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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故抬手拍了拍面前的结界,却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也不知陆玖何时扔的禁制,竟将他整个人牢牢的锁在其中。他亲眼看着白溪一步步走过来,紧接着,在她背后陆玖鬼鬼祟祟的跑向门口。
沈故不能从结界中出去,干脆就盘膝而坐,坐在地上一边调息一边看着陆玖作妖。
当陌生的气息泄『露』出来的那一刻,白溪便转身直接抛出一道雷鞭,紫『色』的雷决一直冲上陆玖面门,陆玖脚一滑,摔倒在地,恰好将自己那张尚算得上养眼的脸从鞭子底躲开了。
白溪抬眸,只见一个灰扑扑的人影摔在地上,她蹙眉,抬手甩出一道雷鞭,缠上对方脚踝,直接将那人拖到自己脚下。
紫雷噼啪作响,将陆玖脚踝电出一圈淋漓血迹,焦糊肉味儿弥漫,陆玖脸『色』苍白,他咬牙,望着白溪冷漠的双眼,艰难开口,“这位仙子,你为何要攻击我?”
白溪瞟了陆玖一眼,非但没有收了缠在陆玖脚踝上的雷鞭,反而抛出手中长剑,一剑抵在陆玖下巴上,将他的脸完完全全的抬了起来,左右打量。
“仙……仙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陆玖看着白溪抵在自己身上的剑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脸惊慌模样。
白溪蹙着眉,望着陆玖俯身,一手抓上他的脸。陆玖尽量往后退,却还是被白溪一把抓住脸,将腮帮子上的肉扯了老长。
“别……君子动手不动口,仙子你抓我脸作甚?”陆玖含含糊糊的张口,却被白溪从脸『摸』到脖子,女孩子略长的指甲从他脖颈划过,抠出一道血痕。
“嘶——仙子,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不管你是来捉妖捉鬼伏魔,别滥杀无辜啊。”陆玖连忙后退,却被白溪一把揪住衣领,对方盯着他渗血的脖子看了半晌,蹙眉,“居然是真的脸。”
“这张脸可是如假包换的真面皮儿,”陆玖疼的龇牙咧嘴,“仙子,你别搓了,再搓我皮要破了!”
白溪这才松手,放开陆玖的脸,一把收了缠在他腿上的雷鞭,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可见过沈故?”
“沈故?”陆玖歪头,忽然双目发光,一副无比激动的模样,“沈掌教从这里经过了?何时来的?仙子可否带我……带我去找找他?我敬仰沈掌教好久了,只可惜从来没近距离接触过。”
看着不住搓手的陆玖,白溪:“……”
那传说中的女罗刹一把将沈故提起来,拽着他在柳庄转了数次,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怎么回事,明明看见他从这里经过了,怎么会忽然断了气息?”
陆玖仍旧是一脸激动加憧憬的兴奋模样,白溪无语,她围着柳庄又转了数道,破损的楼室藏不住人,但毕竟楼宇众多,她也就粗略逛了片刻,半晌,抬手数道玄雷劈下来,直接砸在柳庄周围,房舍倒塌,雷火点燃枯朽的木头,燃起滚滚烈焰,将天空都染出一片绯『色』。
四周的地缚灵在烈焰中哀嚎,陆玖看着被雷火燃尽灵体的地缚灵,眉头微蹙,“仙子,你这雷火怕是会将这里面的灵体全部都烧死,这么多的魂灵永不超生,怕是有损仙子阴德。”
白溪斜瞥了陆玖一眼,“你可知这是块什么地方?地缚灵本身就是惨死之人残留的魂灵,难入轮回,不过孤魂野鬼,而此处又被人做成了聚尸地,这里面满满都是秽物,不用火烧干净,迟早会养出怪物,危害一方。”
“那也不是这种烧法啊。”陆玖静静望着白溪,指着在雷火中挣扎的地缚灵,开口道,“地缚灵纵有怨气,但也不是不能渡化,惨死本就可怜,为何不能给他们一点修炼的机会?”
“等他们修炼成鬼修去炼人魂魄吗?”白溪冷笑一声,“这天下就是有魔修和鬼修这种污秽的东西,所以才会不太平!”
白溪言罢,竟是抬手又劈下数道紫雷,将这整个柳庄都罩在其中,破旧的房舍变成渣渣,倒了一地。
见实在不能藏匿他人,白溪方才抛出长剑离去,临走时扔给陆玖一瓶子灵『液』。
“你是个散修,想必从未上过仙魔战场,不知道在战场上,那些鬼修魔修有多可怕。”白溪站在剑上,冷冷的瞥了陆玖一眼,“你没有重要的人死在战场上,所以永远不懂什么叫你死我活。”
陆玖看着白溪冷淡的眼神,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能看着白溪御剑离去的背影,在烈火中默念经文,将那些尚未灰飞烟灭的地缚灵给超度了。
紫雷形成的灵火燃的飞快,陆玖废了甚大的力气方才将火势全部压下。
待的柳庄的火全部熄灭,陆玖瞬间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伸手『摸』了『摸』被白溪『揉』捏过的脸,将额头的冷汗擦了,躺在焦黑的地上喘息,周身围着几个浅淡的地缚灵的影子。
待的气息平稳,陆玖方才撑着竹竿一瘸一拐的走到被他扔了禁制的破旧房舍,房子已经被火烧得漆黑,焦热的碳火累积在扭曲的房顶上,而碳木下,陆玖静静的坐在禁制之中调息。
陆玖轻笑一声,“掌教,你这倒是悠闲。”
抬手将禁制解开,陆玖看着打坐的沈故,趁着对方还坐在地上,一把压陆玖身上,将白溪给他的灵『液』全部灌进沈故口中。
“沈掌教啊,你这仇人太厉害,还是早点恢复灵力吧,小的我可经受不起她的折腾。”陆玖靠在沈故身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起什么般的,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自己的腿叫唤,“嘶——莫归山的女人太凶残了,我的脚要废了!好疼好疼……”
沈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陆玖灌了一嘴巴的灵『液』,紧接着又被对方耍赖一样的打滚撞了个东倒西歪。
看着脸上被焦碳擦出一团乌黑的陆玖,沈故默默起身,对方的禁制将他保护的很好,他没有分毫的损伤,不过此人来历还是太过可疑,还有他看上去像是个剑修,但却又会佛修的功法,来历太可疑的人,总是带一股危险的气息。
而对于危险,他要么避开,要么在其还没有蔓延开的时候掐灭。
第13章 十三 说书人(十三)()
白溪走后,乌黑的云层散去,『露』出碧洗的晴空,一夜就这样过去,长空之上,朝阳渐起。
陆玖抱着腿在地上哎呀哎呀叫唤了许久,见沈故没有反应,便撑着竹竿起身,“沈掌教,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命,面对救命恩人,不说以身相许,好歹也要表示一下感谢吧?”
沈故抱剑转身,冷冷望着陆玖,“那你要我用什么感谢?”
陆玖微微一怔,既而暧昧一笑,冲沈故眨了眨眼,“我孤身一人,漂泊已久,除了仰慕沈掌教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若是掌教不嫌弃,不如……”
沈故转身就走,留给陆玖一个冷漠的背影。陆玖连忙跟上,一瘸一拐的跟在沈故背后,“哎哎哎,沈掌教,你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沈故不想理会,往前走了数步便听得身后一声闷响,应当是陆玖摔倒了。
陆玖看着手中折断的竹竿,无奈的笑了笑,“唉,竹竿也断了,都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
陆玖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正待起身,视线内却出现一双雪白的鞋子,沿着对方精致的白衣往上看去,正同沈故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对上,却是沈故又转身来扶他。
陆玖微微一笑,冲沈故伸手,“呐,沈掌教,我好歹救了你,现在我的脚伤了,走不了路,只想让你把我背到附近的城镇上去,你不会这点愿望都不成全吧?。”
沈故这才垂首,看着陆玖脚踝上狰狞的伤口,血肉翻卷,『露』出惨白的骨骼,鲜血淋漓,四周有一圈焦黑,看起来倒真是惨烈无比。
陆玖脸『色』苍白,额头还沁着冷汗,浑身透着一股衰气,一边脸不正常的肿着,像块发面馒头,脖子上还沁着血,望着颇有几分凄惨。他盯着沈故,目光很亮,映着头顶倾斜而下的日光,有种琥珀般的晶莹剔透感。
沈故一时竟有些怔忡。
陆玖见沈故不搭理他,瞅了瞅自己的腿,叹气,认命的起身,撑着泥泞的地面,靠着一条腿蹦起来,“沈掌教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
话还没说完,沈故却已经在陆玖面前躬身,背脊弯出一个紧绷的弧度,乌黑的发被他撩到身前,『露』出雪白的外袍,“上来。”陆玖默默将那句冷心冷肺咽回去,笑着改口,“沈掌教果真乐于助人。”
沈故不搭理,将陆玖往自己背上一扒,背麻袋一般抗起他就直接往最近的镇上走了。趴在沈故背上,陆玖倒是规规矩矩的,一手轻轻拽着沈故肩头的衣服,另一只手则捂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
“你的脸怎么了?”沈故秉着难兄难弟的革命情谊开口问道。
陆玖依旧用手将脸捂住,“啊,都说打人不打脸,方才那位仙子也忒狠,给了我一巴掌,用了几分力气,把我的脸打肿了,顶着这张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太影响我的名声了,万一被小姑娘当做奇丑无比的丑人怎么办?”
沈故:“……”
“为了我的脸面,所以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丑的样子。”陆玖嘀嘀咕咕,一边将自己的脸往沈故背后藏了藏。
沈故看不见陆玖的脸,只得背着背后的那个秤砣,一步步走进最近的镇子里,路过一间破旧的酒肆,陆玖叫停,将手中的竹竿一把扔到酒肆桌子上,冲在酒肆喝酒的客人道,“那位仁兄,谢了,柳庄的酒水不错,就是脂粉气太重,今后若是有好酒,我再请你喝一杯。”
正在酒肆喝酒的客人闻言抬头,只看见一身白衣,身姿挺拔的沈故,先是被对方的容貌惊了一把,紧接着就被他背后那一疙瘩的陆玖吸引了目光,“阁下是……”
陆玖不答,伸出一只手挥了挥,便催促着沈故离开,酒肆的客人看着两人离去,又看了看桌子上折断的竹竿,才骤然回神,“不是吧,昨天那路过的还真的去柳庄呆了一晚上?”
说书人更是呆愣,盯着走远的那两人,半晌,推翻桌上酒盏,一把纵起来,指着前方远离的两人,抖声道,“松……松鹤纹,那……那人莫不是归元山的人!”
酒肆中人听见归元山三字皆是一惊,纷纷起身,一股脑冲出酒肆,只见大路朝天,却空『荡』『荡』的不见丝毫人影。
陆玖被沈故背进了一间客栈,由于陆某人打死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沈故只得背着一个大包袱上楼,收获惊奇目光无数。然而就算到了房间里,陆玖还是扒在他背上不肯下去,陆玖抖了抖背上的某人,眉头紧蹙,“滚下来。”
陆玖磨蹭半晌,跟个灰不溜秋的泥鳅似的,从沈故背上爬下来,身手灵敏的滚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一裹,变成一只钻进泥里的泥鳅,一动不动了。
沈故看了陆玖的脚踝一眼,一言不发的出门,去附近的『药』店找『药』品。等到沈故离开,陆玖方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捂着脸找镜子,“嘶,小白下手怎么这么狠呢,没轻没重的。”
『摸』索到镜子,陆玖方才放下遮脸的手,对着镜子左右观看,默默磕上了镜面。
“太狠了,小白你真是太狠了。”陆玖捧着自己彻底变形的脸,垂泪两行。他原本算得上中人之姿的脸在经白溪那抬手一捏以后,彻底崩了,就跟一只被『揉』坏了的发面馒头般,眼斜鼻歪,整体五官都扭曲,像一层熔掉的蜡像,在幽暗的房间里展现出浓浓的诡异怪诞来。
确实如同他所说的,就他目前的这张惨不忍睹的脸,放在街上不说小姑娘,就是大汉估计都会被他吓疯。
陆玖坐在镜子前伤心良久,方才提起精神,将镜子扶起来,对着镜面捏脸。真真正正的捏脸,如同捏面团一般将脸上的轮廓塑造,塌陷的鼻子重新推起,歪掉的眼睛扶正,脸上的皮肤面皮儿般拉扯,重新紧致光滑。
陆玖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眉头微蹙,“我原来长什么样子来着?”
第14章 十四 说书人十四()
沈故下楼,迎着无数人惊奇的目光,一步步走到长街尽头去抓『药』。
西北刚打完仗,城内在进行整顿,此处为通往西北一小城,在西北战场开辟以后,大量凡人往南迁徙,而极多的修士从此处经过,前去支援。现在魔族退了,凡人再度涌回来,而修士则前去西北容式庆贺。
这个小城变成了一个大型驿站,无数人员聚集,沈故走了数步便遇到了好几个修士打招呼,他一一颔首示意,然后顶着他那张招牌式的冷漠脸走进街角的店铺,买了数支治疗筋骨的灵草。
灵『药』基本只在合大宗门以及凡界的拍卖场出现,他身上的灵丹都消耗殆尽,陆玖腿上那伤口,也只能用点儿凡间的草『药』来养着。
挑『药』草时,沈故顿了顿,莫名想着陆玖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自称散修……现在的散修都有这么厉害修为了吗?在没有宗门功法的帮扶下,弹指间设下的禁制甚至可以让他和白溪都察觉不到。
提着一包『药』,沈故思索着从『药』铺出去,行至街中,忽然浑身一僵,他抬头,静静的看着长街另一头的白溪,一身的寒意更甚。
而白溪背着剑,手中正拿着只拨浪鼓,正饶有耐心的递给路边一个娇小孩童,她身后一众莫归山弟子,由深到浅的紫,像是一串从藤上摘下来的新鲜紫藤萝。
狭路相逢,白溪差点把手中脆弱的拨浪鼓掐断。而秉着自家山门同归元山两看相厌的习惯,莫归山的一众弟子齐刷刷盯着街这头的沈故,一双双眼睛望过来,目光犀利满是打量,像是厨子在看砧板上的猪肉——该从什么地方下刀比较薄厚均匀。
沈故提着『药』,慢吞吞将眼神收了,迈着步子淡然冷漠的从白溪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有扔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长街都像是有片刻凝固。世人皆知白溪对顾长情有意思,可是顾长情的家室却是沈故,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保不准会出现大街斗法这等违反城规的事情。
就在街头百姓打算收拾东西迅速撤离时,沈故提着『药』,慢悠悠的从白溪身边经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白溪全程木然盯着,眼神冰冷,像是要把沈故身上戳出千百个窟窿,但就是沈故彻底从她身边走过去也没有丝毫攻击。
白溪将手中拨浪鼓放到小孩手里,便同沈故背道而驰,头也不回的走了。
近些年莫归山同其他各个门派的交流越来越少,尤其是归元山的弟子,见一次必挤兑一次,难得的没有发生丝毫冲突,满街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也不由得讨论,看这两个祖宗的样子,像是缓解了?
白溪领着人走远,身后弟子不由得开口问道,“山主,就这么把沈故放走了?”
“魔族肆虐,这个时候我不会同他动手。”白溪背着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既然西北的危机已经解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是!”莫归山弟子齐齐应和。
客栈内,陆玖还在动手将自己一张歪七扭八的脸捏好,袖子里的地缚灵却开始在挣扎。他索『性』解了禁制,让柳望直接从他袖子里面滚出来。
小孩儿刚落地,一起身就看到陆玖捏脸的画面,当即大吼一声,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跑,却被陆玖一把抓了回来。
“小孩子家家的,怕什么啊,不就是捏个脸吗?捏面人见过没?”陆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