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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しと”的手中忽的现出了那把熟悉的沉甸甸的乌黑长刀。
sa浑身的肌肉顿时紧绷,本能警惕,银剑现于手中。但安全区中刀剑是不可以用于攻击的sa低低地自嘲了一下,收回了银剑。六个月过去了,职业所带来的习惯仍然没有消失。
“しと”四顾无人,以刀尖在地面的基岩上划出字迹。
【你——是——】
他写字很奇怪,竟然是倒着写的,所以站在他对面的sa看这些字,恰好就是正的。
【盛——琰——的——女——朋——友——?】
“盛琰”两个字出现时sa的心都紧绷了起来。就像被一个沉重的铅块重重地压上心脏,整个胸口都被堵得喘不过气来。
心脏狂跳,眉心狂跳,手指狂颤。
他——他为什么会知道しと就是盛琰?盛琰在ar,只有身边非常熟悉的人才会知道。而这些人不是亲友就是同事,没有一个她不认识。她实在想不出,这其中有哪一个会冒充しと登录。
警惕伴随着恐惧如潮水一般袭来。不。不可以承认。更不可以暴露!
盛琰已经死了!
她也已经死了!
他们两个绝不可能再在中出现!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一低头,“しと”已经用黑刀将地面的字迹磨平。
他为什么不说话?
就算是哑巴,在中都能够通过输入文字,使用声音合成器说话,他为什么要费劲用刀在地上划?
这个人太奇怪了。有着太多难以理解的谜团了。未知往往伴随着危险,这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sa后退两步,忽然间拔腿就跑。
即使安全区域不能使用武器攻击,按照的规则,一个注册七年之久的的avatar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一个只有两个月大小的avatar,就像现实世界中,一个七岁的半大孩子能轻松地抓住一个婴儿一样。
这个avatar有一些她的访问记录。尽管她有随时清除的习惯,却还是免不了会留存一些。无论如何,这个avatar不能再落入他的手里。
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来。
咚。咚。咚。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击在她脆弱的心口,敲得她的心脏都仿佛要碎裂开来。
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ar了。
太弱不禁风,太不顶用。跑了没多远,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不,也许是她真实的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了。她如今的神经变得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敏感,她痛恨这具肉身。
或许还是死了好。
就像ar一样,灰飞烟灭了,重新注册一个号,重头再来。
只不过,失去了记忆而已。
忘记了也好。
太累。
sa知道甩不掉“しと”。她径直登上了一座三十多层的高楼。爬上楼顶,站到边缘,逼真的大风吹乱她的长发。她倏然停了下来。
“しと”也停在了她面前。他仍然在地面划字:
【盛琰,你认不认识】
“我不认识什么盛琰。”sa冷漠地说。
她纵身一跳,跃下高楼。
白色的衣衫轻飘飘地扬起,风中猎猎作响。
“しと”飞速地伸手抓去,抓住了一片衣角。他握紧,试图将aandala中,重力模拟得太好sa虽然长得纤细,体重却也绝非那一片衣衫所能承载。
“哧啦——”
sa不可阻拦地向下坠去。白衣鲜血,像一只死去的蝴蝶的尸体。
“しと”扑在矮小的钢筋栏杆边上,双唇紧抿,手指紧紧地握了起来。
第2章 对不起,小猫()
“啊——”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方迟扑倒在地上。整片胸膛遭遇重击,那种沉重的打击感让她几乎觉得所有的肋骨全都碎裂了。
该死。
竟然不知道在坠落的过程中首先关闭力反馈系统。
耳后本来已经差不多痊愈的伤口又开始剧烈疼痛,疼痛到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
口中有隐约的铁锈味。
是流血了吗……
她本来想利用脱身。她知道在那栋高楼之下,正好是两个大陆模块的边缘相交处。只要她掉落的位置足够准确,便能够穿过那两片大陆模块,毫发无损地抵达另外一个位置,类似于空间穿梭功能。
然而那个该死的冒充者。
或许他是想阻止她跳楼的吧。可是他那一抓一提,便让她偏离了原来设计好的掉落位置。
砰!
她重重地撞在了坚硬的大地上。虽然按照的力反馈设计,冲击力被设定了一个不会致使用户受到中等程度伤害的极限值,然而这一下从三十多层高楼掉落的冲击力,对于她这样一个重伤方愈的人来说,不啻一次死亡打击。
脑子也渐渐的沉重了。
身体,身体仿佛陷入了柔软的沙子里……很温暖,一直下沉……下沉……
……是要死去了吧……
这不正是她六个月以来所期冀的结果吗?
死去了,就可以彻底忘记盛琰了。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一具已经不能令她满意的肉身了。
死去,是彻底的解脱。是一切痛苦的终结……
可是模糊的视线中,她的手,她的手为什么还在颤抖地摸向那一个红色的按钮?
为什么?……
失去意识前,方迟的脑海中毫无来由地闪过一句话——
我们对于生的执念
却是日深一日
……
方迟再醒来时,满眼雪白。熟悉而又无聊,一如几个月前她刚刚苏醒过来一样。
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得雪盲症。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然而这个世界太/安静了,安静到她的一切触感都被无限地放大。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鼻腔,她开始有些迷醉。其中间杂着属于酒精的冷感,碘伏的锈味,还有双氧水的刺激感,拼凑在一起,宛如一杯鸡尾酒。
身边的监护仪器传出滴答声,还似乎有电流经过哧啦啦的声响。透明的药水在墨菲滴管中一滴滴掉落,气泡咕噜噜地滚进吊瓶中……这些声音在她耳中都是那么的鲜明,像煮沸的一锅水,喧闹得她无法沉入睡眠。
她倏然坐起来。还是那个特别病房。燕大附属第一医院的特别病房。
整个病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床边的卡片上记录着上一次护士前来查房的时间,是九分二十三秒以前。依照过去的经验,护士会每隔十五分钟前来观察她一次,那么她有五分三十七秒的时间逃出这座大楼。
方迟有条不紊地戴上消毒口罩,换上棉布鞋,拔掉针管,按住针眼走了出去。一医院的病号服是清一色的淡蓝色和白色条纹,十分宽大,可以充分地掩盖住她纤瘦的体型。她身高一米六二,如果说整座城市女孩子的身高呈正态分布,那么她恰好就在曲线最高的位置。戴上口罩,在一医院的遍布每一个角落的监控中想要发现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医院是整座城市医疗水平最高、自动化程度最好的医院。宽敞明亮的医院大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排队的人群。四处都有用于宣传和指引的显示屏,根据不同的诊区播放不同的疾病诊疗和科普视频。
“……随着虚拟现实(virtualreality)技术逐步渗透到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的精神生活也逐渐被虚拟现实娱乐所占据。根据最新研究显示,精神类疾病发病率在近几年快速攀升,与虚拟现实系统的渗透率呈现高度的相关性……
“我们’神经玫瑰(neurose)’公司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精神医学、神经科学等领域的深度研究以及药品研发,目前已经将研发重心集中在虚拟现实导致的精神类疾病上面,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
啪。
不知道是谁的玻璃器皿掉到了地上。也许是一个输液瓶。也许是一个水杯。水花和玻璃碎片飞溅开来。
方迟心中忽的有什么地方碎掉了一块。像是一座大堤决堤了,洪水汹涌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她呆滞地站在那块显示屏前,右手的五指微微张开。倘若在中,这时候修长的银剑就已经飞入她的手心,一击之下,强虏灰飞烟灭。
但这不是。
不远处,一个护士焦急地说道:“对不起何主任!都是我不小心,没有看好方小姐。我这就去把她带回病房!”
“别过去!”身后的男人一下把她拉了回来。“很危险。”他说道,“血样检测已经出来了,她体内a抑制剂药物的含量趋近于零。失去药物控制,她现在很容易出现暴走行为。”
“那怎么办?!”
“我去就行。你去心理医学科联系一下宁主任,一个小时后安排一个重度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
“是!”
方迟双目圆睁地看着显示屏中,神经玫瑰公司的ceo祖枫正在台上讲演,台下不时掌声雷动。祖枫依然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口若悬河。背后大屏幕上,显示着神经玫瑰的精神类疾病药物全球销售量在近年内大幅度攀升,三年复合增长率竟然达到120!
谎言家。
毒瘤。
天使外衣下的路西法。
杀害盛琰的凶手!
她要杀了他,杀了他们所有人!
杀!
她张开的五指曲起,合拢。在医院中,她所有的指甲都被修剪的平平的,然而指缝间,竟现出隐约的血色。
“小猫。”
一个令人一听便心生暖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方迟悚然一惊!不!不要再被束缚了!她反应奇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十分钟后,方迟在四个医院保安的护送下,回了特别病房。双手双脚都被特制的皮带绑住,她疯狂地叫嚷,嘴里却被塞上一块软木,手腕上一阵尖锐的刺痛,冰冷的感觉随着血管蔓延而上,她顿时觉得仿佛喘不过来气,心脏重重地落下来,再也动弹不得。
她圆睁双目,死死地盯着虚空。
良久,一个人来到她病床边坐下。——病床下陷3。5厘米,估计此人体重68kg左右。万分熟悉的数字,万分熟悉的似乎还带了点迷幻感的麻醉剂的苦涩气味,和这个病房一样令她熟悉。
“到底年轻人,恢复得够快啊——小猫。”
长长的头发被从被子里轻轻地扯出来,帮她捋顺。
她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私自停药六天了吧?”
方迟无动于衷。清清楚楚写在化验单上的事实,何必多问。
“老老实实吃了一个多月的药,然后觉得我放松警惕了,就黑掉了我放在你家中的药物服用监控仪。你把我开的药丢进鱼缸里,那监控仪还傻乎乎地每天给我推送一条你已经服药的信息。
“小猫,不用辛苦你家那条银龙来试药——给你吃的药,已经是我选择的副作用最小的了,对人体不具备任何毒性。”
方迟眉眼一动,转向对面的人。她的整个人都生得纤细,眉是细细的,鼻子是细细的,嘴角也是细细的,白皙皮肤给人的感觉,也是异常纤细的。她的目光中,有一种神经质的敏感。
对面的人虽然穿着整齐的白大褂,却也有种风度翩翩的感觉。头发依然丰厚,夹杂着数根银丝,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谁也想不到他已经六十岁了。
他叫何心毅,她的主治医生,同时,也是她的继父。
“为什么要逼我吃那种药?”虽然刚被注射了镇定剂,她闪烁不定的目光中仍然充斥着躁动不安的危险因素。
“吃了之后,嗜睡,嗜睡,除了嗜睡还是嗜睡,我没有力气行动,没有力气说话,甚至都没有力气哭和笑!我觉得我不是人!”
“我不是神经病!不要给我吃镇定剂!”她忽然大吼起来,鼓膜嗡嗡作响,头颅中一阵晕眩。
“小猫……”
“不要叫我小猫——我叫方迟!方迟!”
她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叫,被何心毅强行拉下来,“深呼吸!”他命令道,“双手握紧,吐气放开!”
何心毅命令她如是重复再三,直到她彻底平静下来。他道:
“小猫,神经玫瑰在你耳后植入的那枚跟踪器,植得很深、很精密。我们猜测有几根电极和你的神经系统相连。你逃走的时候将跟踪器强行抠挖下来,已经对你的神经系统和大脑造成了一定损害。虽然院方已经对你进行了几次手术,但伤害是不可逆的,我们也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方迟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这个她从小就认识的、各种抗拒的继父,所说的话却很难让她不相信。
“不可逆?所以这药要吃一辈子?”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良久的沉默。
“是的。而且,情况还将继续恶化,药物只能延缓进程。”他眼底有很深的痛苦。
“对不起,小猫。”
哦。
何心毅已经是国内乃至全世界最顶尖的脑科学和神经生物医学专家了。作为继女,她很清楚。
她忽然静了下来。
方迟侧过头望向窗外。这间病房的窗子是密封的。外面阳光极好,明亮耀眼,在病房内投下大片的光斑。一棵高大的白桦树探到窗前,似乎十分好奇地想要进来似的,几片硕大的绿叶紧压在窗玻璃上。那白桦树皮白得发亮。
空中似乎有什么白绒绒的东西在飞。是柳絮。方迟突然想起来,原来已经是春天了。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
方迟露出一个苍白而干涩的笑容,一闪而逝。“谢谢你,道明叔。谢谢你照顾我妈。”
何心毅的长相酷似老一辈影星陈道明,她便一直这样叫他。
“你妈妈比你坚强。”
“我知道。”
她是遗腹子。爸爸是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没了的。那时候还没有,她只能通过照片去看爸爸。印象中,妈妈从来没有哭过,一个人带着姐姐和她,道明叔追了妈妈挺多年,也是在她十二岁以后,妈妈才接受了道明叔的,但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道明叔之前的孩子的感受,两个人一直没有登记结婚。
“但你比她更顽强。”
“你用不着夸我。”
“我认真的,我相信小猫一定挺得过四个疗程的ptsd治疗。”
“……”
……
心理治疗室中,音乐声舒缓地响起。
之前的心理治疗一直是何心毅亲自来做,今天改成了和何心毅十分熟悉的宁大夫。何心毅不在,对她的监护却更加严厉。她病房的门被从外面紧锁,需要治疗时,四个医院保安将她一路护送到心理治疗室。
做音乐放松治疗的时候,治疗室的灯是关掉的。门口开关的紫光一闪一闪,墙根上“安全出口”发出浅浅的荧光。
古典音乐对方迟一丁点作用也没有。她现在的大脑皮层极其活跃。
该走了。
时钟最短的那根指针,已经划过了一点。
现在不走,就赶不上了。
她脑海中将医院的逃走路线再演练一边,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脱掉鞋子拎在手里,蹑手蹑脚地靠着墙边缓慢行走。
音乐仍然在播放。催眠的男声像树懒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想象你头顶有一束明亮的光,光是温暖的,照耀你的全身,你的全身,都感到无比的温暖……”
宁大夫仍然坐在对面没有动静,他习惯性地陪着患者一同闭上眼睛,进行冥想。
方迟吐出那口气,猛然拽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