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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上一次陆玖脸上受伤，打死不肯『露』脸，当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再看，却忽然觉得陆玖的脸像是同上次见时又有了些许不同。
沈故垂眸，目光在陆玖脸上打量许久，缓缓伸手，『摸』上对方那张面皮，触手细腻温热且有弹『性』，不像是假的。想起陆玖说的，白溪抽了他一巴掌，沈故手指顿了顿，正待学白溪给陆玖来上一巴掌，却不想身下人骤然睁开了眼。
沈故的手生生顿住，而后在陆玖戏谑的目光中僵硬的收回去，“你醒了。”
“嗯，我醒了。”陆玖撑着胳膊爬起来，看着沈故背到身后的手，轻笑，“沈掌教，你方才是想打我还是想『摸』我？”
沈故：“……”
“不理我……”陆玖撑着身侧的一个箱子起身，看着沈故微垂的眼睛，差点笑出声来。当年也是这样，这小子不管做了什么事情，面上都是永远波澜不惊的模样，但是身上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有些小动作。
就比如现在，偷偷『摸』『摸』的将手藏到背后，像是把手藏起来就能让自己忘了他刚刚想动手打他的动作一样。
陆玖看着看着就想把沈故的手抽出来『揉』『揉』，但碍于目前两人关系，估计他刚『摸』上沈故衣角就会被对方一巴掌拍飞，遂作罢，转为口头调戏。
“沈掌教，就算你见我天生丽质，心中悸动想一亲芳泽也是无所谓的，不必偷偷『摸』『摸』，我就站在这里，一定配合。”陆玖靠在身后的箱子上，带着几分痞气的笑，“来吧，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不反抗。”
沈故：“……”方才那一巴掌没有拍下去真是可惜了。
“你若是无事便可离开。”沈故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陆玖，背过身去研究面前的箱子。
由漆黑的生铁浇筑，严丝合缝，像是一个完整的铁块，但其中透着的寒气却将生铁表面都凝了一层霜。沈故伸手『摸』了『摸』，手指都险些沾在上面，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从手指头漫入胸口，绕是他不由得蹙眉，这里面的东西极阴极寒，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船只依旧在幽幽的往前行驶，陆玖见沈故不理会自己，便无趣的在四周闲逛，他看着甲板外的日光，几步走到船外，看着脚下层层云雾掩盖间『露』出的清秀山水，盘膝坐在了甲板上。
他回想起当时在命书上看到的关于柳望的消息，微微蹙起眉头。柳望是游梦宗一长老的私生子，当年柳家被灭门绝不是那些地缚灵所说的柳望透『露』了家中秘密功法，而是有人想杀他，斩草除根。
楚行歌当年敢对那个救了他的七岁孩童下手，现在自然也敢对只剩下魂魄的柳望下手。只是他方才没有立刻杀掉柳望怕是有其他需求，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他应当不会对一个小小的魂魄下手。
这样想着，陆玖便撑了个懒腰，『摸』出命书再翻了翻，“止轭为炼器大能，当年冶炼出一把神器，在他死后神器不知所踪？”
“神器……”陆玖啧了一声，想起柳望那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将命书合上，转身去同沈故辞行。
面前的大徒弟再怎么秀『色』可餐，可那小变成杯子的小徒弟在目前而言也还是更加重要，再怎么样也得先把那愚蠢的小徒弟给找到。
谁料刚踏进船舱，陆玖便看见方才还衣冠楚楚的沈故靠在一面墙上，脸『色』苍白，粗喘的看着面前堆积的一排箱子。
陆玖侧头，顺着沈故的目光望去，只见生铁铸造的箱子被人完整的撬开，『露』出其下深蓝却透明的内里。
——是冰块，大面积的冰块，被挤压的方方正正，像是一整块棺材。
当然，那也是棺材，毕竟里面躺了一个人。苍白的肢体被封存在冰里，脸上却还是安详带笑的，像一个诡异的人偶，看得人头皮发麻。
尤其是陆玖，在看清冰下那张人脸时，背后的寒『毛』瞬间爬了一身。
因为冰下那张脸，不巧正是他的。属于顾长情的那张俊美要妖孽的容颜隔着冰块，冲正站在外面的正主『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
第26章 二十六 说书人（二十六）（）
沈故抖着手，忽然就拔出长剑，他几脚将船舱内竖着的十几个箱子全部踹倒，削铁如泥的剑刃切开箱子，生铁卷翘，冰块发出嘎吱的刺响，冰屑翻飞，转眼箱子全部被打开，横倒一地的冰块，每个冰块之中都躺着一个人形。
素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空洞睁大的双眼，一具具躯壳都被封冻，连带着顾长情脸上的神情都诡异又僵硬。但是，纵使被冰封在冰棺里，也依旧可以看出冰壳下的人体是活的，甚至是有意识的，不似寻常人偶。
陆某人：“……”哇偶，这是要把他分批发送流传全修真界的架势吗？然后喜欢他不喜欢他的人从此都是人手一个，爱宠着的就宠着，恨他的……
陆玖打了个寒战。
可惜运送之人已经全部死了，抢夺的鬼修也被他们杀了个干净，一时竟也不知道这堆人的来历。
陆玖上前一步，正待伸手刨一个人出来问情况，就听得噗通一声，陆玖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沈故跌跪在地，隔着一块冰面死死盯着其中人影，双目赤红，手指触上冰面，像是要将里面那个人体给直接扣出来。
“你怎么了？”陆玖看着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的沈故不由询问，一时也不知对方是生气还是高兴，又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滚……”沈故咬牙切齿，自喉头吐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如同野兽呜咽。
陆玖闻言抬眸，目光冰冷，“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沈故捏碎一把碎冰，猛的抛开，细碎的冰粒如同刀刃划过陆玖周身，将衣袍都划破。
“嘶……”陆玖侧头避过飞『射』而来的冰块，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胳膊微微扬眉，缓缓抬手将伤口捂住，心里骤然窝起一股火气，他冷笑一声，“怎么了？见到你这么多的师傅，喜欢的走不动路了？”
沈故猛的抬头，双目间满满都是杀气，“你说什么？”
陆玖就站在船舱内一动不动，脚边一具具素白的人体被他视为无物，他盯着沈故几乎变得赤红的眼睛，微微俯身，冲沈故『露』出一个颇为讽刺的笑，“世传顾长情天人之姿，原来……也可以这样‘风华绝代’，只是不知这是那个名门正派干的好事，如今倒是便宜了你……”
“碰！”沈故的身影快成一道幻影，直接袭上陆玖，长剑裹上狂暴的灵力直刺上去，那一剑穿过，直接将灵舟的一面墙壁击成扉粉！
轰然巨响中灵舟猛的一震，而后倾倒，陆玖整个人飞出船舱之外，轻盈的如同一片浮空的云。沈故站在船舱内，那十几具冰块随着倾斜的船舱歪倒，滑往船外，被沈故一剑一个，连冰带人的给解决了。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陆玖，其中蕴含的杀意简直可怕。
陆玖被沈故剑风扫开老远，此刻浮在空中，眼睁睁看着沈故疯了一般将冰块击碎，拖出其中人形一个个的杀掉。
冰中人是很明显的仿制品，体质连普通人都不如，冰块在融化，有几个人直接突破冰层爬出来，却连逃跑的步伐都是不稳的 ，还没走上几步就跌倒在地，而后被沈故一剑穿透。
陆玖看着满船舱犹如炼狱的景象，忽然背后就一寒。看到仿制品就是这个样子，要是以后有一天看到本尊……只怕是会把他砍成十八段。而且……沈故目前的状况未免也太过疯癫了。
陆玖看着沈故以手刨开冰层，将里面还没来得及苏醒的人掐死，朱红的血『色』蔓延，也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灵舟再承受不住沈故的折腾，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其中一方冰棺刺溜滑出去，陆玖见状即刻冲上去，捞住棺材一手破开冰层，将其中冰冷的人形给掏出来抱在怀里。
他还得研究一下这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怎么也不能给沈故全部毁了。
那厢的沈故却像是不知道船将坠落一样，站在满是血迹的船舱，拿着一把滴血长剑，垂着头看着地面尸体，一动不动。
陆玖：“……”
怀中的人还在『迷』蒙状态，被陆玖抱着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摸』了把他的脸，陆玖看了一眼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脸，瞬间就是一个寒战，无奈将自己袍子脱下来把对方裹住，然后抱着那冰中人一抛，“走！”
冰中人骤然下坠，乌黑的发扬起，他抬头看着陆玖踏着风上行，瞳孔中印着陆玖人影，片刻后无神的眼睛瞬间透出一道光亮。
陆玖于断裂倾倒的灵舟中捞出沈故，在破碎掉落的木片中揪住沈故的衣领，脚下踏着一片碎木，一把将沈故抛在背上，转身的瞬间弹指抛出一团赤红的火焰，火粒子卷上一块木屑便开始燃烧，不过三息火焰便卷了老高，『舔』上船木，将其中的冰块尸体全部掩埋。
期间陆玖一直绷着脊背，生怕沈故忽然回神掏出剑把自己给砍了。所幸，直到他们两个都落地沈故也还是处于一种奇妙的呆滞状态，垂着头，垂着眼，目光『迷』离，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冰中人被陆玖先行放到地上，此刻看见陆玖又抗了一个人过来，便披着衣服就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却不想一靠近就看见沈故那尊杀神拿着剑坐在地上，一双眼冷冰冰的几乎要将眼前的三寸地都戳出窟窿。
吓得他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长大的双眼里满满都是恐惧。
陆玖那里敢让沈故再看到自己原来那张脸，几乎是两三步扑到冰中人身前，一把勾住对方的腰将他扛起来跑开老远。
苍天在上，他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倒霉透了。陆玖将冰中人一把塞草丛里，“你听的懂我说话吧？”
对方点了点头，陆玖扶住冰中人的肩，“如果想活着的话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言罢便要起身去查看沈故的状况，衣角却被人轻轻的拽了拽，陆玖转身便见冰中人仰头看着他，苍白的唇瓣张了张，吐出几个不甚连贯的词语，“我等你……你……早些回来……”
陆玖同冰中人的目光撞上，被其中的慕孺生生激的打了个寒战。
“不是吧，还有这种设定？”
第27章 二十七 说书人（二十七）（）
陆玖偷偷『摸』『摸』的在一棵树后面偷窥。沈故被他带下来以后就一直蹲在原地，剑也不要了，人也不杀了，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无害的蘑菇，安安静静的生根发芽。
这倒是让陆玖想起沈故小时候，总是安安静静的，也不和别人过多交流，就算受了欺负也不告状，实在伤心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呆着，像是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小小的植物，让谁也找不到他。
陆玖偷窥许久也不见沈故抬起头来，只得偷偷『摸』『摸』的靠近，却发觉对方肩头颤抖，竟然是偷偷『摸』『摸』的哭了。
陆玖一时恍如被雷劈了，他掐指一算，当年他死的时候，陆玖已经有了十九岁，现在这几十年过去了，放在凡间他好歹也是个中年人了，况且他现在还是归元山名义上的掌门，能负起整个门派担子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内心久违的升起一中负罪感，陆玖却只是在树后静静看着，半晌，悄无声息的坐在树下数数。沈故哭的悄无声息，陆玖便也安安静静的等着。
他同这个小徒弟本来没有缘分的，如果不是当年任务出错，阴差阳错的相逢，他们怕是根本就不会认识。自然，也不会有后续那些事情。
陆玖忽然就觉得当年将沈故送走做错了，如果让沈故同他一起死在那个绝境里，他是不是还会快乐点。至少他喜欢的师傅同他成亲了，他一直渴望的东西得到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
毕竟沈故不像他，他可以忘记很多事情，但沈故认死理，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就这样守着一个临时的成亲，以未亡人的身份过了这么多年。
陆玖在树后数到第一百五十下，沈故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出来吧，我不杀你。”
陆玖微顿，从树后缓步走出，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酒囊，“沈掌教，要不要来一杯？”
沈故脸上的泪渍已经擦干净了，他看着陆玖，脸上是平时属于归元山掌教的清贵冷漠，只有眼眶尚红，还看得出他哭过的影子。
“你从何处拿来的酒？”沈故蹙眉，却还是静静的上前。
陆玖轻笑，“我是个酒鬼，自然随身都带酒。”
他在那灵舟倾倒之时顺手『摸』了个酒壶，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抬手将酒壶抛向沈故，陆玖数步上前，一手勾住对方脖颈，“冷静了？清醒了？”
沈故咽下一口酒水，侧身避过陆玖的触碰往前走去，“多谢你在我失去理智的时候救下一人，不然船上……”沈故握着酒囊的手指紧了紧方才继续说道，“那些人的来历，道友可有询问过？”
“尚未来得及问，”陆玖带着沈故往那冰中人藏身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这些人的体质实在脆弱，全身没有几两肉，『性』格也胆怯，估计就是个工具，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
沈故闻言只是淡淡的垂眸，遮掩住眼底情绪，“无碍，我问几句话就行……不会再杀人了。”
陆玖侧头看了眼沈故的脸，也不知是哭出来还是被酒气熏染出来的，沈故脸上浮了一团绯红，唇角却是紧珉的，这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格外的冷冽，连那仿佛被墨『色』晕染出来的眉眼都自带一股凝窒般的冷硬气息。
陆玖看着看着，忽然就由衷的感叹一句，“你长大了。”
沈故蹙眉，“你说什么？”
陆玖：“……”
侧头冲沈故『露』出一个笑，陆玖用手指头掐出小拇指一个指节的长度，冲沈故打哈哈，“我说沈掌教你长得可真高，比我都高上那么一点点。”
沈故目光在陆玖脸上掠过，静默不语。
陆玖在心底暗暗松一口气，扒开丛生的草木，看着正裹着衣服乖乖坐在草丛中等他的冰中人，陆玖冲沈故示意不要进去，自个儿扒开草木走进去，拍了拍对方的肩。
冰中人受到惊吓般转身，却在见到陆玖时高兴的睁大了眼睛，目光中焕发出灼目的神采。他起身，颇为依恋的凑到陆玖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你……你回来……啦。”丝哑的声音自冰中人口中发出，像是很多年没有说过话的人一样，发音跑调且不连贯，但难得的是乖巧。陆玖不由得『摸』了『摸』对方的头，“真乖，还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不要怕。”
冰中人乖乖的点头。
陆玖笑了笑，牵着冰中人走出去。
这冰中人虽然不知为何外貌同他一样，但是『性』格却是格外的乖巧，尤其听他的话，倒像个懂事的小孩子。如果忽略掉那张脸，他还是很乐意带着他的。
沈故将酒囊中所有的酒水都灌下去，才将自己内心汹涌而出的恨意压下去，他看着被被陆玖领出来的冰中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吗？”沈故捏着酒囊，一身的酒气，他看着冰中人，眼睛中满满都是血丝，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怖。
“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些人？”沈故看着冰中人的眉眼，绝望的想到，“既然有人可以做出来这么多的‘顾长情’那为什么不能让这些人代替他去死，为什么……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