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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一直是垂着的,目光滞沉,仿佛是在用这种疼痛麻醉自己一样。
fury的节奏渐渐慢了下来。经过今晚的几场格斗,他的体力早已不如之前充沛。他戏耍谢微时够了,观众们也看够了。他脸上洋溢着骄傲自负之色,接下来就要施展他最拿手的手撕活人的绝技。当他将整个胳膊从人身上活生生撕扯下来时,就是他收到的掌声最激烈的时候。这简直是他每晚的巅峰时刻!今天这个献祭者甚至连基本的反抗都没有,其实让他有些失望。听说这个献祭者是靠着一管金刚王眼镜蛇的毒液混上来的,如今毒液难得,他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献祭者。
最后一次抛击。
谢微时的后背再一次重重撞上铁笼。“咻——”“咻咻——”观众席上嘘声顿起。
这一次,谢微时好像苏醒了一样!他垂着的眼帘忽然打开,四肢反张,借着那铁笼的反作用力弹射了回来,像一只鹰,朝着fury直扑而下,居高临下一掌狠狠劈向他的后颈!
这一下直接把fury打懵了。
谢微时一落地,反手又是一记锁喉!
fury被他捏住了喉结,痛苦地惨叫起来。场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逆转震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铁笼中,fury双手死死地抵着谢微时锁喉的手,拼着一股蛮力将他的手向后推去。谢微时对抗fury这个莽汉的蛮力也有几分吃力,手臂上青筋暴起,一点一点地向后移去。忽的,谢微时错身卸力,fury受到惯性猛然前扑,谢微时长腿一扫,侧身将fury重重压趴在地!
“噢我的天啦!我的天啦!”tak连连大叫着,瞪着一双大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所有场上的观众,都突然站了起来!
fury咆哮着爬起来,提着一双锤子样的拳头冲向谢微时。方迟紧贴着竞技笼,她看见谢微时双目通红,双拳仿佛淬火的钢铁一般,筋骨锋利清晰,仿佛一击出去,就要让人骨骼尽裂!他的双唇紧抿成一个“一”字形,那原本柔和的眼角此刻也凌厉的挑起,宛如一个被点燃了仇恨之火的阿修罗!
他的拳头深深地砸进fury壮健厚实的身体里,沉重地打在他的脸颊边,每一拳都打得fury白眼直翻,身上的汗水像雨点一样洒了出去。
砰!砰!砰——
tak看得紧张,双拳紧握,方迟淡然地向他敬一杯酒,说:“figlub的历史要改写了。”
tak目不转睛,说:“这个fury是擂主常客,这些年不知道撕碎过多少献祭者!难道今天要被撕了?”
他说得不假。
谢微时仿佛已经打得失去了理智。
那个温驯的、微笑的谢微时不见了。
他甚至都不是挑战荤抽时,那个沉着的、冷静的谢微时。
这一晚上,他身体里的魔鬼爬了出来。
他是残忍的,冷酷无情的。
fury每一次一爬起来,举起拳头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就被他残忍地一拳打翻在地。fury的整张脸都肿胀了起来,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
场中的人并不在乎谁获胜,只在乎格斗是否精彩。今晚的这样一场大逆转已经让他们过足了瘾,现在他们渴望看到更加血腥刺激的场面。
“撕了fury!”他们狂热地喊道,“撕碎他!”
谢微时再一次锁住了fury的咽喉。只要他稍稍一用力,fury脆弱的喉骨就会在他的铁一般的手指下粉碎。
“捏碎!”
“捏碎!”
“捏碎!”
fury细缝一样的眼睛中流露出恐惧的眼神,双腿在地上绝望地蹬动。谢微时漆黑的眼睛渐渐聚焦,聚焦,聚焦,猛然之间,他松开了手指,fury“轰”地一声倒地。谢微时忽的单膝屈下,一拳带着雷霆之力袭向fury,大屏幕上,刚刚逃过一劫的fury惊恐万分,浑身颤抖!
然而这一拳“轰”地紧贴他耳廓砸下!竞技笼被这一拳砸得地板震颤,笼子边缘的铁锁链哗啦啦作响。
fury意识到谢微时放过了他。浑身一松,躺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谢微时冷酷地站起身来,赤*裸的背部满是被竞技笼的铁网锉出的深深伤痕,拳头上的血一滴滴滴到地上。
方迟站在竞技笼边,看见了他肩背之上的两道溅射状伤疤。
谢微时无视主持人激动不已的挽留,一声不吭地从竞技笼中走了出来。他随手在笼边拿起一件备用的黑t恤套在了身上,跳进了人群,追光灯很快失去了目标。
观众们都还沉浸在献祭者击倒擂主的激动里,骤然失去焦点,场中一时间陷入混乱。方迟手腕上的定位装置开始匀速震动,她眼睁睁地看见谢微时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她。
“ak骂道,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谢微时用力地拉住方迟的手腕。谢微时手腕上也有一个和方迟相同的黑色细圈,之前以为不过一个装饰品,现在却在微弱地闪烁。“noah,你是noah!——你们认识?”
谢微时猛然转身,和tak脸对脸——方迟过去从来没觉得谢微时如此的强硬和凶悍,然而隔近了,却嗅到他身上比她还浓烈的酒气。是烈酒。而她过去一直以为,谢微时只喝听装啤酒的。
谢微时的目光像冰冷的利剑——
“离她远点。”他冷漠地对tak说。他从方迟手中抽出刚才投注所拿到的彩票,两根手指拈提着,插*进了tak的衣领里。
tak目瞪口呆地站立在原地。
方迟被谢微时拽着走。她看到善泽就在不远处,中间隔着推来搡去的人群。
“你今晚是不是疯了?”她低声责备谢微时。
谢微时却站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前方。“有人要杀善泽。”
方迟登时抬头,她的目光如扫描仪一般扫过外侧货架观众台上的人。善泽身边现在围满了保镖,想要近距离下手,不是易事。
果然,在人头攒动中,她看到了几个静止不动的人。他们的手放在奇怪的位置,目光聚向善泽。
看来,神经玫瑰安排的杀手,正是要趁着现在的混乱,枪击善泽。
“带枪了吗?”谢微时简短地问。
“带了。”方迟同样简洁地回答,已经拿在了手里。
“杀手人数不少,你搞的定吗?”他低声问。
“不用搞定那么多。”方迟回答,“搞定一个,足够了。”
她用手包遮住黑黢黢的mk25,干净利落地一枪,射中了善泽身边最近的一个保镖的肩膀。
“砰——”
库房中的躁乱中止于这一声枪响。
死寂。
“杀人啦!”“有枪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人自危,库房陷入更大的混乱,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声枪*响正是从方迟这里发出。
人群踩踏,危险更甚。混在看台观众中的枪手扣下了扳机,枪声杂乱地响了起来。善泽身边的保镖扑过去保护善泽,守在场边的雇佣兵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挺着机枪开始向观众席扫射。
枪手们和没有来得及逃离的无辜者全都倒了下去。
“手*雷!卧倒!”
方迟看着懵掉的tak还站在竞技笼中,一道铁链甩过去将他抽扑在地。爆炸声轰然响起,还未来得及卧倒的方迟感觉背后一道大力将她压在了地上。巨大的冲击波如狂风袭过草丛,所向披靡,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灼热而又生疼。
一片死寂。
库房中宛如大战之后的废墟,处处是焦黑的碎片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方迟爬起来,看到伏在她背上的是谢微时。他紧闭着双眼,已经昏迷了。方迟按住他的颈动脉,感觉到还在有力地搏动。幸好,他只是被震晕了。
方迟把他背了起来。
善泽从保镖的尸体中爬了出来。一群雇佣兵冲进库房。
善泽身上满是鲜血,看他行走的动作,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那群雇佣兵快速围在了他身边,,两个人展开了一副担架,让他躺上去。
“册那娘批!想杀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善泽没有上担架,从一个雇佣兵手中夺过枪,朝着观众席上的尸体又狠狠地补上了一梭子弹!
忽然,雇佣兵们的几十条枪都举起了来,枪口一齐对准了善泽身后——
善泽转身,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自己。
“全都放下枪。”
一个阴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第41章 每一个人都有罪()
“是你?”
善泽看清了枪口之后的面孔,还是吃了一惊。
方迟单手背着谢微时,枪口对准善泽,目光冷厉地直视前方,又用英文说一遍:“让他们都放下枪。”
善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迟。她身材娇小纤细,却一只手将高大的谢微时稳稳地背在了背上。苍白的面庞上,仍然没有一丝的血色。
“真是没想到,小姐是个如此深藏不漏的人。”善泽挥了挥手,“把枪都放下来。”
雇佣兵依言都放下了枪,方迟紧盯着善泽,也缓缓放下了枪口。
善泽的目光落到方迟握着枪的手上。她的食指仍然警惕地扣在扳机上,肌肤的雪白柔嫩和枪的漆黑冷硬形成了巨大的对比,她幼嫩的容貌也同样和她阴冷的气质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看清了这支枪的型号,开口道:“最开始的那一枪,你放的?”
方迟冷冷道:“对。”
“多谢。”
“善老板是个明白人。”
“哈!”善泽刻薄地笑了一声,“你们也是为了我的技术来的吧。这小子,上次试他的时候,还真沉得住气。”
“我们只想知道神经玫瑰到底想买你的什么技术。”
“你们什么人?”
“神经玫瑰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善泽想了想,说:“你们走吧。”
方迟道:“神经玫瑰已经打定了主意杀你,就绝不会善罢甘休。留我们在你身边,可以保护你。”
善泽傲慢地一笑,像拥抱子民的耶稣一样张开了手臂:“看到了吗?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祖枫那个小娘炮怎么动得了我!”
他身后的雇佣兵荷枪实弹,全副武装。方迟淡淡道:“善老板,神经玫瑰诡计多端,你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善泽不屑地笑了一声。“我现在要去我的私人医院。”他看了看方迟背后昏迷的谢微时,“你把这小子带上。”
……
善泽的私人医院在清迈南部一个风景优美的富人区。
浓密的热带草木之间,点缀着一个个三角顶的小型别墅,巨大而齐整的窗子,天然木色的栏杆,有着鲜明的纳兰时期的建筑风格。
高大的椰子树立在别墅前面,游泳池的水清澈得像蓝宝石一样。整齐的条木花盆、精心修剪过的花圃,热带的奇花争相斗妍。
在这里购买房产的大多是过来疗养和度假的中国人。善泽的私人医院正是为他们而建。这家医院是全西式的,完全摆脱了瑞血长生的品牌和善泽的个人色彩。
“以为我手底下只有瑞血长生这一个品牌吗?笑话!”善泽在车上骄傲而自负地给方迟介绍,“这家医院是连锁的,我计划把它开到所有国家的唐人街去。”
“瑞血长生害了那么多人,你不觉得愧疚?”
“我是害了很多人。但我救了更多的人!”善泽说,“现在愿意献血浆的人越来越少,谁在乎那么一点献浆费?血制品的供需缺口有多大你知道吗?30的人根本买不到药!国家一直压着血制品的价格,名义上是要让穷人也买得起,但是结果呢?!血制品变成了特供品。黑市上的血制品炒到十倍官方指导价,穷人更加买不起了!”
方迟沉默。
“我的药是有问题,十个人用,死四个,活六个,你说是好还是不好?但如果他们不用,全都得死!”善泽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竟然义愤填膺,挥舞起手臂来,“眉间尺揭发我,对这件事能有什么好处?!有种他去对抗制度呀!现在瑞血长生被查封了,只会让更多穷人无药可用!”
不。
有用的。
当一个个体面对整个社会的时候,它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并不是渺小到毫无痕迹。当它足够的顽强,顽强到成为一个支点,它同样能够撬动地球。
她忽的想起gue成为一个传说是因为那一次入侵司法系统的事件,从此被政府封杀,也是因为那一次事件。那一次,为了帮一个遭受性侵的女孩夺回正义,他以一人之力,与整个司法体系相对抗。
最后,他赢了。尽管那赢的代价很大,他将永远不可能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公开,等待他的就是终身监*禁。
这个世界终究是向善的。黑暗不能依靠黑暗来制裁,只能依靠光明来救赎。
但这时候,在善泽的车里,方迟不想和他来争辩这个问题。她只是淡淡地说:“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是正义的。”
“没有人能做审判者!”善泽忽然高声说,愤怒地。“每一个人都有罪!谁也做不了我的审判者!”
方迟忽然觉得开着空调的车里很闷。她摇下车窗,窗外一片漆黑,吹过来的风都是燥热不堪的,比车里还令人窒息。她又关上了窗子。
谢微时仍然昏迷着,躺在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他又变回了平时的那个谢微时,微笑的嘴角,驯鹿一般弧线柔和的眼睛。
她轻轻地抱住了他的头颅,像是抱住了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中的一丁点可以触及的美好。
……
善泽的医院确实是环境和设备都极其优良的高档私人医院。没有拥挤的人流,往来只能看到笑容和蔼的值班医师和护士。空气中也闻不到一般医院那种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反而有一种浅淡而令人镇静的香气。
方迟忽然想起那些大型五星级连锁酒店中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香调,让进来的每一位客人都能够深刻地记住它。不知道善泽的连锁医院是不是也用了这种模式。
“这里安全吗?确信不会有神经玫瑰的人来?”方迟问道。
善泽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的医院!小姐!”他高高地举起双手,“来之前我已经安排人仔细排查了一遍,确保这里的每一个医护人员,包括现有的病人,都身家清白,为人可靠,绝不可能有混进来的危险分子!”
谢微时被安排在了一间单独的单人病房。房中宽敞得像一个总统套间,巨大的落地窗甚至能看到广袤的湖景和榕树林。在病房外还有娱乐间,其中有投影仪、宽屏墙面电视、环绕立体声音响等家庭娱乐设备,甚至还有全套的虚拟现实眼镜和力反馈设备。
医生过来给谢微时做了检查,确认他受的都是皮外伤。给他包扎的时候,方迟把整个病房都检查了一遍,破坏掉了四个摄像头和七个装在不同位置的窃听器。
医生离开后,方迟站到谢微时的床边,他已经醒了过来。望着她手中一把的窃听器,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笑容很养眼。方迟扫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去洗手间把窃听器丢进马桶冲走了,顺带着洗了个澡。
时间已经是半夜三点。医院中静谧安宁,一切正常。谢微时去洗手间洗澡出来,闻到了淡淡的带有薄荷味道的烟味。
方迟坐在落地窗边大红色的地毯上,抽着一支细细的女士烟。窗外是漠漠的湖泊和榕树林,湖面的天空上飞着闪光的风筝。
方迟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身上围着大浴巾。谢微时注意到她的衣服都洗了,晾在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