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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高暄入京,听到过自己这四位皇叔的诸多所作所为。
二皇子是寻机觅缝,拉拢各大势力,五皇子则是意识到财力不足,抓紧捞银子,四皇子暂时似乎没什么大动静,三皇子却似一头闻到了血腥的财狼,几次出手都是阴狠毒辣,果然是有武将血脉的余风。
不过说起来,自家父亲的外祖家是周家,生母又是传说中的巾帼英雌,本该文武双全英明睿智才是,谁知却是那般下场。
“这戏,可还没完呢!”
妙常居士微微一笑,此时才起了身,还顺手拉了高暄一把。
“好了,咱们娘俩也该稍稍歇息下了。”
几只信鸽振翅飞越过京城高耸的城墙,巡着熟悉的路线,绕着高墙大院飞了半个圈,最后停留在后院外的一处破旧不起眼的小院里。
窗台上几声扑愣愣的振翅,紧接着便是咕咕之声,那陈旧木窗吱呀一声自内而开,一双大掌将停在窗台上的信鸽轻松地抓在手中,将套在爪上的竹环取下,从中倒出一枚蜡丸来。
得手了!
他要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主上去!
离这处高墙大院至少有五条街的宋宅,此时正是上下欢腾,热闹之极。
原因无它,宋家那位嫁进皇子府当贵人的侧妃娘娘要回府了!
虽说按照如今天圣朝的规制,这皇子侧妃也不过只有三品,还称不得娘娘,但民间私下里这么叫也没人抓去打板子不是,更何况,五皇子素来有文名才名,谁知道将来不会再进一步?若是真成了,那宋侧妃岂不是稳稳地能做娘娘?他们宋府也眼着鸡犬升天?
只要有皇子撑腰,外头那些个风言风语的有啥可怕?
什么过河拆桥,刻薄无行,宠妾灭妻,虎毒食子,贪得无厌……那些无知外人看了于归外传就往他们爷头上套,弄得老爷这几日都告了病假在家中躲着,他们府里采买的婆子出去都不敢对人说是宋府的……
温姨娘便是这么想的,因此一听说宋侧妃回了府,便赶紧收拾打扮,紧紧随在自家老爷身后,来到大门口迎接,甚而还忙里偷闲地让婆子们赶紧去把小公子和小娘子抱来,好让他们打小就跟亲姑姑亲香亲香。
宋侧妃的轿子自大门抬进去,停在了二门,侍女们扶着宋侧妃的手出了轿。
若是往常,一年也不得回娘家一次,生了皇孙的宋侧妃实在是扬眉吐气,富贵还乡,少不得要摆出富贵中人的款儿来,可今日,她实在是心似火烧油煎,哪有那个摆谱儿的闲工夫?
秋香『色』银线绣花缎子面小牛皮靴一踩到地面上,宋侧妃就瞅见娘家兄长宋演的那个妾温氏,套裹着红袄碧裙,『插』戴着金钗玉饰,眉黛脂浓,面似秋月,笑得端庄稳重……就跟大家夫人一个样的。
“见过娘娘……”
宋演虽然对妹子恭敬,倒底是亲兄长,那娘娘两个字叫不出口,只上前行了一礼,倒是身后温姨娘声音婉转动听,余韵悠长。
宋侧妃一下子就黑了脸。
“哥哥,不是我这个出嫁的妹子多嘴,家里规矩何时这么散漫了?一个姨娘,不好好地在后院呆着,不好好地在主母跟前伺候,跑到这二门外来迎客,是何道理?哥哥也太好『性』了,日常只知道忙于公事,我那嫂子又多病多思,管不了家,竟然让府里『乱』了这样么?”
温姨娘脸上巴结的笑容瞬间就僵了!
怎,怎么会这样?
宋演愣了几息,倒是恢复得快,如梦初醒般地深施一礼,“……妹妹说得极是,往常是我疏忽了!”
他这几日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尊菩萨,凭空而降一个大黑锅,差点没把他给压死。
于归后传无一字骂负心,可那里头的书生所作所为,却是丧心病狂,翻脸无情,贪财虚伪,偏偏之前他写于归传暗中『操』作令其风行一时,并没有澄清那书中人跟他的故事不同,那现如今于归后传一出,他再百般辨称与己无关,还有谁会信?
毕竟,他的嫡长子,的确是落水后不治而亡。他的发妻,的确是中风卧床,形容枯稿……这让他如何给自己洗白?
儿子已死也活不回来,发妻那样子,就算是好医好『药』调上半年都不见得能见人。他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
只他心中还存着背靠五皇子,还有妹妹宋侧妃在五皇子府里能给他助力,今日突然听得人来报说妹妹要回趟娘家,他心中大喜还当是五皇子办法要护他一把,却不料妹子一下轿,就冲着他们发难,也得亏是温氏承受了大半的责备……他是因为忙于公事,才对家事疏忽的……
温姨娘却是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似的。
明明两个月前她带着儿女进王府时,侧妃还是言笑宴宴,抱着两个小侄子侄女亲近得很,亲热地管她叫小嫂子,话里话外都很是嫌弃姓杨的不赶紧死还拖着一口气。
她当然知情识趣地赶紧送上十家铺子的五成出息银子。这些银子虽多,可有舍才有得,现在出得多,将来说不得能翻个十倍百倍呢!
这几日虽有风言风语,但她只觉得就一个话本的事,外头市井小民们传几句闲话罢了,难道他们还敢冲进府里来,亲眼去看那杨氏的模样不成?
但宋侧妃现下的嘴脸,满眼冷傲慢不屑,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死得糟()
“娘娘?”
这前后的态度迥然有别; 判若云泥; 饶是温氏平时也算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这会儿仍然转不过弯来儿; 不甘心地叫出声; 似乎许是侧妃娘娘没看清楚她这个人; 还往前凑了两步。
“大胆!我们宋侧妃面前; 哪有一个姨娘恬着脸上来说话的份儿?”
宋侧妃眉头微蹙,下巴扬起,面上是浓浓的不耐; 眼角未定,身侧已是冲出一名有点年纪的婆子,膀大腰圆; 上来就指着温氏的鼻子斥骂; 温氏倒是认得这婆子,是宋侧妃院子里管事的婆子; 平时宋侧妃院子里的人犯了错; 都是这婆子下手惩罚的。平时她出入皇子府; 可没少给这婆子好处; 却没想到这婆子冲她横眉冷对; 指鼻斥骂; 温氏顿时两泪涟涟,“妾身做了什么,竟招得娘娘如此厌恶?”
她用帕子拭泪; 恰好下人们抱着四五岁的小娘子; 领着九岁的小公子也赶了来,这两个小的平时千娇百宠,在府里养成了小霸王的『性』子,看着自己亲娘被骂哭了,还以为是不知哪里来的婆子冒犯了亲娘,这俩个小的就冲了过去,小公子就踹了婆子小腿一脚,小娘子则在婆子腰上狠挠一把,他们俩平时欺负大哥和其他庶弟妹们那是合作无间,一把好手,这会儿看到惹哭亲娘的不过是个婆子,那自然是生龙活虎,张牙舞爪的,“爹爹,爹爹,把这个婆子打死!”
“发卖去做苦力!”
宋侧妃面上更是一黑,还不等到她斥声出口,宋演已经暴喝道,“休要胡说!还不快给这位嬷嬷赔罪!”
“呜哇!爹爹骂我!”
“一个婆子也想要小爷赔……嗷……”
小娘子直接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小公子则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只当是在自家跟亲爹顶着干,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亲爹赏了一脚,滚落在地,于是也跟着仰天大哭起来。
“快快,把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拉下去!再不许他们出来丢人现眼!”
这不管是长得再粉妆玉琢,嚎啕大哭满脸鼻涕眼泪的模样都难免招人嫌,更何况是在现下这般风头正紧的时刻?
“老爷……”
温姨娘泪眼朦胧地扑了过去,一把拉住宋演,宛如戏王上身,“老爷息怒,不要怨怪孩子们,都是妾身的错……”
她在府里是头一个得宠的姨娘,自弄死了嫡公子,她就以女主人自居,不过作派却一直是姨娘的作派,眼见得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老爷对她们母子又打又骂,若不是能当场让老爷生了怜惜,缓过口风来,她以后在府里还怎么当家,还怎么去收拾那几个年轻的小妖精?
这一招梨花带雨,那是百试百灵,看着官家小姐都在他面前顺婉可怜,宋老爷最吃这一套。
然而她料错了,内宅称雄的温姨娘完全没想到什么叫做形势『逼』人。
宋演一甩手将温姨娘远远甩开,嫌恶得有如看到他的元配杨氏,“来人,把温氏带下去,休要在此发疯,污了贵人的眼!”
宋侧妃扶着侍女的手立在那儿,冷眼瞅着几个宋府下人过来拖走了满眼委屈不自胜的温姨娘,先前那装扮得有如大家夫人的的拿腔作怪此时终于半点也不剩,生生地打回了姨娘的原形。
“兄长,这温氏,怕是有些改常……日后,还是不要让她出来了。”
宋演心头一震,改常……这意思就是说温氏有些疯魔,疯魔的人自然不能管家理事,在人前交际了。他是嫌弃温氏小手段太多,害得他名声有损,有心教训她一顿,可没有从此放弃的意思啊……
“……这……”
他有心替爱妾讲几句求情的话,宋侧妃却道,“兄长,这次回来,我是专门来看嫂子的,殿下听说了,还特意让人从库里寻了几样补品『药』材,说是给嫂子用用看,能不能好起来,也好消弭了那些流言蜚语。”
宋演那求情的话到了嘴边直接给咽了回去。
兄妹两个屏退了多余的下人,一路走一路说,宋侧妃已经快有两三年没回过娘家,就回来也不会去见杨氏那个晦气的。然而如今情势不同,也不得不屈尊降贵地过去探望一二了。
眼瞅着越走越偏,竟是来到了整个府里最西北角的小杂院,看格局当是用来堆放柴火杂物的,院里枯黄的野草都有过了膝,只留出中间一条窄窄的过道。
宋侧妃剜了兄长一眼,从前也就罢了,现下是什么时候?
“兄长也忒宠着温氏了,现下是什么节骨眼,听说好几位御史都打算上奏折弹劾兄长呢……怎么连个样子都不知道做好?”
宋侧妃这话说得半点不错,其实那些御史们的奏折都写好了,不过是因为宋家实在是京官里的小虾米,且这些御史各方势力都有,都还想着让他方人马跳出来做出头鸟……宋家事小,宋家背后的五皇子还是有能力有名声的。
宋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妹妹说得是,是为兄的疏忽了……这温氏,越来越不成体统……”
都是嫡亲兄妹,谁还不知道谁啊,宋侧妃嘴角一撇,也没多说,掩着鼻子走进了这破破烂烂的院子,看着身边的婆子推开了正中那间堂屋的屋门,宋侧妃拿帕子堵着口鼻,尽量用亲近想念的语气叫了声嫂子。
“嫂子,妹妹来看你来了……”
“往常妹妹杂务繁忙,且身在皇子府里不得自由,竟然不知嫂子身子到了如此地步……嫂子!”
宋侧妃语带哽咽,情深意挚。而在她身边的宋演也立马灵感忽来,轻车熟路地柔声道,“杨氏,为夫,为夫来看你了……”
之所以没叫名儿,是因为他都好几年没正眼瞧过这位,能记得她姓杨都不容易了。
说得虽热闹,但这两人都站在门口,没往屋里迈脚。
这小黑屋地方狭窄,腾挪不开是一方面,里头气味怪异那床那地也不知道多长时候没人打扫了,一进去还不得被熏晕过去呀?
身为侧妃娘娘身边的下人,这事她们可不得硬着头皮上?几个婆子媳『妇』『摸』进小黑屋,好容易在一团破被头里找出皮包骨的杨氏,闻着那腐坏酸败的味道,都得好一番努力才能不呕出来,老姐妹几个为了差事也是拼了。
“杨夫人?杨夫人?我们侧妃来看你了……”
杨氏瘦成了一把骨头,头发花白『乱』蓬蓬地堆在后脑上,光线昏暗,要好一会儿才能瞧得出这杨氏的脸……几人都相顾骇然,这杨氏跟个活骷髅一样的,还能活几天?
幸好眼下是还有气,几人扶着杨氏坐了起来,有精明的婆子端过热水来喂,“杨氏,杨氏,我们侧妃,来看你了……”
这话都说了第二遍,杨氏都还没多少反应,倒是跟渴死鬼一样把水喝得干净,也难怪,这嘴唇都干裂成了那样,不知多久没吃没喝了。
有个媳『妇』子灵机一动,“杨夫人,你们老爷,宋大人和宋家姑『奶』『奶』,都一起来看您啦!瞧,就站在门口呐!”
这话一出,杨氏顿时来了精神,身子一纵就往前扑,嘶声叫喊,“宋郎!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站在门口的宋演脸上的笑容都一寸寸地僵了。
真没想到!
宋侧妃用帕子掩了唇轻笑,“兄长进去瞧瞧嫂子吧……嫂子这是一心想着你呢,你好生劝劝她,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不强?”
瞧着杨氏对自己哥哥这个死心塌地的贱劲儿,她都忍不住有些佩服起来了呢!
娘家,忠仆,嫁妆,儿女,什么都比不上她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从来没在心里正眼瞧过她。
宋演迈动双腿,终于走到床前,柔声道,“杨氏,为夫,为夫来看你了,你,你要保重身子,好好吃『药』,早些好起来……”
这『妇』人好起来,哪怕是个木雕泥塑呢,也能让他宋家摆脱这场莫名而来的危机。
“宋郎,宋郎,老爷,老爷……”
杨氏沙哑地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欢喜,鼓起半边身子里仅有的力气,扑到了男人的怀里,“老爷,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老爷……”
年轻时宋演对着年轻的杨氏做戏是很容易的,年轻的杨氏还是很有几分美『色』的,然而现下,这就是个活骷髅伏在自己怀里,还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娇滴滴地哭诉,宋演咬了咬牙,硬忍下了。
“你是我的结发之妻,我怎么能不来看你?”
“结发之妻……没错,我才是结发之妻……哈哈哈哈……”
杨氏得了这句肯定,便仿佛赢了全天下似的,洋洋得意地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才呃……”
然而乐极生悲,好景不长,一句得意的话还没说完,就不知哪里别住,一口气没上来,两眼翻白,眼瞅着就向后直挺挺地倒去。
杨氏没了!
看着下人们七慌八『乱』地掐人中,扎手指都没把人救回来,宋演退出了房门,跟目瞪口呆的宋侧妃面面相觑,都是心中大恨。
这杨氏,死都死得不是时候!
好消息()
不久前亲眼目睹过惊心动魄的战场厮杀; 听过波云诡谲的权争阴谋; 某个不到十岁的小道童坐上继续前行的马车之后; 喝了杯送来的热乎安神甜茶; 看了几幅地图; 车子有规律地摇摇晃晃下; 高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趴在坐榻上; 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子里黑乎乎的,就他一个人,他睡在坐榻上; 身上还盖着皮『毛』的毯子,怪不得他暖洋洋地根本不想起来。
马车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是老祖!
高暄一骨碌坐起来; 抹了把脸; 动作麻利地跳下了马车,朝声音来处走去。
原来不知不觉间; 他就睡了好几个时辰; 现下都已经快天黑了。
暮『色』沉沉; 马车停在一片山坡上; 而老祖就站在离车有数十步无的地方; 她对面站着个穿银甲的大汉; 两人正商议着什么。
听到他的脚步声,妙常居士回过身来,似乎朝他笑了笑; “暄儿过来; 见过卫将军。”
看着俊秀小童乖巧地上前来,抱拳行礼,卫将军面上肃穆的神情也稍稍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