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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
陆翰林也是如此,未纳姨娘,陆夫人学着婆婆,去年为陆翰林置了个通房,外头买来的,无根无脚,卖身契在主母手里捏着,怎么也翻不起大浪……所以陆瑶娘从小到大,可没见过什么妻妾相争,嫡庶互啄的戏码。
虽没见过,可她那些小姐妹家里『乱』的不少,虽家丑不可外扬,但偶而私下里还是会抱怨感叹一番。
陆瑶娘本是一颗芳心都系在情郎身上,还觉得对方肯定跟幽梦传里头的张生一样,此情不渝,情比金坚呢,没想到,居然从他嘴里,说出这么一番论调!
“各位兄弟,可饶了小弟吧,这婚事虽然已经有了意中人选,可八字未成一撇,小弟哪敢随意泄『露』小娘子的身份?咱们还是说戏,说戏啊……”
陆瑶娘揪着的心总算又落了地。
孙五郎毕竟是知礼的,她和他之间的来往,也就是寄个书信,借着别府宴会见上一两面,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听听,他,他这不是守口如瓶?不肯『乱』说免得损了自己的闺誉么?
隔壁那几人果然没再穷根问底,又把话头转到戏上来。
“这笙乐坊群芳楼的戏那是一绝,而小杏仙和玉飞仙又是伶人之最,可惜,这二人都是卖艺不卖身,又清高自傲,咱们哥几个只能远远瞧着,不光不能一亲芳泽,就是近前来说几句话都不得哩!”
“谁说不能一亲芳泽,群芳楼的女伶一到年纪,嫁入高门为妾的还少吗?之前的小桃仙,小芙仙,小梅仙,那不都嫁人了吗?这小杏仙听说今年已是二十,估计也快了……你们哪位出得起银子,愿意给个名头抬进府那估计准能成,到时候咱们大家伙都去捧场吃酒,也好生瞧瞧小杏仙的小脸是不是真那么嫩,小手是不是真那么滑?”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隔壁的话越来越放肆粗俗,瑶娘听得小脸阵阵发热,简直想捂耳,又见老祖却是老神在在地喝茶吃点心,还抓了瓜子给小道童,完全没觉得闺中女儿不该听这些污言狂语的意思。
“哈,这话就不通了,这风月之事,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像小杏仙这样的,论绝『色』也未必,胜在戏台上那一颦一笑一抬手一举足的风情,真抬回了府,也就失了味道了……”
“哈哈哈,孙兄这话再不错的,果然是行家里手啊!”
耳听得隔壁众人发出哄笑声,显得格外猥琐,陆瑶娘把头低下,心里暗想,若是见了孙五郎,定然劝他谨言慎行,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岂是他那样正经的儿郎说得出口的?什么妻,什么妾,什么偷的,若是他心里真这么想的,看她还睬不睬他?
“其实要论风情,三个小杏仙都比不得一个玉飞仙,只可惜啊……玉飞仙扮久了男人,这心也硬得跟男子一样,冷傲清高得很,哪个也看不上,别的角儿还会辞了戏台嫁人,只有这位,今年二十有五,大约是一辈子小姑独处喽!”
“正是正是!玉飞仙女扮男装,那清高冷艳目下无尘的模样,真是看得人心里火热,恨不能……嘿嘿嘿……”
“季小爷既然这般爱慕玉飞仙,何不请楼里的主事说和,抬她进府做个正经姨娘,定是好事能成的!”
“没错,国舅府里的姨娘,要是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说不定还有封诰!这种好事落在一个戏子身上,她哪能不愿意?”
“得了得了!别瞎说了!玉飞仙那可是块难啃的骨头,当初福安郡王看上了玉飞仙,想要硬来,结果还不是没得逞,因为这事惹了贵人,灰溜溜地降了爵离了京,你们可别撺掇小爷惹麻烦!”
“啊?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玉飞仙敢这般清高傲慢,原来早就背后有人,不知道这贵人是哪个?居然连宗室郡王都惹他不起?”
“你们来看……就是这位!”
隔壁那位季小爷大概也是有些避讳,没直接道姓名,但约『摸』是手写比划什么的,不知道提到了哪位贵人,隔壁的几人齐齐发出惊叹。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惊世骇俗了!”
“一阴一阳才是正道,这两个女子,能有什么好?”
“难怪那位寡居十来年,半点也没有再嫁的意思!”
小一辈()
说到玉飞仙背后那位贵人; 这些人倒是越说声音越低; 渐渐的就只能听到嘁嘁喳喳……
玉飞仙背后的贵人究竟是谁啊?连宗室都惹不起; 而且听着话音; 那还竟是个女子?
两个女子在一起?
就算瑶娘天真不谙世事; 也隐隐觉得这两个女子的在一起肯定不是如她跟小姐妹的相处法儿……瑶娘觉得今天这一天见识过的; 比她过去十年见过的还多!
那嘁喳声不停; 这可比完全让人听不到还心烦,瑶娘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边的衣袖,心想从前只听说过长舌『妇』; 却没想到这一帮子大老爷们也是这般喜好道人是非……
如果这帮人是她完全不认得的倒也罢了,偏还有孙五郎在里头!
瑶娘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前总觉得堂堂男儿; 文韬武略; 在外头也都是经手的经济文章类的正经事儿,谁知道偏偏被她听到了这些……
她又疑心是不是老祖知道孙五郎就在隔壁; 这才专门带的她来; 就为了打消她对孙五郎的好感?
可老祖只是个出家的居士; 顶多能管得了小小的老梅观; 还能管得了这群芳楼里唱什么戏; 孙五郎什么时候来又说什么不成?
她心里纠结着; 偷眼觑着老祖神『色』闲散,或听曲子,或管教两句小徒弟; 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 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老祖看着虽年轻,可毕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之前自己都见过老祖,也未听说过祖父跟老祖有什么往来,自己惹怒了祖父,祖父把自己丢去道观,老祖看在是骨肉亲的份收收留自己倒不奇怪,但应该没这个精力非要管教自己这重孙女吧?
她才纠结了没一刻,隔壁的雅间里头又传出了大动静,原来这帮人看完了戏,兴致未消,还要去街尾那家春芳馆找几个相好的姑娘去……
瑶娘的心又揪了起来。
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就算孙五郎逢场作戏,也平白地叫人心里堵得慌啊!
有心给孙五郎传个话,瑶娘在雅间里左看右看,屋里都是老祖的人,她的丫环都没带来,她成了光杆一个……
一直听得隔壁的人高谈阔论地下楼而去,瑶娘都没寻着什么机会,只能眼巴巴地趴在窗边上往下张望,盼着能望见下楼去的孙五郎,对方又能突然心有灵犀回头看自己一眼……
只可惜,打扮得玉树临风的孙五郎,跟着的一帮人个个非富即贵,他忙着说笑交际,哪能感应到一个丑丫头的凝视?
瑶娘失落地转回头来,正好跟老祖清亮的眼神对上,淡定里还有丝笑意,瑶娘就觉得老祖多半是在嘲讽自己了,那股子犟劲儿就上来,无畏地跟老祖对视了几秒,虽然很快不敌败落下风移了开去,瑶娘却把胸脯一挺,下巴一抬,表示完全不在乎孙五郎是不是曾经胡说八道,言词猥琐,是不是跟着一群朋友去了春芳馆寻欢作乐……
男人哪能没有应酬呢?更何况孙五郎还未曾娶妻,跟着朋友去听听曲……什么的也无可厚非!
“小丫头,你心里这会儿在想,男子嘛哪有不风流的,不过是寻常的交际应酬……是也不是?”
妙常居士端起面前的茶盏来,斯条慢理地啜饮了一口,又微微一笑,却是正好说中了曾孙女的心思。
瑶娘微微迟疑,随即把心一横,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祖一把年纪了,说什么她就听着,不过要想劝得她回心转意,那却不能!
这个年纪的娃娃们啊,莽撞又冒失,脑后就似长了反骨,你说东,他偏往西,你说香,她非嫌臭,认准了歪理,一条道儿非要走到黑……她都多少年没做过这种调,教人的事儿了啊。
老祖的目光从瑶娘身上,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小道童身上,小道童正往往嘴里扔瓜子仁,被瞅得差点呛着,赶紧从小杌子上跳起来,“师傅师傅,谁说男子都风流的,我就不啊!”
他就觉得那些整天往脸上搽香粉涂胭脂的女人们有什么好的,迎风都能呛鼻子好吗?还有那些吚吚呀呀唱的也无聊透顶,有听曲的时候还不如他再练两路剑法呢!
老祖眉稍挑了挑,笑道,“好好,再过十年你还是这个话,老祖就信了你!”
说着伸出手来『摸』『摸』阿喧的发顶,“如此好男儿,到时老祖给你寻个天底下最好的小媳『妇』如何?”
小道童身子微微一僵,扭过头谁也不瞧,“什,什么媳『妇』……呀!师傅!”
本来还准备应付老祖的长篇说教的瑶娘在心里默默,看着这一老一小的相处,都忍不住略有点妒忌了,她才是老祖的亲曾孙女好吗?
瑶娘也把头转向一边,方才那些想头,若是有人驳斥于她,她肯定会搜肠刮肚,想出各种辩护之词为孙五郎开脱,可老祖就点了一下她的心思,多的话都没有半句,她自己就泄了气。
而且不能去多想,那春芳馆里……
雅间的门却恰在此时被敲响了。
那一把声音如玉石相击般悦耳动听,“玉飞仙来给老祖请安。”
屋内的妙常居士和道姑玄秋对视了一眼,神『色』都很淡定,玄秋微笑着去开门。
小道童好奇地转过身来,方才他虽然不大爱看文戏,可玉飞仙的扇子耍得眩目之极,在台上举剑跟恶人相斗的架势也很漂亮,他还是有点佩服的。
瑶娘却瞠目结舌,玉飞仙为啥要来给自家老祖请安?
这明明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玉飞仙大步走了进来,以女身做男儿的姿态却半点也不违和,那雪『色』的袍服随风撩起,凭添几分潇洒不羁……而玉飞仙就着袍服微翻之势,玉山倾倒,上来就给老祖行了个单膝跪礼,“见过老祖,老祖宗这一向可好?”
玉飞仙剑眉凤目,肌肤如玉般透光无瑕,美得雌雄莫辨,再加上气质清朗脱俗,所以反串英俊小生近十年,跟她搭戏的姑娘来了又去,唯有玉飞仙是不变的男角儿。
在戏台上演戏的时候离得远,那时候瑶娘已经快要目眩神『迷』了,如今玉飞仙就离自己不过三五步,近得连对方脸上的睫『毛』都能瞧得清楚……正自惊讶中的陆瑶娘一下子就红了脸,呼吸微促。
“小仙快起来!请安就请安,何需如此大礼……”
老祖笑眯眯地扶起玉飞仙,话里透着明显的亲近和熟悉。
玉飞仙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比老祖还高着一头,却弯眉顺目,笑嘻嘻的,“许久未见到老祖了,还不许我表表心意?”
又看向瑶娘和小道童两个,“听说老祖收了个小徒弟?是……”
老祖指指小道童,“是这个,名叫阿暄,另外这个是瑶娘,也是小一辈儿。”
小话本()
小道童很是嘴甜; 笑嘻嘻地叫了声玉姐姐; 还拱起手作了个揖。
陆瑶娘微微迟疑了下; 也跟着福了一礼。
玉飞仙粲然一笑; 星眸似能璀璨生光; “老祖宗枝繁叶茂; 好福气……来来; 这个给你们两个做见面礼。”
她随手就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两颗指肚大小的珠子,准备一人一颗。
陆瑶娘虽然从小娇养,这样的珠子她亲娘的嫁妆里也有; 但那算是十分珍贵的压箱底的首饰了,她只瞧过没戴过,这位名角儿一出手就是这样的见面礼; 陆瑶娘吓了一跳; 赶紧去看老祖,老祖仍是老神在在; 带着丝慈祥的笑意看着; 没有什么暗示。
她只好接下来又福礼道谢; 小道童却笑嘻嘻地摇了摇手; “玉姐姐; 这珠子是女孩儿玩的; 我要来无用,不如换个见面礼?你教我那一手转扇子的本事吧?”
刚才的戏,整场里也就是玉飞仙转扇子和挥剑那两幕好看; 他初初学武; 眼力还是有的,玉飞仙绝对是位练家子。
玉飞仙听了笑道,“这个容易,如今老祖要在城里住几日,每日教你半个时辰,余下你自己练练,估『摸』着几日就能学会。”
小道童眼光一亮,“那就多谢玉姐姐了。”
妙常居士笑骂道,“你倒是鬼精,都惦记上你玉姐姐吃饭的本事了!既然要学就好好学,敢弄鬼耍滑看不捶你!”
小道童小胸脯一挺,“我可是将来要作大侠的人,才没有偷懒耍滑过呢!”
这几人说得热闹,陆瑶娘却很是『摸』不着头脑。
老祖怎么会和这位名角儿有交情?而且玉飞仙怎么知道老祖要在城里住几日?老祖要住到城里,那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回家了?听说嫂嫂要生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就听玉飞仙问道,“老祖要在京城盘桓几日,不知准备住在哪里?我那梨园巷的院子……”
妙常居士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来之前已让人去准备了,就在东城甜水街……”
陆瑶娘听得愣了。
东城甜水街?
可她家住西城石桥坊啊?
老祖要进城住,难道不去她家,还要在外头寻地方不成?
而且虽然她出门不多,但好歹也约『摸』知道一些,东城那边住的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多是普通富户或是底层小官家,而且这甜水街……听着有点耳熟。
是在哪儿听过呢?
陆瑶娘一直到离了笙乐坊也没想起甜水街为什么耳熟,不过看着同坐在马车里的玉飞仙,陆瑶娘就忍不住心思『乱』飞。
玉飞仙竟然跟着她们要一道去老祖住的地方看看!
就坐在她对面的玉飞仙,拿出把乌骨木洒金扇来,教了小道童一个花活,就跟老祖说笑上了,那内容,她越听越是『迷』糊!
“今儿瞧了你的新戏,是比前些年长进了许多,我瞧着,真是越来越像你师祖当年,人往台上一站,那架势呼啦就立起来了……”
“老祖过奖了……”
自玉飞仙出现以来,一直都是潇洒脱俗,豪迈风流的姿态,这会儿却难得地眼皮微垂了下,显得有点赧然。
“我小时看过师祖的戏,那才是似真似幻,一笑一颦,牵动人心……我还差得远呢。”
玉飞仙望着马车窗外,目光幽远,似乎忆起了儿时的旧事。
妙常居士似也被勾起了旧时回忆,“你师祖与你的经历不同,她那会儿是拿命演戏……你从五岁入了你师祖的门下,日子好过的多,技艺经验上那都没什么说的,算是顶尖,但有些个阅历,还是不要有的好……”
她这一番感叹,目光就扫过了小孙女。
这世上,天生聪明懂事的极少,大多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后天生生变的。
当爹娘的,都宁愿儿女是傻白甜,但事往往不遂人愿,傻白甜到最后,怕是反而要吃个大亏,丢财事小,送命事大。
当然了,就短短的几日相处,妙常居士也略了解了陆夫人这位曾孙媳的为人。算是四平八稳,跟京里那些中等官宦人家的媳『妇』差不多,没大错处,也无亮点。
妙常居士避居道观多年,对于她头婚生的儿子陆侍郎,关键时也暗自出把力,但日常家事,妙常居士是懒得理会的,连儿媳『妇』娶哪家她都没管,孙媳『妇』更是不用她劳神了。
玉飞仙微微一笑,那动听的声音居然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嗯,我就是仗着有老祖宗护着呢。”
陆瑶娘听着越发惊疑。
老祖倒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