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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暄眨眨眼,“老祖的意思是说,我父王担不起太子的重任?可是如果真是我父王继了位,不是还有周家,还有老祖啊?”
老祖是父王的外祖母,如果父王遇到什么难处,老祖可以出手的啊?
妙常居士曲指在高暄的小脑门上轻弹一下,“好个小子,也不想想你老祖我都八十多的人了,还能活几天?怎么能指望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家伙?还有你,以后学习的时候要好好努力知道吗?老祖我这点家当,还想找个传人好生传下去呢!至于周家,你最近不是开始学史了么?外戚势大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不是外戚篡位,就是招了天子的眼满门被灭……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想看到我儿子和我女儿的后代在那儿自相残杀。”
老而不死是为贼,她两个儿子都六十多岁了,都是一大家子人,千头万绪,关系复杂,姓陆的一味小心谨慎,姓周的则眼光不足……
身为一个老祖宗,她也很无奈啊。
高暄捂着脑门呲牙咧嘴,心里却是琢磨着老祖这番话。
没错啊,天家都父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外祖,舅公,表弟表妹?
哎,这么一想,真是觉得人生有些灰暗啊……
“好了,你也别钻牛角尖了,你父王不适合做太子,圣上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才把他放到西南,大概有两层深义,一个便是令他远离纷争,独善其身,二也是考验他到了那艰苦蛮荒之地,能不能把他的『性』子磨一磨……”
只可惜,这十年里,大皇子在桧州不仅没有静思自己的不足,反而自暴自弃,越发地颓废丧气,整天沉『迷』美酒美人,以至于后院混『乱』,连着损了几个儿女。
高暄这个小家伙,生母只是大皇子先前东宫的一个侍女,生了高暄也没得了什么位份,只得了个独立的院子,两个侍候的下人,却在高暄五岁时,被一位侧妃看中了高暄生得聪明讨喜,就要把高暄认在自己的名下,高暄生母听了对方派来下人的一番威『逼』利诱,很自觉地关门回房,吞金自尽,留书让高暄从此认对方为母妃。
侧妃自做聪明,以为这些事一个五岁的孩子不会知道,谁知道小高暄可是早就在心里记着呢,寻着机会就在侧妃的汤里放了在花园里捉来的毒虫,也是地处西南,蛇虫鼠蚁这些常见的缘故。
那侧妃喝了加料的汤,虽没七窍流血而死,却也上吐下泄,起了身的怪斑点……
侧妃哭哭涕滋把状告到大皇子那儿,大皇子正醉生梦死,大手一挥,就要把这个不起眼的庶子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关一年以做惩罚,恰逢妙常居士派人送东西到桧州,之前跟在大皇子身边的暗线就把皇子府里诸位皇孙的表现暗中报给妙常居士,妙常居士已是暗中看中了小阿暄,写了封信给大皇子,表示想要个小辈陪在身边,来使一说,大皇子正落得省心,就把这个庶子送了出去。
画地图()
高暄年纪虽小; 看上去软萌可爱; 却因为出身的缘故; 比一般的孩童要聪明早熟得多。
他父王大皇子去了桧州之后那些花天酒地; 自暴自弃的种种; 他也知道不少。心想父王因为痛失太子之位而沉『迷』酒『色』; 谁知正是这份受不得打击的脆弱心『性』; 让父王彻底断了大位之想。
高暄拉着老祖的衣袖,还是略有些不甘,“那; 就让三皇子这般的逍遥法外不成?”
说起来,他是该管三皇子叫一声三皇叔的,不过他在桧州出生; 回到京城一直养在老祖宗这里; 那些个皇子们又哪里知道郊外老梅观还藏着个小家伙呢?他对这些所谓的皇叔更是没半分好感。
妙常居士笑道,“那却不能够; 小阿暄; 别忘了; 如今二皇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能憋得了多久?说不定; 很快咱们就能看到你那二三两位皇叔之间草鸡互啄了!”
说实话; 她这位便宜女婿,虽是有过英明神武的时候,可生的儿子们; 还真不敢恭维。
妙常居士没有算差; 二皇子心中已是迫不及待地要把老三拉下马了。
要不是孙五郎被打得模样着实惨了点,二皇了恨不得立时就把人带回京城去,好好挖掘下此人的用场。
孙五郎洗过了澡,用了饭,换了身干净华丽质地柔软的新衣,这新衣据送来的婆子说,还是二皇子的,平时就放在庄子里备用的,如今都拿来给孙五郎,可见对他的器重……孙五郎这一天可算是如同一叶小舟,置身激流之中,大起大落,还险些翻船,此时拿手『摸』着银丝线绣柳叶纹锦缎的衣领口,鼻子一酸,差点老泪纵横。
他坐在书桌前,旁边有人给侍候着笔墨,他提了笔,将当初他所闻所见都一一写下,还依照着二皇子的吩咐,画了张三皇子身边那个侍卫的人像,也得亏他书画俱通,画出来的人,倒还有个七分相似。
二皇子拿到这几页证词,眉眼轻松带笑,“很好,很好。孙五郎你心,若是真能扳倒了老三,本王必不会亏待于你……”
孙五郎眼珠一转,扑通又跪倒在地,“殿下,学生一片痴心,却被人利用如此陷害,若是,若是殿下壮志得遂那天,学生也不敢奢望其它,能否替学生讨回个公道?”
这被弄到庄子里差点没命,虽是二皇子的命令,可根源还在陆府啊!陆府如此嫌贫爱富,居心又如此恶毒,这仇岂能不记?
至于那瑶娘?
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而已,寒梅都比她知情识趣,还当她是什么天仙不成?
想到寒梅,孙五郎又有点可惜这丫头死得早了点。
不过,寒梅也的确有些可疑,若不是她干的偷梁换柱之事,还能有谁?谁会对他跟季四之前的来往如此了如指掌,恰好在送去季家之前做了手脚?
二皇子微一犹豫,陆府可是工部能干实事的老臣,官声一向不错,更何况还有不知由来的圣眷?不过再一想,等他坐上大位,手掌权柄,五湖四海,侪侪人才,还怕没人为自己效力不成?
再说孙五郎不过想要出气,大不了到时候就给陆家找个罪名贬官去职,让陆家的小娘子给孙五郎作妾去!
“这有何难?本殿下一向不会亏待身边的有功之臣的。”
二皇子负手望天,想到大功告成的风光日子,神思不觉远飞。
没过多久,几辆马车从庄子里出来,上了回京城的官道。
而在十八里铺,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也几乎是同时上路,方向却完全相反。
古道西风,道边落叶纷纷而下。
马车内却是温暖如春。
别看这马车不起眼,内里却是大有乾坤,经过改装的车座平稳不颠。
而坐榻下如同北方土炕般是中空的,如今只是深秋,只须点起一小盆炭就能热乎大天半,炭是银丝炭,烧起来几乎没烟,更不用说还专门做了向马车外导气的烟管,因此坐在车里闻不到半点味道。
妙常居士坐在榻上,面前放着张炕桌,她悠悠然地执了一只银壶,往特制的高杯中倒茶,茶香顿时飘满了整个车厢。
车厢的另一头,小道童阿暄面前也有张小桌,桌上摆着书页图纸,他手里执着一管笔写写画画,忙得头也不抬。
自打出了京,在十八里铺听了暗探报来的消息,老祖跟他谈起他亲爹大皇子的失败教训之后,老祖大约是把他看做了大孩子,毕竟,他再有几天,就满十岁了呢!
被看做长大了的结果就是,作业……更多更难了。
之前在老梅观的每日习文,只是经诗文集的通读,经义都有玄春姑姑给他细细讲过,不过老祖说了,似他这样的宗室身份,虽说将来未必能得半个爵位,但想走科举路是不行的,倒是武将之路还略有希望。
所以这些读书人苦学的六艺,除了『射』御数他要精通之外,其余的粗通即可。
寻章摘句,白首穷经,却偏要对旁的事充内行地指手划脚,这是老祖最看不上那些酸腐文人的地方。
而马车上的闲时这么长,老祖居然让他默地图!
当老祖随手画出一幅京畿周边地形图时,小阿暄顿时傻了眼。
这些弯弯曲曲好似蚯蚓一样的边界线,表示山川河流的各『色』符文,还有如天书一般的险地标记……
老祖说了从京城到定远城一共有八百里路,全天圣朝的地图也就算了,但这一路经过之处的州县地图,就要他全部都熟记于心,做到提笔能画的程度。
刚开始老祖布置这个任务的时候,小阿暄是拒绝的。
这些曲里拐弯的线在他眼里,好像会游走的小蛇,又好似缠在一起的线团,怎么看都让他两眼泛直,脑中一片眩晕。
但老祖却说了,“这种地图有什么难的,你师公当年在边城,方圆几百里,山川河流,村落城镇,全都记在心里,哪怕是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上,也从来不会『迷』路……我教会他画地图之后,他提笔就能画出一张千里江山图来……你师公还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草莽汉子呢!更不用说你的祖母周娇娘,那才是青出于兰,绝顶的聪明,凡是走过的地方,她都记得清楚,为行军布阵供了多少先机……当今圣上的江山,少说也有你祖母的一小半。我只当娇娘的子孙里头能个像她的……唉!”
大皇子就不必说了,本不算是纨绔,可后来就自暴自弃。
大皇子的两个嫡子,三个庶子,除了阿暄之外,不是庸碌,就是学了大皇子只知玩乐。
让她一个老太婆回想起来,都替女儿觉得无限伤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怜的小阿暄还能怎么样,只好硬着头皮拼命画喽。
也不知是否晕着晕着就成了习惯,画得两日头晕眼花之后,今天突然,似乎,好像开了窍,下笔如有神助,终于能弄出一张看上去还算凑合的地形图了!
“师傅请看……”
小阿暄把自己的大作递了过去,拿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双眼亮晶晶地等着老祖的评价。
妙常居士看着面前的图纸,除了比例略有失真之外,居然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不由老怀大慰,果然,重外孙辈里头,划拉划拉,还是能挑出一棵小苗的!
“很有进益了……”
妙常居士微微颔首,招呼被夸了有点美滋滋的小家伙,“来歇会吧,喝杯茶吃块点心……”
小阿暄早就被茶香勾走了魂儿了,立马乖乖地坐下,捧着杯子大大喝了一口,又下手抓了块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的梅子酥。
“师傅,我想听故事……你给我讲讲我师公的故事吧?姓周的师公……”
山寨主()
听到小阿暄这么问; 妙常居士目光微微放空; 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师公啊……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丰功伟绩; 就是一个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的武将……”
阿暄笑嘻嘻的; “我不信; 那民间传说里; 师公手持两把金锤; 身高八尺,力能扛鼎,又忠肝义胆; 守边护民,着实是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呢!”
他一边说,一边还鼓着腮帮子比划着举锤的动作; 配上他那唇红齿白的小模样; 显得格外滑稽。
妙常居士掌不住噗哧笑了,“怪道当初问你想学什么兵器; 你就说要学使锤……”
然而十八般兵器可不是想学就能学的; 也要根据自身的身子骨和特长来的; 一般使锤的都是天生大力的壮小子; 就小阿暄刚来那风一吹就要倒的小身板……在呲牙咧嘴练了几天也没把给他定制的二十斤小铜锤举过一个时辰之后; 小阿暄终于在大家伙的劝说之下; 弃锤学了剑,明白了扬长避短的道理。
小道童白嫩嫩的脸上泛起了微红,“那会儿是不懂……”
小朋友们; 谁还没点梦想啊……
在桧州靖王府后宅的日子里; 哪天没做几个白日梦,梦到自己突然变身成太外祖那样的骁勇武将,然后自己和生母就不用再被别人欺负了?
妙常居士顺手『摸』了『摸』小阿暄的头,心内感慨。
小阿暄能到自己身边,看似是得了自己这个老婆子的庇护,但其实何尝不是老婆子的幸运呢。
身边有个小家伙在,吃饭喝茶都觉得香甜了不少,更不用说,还有人打心里乐意听自己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你师公那些赞美之词多半都是后来周家封了忠国公,你祖母又做了皇后,那些人或是奉承,或是真心恭维,这才把你师公给美化成了一位盖世名将了,其实啊,你师公早年,那可是当山贼的。”
“山,山贼?”
小阿暄目瞪口呆,吓得连点心都掉了!
这要是别人说的,小阿暄非得虎着脸跟他打上一架,然而说这话的却是老祖,那就是真的了!
妙常居士看小徒弟这傻样,忍不住笑了。
“是啊。”
说着从桌上拿了张全朝的地图,用手指点了一处山脉,“当年你师公是定边城外一个小村的农户之子,番人侵边,在边境各村打草谷,他们村子被杀得没几个人,你师公只剩下了光杆,就带着村里余下的几口人逃进了玉带山,后来山里的人越聚越多,干脆就做了山贼,专门抢那些过往的商户……”
“抢商户?”
高暄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被朝廷封为忠君体国,国之柱石的老国公,老将军,居然还干过抢劫这种事?
“为,为什么要抢商户,是因为他们有钱吗?”
妙常居士颔首笑道,“阿暄说对了一半。定远城外那些靠北的村落,几乎都被番人祸害得差不多了。且不说都是本乡本土的下不了手,就算想下手,村子里最富的人家也不过是不饿肚子罢了,抢也无用。你师公他们寨子就打上了那些来往于番国和本朝的商队的主意,这些人两方做生意,油水最丰厚,打劫一次能吃几年。后来,有些商队也学精了,在玉带山地界经过的时候,直接就派人给寨子送上财货……因此你师公他们虽住在寨子里,倒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小日子过得富得留油。”
阿暄皱皱鼻子,瘪着嘴道,“可是,可是……这样打劫商家,那些商队岂不是很可怜?”
妙常居士了然一笑,“傻孩子,这世上,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做,若是商队们因为打劫就亏了,那他们定然不会再来第二次,然而别说太平年月,就连战『乱』之时,商队们都没断过,你可知是为何?”
阿暄想了想道,“难道是这生意很赚钱?”
“番国人以游牧劫掠为主,自家并不种地做工,他的粮食布匹盐茶铁瓷从哪里来?若平时边境安宁时,两国还有互市,若是正当交战,连互市都没有,因此这些番人对贩运货物过去商队倒是另眼相看……商队们低买高卖,获利可高达数倍,自然是冒着风险也要走这条商路了。”
阿暄略有些不解,“太平年月也就算了,可这正当交战的时候,商队们为何还要同番人做生意?”
就算他年纪还小,也知道为敌方运送物资,分明是壮大敌军,这商队若是本朝的,那岂不是有叛国之嫌?
妙常居士道,“商人重利,这些商队有的直接就是两国的探子,有的则是在两国背后都有势力做靠山,五十多年前,朝中大『乱』,当今圣上,那会儿也就是三皇子被贬去定远城,京中诸子争位已是不可开交,就有那贵妃的娘家偷偷通过西北大商家路家跟番国联络,结果引兵南下,天圣朝差点就亡了国。”
听到这段故事,阿暄顿时觉得,当年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