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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能看到皇家宫殿的巍峨之气了。建章宫虽地处长安城外,但东部已经延伸到了未央宫的边沿,假以时日,必是一处非常非常气派的皇家宫宇。
王孙说,陛下如此安排是设想有日,能修一条飞阁辇道,跨越城墙,从未央宫中直达建章。
他说,建章宫中藏着陛下的“小秘密”,窦太后尚黄老,讲究休养生息,若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了,定是不允许的。所以陛下只好接着建章宫的修建,将他的雄才壮志隐藏其中,静心蛰伏,蓄势待发,就等有一日,可以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许是因为在太行太后的身边侍候过,听着她整日念叨她这个不肖的孙儿已经许久未来给她请安了,却从没有机会得瞻天颜。总觉得陛下是一个新奇的人,不管是种种关于他的流言还是戏说,总觉得他的行事作风,确实和那些太皇太后让我读的淮南王主持编纂的《淮南子》一书中黄老之道,甚不相同。
于是我便好奇地问王孙,陛下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他神秘地一笑,遥望着那些铁甲红缨,整装待发一般的英武侍卫结队而过:“建章宫卫,看似只是出入宫廷的禁卫,实则是陛下一手培养的一只营骑部队。每一个建章禁卫,都是陛下亲自选拔的。建章军卫,只效忠于陛下军队,他们是陛下的军队。”
我不禁一怔。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自古以来,开国君主总是极具雄才伟略,其中不乏亲自带兵攻城略,对于军队中的驾驭,总是了如指掌,游刃有余。秦二世而亡,也是因为秦二世偏听赵高,让其军权独揽,倒行逆施。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秦始皇嬴政横扫**,虎视何雄哉,如此惊天动地的王者气魄,而他的儿子却连个守城之主都难以胜任,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只手,别说经历什么战阵历练了,就是胆略智谋,怕是也不足以驾驭如此庞大的军队。
他顺着赵高“指鹿为马”,事无大小皆有中丞相赵高裁决,如此畏惧宰相赵高,既是他昏庸无能的表现,亦是畏惧赵高手中的精心培植的党羽,更是他手中令人胆寒的赫赫军权。从而也可见,宰相对军事的管理控制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高祖灭秦建汉,自韩信之后,便不再设“大将军”一职。军权太尉之手,但却只是负责军事行政,并无发兵、统兵之权,同时由丞相监管,实行定期派遣丞相使、御史巡视监察诸郡军政事务的制度。有带兵、统兵职权只有各军的将军,但“将军”是各仅战时临时受封,战毕即除。如此各环节相互克制,运筹之间,达到所谓的制衡。
而如今,陛下如此渴望亲兵,可见是对太尉、丞相都有不满。他心中,怕是正在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虽然现在叫建章宫卫,但其实陛下早已给他们想好了名字。我也可以告诉你哦,他们的名字叫羽林卫,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他不看我,脸上却全然是一派骄傲的表情:“不过,现在这个名字也是秘密,你若说出,就叫人砍了你。”
“既然是秘密,那你为何要说。我并没有说我想知道啊……”我白了他一眼。
“谁理你啊,反正你都现在听到了。”他一脸坏笑看我:“不然我砍了卫青可好。”
他一提到这名字,我心中反而惆怅起来,不禁皱了皱眉,抬眼望着他的眸子,郑重地说:“你带我来,便是为了见他。可是王孙,我并没有想好,是否要见他……”
“为何?”他回避了我的目光:“难道因为方才在瞭星台上,我吻了你,你才发现,其实你已经爱上我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我的脸刷的红了,羞愤道:“你若还是记挂着想我那一记耳光,你直说便是,干嘛要这样拐弯抹角。”
“那你是为什么?”他抬眼,神情是稍有的认真:“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你不是为了他什么都可以舍弃吗?难不成你也信了他和公主有私情……”
“你放屁!”我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怒喝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既然如此,你又怕什么!”他眸子一沉,望着我,轻声说:“那我叫他来,你当面问他!”
我不说话,低下头不去看他。他见我没有反应,便信步上前去,招呼了一个兵前去传话。
我的心忽然怦怦直跳,想到能见到阿青,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那兵卫走后,王孙回过头来看我忸怩踌躇的样子,嘴角不禁,一阵冷笑,隔着那样一段距离,对我高喊一声:“你何时竟已变成了这样?”
我抬头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你还记得吗?你和我说,如果你找不到阿青,就和死了没有两样。你还和我说,你要他是你喜欢的人,你长大了要嫁给他……”他声音太大,惹得周围的军士劳工皆向我们这边侧目。
我脸刷地红了,赶忙跑上前去,踮起脚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谁知他却伸手一把拽住我的手,轻轻地从他俊俏的面庞上拿开,又忽然用力,将我硬生生拽了过去,与他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我觉得这样的距离甚事暧昧,眼神恍惚,躲避了他的目光,可却又被他死死拽住。
他就这样凝视着我,眼中流离着闪烁的光火,望了我许久才忽然悠悠开口:“你究竟是谁?”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但他认真的眼神却又透着不可违逆的意思,我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却丝毫不敢言语。
许久,他才望着我幽幽地轻叹了一句:“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阿鸾?”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了,或许甘泉宫中的遭遇,对我的改变当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我成日里心心念念的人,恨不能每时每刻都伴在他的身边,可如今我与他仅隔咫尺,却似乎像是洛白师傅与锦师傅那样,隔着侯府的碧波千顷,却始终不能见上一面吗?
我的思绪正混乱着,忽闻身后一阵“笃笃”的脚步声。王孙自然是比我先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的光瞬时间熄灭了,紧紧握住我的手也垂了下来。
我越过她的身后,渐渐看见那匆匆而来的红缨铁甲的兵卫身后,一袭黛色青衫,蔚然而深秀的身影。
恍若隔世,眉目如初。
他默默地望着王孙身后的我,目光深远又悠长,隐隐带着些许的讶异。
“韩大人,人给您带来了。”
“你先下去吧。”王孙转过身去望着身后的人,眉宇微蹙,抬了抬手,轻声应了一句。
领路的兵卫“诺”了一声,便退下。
我望着王孙身后的人,眼泪忽然间就模糊了眼眶。
他眉目深锁,看起来脸色有些许的苍白,似是大病初愈,一身粗衣麻袍,与以往来韩府见我的时候不甚相同。
王孙沉默着打量了他几许,似乎也有一些纳闷,忽然冷冷开口:“怎么被人把皮扒了吗?”
他不说话,眉目依旧轻轻颦蹙,面色凝重地望着王孙身后的我。
“原本谋的好好的差事,建章营的禁卫,红缨铁甲何其威风,可如今却弄得沦落至此,如同一介马夫。卫青,你可知你辜负了多少人?”王孙冷责道:“阿说跟我说,你身手了得,建章营中的禁卫就算挑个遍,怕是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你。这样好的本事,就心甘情愿在马厩之中做些喂马洗马的苦役吗?”
他不再看我,抬眸望着王孙,扣手而拜,缓缓道:“蒙大人抬爱,卫青只是奴人之子,卑贱之躯,宠辱之事又岂能件件由心,更何况盛衰何常,强弱安在,成败得失,顺其自然,无愧于心就好”
“你倒是想得开,所以才做出那些个糊涂事吗?”王孙轻呵一声,转头望了望身后含泪望着阿青的我,沉默不言了许久,才缓缓叹道:“也罢,若你不是那样糊涂,我也不会替你去甘泉宫走这一遭,更加不会帮你把她带出来。”
说罢,他抬步越过阿青,径直向前:“我去找你们的宫监。”
“大人……”阿青错愕间转身,想要拦住他。
“你闭嘴。”王孙冷冷地打断了他:“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断不能看你这样慢军怠惰,扰了其他营骑的心智。”
说罢便舍下我们,拂袖而去。
我抬头望着眼前的人,他蹙着眉头,也默默地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们沉默着彼此都不说话,就让时间在我们之间安静流淌而过,划分出楚河汉界。我也曾幻想无数次我们再相遇时的情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缄默不言。
倒是我先耐不住这样的寂静,率先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闷,抬起眼来,泪光闪烁地望着他一身的粗袍,轻声喃语道“我在甘泉宫中都听说了,他们告诉我,你一连几日去侯府门前长跪不起……”
他不说话,沉静的眸子望着我,似乎是要等着我说下去。
“我还听说你被军营狠狠地处罚了,被罢去职务到马厩养马……你为何……为何要这么做?你是铁打的吗?你这样做贱自己,是要给谁人看?你又以为,谁会当真心疼吗?”我说着说着,声音几度哽咽了起来,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沉默地望着我,等我不再说下去,才轻声缓缓说:“我要你平安……”
“甘泉宫是皇家宫苑,固若金汤,有什么会比那里更安全?你何故去做这些画蛇添足的事情?”我强压下颤抖的喉咙和胸口的隐痛打断了他,望着他轻轻颦蹙的眉宇,仿佛一道无法抚平的伤口,我的心中就更加地痛一分。
我明明想要靠近,明明那样渴望,可却不知究竟在怕些什么,一直在用言语将他往外推,就像那日在韩府门前,我用那样尖酸的话语去伤害他一样。
我心中竟不禁乞求,乞求他不要再说下去。若是再说下去,我怕我就无法再控制自己。
谁知他并不能体会到我的心绪,轻轻蹙了蹙眉头,眼眸深邃如同一道幽深的无底洞,凝视着我,目光悠远又哀伤,顿了片刻,方才徐徐应道:“除了平安,我还要你喜乐……”
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话音一出,我已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将头狠狠地埋进他坚实的胸口。“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还管得那样的宽?”我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情愫,它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波涛汹涌,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狠狠地抱住了他。
他倒吸一口冷气,似是有些吃痛,但却没有闪躲开。
我抬起头来,慢慢松开紧紧环住他后背的手,错愕地望着他,但也渐渐意识到了他究竟为何吃痛。
想必那长衫之下,又隐匿着无数不想让我知道的伤痕吧。
“阿鸾你不要哭,已经快好了。”他知道我已了然,温柔地抬起手来捧起我的面庞,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拂去我的满脸的泪痕,轻声安慰道:“你知我人微言轻,不能像韩大人那样护你周全,也只能想到这样的笨法子……”
说着他握住我手,将我的手轻轻地扣在他的心口上,温柔地望着我。
他的小小举动,将我拉回到到遥远的回忆当中。
我恍然回想道在草原上,金色的阳光洒在缓缓流淌的河水之上,他拉着我坐在河边上,跟我说他家中的事情。
我问他父亲兄弟那样虐待,也曾轻轻贴耳与他的胸口之上,去仔细分辨那胸腔内,“笃笃”的血脉流动之音,问他这里是否会痛。
他望着我,目光比草原上流淌而过的金色河水还要温柔,缓缓地开口:“比起你那日问我是否会嫌弃你,这里的伤,身上的这些又算什么。”
我怔怔地望着他,只感觉到指尖在他胸口上熨帖出一片安稳温热,久久才喃喃道:“你说的没错,你怎么就那么笨,那么傻……”
“是啊,我还如此的又笨又傻……”他抬起另一只手来,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温柔地在我耳边呢喃道:“阿鸾,你可会嫌弃我吗?”
第78章 告白()
我发现,我永远都不能抗拒阿青。
只要我再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只要他对着我浅浅地微笑,只要他用他惯用的方式,拉着我的手幽幽地跟我说出那些哄我开心的话。
我就无法再去想象,自己要如何才能离开他。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拢了拢我因奔波了一整夜而凌乱的额发,动作轻柔和缓,像是抚摸这世上最珍视之物一般。他的眼眸如同融化凌霙的春阳,降临在我的身上时,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胸口传出冰雪开化的响动。
“既入建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便就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之处。都是我的错,竟都忘了初衷……”他疼爱地捧起我的脸庞,轻轻擦干净我脸上的泪痕:“只是想要保护你罢了。”
“阿青,你不许再这样赖皮。”
“什么?”他有些许错愕。
“你对我这么好,要我怎么能离开你?”我望着他,怔怔地说。
他莞尔一笑,把我拉进他怀里:“你又为何要离开我?”
“因为……因为公主……”我在他怀中喃喃一声,忽然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住,遂抬起头来看他凝固在脸上短暂的错愕和微怔的表情。
“公主……怎么了?”他的神态有点不那么自然,却很快掩饰了下去。
“若公主执意要我离开你呢?”我望着他闪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公主她宽厚贤德,不会这样不近人情。”他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似乎要平复我内心的疑窦:“她是不了解我们经历的事,就让我来说服她好吗?”
“我不在乎她怎么看。”我打断了他,忽然想起了王孙的那些话,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想要跟他求证:“阿青,你素来宽厚,不会骗我。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定要认真地回答我……”
他注视着我,目光如同一汪静谧的湖水将我围绕,安静地等着我说下去。
我望着他的如同平静湖面一般宁静的眼眸,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慢慢地发热,气息也跟着心跳的节奏渐渐急促了起来。
“阿青,或许我现在还太小了,等我再长大一些……”我望着他的眼睛,鼓足勇气将掩埋在心底的秘密倾囊而出:“我能不能嫁给你……”
我满心期待,等待着他的回答,可谁知他的反应竟是有些诧异,似乎从未想到我竟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我,捧着我脸颊的手忽然轻轻地松开,顺势垂了下去,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原本平静的眼睛变得错愕起来,眼中的湖面也跟着起了波澜,带着我的心一路跌跌撞撞,沉进了湖底。
我原本以为我喜欢他这件事只差一层窗户纸捅破罢了,一直恨自己太小,若是到了及笄之年便可以大方地向他吐露心声,而他也会欣然答应。
我自然是从未料到他的反应竟是如此惊慌失措,从来望着我的坚定的眼神也出现了迟疑。
我太了解他,定是因为我说了一件让他为难的事。我自然也从未想过,告诉他我是如此喜欢他的这件事,竟会让他如此的为难。
一时间落差不禁让我站在原地也局促了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中慌乱,像是坠入无底深渊,脚下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逃跑。
谁知,就在此时,他忽然在身后轻声应了一句。
“好啊。”
他如此简单的两个字,竟就如此轻易地挽留了我。我愣在原地,脚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