就动了心思。
把自己写给孙五郎的信,就托寒梅带出去交给他。
当时寒梅吓得直摆手,连连说夫人知道小娘子属意孙家,都怒得把芍『药』水莲把打了,要不是小娘子力保,说不定还要发卖哩!
还是她拿出主子的款,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硬是把信塞给她,还给了五个银锞子让寒梅拿去给老娘买些吃食补品。
寒梅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差事,只是说光是一封书信,未见小娘子当面,怕孙五郎未必肯信,不如随信送个信物什么的,孙公子也能相信。
她当时就拿了自己很喜欢戴的一支家常点翠滴珠钗,装在紫檀镶螺钿盒中,让寒梅给孙五郎送去……算算时日,距今已有一个月。
自打她做了傻事之后,娘气得罚了兰草,听说寒梅是因为亲娘病了离府的,就发狠话说叫她呆着好好伺候老子娘,可别回来了。
她就再也没见过寒梅……听兰草说,有几回寒梅的表姨王婆子在她院外探头探脑,但因陆夫人把她这院子守得严实,第二天她又被送到了老梅观,更是见不着寒梅了。
为何今儿在孙家门口看到寒梅?
难道到今日才寻到机会来送信不成?
瑶娘就有些不悦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寒梅,虽说说话动听,可做事还是有些拖拖拉拉,拈轻怕重……只不是送个信啊!
寒梅被堵在门口的几个人吓了一跳,等看清走在最前的是个黑不溜秋,模样难看的少女时,那眼神一扫,把瑶娘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个遍,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轻蔑。
“你们这是?”
“刚刚搬到这边,初来乍到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送些自家蒸的栗子糕……不知这孙家人可在吗?”
玄春开口道明来意,寒梅眼神闪了闪,有些不服,“这位婶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孙家人?”
她脸上又没写着字!
玄春的雪白圆团脸上笑容可亲,“听邻居说过,孙家一共有五个人,三位主子……孙家姑娘今年才十岁,所以一想就明白了。”
这条街住的人家都不大富裕,就是家中有下人,也是两三个到头了。
孙家自打没落之后,下人也就剩下一对老夫妻,老婆子又管上灶又管洗刷,还有个老头则管着看门扫院种菜养鸡,老头子上了年纪,越发耳朵不好使,因此来叫门的那都得叫个好半天。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是这家的亲戚?”
玄春眼角余光扫到陆小娘子,就故意问了句。
寒梅扬眉笑了笑,“差不多吧……几位是进去跟主家说话,还是把东西交给我,我来转个话?”
陆瑶娘的小黑脸更黑了几分。
虽然她跟寒梅亲近,可寒梅自认是主家的亲戚……这就不能忍了。
她本来就是想见见孙五郎的,就赶紧拿眼睛去看玄春姑姑,一时倒忘了这位玄春姑姑可不会是肯看她眼『色』的人。
玄春微笑道,“那正好,我们都去见见,总不能邻里对面不识。”
寒梅听她说话有几分文雅,倒还高看一眼,就转头给三人引路,“三位随我来……”
三人跟着寒梅进院。
这院子果然跟她们现下租住的格局差不多,就是有些年久失修的萧条样子。
走了几步路,就听到正房里传出喧闹。
正房门朝两边开着,当中摆着张水曲柳木四方桌。
有四个人围在桌边,手里都举着把叶子牌,正赌战方酣……
当中一位中年『妇』人,四五十上下,裹着石绿祅裙,翘脚踞坐,嘴里叼着管旱烟,眼睛盯着桌面儿,哪有工夫去管来没来客?忽然一把将自己牌掷了出去,“胡!哈哈,老娘又胡了!给钱给钱!”
陆瑶娘顿时惊呆了。
不,这不可能是五郎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位早年守寡,辛苦拉扯教养儿女的孙太太!
然而陆瑶娘再打量其他三位牌友,都是婆子,个个都生得奇形怪状,衣着明显比中间这位还不如。
那『妇』人从三个牌友那儿抢过了自己赢的铜子,一面数一面笑地藏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这才有工夫搭理来客们。
“寒梅啊,这来的都是谁?不是叫你去买些酒菜回来嘛?这都两局完了也没见你拎回个屁来,你有跟我五郎眉来眼去的工夫,不如多伺候你未来的婆婆才是正理……”
『妇』人耷拉着眼瞥了瞥三人,就转去数落寒梅。
大靠山()
这『妇』人的话里; 透出的意思还真不少。
什么跟五郎眉来眼去; 什么未来婆婆……句句都正落下怀啊!
玄春眼角的纹路弯了弯; 身姿站得更稳了。
小道童阿暄眼珠子转了几转; 偷偷瞄向瑶娘; 见她两眼『射』出怒气; 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就想起老祖讲过的那个县丞家小娘子的故事来,果然啊,陆家姐姐身边也有个不安分的丫环; 怪不得老祖说过,这贴身的下人么,能不用最好不用。
寒梅抿了抿嘴唇; 挤出一丝笑容来; “孙太太,这几位是新搬来的邻居; 来给咱家送点心的。”
孙公子那样的人品才华; 可惜偏偏有这样的亲娘!
也幸好这孙太太只有在家里才原型毕『露』; 出了门交际; 尤其是去安平侯孙府的时候; 那叫一个能说会道; 口绽莲花,拍马屁奉承孙夫人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每次都能哄得孙夫人松手『露』出些好处来; 这才能维持住孙家一家子的生计; 不然孙家家无恒产,一家人吃啥喝啥?
孙太太听说是邻居,这才放下旱烟,站起来冲着玄春招呼说笑几句,又叫寒梅接了点心,再去泡茶招待三位客人。
旁边三位麻友等之不及,“老孙,这牌还打不打?”
“就来!就来!”
孙太太一眼似乎就认准了玄春,“这位王家妹子,要不要上来玩两把?如今镇日无聊,我们几个街坊就碰在一起玩个小牌,图个热闹有趣,日后你闲了不妨到我家来耍……咱们几个老姐妹都是实诚人,耍牌从来不赖账的!”
旁边仨婆子纷纷说笑称是。
玄春笑着应和了几句,道是自己也会『摸』牌,就是不大行,等安顿好了再来耍。
孙太太和麻友们听了更是热情地邀请她一有空就来。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寒梅端上来的几块栗子糕已被几个婆子你一块我一块地瓜分干净,吃罢了一抹嘴,连手都不洗就坐回了牌场。
陆瑶娘木着脸站在玄春身后,样样都刺眼,她的视线就没怎么敢往孙太太身上瞅。
她怕多瞅一分,她要嫁给孙五郎的决心就会松动一分。
玄春同孙太太告了辞,带着两个小的往外出,仍是寒梅出来送的客。
送走了这有点莫名其妙的邻居仨,寒梅赶紧回到厨房,寻出了自己藏起来的两块栗子糕。
这是她方才端上茶点时,特意挑了两块品相最好的留下来的,拿小碟子装了,配上一壶热茶,悄悄送到后院书房。
倒底是爷们的书房,收拾得比前院强了不少。一应桌椅物事都是八成新,门窗上挂着帘栊,寒梅拂开帘子走进去,见孙五郎手里捏着本书,身上的道袍松松掩着,斜着靠坐在床上看着。
方才就是在这张床上……
寒梅脸上微热,端着碟子放在床边的小几之上。
孙五郎斜眼瞟着她,“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他亲娘什么习『性』他当然清楚,寒梅这还不是自家的丫头呢,孙太太就敢指使着让去打酒买肉,寒梅过来跟他诉苦,他自然好生抚慰了这温柔知意的丫头一番,拿了三钱银子与她,让她去随意买些回来糊弄就是。
“没买,正好碰上邻居上门来送点心,这银子还公子。”
“梅花儿自己拿着买零嘴儿吧……”
孙五郎在这陆家丫环的手腕上捏了一把,含笑道,“如今我手头紧了些,再等几月,定给你买个碧玉镯儿,跟这样好看的雪腕才相配呢……”
孙五郎能把瑶娘『迷』得要生要死,一副好相貌是绝少不了,容如美玉,眼似秋水,带笑看人之时,眸光里便似有满满的情意。
寒梅之前身为大丫环,月银少说也有一两银子,小娘子手面大方,有什么好东西新鲜过了就赏给了身边的丫环们,更不用点心零嘴那就没断过,可惜当时她做事不够机敏,只想着看出娘子大概要使绝招自己躲出去免得受罚,却没想到主母因此迁怒,直接不让她回去,就算是她娘托人往主母面前求情都不管用,如今她闲住在家里,就是喝水都要花钱,还要受嫂子的闲气……小娘子那头也没门路当面求情,她没了退路,可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扒着孙五郎这边了?
孙五郎现下虽穷些,可来往的都是贵人,要是陆府那头没了办法拗不过小娘子,最后还是要嫁到孙家来,有个侍郎府的岳家,孙五郎的前程肯定差不了,她能当上个明公正道的姨娘,也算是终身有靠了。况且如今孙五郎是在寒微时,陆家是压根没看上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