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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苦了樊络,软玉在怀,少女的馨香萦绕鼻尖,偏偏还不宜碰她。
翌日一早,贺桩起来后,没见男人的影子,她赶紧收拾好自己,将乌黑而柔软的长发在脑后绾了云髻,匆匆打开屋门,就见樊络正在拆铺子的门板,浑身只套了一件单衣,也不见他喊冷,贺桩见他额上还冒着汗,便也没多说。
她念着做饭,便没打扰他,径自朝灶房走去,岂料灶房早已生了火,锅里的米粥正沸着。
贺桩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饭,心想:那得是起得有多早?
她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盛上米粥,然后将碗筷布好,这才喊他吃饭。
樊络已是开铺,将出售的铁具摆好,而后打铁房也烧上了柴火,听到声响便回到正堂坐好。
拿起碗筷,也不说话,闷头吃着。
贺桩昨夜梦醒哭闹的那一出,自己想想也觉得难为情,也低头吃着。
男人一向少话,不过见她慢条斯理地吃着,不由眉头紧拧。
庆幸他是个打铁汉,不需她下地种田。
樊络盘算着,日后怕是少不得多与老王走动,老王是个屠户,他那儿有不少滋补的好东西。
不过王锋是个倒插女婿,多少还得看冯家的脸色,且老樊也不是个贪小便宜之人,他断不会少了王锋的银钱。
只是先前梁氏一下便要了他五十两聘礼,冬前他又花了不少银钱修缮房子,他手头的钱所剩不多。
如此,他还得赶在年前,多打几批铁具来,好多挣些钱。
只是盛国边疆多战事,赋税中,这庆丰镇百姓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买铁具的人也越发少。
但无论如何,他也断不能短了她的吃穿,打定主意,男人见她收拾碗筷,只道,“桩儿,你先坐下,陪我说说话。”
贺桩依言坐下,而他反倒起来,从屋里捧出一件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来,笑得温和,“打开瞧瞧。”
她狐疑地打开,只见面前赫然躺着三匹布料。
分别是白底碎叶布,深墨色布,还有一匹是淡粉色的,料子是极好的棉布。
“喜欢吗?”
贺桩自是喜欢的,喜上眉梢,深深点头道,“喜欢。”
她一直觉得他的衣裳太旧,白底碎叶和深墨色的可以给他做两件衣裳了,若是有剩,还可以给硕儿做一件汗衫。
樊络两手湿漉漉,心里也是高兴,伸手点了一下她秀气的挺鼻,只道,“粉色那匹留着,其他的你若是得空,可以给岳父岳母做件衣裳。”
贺桩微楞,没想到他竟想到她的娘家人,心下不由感动。
“什么时候买的?”她竟然不知道,且这两日他一直在院子里忙活着。
“其实,成亲前我见过你,你不知道而已。”他淡笑。
白衣俊郎()
樊络却是没细想,只道,“岳父岳母上了年岁,硕儿年幼,而我既娶了你,便是贺家的半子,理应与你亲待父母的。”
贺桩笑,一瞬红了眼眶,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遇见你,吾生之幸。”
“桩儿,我这样唤你可好?”樊络起身,出去又换了一盆热水进来,笑道,“你也烫烫,夜里睡得舒坦些。”
她体寒,昨夜焐了好久才焐暖和了。
樊络放下盆子便朝案桌走去,从暗格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瞧着模样很是精致,盒子外雕着简约的细纹,是上好的楠木。
他沉默着打开盒子,一支通体晶亮的玉佩展现眼前,还垂着映白的珍珠,真真是珠圆玉润。
“这支簪子你收着。”
贺桩坐在那儿怔怔地出神,听到他开口,忽然问道,“我不用……这簪子瞧着十分贵重,我怕弄坏或是弄丢了,赔不起……”
“收着。”男人声音淡然,语气却不容置喙。
不由分说把簪子插在她的发间,盒子也往她怀里一塞。
贺桩只觉手心发烫,不知怎么忽然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她好歹也曾是不缺好东西的太傅之女,那把稀世宝剑他尚且搁在案桌之下,而这簪子他却是藏在暗格里的,寻常的打铁汉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
她不加修饰的警惕与不安令男人眉心微蹙,他在一旁坐下,捏着她的手心,道,“桩儿,年轻时的前尘旧事我早已忘了,之所以气你私自动那把剑,只因那时我醒来之后,便是因那把剑而四处被人追杀。”
“它是件凶器,而你是干净的,我不愿你沾上血腥,你明白吗?”
贺桩浑身一震,当时她只以为他是宝贝那把剑,却不想他是出于这般考虑,心里一热,“那咱们把它藏好,不让旁人发现。你既已忘了,我便不再追问了,也不去管那些是是非非,可好?”
樊络郑重地点头。
翌日,便是贺桩回门的日子。
刚吃过早饭,樊络没开铺子,而是扛起一柄锄头,把后院的那块空地翻了。
回到院子洗脸,回头就见自己的小娘子正盯着他发愁,男人抖了一下胡须,“怎么了?”
“换身衣裳再去吧?”贺桩瞧着他的衣裳沾了不少的泥巴。
樊络自然也注意到了,才说了句,“也好。”但见她喜滋滋地跑进卧房,拿了件月白色的长袍。
这衣裳是他三年前从城里来时,老王给他买的,后来开了铺子,每日光着膀子打铁,浑身的火炭星子,容易惹脏,便把这件衣裳收柜子了。
没想到被她翻了出来。
男人眉头微蹙,但见妻子满心欢喜的模样,只问,“你喜欢?”
贺桩连连点头。
既是她喜欢的,樊络忍了,伸手便要换上。
却又听她小心翼翼道,“胡子也刮一刮吧?”
这还得寸进尺了?
不过老樊分外受用,“你帮忙?”
贺桩自是应允,滋溜滋溜地从灶房提了一大通热水来。
男人眉头一皱,心道刮个胡子也不用这么多热水吧?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贺桩这回胆大了许多,“相公,你的头发也该洗洗了。”
那这个庸脂俗粉算得了什么?()
她手里还拿着皂叶。
冲着那声相公,老樊又是忍了。
自个儿躬着身,由着她侍弄。
待樊络净了发,她还特地拿出一块面巾给他擦头发,将两鬓的发束在后脑。
日头正盛,他坐着凳子,瞧着眼前的少女专心致志地给他刮胡子,白嫩的手因浸着热水,白里透红,他竟一时晃了神。
“好啦!”贺桩拍拍手,一抬眼,竟看傻了。
眼前的脸还是初见时的面容,但剃了胡子之后,面庞白净的他更显得眼眸深邃,清爽落阔,丰姿英伟,倒是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
而散着一般的墨发,添了三分飘逸三分书卷的气息。
墨发白衣,而他的个子虽高,却并未如庆丰镇寻常男子般体格壮硕,反倒儒雅了许多,像极了书上写的贵胄公子。
她的相公还不是一般的英俊潇洒!
男人觉察出她的异样,但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呢,只问,“怎么,不好看吗?”
“相公,你长得真英俊。”贺桩倒是坦诚,丝毫不修饰,随即一张小脸苦哈哈,“早知就不该帮你收拾,若是叫别家的姑娘惦记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樊络这下倒笑了,“桩儿且放宽心,那些个庸脂俗粉算得了什么?我的心总归是念着你的。”
贺桩的脸一下“唰!”地红了。
樊络回灶房拎着些干木耳和香菇,这些都是他进山采的,又拎着一大块腊鸭和一对腊羊蹄。
贺桩也回房抹胭脂黄粉去了,樊络动作快,站在院子里等她,想到那黄粉易伤肤色,遂道,“少抹一些,出门围着方巾,这样旁人也瞧不见的。”
方初冬,女子围方巾也是常见,他想得也算周到,贺桩依言,少抹了一层。
两人站在一处,倒真般配。
男人步子大,贺桩跟不上,却也不敢叫他慢着,只得气喘吁吁地小跑着。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累得慌,故意放慢脚步,贺桩跟上,摸着鼻子不好意思道,“你腿真长,拎着这么多东西,还走得这么快。”
贺家并没有多远,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过了清河桥,绕过几户人家,便到了贺家。
庆丰镇的习俗,新姑爷临门,一般是用了午饭,再待一会儿,趁着天微黑便返家。
此时正是午时,樊贺夫妻来的也算准时。
刚进家门,,梁氏正从外头回来,脸上堆满了笑,“回来了。”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樊络落落大方地行礼,倒是梁氏显得不好意思起来,细细打量起自家女婿,倒是眼前一亮,“来啦?”
皆道镇口的打铁汉生得五大三粗,言辞恶俗,却也不尽然,眼前的男人长身玉立,端的是松柏之姿,行的是谦逊之礼,却也不见粗鄙恶煞。
贺桩跟着也唤了句,“娘”
一身素净扮相的梁氏,脸上堆满笑容,“姑爷快进屋吧。”
话音刚落便拉着贺桩进灶房,那日她嘱咐女儿千万别在丈夫面前卸下妆容,可细想,夫妻共处一室,又怎瞒得住?
你的身世,可千万瞒住了()
“桩儿,娘问你,你的脸,姑爷可是知道了?可是泄露了身世?……”
梁氏一连串的追问,贺桩险些招架不住,连忙打住,“那夜相公便知道了我醉了酒,浑然不知,第二日我只道避免祸端不得已而为之,相公他……信了。”
她说到最后,越发地心虚,如此欺瞒自家丈夫,若是日后他知道了,还不知结果会如何?
可是她真的怕,怕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瞒着兴许还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便是他休了她,她也毫无怨言!
梁氏悬着的心总算落定,再三叮嘱道,“你的身世,可千万瞒住了!”
“娘,其实相公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也从不会多嘴。我既然嫁给了他,那就该与他坦诚相待……”贺桩其实也想过告诉男人,毕竟她与他是要共度余生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哪知梁氏一听,登时怒了,斥喝道,“桩儿,你糊涂呀!即便他容得下你是个罪臣之女,那可是要杀头的啊!难道你忍心陷姑爷于水火之中?”
贺桩一见她气得眼眶瞪圆,一下就没了底气,“娘您别气坏了身子。”
“能不气吗?你怎么就不长记性?”梁氏指着她的脑袋道,“桩儿,你听娘一句劝,娘不会害你的,此事万不可告诉姑爷。”
“女儿听娘的便是。”她低头道,鼻子酸酸的。
回门的女婿是贵客,进了正堂,贺炜打发了写字的贺硕,便请樊络一道坐上主位。
便正经地坐着,与岳丈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透过偏门,偶尔还会瞧见自家娘子的身影,两人相视而笑,时辰倒也好打发。
贺炜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若非迫不得已,实在不愿将女儿嫁给一个目不识丁的打铁汉,不过眼下瞧着女婿虽已近而立之年,却生得孔武有力,相貌也不如邻舍说得那般粗俗冷硬,比起寻常的庄稼汉,无形中多了几分清雅,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翁婿二人聊了没多久,贺炜饮了一口热茶,眼角扫到正襟危坐的樊络老神在在,“桩丫头成婚前,还教了十来个孩子和几个妇人,不知成婚以后,贤婿有何高见?”
“教书?”男人倒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问得不由一愣。
贺炜稍稍点头,心想跟个打铁汉,还真说不到一块儿去。
只听贺炜才道,“姑爷,桩丫头怎么说也识些字,与你成亲前,还教咱们庆丰镇的妇人小孩识字哪,成亲后你别是要拘着她吧?”
“就是就是,”贺硕也连忙应和道,“桩姐姐教的还不错哪,如今那些个妇人上街买东西,都不怕睁眼瞎了。”
“桩儿若是喜欢,继续教便是。”男人淡淡道,见贺硕虽开了口,站在角落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心下了然,便朝着他招手。
贺硕怕生,平素贺炜教的那些礼俗也叫他拘着,怯懦地走过来,低低唤了句,“姐……姐夫。”
“好孩子,吃吧。”樊络并未多语,只他拘束,便将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塞,小孩脸上一下晴朗了许多。
他怎会谋逆?()
梁氏拉着贺桩说了会儿话,原便想着叫她出去陪陪女婿,偏巧张秀才、吕秀才来了,新妇不宜待在正堂,只好道,“你回房待着去。”
贺桩哪里肯,央求道,“娘,女儿冷得慌,您让女儿在灶房多待会儿吧?”
她自幼体寒多病,梁氏便不再勉强她,提了一桶潲水去喂猪,灶房里就剩贺桩一人。
没一会儿,灶房一下暗了下来,贺桩回头一看,立在门口的竟是樊络。
男人一双黑眸灼灼,也不说话,蹲在她身旁。
她笑,也不矫情,“这么快便吃好了?”
“嗯,我吃得快。”他伸出手,将一旁的炭火堆在一起,“冷不冷?”
他发现她似乎很喜欢躲在灶房。
“这里有火,不冷的。”贺桩慢慢挑着鱼刺,又问,“是不是很无趣?”
樊络这下倒没掩饰,“岳父说的那些,我向来不懂。”
吃了午饭,张吕二人便告辞,贺炜盯着贺硕写字,梁氏把贺桩拉进房内,从柜子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裹,一层又一层地打开,才瞧见里面的一块玉令,此玉令碧绿通透成半月状,正面雕有黻纹缀麟图。
“这是七年前你母亲临别相托,只叫待你成亲便交与你,而今,娘亲也算完璧归赵了。”提及当年旧友庄夫人,梁氏一霎红了眼眶。
“娘”贺桩隐忍着,久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又问,“这瞧着像块令牌,到底是谁的东西?”
“娘……也不清楚,”梁氏支支吾吾道,吸了吸鼻子,又道,“桩儿,以前的事能忘就忘了吧,娘看得出来,姑爷他对你也算体贴,你就知足吧,别想着以前的事。”
“若是能忘……”便好了,贺桩一时凝噎。
当年庄府上下,血流成河,父亲为官多载,素来耿直,他怎会谋逆?
若是能忘,她又何至于郁郁寡欢?
“娘不必担忧,桩儿自会守着夫君,安生度日。”父亲不许她报仇,不忘又能怎样?
梁氏心知不能逼她,叹了一声,“哎,这东西你好好收着,至于其他,你好好想想吧。”
提及旧事,贺桩心有郁结,梁氏看在眼里,心疼,却也无法。
贺桩瞧着上头的字,问道,“娘,这究竟是谁的东西?”
“我确实不知,当初与你母亲匆匆相见,她只递了这个东西给我,便离开了。”
申时一过,她便催着樊络夫妻回去了。
回到家,樊络也继续打开铺子做生意,庆丰镇荒凉偏僻,人不多,他当初来时,也是看中此处清静。
烧了满满一锅的碳火,男人脱下身上月白色长衫,露出精壮劲瘦的胸肌,把烧红的热铁迅速地钳出来,一手定住,另一手轮起铁锤,一下一下地敲打,过了一会儿,又把铁条放进去。
趁着空暇时间,回身瞧着卧房里那抹清丽的身影,眼底是满满的知足。
贺桩闲来无事,也不忍他一人辛苦,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小脑袋,梨涡浅浅,“渴吗?”
樊络本想叫她回房歇着,不过想来她一人待着也无趣,遂道,“去把茶壶拿来这里烫。”
她这是在心疼自己?()
没一会儿,贺桩非但拿了茶壶,还带了汗巾,乖乖坐在灶口前烫茶,屋外夜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