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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文不知道他把话题转来转去是个什么意思,大感头疼,只是摇头道:“林某不知。”
“凑巧的是,这监看之责就着落在本知事身上。”曹阿民当下表演了一番变色龙的本事,刚才还笑咪咪的,转眼之间却是满脸厉色,大喝:“林靖文,你还不知罪吗?那十四个人中本官保下了一人,林家的事他可是什么都招了。哼,林靖文,你好大的胆子,不但私下通商高丽,还跟扶桑蛮夷贸易,如此猖獗当我宋律何在?”
曹阿民此番也算颇费心计了,岔三倒四拐弯抹角地责问,这比直接一开口就给人定罪更能造**的心理压力。在他看来,这林靖文在这样的压力下应该妥协才是。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林靖文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甚至是连鸟都不鸟他,直接当他的严词厉色不存在,一脸平静地说道:“曹大人,虽然你是官林某是民,但你要栽赃污蔑于林某却也是不能,不说京东东路的各位大人,就是登州知州陆大人也在看着,大人觉得他们能允许大人强加给林某的这些罪名成立吗?”
曹阿民的气势一收,顿时有些尴尬,却勉强说道:“哼,大官人还能依靠唐家吗?只怕唐家现在是自顾不暇吧。”
林靖文摇了摇头,道:“唐家不足以依靠。事实上在消息未泄露之前他们可能会尽力保我林家,但是现在嘛,只怕最希望我林家覆灭的恰恰正是唐家——大人为官多年,曹家也算是个不小的家族,想必这些道理大人也能明白——林某只是想问大人一件事:大人何以如此不智,以至将消息传出,以现在的情况看,不管我林家最后的结果如何,这里面的利益肯定没有曹家的份,毕竟曹家根本就算不上上得台面的大家族,无力与争。大人何其不智耶!”
曹阿民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见到他这副德性,不需要回答,林靖文已经明白了,大叹:“又是贪婪,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曹家不管不顾自身的实力就想一口吞下,以致消息泄露。曹大人,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曹家的前途仅此而已,不会有更大的发展了,如果这次没有处理好,以后曹家能不能存在还两说。本来,如果只有你们曹家一家知道的话,我林家肯定会妥协的,至少利益均沾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唉!”
摆了摆手,也没再理会曹阿民官员的身份,林靖文直接下逐客令:“大人请回吧,这次恐怕你还得继续失望了。有些东西即使林某肯给你,但你敢收下吗?大人还是回去考虑一下该怎么保全曹家吧!”
曹阿民刚才那兴奋的心情现在也平复下来,自己也明白这次只怕是没有希望了,本来他这次来也只是心存晓幸而已,但正如林靖文所说,有些东西即使林靖文肯给他也不敢收,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毕竟比曹家实力强大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也不再说什么,拱了拱手,曹阿民告辞而去。
看着曹阿民有些黯然的背影,鲁二却是不明白,问道:“爷,曹家能有什么危险?包括曹家在内,各大势力逼迫的可是我们林家,他们曹家能有何事?”
“曹阿民负责监视我林靖文三年,而且消息是从曹家传出去的。”林靖文没有解释,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一句话。
鲁二却是有些明白了,却不能完全明白,又问:“可是曹家也在逼迫我林家,显然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
“有句话叫做‘贼喊捉贼’,我们是知道曹家什么都没得到,但别人信不信就难说了。”
第一卷 人如浮沉多飘零 第二十章 法家陆青城
更新时间:2009…4…24 0:43:08 本章字数:4767
鲁二突然跪到林靖文面前,满脸羞愧地说道:“小的无能,没能将那十四个人全部灭口,请爷责罚。”
林靖文倒没有责罚他的意思,这件事最大的纰漏出在自己身上,谁知道宋朝居然还要监视所谓的南归之人呐,不过想想也正常,后世的国安不也监视本国人的吗,这些被监视的人也不是个个有问题的。扶起他,问道:“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当时你不是说那十四个人都处理了吗?”
鲁二没被扶起来,坚持那么跪着,想了想,说道:“当时小的是亲自去的,买通了牢头,将毒药混在吃食中毒死了十三个人,另外有一个人当时已经没气了,小的亲自验过,的确是没气了,牢头说曹大人已经审过这个人了,这人没熬过刑就这么死了。小的心想,这曹大人应该跟我林家是一条心的,至少不会害我林家,所以小的就没深究,却没想到当时那人是假死。呜呜,是小的害了林家。”
林靖文叹了口气,把鲁二拉了起来,安慰道:“却也怪不得你,谁能想到曹阿民有预谋至此,原来从始至终他就在算计我们,实在是我考虑不周。而且,事情也不是不可挽回,还谈不上‘害’。”
鲁二林忠大喜,连忙问道:“老爷,事情还有余地?”
林靖文点了点头,吩咐道:“备马车,我要去鲁二家老宅一趟,转机应该就在那里。”
“老爷是说韩二小姐?”
“是韩大小姐和她的夫婿。”
不出林靖文所料,韩大小姐昭容和她的夫婿,也就是青州陆家公子陆青城正在鲁二家老宅,他们应该是听闻韩家变故才跑来照看韩夫人的。
陆青城年方三十有二,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是信心正充足的时候,一般都表现得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不过眼前的陆青城不一样。林靖文从他身上看到了韬光隐晦的隐忍,言辞之间和待人接物的态度都很委婉温和。
此人不是城府极深就是在陆家地位不高,林靖文做下了这个判断。
韩夫人她们看到林靖文到来都很惊讶,不过,根据林靖文的暗中观察,韩玉容和陆青城都没什么意外的神色,韩玉容的睿智林靖文早就见识过了,她没感到意外林靖文不惊讶,但这陆青城看来倒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事实上那些大家族出身的人除了专业的二世祖之外哪个都不简单。
韩夫人她们虽然对林靖文刚回来就往这里跑感到奇怪,却也知道林靖文可能有正事,寒暄了几句后就把空间留给林靖文和韩玉容,而陆青城,出于试探林靖文没叫住他,但让林靖文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陆青城自己留了下来。
先开口的是陆青城,“按我的估计,你如果这个时候来的话那你说明你很有才能,是个大才,这个世界总是属于有才能的人;如果你是过了今天才来,那么你顶多只是有些聪明,聪明的人虽然比普通人看得远一些,但也摆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如果你是在事情真正爆发之后才来的话,那么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因为运气——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林兄你好,我叫陆青城,法家子弟,不知林兄是哪一家的?”
林靖文微微一笑,道:“我是兵墨兼修的,陆兄你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一旁韩玉容却惊讶地看着看着陆青城,又看了看林靖文,问道:“姐夫,你不是一直学的儒学吗?什么时候成法家子弟了?还有,林官人,你说你是墨家子弟奴家相信,可这兵家又是怎么来的?”
陆、林二人相视一笑。陆青城答道:“玉容,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真的学的是儒学,那陆家可能让我这个嫡长子赋闲吗?也不可能放任我娶你姐姐——一个暴发户的女儿。我已经被陆家放弃了,不但失去了继承家业的权利,甚至被禁足多年,这些年你可曾看到过我离开青州?别说离开青州,就连陆家的大门都不允许我出去。唉,如今儒家强势,压制了整个天下,陆家有一个法家子弟的事要是传出去,陆家肯定出事。”
林靖文不禁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学法家学问?付出了这么多却不能得到丝毫回报,你觉得值得吗?”
“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我是在坚持真理。”陆青城一脸的庄重,甚至都有一股正气磅礴的气势,“儒家的学问根本不足以治天下。自汉以降的一千多年,那些儒家的人哪个是真的用儒家学问治理天下了?都是在用法家和黄老学说治天下。哪朝哪代都是以律法为本,儒家只是他们喊的口号罢了,只是一种用来排除异己的手段和借口。”末了,一脸庄重和自豪地说道:“诸子百家,以法为尊。”
“以兵、墨为辅。”林靖文接道:“以法为尊,兵墨为辅。陆兄,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陆青城大喜,与林靖文相视大笑。
看着惺惺相吸的陆、林二人,韩玉容无力地拍拍额头,不但跑去把门关得死死的,把窗帘拉上也还嫌不够,不由直抱怨:“真是的,我们姐妹怎么这么倒霉,找的两个官人都是不知死的家伙,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呢?还说的这么大声。”当然,古代女子以夫为纲,虽然她和林靖文还没拜堂,这些话却也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看到韩玉容甚至准备用布幔把两人说话的地方围起来,林靖文连忙阻止:“玉容,别这么紧张了,外面已经被我右军的兵士里里外外围了不止三层,没有人会听到的。”
“右军?”陆青城眼中精光一闪,颇有些兴奋地问道:“林兄,你私练兵甲可是准备推翻赵宋?”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林靖文大摇其头,道:“不是的,林某训练兵甲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并未有叛逆的想法。不过,看陆兄的意思,似乎对赵宋很不满?”
陆青城毫不犹豫地大点其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是的,陆某对赵宋甚为不满。其实陆某本只是不满于儒家,但赵宋既然以儒家为尊,自然可恨。而且陆某被禁足几近十年之久实拜赵宋所赐。”又道:“林兄,既然你是兵、墨子弟,何以未曾想过覆灭赵宋,至时林兄便可象汉武皇帝那样罢儒家尊兵墨了,如此岂不快哉?”
林靖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开玩笑,推翻宋朝?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使成功肯定也得死不少人,等中原的汉人死上一批,然后辽国、金国打过来再死上一批,那么等蒙古人打过来的时候肯定完蛋。“争夺天下岂是那般容易。何况,即使覆灭赵宋又如何?儒家已独自称霸千年之久,如今儒家已深入人心,除非象始皇帝那样屠杀儒士,先不说这样做会让天下皆反——即使是始皇帝都未能彻底灭绝儒家,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儒家还远没有今日之势。所以,即使得了天下也只能继续以儒为尊,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否则天下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更何况,陆兄不觉得皇帝大多都很短命吗?还要如履薄冰,生怕败坏祖宗江山或者是担负骂名——做皇帝很累的,林某只想好好地做个商人,生活安宁而已。”
陆青城颓然,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只是太恨儒家罢了。
“先不说这个。”林靖文终于想起了正事,道:“此刻群狼环顾,我林家危在旦夕,不知陆兄可有教我?”
“只怕林兄心中自有取舍吧!”陆青城特别强调了“取舍”二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林靖文也不藏拙,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林某是这般谋划的。那些家族除肇事者曹家之外,都只是知道林家每次出海所获甚丰,此点大悖于常理。所以,依林某猜测,那些家族只是想知道我林家发现了何处新的贸易地而已。事已至此,为了自保,那些海图给他们就是——换一个强大的势力的保护,如此林家倒也不吃亏。”
韩玉容接过话来,说道:“不仅如此,我等还可以将望远镜的技术交出去(六分仪的事韩玉容也不知道),望远镜能带来的利益远甚于一两个新的贸易地,如此当可满足那些大势力的胃口。”
“难办的是曹家,”林靖文眉头大皱,“因为奸细告密,曹家始终以为林家的秘密不止于此,死缠滥打多日,实在难以打发。如果他们狠下心来一口咬定我林家有所隐瞒,那还是麻烦。唉,如果不是事态紧急耳目众多,林某大可派兵毁了曹家灭曹家之口,可现在动手只是告诉别人‘此地之银不止三百两’,委实难办。”
林靖文说得轻轻松松甚至是有些委屈,但动辄灭人家族的冷酷做法实在是让陆、韩二人震惊,两人一时间心里震撼,说不出话来。
“至于唐家,他们现在只是眼见林家有不保之像所以避开以免惹祸上身而已,一旦林家渡过难关,他们还是林家的盟友。而康、安二位指挥使就更好办了,他们只是依靠林家获得利益,在一定程度上跟此事无关,倒也不怕他们有所反复。只是,唉,最难办的还是曹家。”想来想去,林靖文实在没辙,不禁大怒:“妈的,早知道有今日之事我早该把曹家杀个精光,鸡犬不留。”
震惊过后,陆青城很快冷静下来,帮忙思付解决的办法,闻言说道:“曹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其私养的兵士也有上千之众,加上客卿、护院和私下培养的死士,只怕不是那么好灭的。”
区区一千多人而已,还不够塞牙缝的。林靖文对此很是不屑,却忘了他自己手上的兵也不过千把,而且论单兵素质还不一定比得上人家的私兵。
“其实,我们可以不管曹家的。”陆青城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悠然地说道:“如果曹家真的以为林家有更多的秘密的话,那么最希望林家无事的恰恰就是曹家。这样的话,等其它势力的目光移走之后,他曹家才有能力继续打林家的主意,而一旦林家真的顶不住压力灭亡了或者是把所有的秘密全吐出来,那么曹家就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呢,曹家虽然是最让人担心的,但恰恰也是最让人放心的。”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林靖文一拍额头,大为高兴,“这就好了,只要曹家不开口,那么这次的危机根本就不算是危机。”
想了一想,林靖文抬头朝陆青城诡异地一笑,道:“陆兄,你说林某把那些海图和望远镜技术交给你们陆家怎么样?”
陆青城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却点头道:“可行。只要这些东西带来的利益能够让陆家满意,那么以青州陆家的实力完全能顶住所有的压力。这次来的那些势力里面就只有大名府的梁中书还算难缠,汴京来的那个只是个商家而已,一介官吏都能把他们打发掉,不值一提,其它的势力就更不用说了。至于京东东路的安抚使和转运使等官吏,哼,”陆青城很是不屑地道:“他们只不过是我们这些大家族养的狗而已,虽然看着威风,但一旦我陆家发下话来,他们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林靖文听着高兴,没想到这些对于林家来说很是恐怖的势力在陆家眼里却是不值一提。大世家果然恐怖,真不是盖的。看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不过,”林靖文正高兴着,陆青城却话锋一转,轮到他来奸笑着说道:“林兄,你当着陆某的面算计我陆家,是不是该付出点什么呢?”
“呃!”林靖文连忙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可怜兮兮地问道:“陆兄,你该不是想让林某去造反吧?还是想让林某改宗入你们法家?”
“嗯,有这个想法。”一句话让林靖文大惊失色。陆青城却没好气地骂道:“行了,别装了,不知道你装的很假么?听好了,陆某的条件就是你和你的部下必须离开登州,甚至是离开京东东路,怎么样?”
韩玉容一听,大怒,喝道:“姐夫,你怎么能这样?官人好不容易才创下些许基业,怎么能一下子就丢弃?你们陆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陆青城微笑不语,只是看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