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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归来
眉间尺彻底消失了。像过去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仍然留下一道签名: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avatar们像是念诵宗教祝祷词一般念着这句话,虔诚的场面,让方迟感觉仿佛在参加教堂礼拜。
一切重新又恢复了正常,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来没有被入侵过,而所有avatar也没有见到过遍布于这个世界所有角落的眉间尺。
avatar们像退却的潮水一般离开了这个广场。
sa站在广场正中,看见此前被惊散的灰鸽子们又飞了回来,悠闲地徜徉在广大而空旷的广场。
这时候的空气很湿润,仿佛雨后的空明,地面上泛起浅白色的雾气。
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可是,它真的美么?
方迟想起了gue。
她在燕大学习的那几年,正是gue作为三剑客之一十分活跃的时候。
14年,aandala诞生所带来的一系列愈发严重的网络安全问题,网安局成立。
据说网安局成立伊始,局长史峥嵘等人是全力邀请gue态度鲜明地拒绝。
理由是他希望做一个自由人。
这样的态度和之前拒不与当局合作的aandala说:自由是唯一的规则。gue说,他要做一个自由人。
那背后的潜在含义,方迟也是明白的:进入网安局,就要受国家利益、国家政治、国家规则等的种种束缚。有所为,有所不为。
白帽黑客本身就是一种亦正亦邪的存在,它主持正义,却也破坏规则。有所为,无所不为。
那时候的gue,锋利得像一根铁刺,能扎进每一个人、每一个系统的心里。
但后来,gue变了。越来越低调,越来越低,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那天告诉她,他看见gue上线,在药监局留言称“瑞血长生”非法采血,所生产的血制品未经过正规程序,其中很可能带有病毒,请求药监局调查。
众所周知药监局这种国家级别的权威部门,调查取证到做出判定,再到执法部门的执行都需要一定的周期。这种“一定的周期”,往往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
所以,那像是过去的gue,就好似今天的眉间尺,眼中有不平事,立即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激之荡之,哪里会规规矩矩地找到药监局,认认真真举证投诉、等待官方处理?
但是眉间尺为何这一次恰好就选择了“瑞血长生”这个案子呢?
会不会眉间尺其实就是gue?是在他等待药监局的判定而迟迟不得时,选择了这样极端的举动吗?他无法忍耐缓慢的行政程序,无法坐视“瑞血长生”的违规血制品伤害到更多人,于是侵入的虚拟电子显示系统和环境模拟系统,让这个信息在最短的时间内触达到最大范围的人?
她正在广场中出神地思考着,忽然耳边响起急促的声音:
“しと上线了!你快去看一下!”
sa眸光微抬。
しと
第18章 是你吗,使徒()
中的坐标正准备穿梭过去,忽然想起自己这身份不对。
“しと”已经认识她了,这样子去跟踪他,太容易被他发现。
sa向说了自己的顾虑二话没说,丢给她一个管理员账户和(令牌)密码。
“这个号不用静脉认证,直接上吧。哥是踩着高压线给你这个账户的,你速去速回,别做不该做的事,不然哥被开除,下半生就归你负责了!”
方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aandala系统维护的管理员账户只授权给高级员工使用,动态密码三十秒钟更新一次,必须通过专门的密码令牌获得。
这种管理员账户,就连十九局的探员都没有权利获得。过去十九局若有在aandala一般会授权给他们临时账户,随着追踪的结束而自动注销。
看来是被眉间尺折腾得昏了头,否则以他那种鸡毛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爽快地给她一个管理员账户!
方迟赶在三十秒内登陆了这个avatar。
这个avatar用起来十分笨重,感觉就像是穿越进了一个比自己身量要庞大许多的人偶道具服中,使出十分的力气,才能动个七分。
也难怪,这是个为男性程序员设计的管理员avatar。系统维护是一个苦力活。如果说是一个巨大的宫殿,那么这些管理员就相当于勤勤恳恳搬砖抹水泥的建筑工人。所以做管理员工作的,绝大部分是男性。
为了让行动更加敏捷,方迟将力反馈系统全开,并将精确度调节到最高。这样的代价是avatar受到伤害的话,她的身体也将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害。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这具avatar的身体看起来皮糙肉厚,应该比较抗打击。
方迟去追寻“しと”。搭上穿梭列车的那一刹那她才想起来管理员有直接穿越空间的特权,但列车已经开启,速度也不算慢,她也就不再调用功能菜单了。
穿梭列车疾驰时,像是在隧道中穿行,窗外一片漆黑,只有不断闪过的电子广告牌。舷窗中映出这具avatar的面孔,让她立即移走了目光。
ar形象每年都会有一次大的更新,如今已经是7。0的版本。至于小细节的改进更是不计其数。现在的人形avatar和真实的人类相比,几可乱真。人们甚至可以通过付费整形,将自己的avatar打造得更加细腻、精致、有个性。但ar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成功,也曾有过黑历史时期。
心理学中,有一个“恐怖谷”理论。说的是虚拟人物形象向真实的人类逼近时,越过某一个界限将会使人们产生异常恐惧和反感的心理。那时候的虚拟人物形象有如僵尸,行动起来,会让人们感受到恐怖的威胁。
avatar4。0版本就曾经深陷“恐怖谷”中。经历过那个时期的用户常会戏称那是“僵尸围城”时期,是版的活死人世界。
当然,很快跨越了“恐怖谷”,随着avatar的拟人程度达到95以上,用户就开始感受到宛如置身于真实世界一般强烈的临在感了。
当然,也有很多用户依然怀念那个时期,选择不升级avatar,仍然以“活死人”的状态存在。
方迟现在这个管理员avatar就是,僵硬有如商店橱窗中的模特。但显然并不是程序员自己有这个情怀,只不过是懒得升级罢了。方迟现在也没有闲暇来给这具avatar升级,更何况这个被严格记录在案的管理员账户,她还是不要随意调整为好。
穿梭列车很快抵达了半月湾,一个精英阶层经常光顾的旅游度假基地。但她过去和盛琰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更喜欢真实世界中的旅行。她和盛琰一直计划着要去冲绳旅行,潜水,看海,摸鲸鱼。然而行动一个紧接着一个,他们两人从来未曾成行。
“しと”为何要来这里?
她在街道上看见了“しと”的avatar。尾随着他,进了一家旅行社。
旅行社中的社员一见“しと”便热情了迎了上来。
“しと先生,好久不见!您预订的双人星际蜜月旅行已经准备妥当,请问しと先生这次来是准备开始旅行了吗?首先恭喜しと先生和夜莺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方迟心中重重地一抽。
双人星际蜜月旅行,这是盛琰曾经准备给她的惊喜吗?她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猎狐行动之前她和盛琰最后一次见面,他不顾十九局的禁令和监视,在摄像头之下亲吻了她。他说等猎狐行动之后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一定,是想向她求婚的吧。
隐约的钝痛顺着心脏向下蔓延到了胃部。然而她充斥着a抑制剂的身体像一张吸墨的宣纸,将那些隐痛激起的涟漪全都吸了进去。她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从旅行社装饰的折射镜面中,她都能看见自己阴郁而漠然的眼神。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有社员过来问她。她启用了变声器,声音变得又粗又厚,和这具avatar相配合。
“我想先看看你们的星际旅游项目。”
“好的先生!”社员挥手拉出全息的信息显示屏,“给您介绍一下,我们在目前中的87颗旅行观光星球上都已经开通了我们的旅游路线。您可以选择水系星球旅行路线,也可以选择奇异植物系星球旅行路线,还有……”
这些观光星球,大多是职业的游戏公司或者是自由程序开发者开发出来的,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中的星际旅行游客。这样一次星际旅行价格不菲,方迟也只是在卧底任务中,陪着客人去过一次动物赌/场星球,骑在一层楼高的泰坦鸟背上赛鸟,那可真是难忘的经历。
所有的介绍语在方迟的耳中都被过滤掉了。她透过透明的信息显示屏,观察着那个“しと”。
奇怪的是他依然一言不发。社员问他什么,他只是摇头,向社员比划,大约是在推迟旅行计划,她看见社员圈着日历,给他划了一个预订到期时间,依稀是8月15日。“しと”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先生,您有什么意向吗?先生……”
“しと”前脚刚出门,方迟的avatar也紧跟了出去。
路上,有漂亮的小孩子过来向他兜售自己的手工艺品,还有采集的鲜花,他一概摇头拒绝。
“しと”为什么不开口说话?是他的语音系统坏了吗?这不可能……语音系统使用最为频繁,是硬件设备中最容易被替换和修复的部分。就算是坏了,上一次他也是宁可在地上划字也不开口说话,相隔了这么久,总也该修复了吧?
方迟绞尽脑汁,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接下来“しと”又去了公共邮件中心,那是一个可以匿名发送和接收邮件的地方,相当于一个庞大的公共论坛。今年一月份,眉间尺的那一封邮件,就是在公共邮件中心中被疯狂转发和传播,方迟依然记得当时许多avatar聚集在此处,他们阅读、关闭公共邮件,无数眉间尺的面孔升腾而起,在空中停留片刻,又化作缕缕青烟。那般的庞大而壮观,仿佛一个幽灵之地。
“しと”检查了自己的公共邮箱,其中空空如也。
接下来便是墓地。
方迟忽然意识到这个“しと”是在重走しと曾经去过的地方!
盛琰和她一样,出于职业的本能,都有定期删除登陆留下的痕迹的习惯。她清楚地记得盛琰设置的自动删除时间是一次。也就是说,每次登陆都只能回溯前一次登陆的踪迹,再之前的行踪便看不到了。
“しと”上一次登陆,想必已经查看了盛琰生前最后一次登陆留下的痕迹。
盛琰早已过了迷恋虚拟现实游戏的时期,每次登陆,偶尔会做的消遣,就是去“大富翁”去玩玩古老的街机游戏,这也是他放松和思考的方式。
“しと”上一次登陆,去了“大富翁”,根据告诉她的登陆时间看,“大富翁”应该是追溯路线的第一站。然而很不巧的是“しと”在大富翁遇见了她。随后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似乎让“しと”产生了警觉,随后便立即下线,此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登陆。
这次选择的登陆时间,恰好是在眉间尺在中造成混乱之后,很显然,就是为了趁乱而入。
但事情说回来,如果说“大富翁”、半月湾星际旅行社、公共邮件中心,都是盛琰生前会去的地方,那么墓地,墓地又是怎么一回事?
方迟记得很清楚,她所认识的盛琰的父母、亲友,全都健在,没有听说有谁去世的,她过去也不曾见しと去过墓地。那么“しと”为何会来到这里?
中的墓地,是埋葬所有死亡avatar的地方啊!
第19章 幽灵丛游之地()
ar超过六个月的时间不冲突,便会被系统默认死亡,送入墓地。送入墓地后的avatar不能再复活,也不能再被召唤。
但这些avatar仍然是存在的,肉眼可见的,并不会像那些在游戏之地中死去的avatar一样灰飞烟灭。
你去过墓地吗?
你见过幽灵丛游之地吗?
几乎每一个进入的新人都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那是一个神秘而充满吸引力的地方。
方迟过去很少来墓地。或许是因为她现实中接触的死亡已经太多,她并不需要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来帮助她看到死亡的模样。她也没有去世的亲友需要吊唁,父亲活着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没有ar……现在正在她前面不远处。
墓地中弥漫着浓浓的乳白色雾气,可见度不过数十米,像极了经典恐怖电影《寂静岭》中的小镇。
这样的环境设计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是一个无限的世界。这种无限不仅仅意味着整个的空间是无限的,也意味着类似游戏之地、墓地这种特殊领域,同样是无限的,没有边际的。
但墓地中已经有了太多死去的avatar,使用浓雾遮罩之后,图像渲染所需要的运算能力便大大降低了。
死去的avatar——在这里被称作“幽灵”,以60的透明度出现在方迟的视野里。方迟知道,这些出现的幽灵有一部分是随机的,还有一部分则是根据的特定的算法出现。一般来说,生前互动更多的、关联度更高的幽灵有更大的几率出现在你的面前。例如女儿有更高的几率见到父亲的幽灵,而一个爱好唱歌的avatar有更大的可能性见到碧昂斯的幽灵。
没有人知道滕桦当年是怀着怎样的恶意抑或温暖编写了“墓地”这部分程序。中任何一个地方的初始设定都有可能发生变化,唯独墓地从来没有。墓地的产生甚至先于团队的诞生。有许多人猜测滕桦当年是喝着啤酒吃着油炸花生米在深夜中写出了“墓地”,也有人推测滕桦写“墓地”是因为其初恋女友在大西洋上坠机身亡,如雁渡寒潭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可供他怀念,于是他用“墓地”留下所有逝者的avatar,而他自己至今孤身一人。
墓地中并不是一片死寂。时不时会有生前喜爱做恶作剧的幽灵尖叫着猛扑到她身前,也有生前喜欢玩raft游戏的幽灵在一棵又一棵地伐树。墓地中树木被伐倒之后瞬间又会复生,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幽灵便永远抱着那这一棵树伐,宛如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
墓地中有不少前来游荡的avatar。这让方迟跟踪“しと”跟踪得更加心安理得一些。否则,在能见度只有几十米的范围内,他太容易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了。
方迟看见了一个大学时候的老师的avatar。那是一个哲学系的老师,在的虚拟课堂中讲授哲学公共课,声名远播。然而少有人知道的是,他的独子在十六岁时就因病去世。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位老师。而他并没有使用“青春永驻”的付费功能,他的avatar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白发苍苍、身形佝偻。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幽灵。他专注地望着那个少年,他说:“青春呢。”那个少年笑着说:“你也曾青春似我,我也会快意如你。谁敢说虽千万人吾往矣,谁又将两亿年握在手里。”抑扬顿挫,意气风发。他又说:“青春呢。”少年又笑着说:“你也曾青春似我,我也会快意如你。谁敢说虽千万人吾往矣,谁又将两亿年握在手里。”依然是抑扬顿挫,依然是意气风发,语气神态,同方才一模一样。他便哭了,仍然说:“青春呢。”少年的幽灵仿佛不知疲倦,随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这就是墓地最可怕的地方。
每一个avatar生前在社交网络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