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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知道他是甚人?”文君道:“他是当今的才子。”丫鬟听了,又傻笑道:“我活了二十多岁,从未见过这般风流的人物。听说他曾在都中,做过显官,因为自己青年美貌,择偶甚苛,所以至今尚无妻室。现在乞假还乡,路经此地,县令慕其才名,强留数日,不久便要回去了。”
文君听了,不觉失声道:“呀!他就要走了么?”丫鬟本由相如的从人出钱买通的,此刻的一番说话,原是有意试探,及见文君语急情深,又进一步打动她道:“小姐这般才貌,若与贵客订结丝萝,正是一对天生佳偶,小姐切勿错过良缘!”文君听了一怔道:“尔言虽然有理,但是此事如何办法呢?”丫鬟听了,急附耳叫她夤夜私奔。文君记起琴词,本有“中夜相从”一语,恰与这个丫鬟的计策暗合。一时情魔缠扰,也顾不得什么嫌疑,甚么名节,马上草草装束。一俟天晚,携了丫鬟,偷出后门,趁着月光,直向都亭奔去。都亭与卓府,距离本不甚远,顷刻之间,即已走到。
那时司马相如尚未就寝,正在胡思乱想,惦记文君的当口,陡然听得门上有剥啄之声,慌忙携了烛台亲自开门。双扉一启,只见两女鱼贯而入,头一个便是此事的功臣,文君的丫鬟;第二个便是那位有才有貌,多情多义的卓文君。相如这一喜,还当了得!赶忙趋近文君的身边,恭恭敬敬地作上一个大揖。文君含羞答礼。当下那个丫鬟,一见好事已成,便急辞归。相如向她谢了又谢,送出门外,将门闭上,始与文君握手叙谈。还未开口,先在灯下将文君细细端详一番,但见她眉如远山,面如芙蕖,肤如凝脂,手如柔荑,低头弄带,默默含情。相如此时淫念大动,也不能再看了,当即携手入帏,成就一段奇缘。
女貌郎才,你怜我爱,这一夜的缱绻绸缪,更比正式婚姻,还有趣味。待至天明,二人起身梳洗。相如恐怕卓家知道,兴师问罪,便不好看,索性逃之夭夭,与文君同诣成都去了。卓王孙失去女儿,自然到处寻找。后来探得都亭贵客不知去向,转至县署访问,县里却给了他一个闭门羹。卓王孙到了此时,方才料到寡女文君,定是私奔相如,家丑不可外扬,只好搁置不提。县令王吉,他替相如私下划策,原是知道卓家是位富翁;若是贸然前去作伐,定不成功,只有把相如这人,抬高声价,使卓家仰慕门第,方好缓缓前去进言。事成之后,不怕卓王孙不拿出钱来,替他令坦谋干功名。谁知相如急不及待,夤夜携了艳妇私逃,自思也算对得起故人的了。
由他自去,丢开一边。
惟有文君随着相如到了成都,总以为相如衣装华丽,必是宦囊丰富。谁知到家一看,室如悬罄,却与一个窭人子一般,自己又仓猝夜奔,未曾携带财物。随身首饰,能值几何。可是事已至此,还有何说,没奈何典钗沽酒,鬻钏易粮。不到数月,一无所存。甚至相如把所穿的那件鹔鹴裘,也抵押于酒肆之中,换了新酿数斗,肴核数事,归与文君对饮浇愁。文君见了酒肴,勉强陪饮。问及酒肴来历,始知是鹔鹴裘抵押来的,不觉泪下数行,无心下箸。虽由相如竭力譬解,仍是无限凄凉。文君继见相如闷然不乐,停杯不饮,面现愁容,方始忍泪道:“君一寒至此,终非长策。妾非怨君贫乏,只愁无以度日。君纵爱我,终至成为饿殍而已。不如再往临邛,向兄弟辈借贷银钱,方可营谋生计。”相如无法,只得依从。次日,即挈文君启程,身外已无长物,仅有一琴一剑,一车一马,尚未卖去,可以代步,方得到了临邛,先向逆旅暂憩,私探卓家消息。店主与相如夫妇并不相识,犹以为是过路客商,偶尔问及,便把卓家之事,尽情告知他们道:“二位不知此事,听我告诉你们,卓女私奔之后,卓王孙气得患了一场大病;有人听得卓女目下贫穷不堪,曾去劝过,说道:”女儿虽然不好,究屑亲生骨肉,分财周给,也不为过。‘谁知卓王孙听了,盛怒不从,还说生女不肖,不忍杀死,只好任她饿死;若要我给他们分文,且待来世等语。“店主说毕自去。相如听完自忖道:“如此说来,文君也不必再去借贷了。卓王孙如此无情,我又日暮途穷,不能再顾颜面,索性与他女儿开起一爿小酒店,使卓家自己看不过去,情愿给我钱财,方才罢休。”主意已定,即将此意告知文君。文君听了,倒也赞成。于是售脱车马,作为资本,租借房屋,置办器具,居然悬挂酒帘,择吉开张。相如自己服了犊鼻裙,携壶涤器,充作酒保。文君娇弱无力,只好当垆卖酒。顿时引动一班酒色朋友,拥至相如店里,把盏赏花。有些人认得卓文君的,当面恭维,背后讥诮,吃醉的时候,难免没有几句调笑的言词。
当下自然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卓王孙的耳中。初犹不信,后来亲自去看,果是他的千金,羞得杜门不出。岂知他的亲朋故旧,都来不依他,并说你愿坍台,我们颜面有关,实不甘愿。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逼得卓王孙无奈,方才拨给僮婢百人,连从前那个丫鬟,也在其列。又给钱百万缗,以及文君嫁时的衣饰财物,统统送至相如店中。相如一一笑纳,即把酒肆关闭,满载而归。县令王吉,初见相如忽来开设酒肆,便知其中必有蹊跷,也不过问。相如得财之后,亦不往拜,恐怕王吉要受嫌疑,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相如回到成都,买田造宅,顿成富翁;且在园中建了一座琴台,备与文君弹琴消遣。又因文君性耽曲蘖,特向邛崃县东,购得一井,井水甘美,酿酒最佳,后人因号为文君井。过了几时,相如原有消渴病的,复因酒色过度,几至不起。幸而有钱,延医调治,渐渐痊可,特作一篇《美人赋》以为自箴。
一天,忽奉朝旨,武帝因读他的《子虚赋》,爱他文辞优美,特来召他。相如便别了文君入都,授为文郎。次年,武帝欲通西南夷人,特拜相如为中郎将,建节至蜀。太守以下郊迎,县令负弩矢先驱,蜀中父老,无不荣之。卓王孙大喜,欲以婿礼谒见,相如拒绝不纳。还是文君说情,方认翁婿。通夷事毕,相如辞职,住于茂陵。某日,因悦一个绝色女子,欲纳为妾,文君作《白头》四解以示绝。相如读罢,涕泪交流,因感其情,遂罢是议。至于陈后派人至蜀,乞相如作《长门赋》的时候,是在文君已经当垆以后,未至都中献赋以前。相如那时并不希望这区区千金,只因陈后书函恳切,方始允撰。内监携回都中,呈与陈后。陈后求人递交武帝。武帝见了那赋,泪下不止,于是,仍为夫妇如初。陈后自此谦和,反去巴结韩嫣、仙娟二人。
他们二人,因见陈后既不妒忌,便也不再从中播弄是非。
有一天,武帝幸平阳公主家,公主就在酒筵之上,唤出一个歌姬,名叫卫子夫的,命她自造词曲,当筵歌舞。武帝听了这种淫词,欲心大炽,便向公主笑道:“此人留在公主府中,无甚用处,可否见赠?”公主也笑答道:“陛下若欲此人,却也可以。惟须把皇后身边的那个旦白宫娥,封为贵人,臣妾自当奉命。”武帝不解道:“公主何故力为旦白说项?”公主道:“旦白服伺皇后,颇为尽心,皇后托我转求,故有是请。”
武帝依奏,即晚回宫,便将旦白封为贵人。正是:事主能忠应得宠,为人说项也称贤。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1…45章
第四十一回假含羞蛱蝶头贴地真抢物蜻蜓背朝天
却说武帝既准平阳公主之奏,回宫即封陈后身边的宫娥旦白为贵人。次日黎明,复至平阳公主家中,要公主践约,好将歌姬卫子夫其人带回宫去。谁知因为时候过早,公主尚在高卧,武帝无奈,只得坐在外堂守候。这末武帝对于公主,如何这等迁就呢?内中却有一段艳史。公主有恃无恐,所以不怕这位皇帝兄弟动怒,原来公主本封信阳公主,自嫁与平阳侯曹寿为妻之后,乃改称平阳公主。公主为王太后所出,与武帝为姊弟,仅长武帝两岁,生得丰不见肉,瘦不露骨,当时在宫中的时候,已有美人之誉。那时武帝还是太子,一天听了韩嫣的指使,吃得大醉的,前去私调公主。其时公主独处深宫,尚未坏样可学,因此严辞拒绝,不为武帝所乱。乃嫁到曹侯府中,初则嫌憎夫婿不识枕上风情,次则看见窦太主豢养董偃,花朝月夕,淫乐为事。于是渐渐看了坏样,也想私下搜罗几个如意情郎,以备作乐。虽然不惧夫婿见责,却怕武帝从旁吃醋,天子尊敬,是不好玩的。既有这桩难题,必须先通此关,方能为所欲为,无人干涉。又知武帝早将爱她的心思淡了下去,若是自己进宫调戏皇帝,耳目众多,深有不便。
好容易被她想出一个对症下药的妙计,特用千金,向娼家买到一个卫子夫,来到府内,充作歌姬。更知卫子夫非但能房中术,且具特别才智,即将己意告知子夫。
子夫闻言,岂有不从之理?公主刚刚布置妥帖,可巧陈后阿娇正与武帝恢复感情,因纳宫娥旦白之计,大收附己党羽,好与韩嫣、仙娟一派对垒。
想来想去,只有平阳公主可以做她帮手,遂遣旦白去与公主说通。公主乐得答应,故以子夫用饵,好叫武帝上钩。武帝一见子夫,眉分八字,妖艳奇淫,竟认作美在韩嫣、仙娟之上,故而公主请他先封旦白为贵人,武帝连忙允许,这天大早到来。
公主晚上因为子夫与她商量计策,直到东方放白,始行入梦。
武帝既到,当下就有侍婢急来报告。公主听了,方才慢慢的升帐,同与子夫两个画上八字眉,梳好双飞髻,装扮得真似天仙一般。且将子夫藏过,始命侍婢把武帝请入内堂。武帝见了公主,开口就说戏话道:“曹侯现方奉命出征,公主夜间无人陪伴,应该倒枕就睡,何至此时香梦犹酣呢?”公主听了含笑答道:“臣妾近日骨软筋疫,春睡甚浓,以致失迓圣驾。”
武帝道:“原来如此。朕当体贴公主之意,亟将曹侯召回便了。”公主听了,赶忙频摇其头道:“此人粗蠢若豕,哪堪承教!”
武帝道:“这也不难。”公主不待武帝说完,忙接口道:“谈何容易!今日臣妾,料知御驾必定光临,略备水酒,为陛下寿。”武帝道:“酒可不必,请将卫姬见赠,即感盛情!”公主听了微笑道:“陛下今日必须在臣妾家中畅乐一天,夜间准令卫姬同归可也。”武帝听了道:“公主赐宴,朕敢不遵!”公主便将武帝引至园中藏春阁上,一边摆上盛筵,一边把卫子夫唤出侍宴。武帝便携了子夫的手,走至窗前,并肩而立地闲眺园中景致。此时正是暮春时候,艳阳天气,园中万紫千红,似乎也在那儿争妍献媚,以助他们君臣的兴致。武帝看了一会,看得十分出神,只听得公主催他入席,始行回到席上。公主便与子夫两个左右奉陪,殷勤把盏。
酒过三巡,公主笑向武帝道:“陛下如今尊为天子,日理万机,还记得幼时常与臣妾捉迷藏之戏否?”武帝听了,喟然叹道:“咳,怎不记得!可惜流光催人,再过几时,朕与公主,势必至发脱齿落,虚生人世了。”公主道:“诚如圣论,臣妾也是此意,无如想不出一桩特殊的寻欢之事。”说着,以目视子夫道:“倒是她想出一法。”公主说到这里,笑谓子夫道:“汝可奏知万岁,如以为可,不妨就在此间行之。”子夫听了,赶忙趋近武帝身边,咬了一会耳朵。武帝听了,乐得手舞足蹈,大赞道:“妙极!妙极!捉迷藏的玩艺,朕有十多年不闹了。
再加上诸人都是无叶之花,更有趣味。“说着,看了一看公主道:”但使公主向隅,未免有些对不起主人呢!白臃蚪涌诘溃骸惫魉淙徊槐慵性诶锩妫梢郧胨先思易鲆桓黾嗔罟伲稳宋シǎ阍鸱:稳恕!拔涞叟氖值溃骸贝朔ǜ睿?
“公主红了脸,笑着推辞道:”监令官须与她们有别,不能那般模样,免失监令官的尊严。“子夫笑道:”公主首先违法,陛下须要罚她三觯“武帝听了,边笑着,边去亲筛三大觥热酒,强逼公主喝下。公主不敢不喝,喝下之后,不到三分钟的辰光,早已头重脚轻,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子夫一面把昨晚预备好的美貌歌姬二十余人,一齐唤入。
叩见武帝之后,分列两旁。武帝急朝大众细细一看,个个都画着八字眉毛,长得虽然赶不上子夫,却也都还妖艳,便命各人遵照子夫的办法,又与子夫二人,帮同将公主如法炮制,不禁呵呵大笑。又催子夫速用醒酒汤,将公主灌醒。公主醒了一看,直羞得无地自容。还想争辩,已被子夫阻止道:“公主若再多说,万岁又要罚你喝酒了。”公主无奈,只得立在一张椅上,担任监令之职。武帝与子夫二人,也和大家一样。子夫又用一条绸巾,去把武帝的双目扎住,请他先捉。子夫的办法是,武帝捉着何人,何人算得头标。得头标的,武帝要如何便好如何。
武帝本是一位风流天子,淫毒魔王,不论甚么大事,就是秦始皇也没有做过的把戏,他也要干干,何况关在房内,与几个女子取乐的小事呢?当时武帝便对大众笑道:“尔等快跑,朕要动手捉人了。”嘴内犹未说完,双手就向空中乱摸。那时子夫早同那班歌姬,一个个轻手轻脚,抿着嘴边笑边四散的乱跑。
武帝一个人却在中间乱转。捉了半天,一个都没有捉祝其实那班歌姬,依她们的心理,只望武帝把自己首先捉住,便好如何如何。这样一来,将来不是妃子,即是贵人,岂不比做这侯府歌姬,高升万倍么?只因公主早已吩咐过的,不准众人被武帝捉住,只有她与子夫二人,方有这个资格。暗中既有安排,试问武帝怎样能够捉着呢?
武帝一时觉得有些乏力了,可巧一把将站着一动不动的那位平阳公主抱住,顿时连连大叫道:“朕捉住一个了!朕捉住一个了!”公主不待武帝去除脸上所扎的那块绸巾,忙也连声大叫道:“我是监令,不能算数,不能算数。”武帝哪里肯听,一面自将绸巾除去,一面笑对公主道:“这是天缘,公主何必推托!”公主假装发急道:“陛下不可造次,臣妾与陛下乃是一母所生的呢!”武帝听了,复大笑道:“我们刘氏,原有老例,先帝与窦太主,难道不是一母所生的么?”公主听完,仍是假作羞得无可如何的形状,赶紧俯伏地上,把她的脑袋,不敢丝毫抬起。武帝见她这般娇羞,更觉可爱。当时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把将公主抱到榻上,做那真正的禽兽行为去了。
那时满房中的那些歌姬,非但个个眼观鼻,鼻观胸的,不敢正视他们;连那位运筹帷幄的卫子夫,也恐羞了公主,故意走了开去。谁知这座阁外,早已围满了不少的侍婢,都在那儿偷看里面的把戏。看得要紧的关头,也会悄悄暗笑起来。不过不敢出声,仅仅乎微微噗哧噗哧的罢了。内中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婢,因为身子短小,要求较大的抱她起来偷看。她又情窦未开,尽问别人,里面嘻嘻哈哈的在干甚事。别个都抿了嘴,悄悄笑答道:“公主在与万岁秘密奏事,你千万不可对外人声张!”小侍婢便信以为真的道:“我看这件奏本,未必能准呢!”别个问她:“你怎样知道不准的呢?”小侍婢道:“我见万岁对着我们公主,只是在那儿哼哼哼的,我却知道哼的唧的便是不许可的表示,你们莫要欺侮我年纪小呢!”大家听她这话,险些儿要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