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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平阳这丫头,明知道皇后最忌惮这些个事情,为何还要送那个什么子夫到宫里来啊?你说,这会不会是她母亲的主意……这是他们母女一起嫌弃我的阿娇了啊……”
“怎么会呢?太后和平阳公主都是最最恭敬的,太后天天来给您请安,可这些日子您也总是不见,却也不见她有丝毫怠慢的,还是每日来宁寿宫请安。”芦月姐忙安抚着太皇太后,并朝着我使了使眼色:“太皇太后,您不要再胡思乱想,您这么伤心,芦月都跟着伤心了啊。您这眼睛,更是万万哭不得的。”
“她倒是勤谨,只怕是这葫芦里不知道是卖的什么药。”太皇太后似乎对太后很是不满。
我为了岔开话题,忙说:“太皇太后,阿鸾前阵子读书,读到一个有趣的故事,是将道家仙人的,阿鸾跟您讲讲好吗?”
“这时候好讲什么故事啊?”老太太被我弄得微怔,怨声道。
芦月见状忙附和道:“您就听一听,若是不好听,咱们罚这丫头就是了。”
我一愣:“啊?”
“你这故事若是止不住太皇太后的眼泪啊,今天的饭就别吃了。”芦月姐冲着我猛使眼色。
一说要罚我,太皇太后似乎也被她成功转移了话题,转过脸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似乎要等我说下去。
也不知她们怎就对罚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小奴婢有着这样浓厚的兴趣,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始讲起故事来:“古有一仙人,名李玄,他人间修仙,渐得真道,终于可以元灵出窍,一路扶摇,向着华山而去,却独自独下留**于山间。然而那李玄元的灵数日未返,**为山间的猛虎所害,他的元灵返回时,方才知晓一切。蹀躞玉沟只见间,他忽看见一饿殍,面丑且足跛,因被人打了天灵盖,主魂破散,故而疯癫。李玄仔细端详了半天,发现这饿殍将死,遂入灵机一动,入了这饿殍之天灵盖,借附其肉身,手执铁拐。人皆疑李玄化身成仙。之后,李玄屡次施法救人,恩泽乡里,众人方知跛足之人乃是李玄,故称其为‘铁拐李’。”
“原来这八仙之一的铁拐李是这样来的。”太皇太后叹道,原本混沌的眼睛似乎来了神采。
老太太崇尚黄老,更喜欢道家的养生之术,平日里总是有请德高望重的道长进宫讲道的习惯,说道这天上神仙的事儿,她平日里是最最爱听的了。
我停了下来,故意咽了咽唾沫,学着芦月姐的样子,对着一脸期待下文的的太皇太后娇嗔道:“太皇太后,讲得口渴,可跟太皇太后讨口茶喝。”
谁知老人家竟忙去摸案上的茶壶,芦月姐见状赶忙递上去一杯,太皇太后转手就递给另外我,我赶忙俯首接过,行了个大礼。
“多谢太皇太后赏赐。”说罢,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你快说,快说!”我的茶杯刚落于案上,老人家就忙不迭地催促道。
我正襟危坐,又讲道“这铁拐李成仙之前,有妻室,育有一子。铁拐李跛足,家徒四壁,正值除夕,然家无点亮。其妻哭曰:‘邻家过年,我家受寒,邻家通明,我家没灯。’铁拐李闻之,但闭目不复有言。少顷,忿而起,凿木造一假人,欲往偷油……”
我接过芦月姐递来的刚斟满的茶杯,递到太皇太后手边:“太皇太后,你也喝一杯吧。”
老人家急于听下去,想也不想,便接过杯中茶一饮而尽,落杯后又忙催促了我几声。
“他半夜偷偷到了邻家,恐被邻人察觉,遂以木人入门探之,谁知邻家果察觉,挥刀斩之,木人应声倒地,铁拐李惊而却退,遁逃矣……”我一边讲,一边又佯装委屈地哀声道:“太皇太后,奴婢打今日早上就未进滴米,现下已是饥肠辘辘了。奴婢看到太皇太后这桌上的杏花乳酪酥甚是可口,可否赏阿鸾一块儿?”
“不给!”谁知太皇太后一口便回绝了我,似乎是知道我在故意逗她,竟小孩子一样抬手就狠狠地刮了一把我的鼻梁,愤然道:“说好的,故事若是讲不好,什么都不许吃的。”
“就是就是,我们吃,让她看着。”芦月姐忙从那盘杏花乳酪酥中取了一块来递到太皇太后手中,见太皇太后并没有拒绝,故意冲我瞪眼道:“愣什么啊,还不快讲。”
我故作懊丧,继续讲道:“此后这铁拐李一心求仙,游历各地寻仙访道,终脱离**而成仙。其妻含辛茹苦养子成人。其子大婚之日,铁拐李下凡探看,但见深宅大院,门庭若市,俄闻笙乐聒耳。其妻衣着鲜亮,然奔忙于庭院,待以客。铁拐李视之,叹息不止,遂变铁拐为笔,于壁上题了一句诗曰……”
我故意没再说下去,眼巴巴地望着太皇太后手中纹丝未动的杏花乳酪酥,悻悻道:“太皇太后若是不想吃,就赏给阿鸾吧。”
谁知老人家见我故意卖关子,忙抬手将那点心塞在口中,一边咀一边佯装生气地对我说:“坏丫头,故意卖关子惹哀家的,就不给你,快讲,究竟这大仙写了一句什么诗!”
我不禁莞尔:“那李玄于壁上提道‘三十晚上偷灯油,钢刀斩了木人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给儿孙做马牛!’题讫,执拐离去。有客见之,转瞬不见题诗者,相共惊疑,面壁高吟。其妻惊闻,知其夫君曾来,出门急寻,于村外见其背影,微睨之,白发如帚,跛足驼背,果乃铁拐李也,遂紧追不舍。铁拐李止步,挥拐劈地,但闻一声霹雳,大地裂而分之,成一峡谷,其妻无奈,伏地号呼,忽见铁拐李抛拐,化拐为龙,其乘龙而去。”
太皇太后听完后,沉思了片刻,似是回过味来,抬起手来就在我头上佯装狠狠地一拍:“你这个丫头啊,哪里是在给哀家讲故事,分明是在给哀家讲道理。这些道理还要你说给哀家听吗?”
我忙捂住脑门,委屈道:“阿鸾哪里敢给太皇太后讲道理啊,阿鸾只是讲了这道理的出处,怎么太皇太后也要罚阿鸾吗?”
“罚你怎么了,难道太皇太后还罚不了你了!”
“就是,哀家还罚不了你。”
原本的凄凄惨惨的长寿殿,最终却忽然变成了一室的欢声笑语。
“太皇太后,平阳公主来给您请安。”我们正说笑着,门外忽然有人禀报道。
听到“平阳公主”二字,我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身边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我脸上的异样,转过头去望着门前的婢女模糊的人影,反应了片刻,才纳闷道:“今儿个是怎么了,都扎了堆了,叫她进来吧。”
我赶忙起身,跟着芦月姐撤到一边,跪坐在一旁,把头压得低低的,不让那即将上殿之人注意到我。
只听一阵脚步声缓缓踱入殿中,似乎稍有些迟疑,却很快又依制恭敬地请安道:“平阳恭请皇祖母圣安。”
“起来吧,起来吧。”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变调,与方才与我们嬉闹时截然不同:“平阳丫头啊,今年这夏天这样热,你既然在长安,可为何鲜少来甘泉宫走动啊。哀家怎么看你脸色有些不好啊?”
我被太皇太后这样一句惹得不禁抬头去看殿中的公主,她依然美丽雍容,面色上满是恭敬前辈,却似乎看不出什么异常。再转过头去看太皇太后的脸上,最然是问候之语,却没有丝毫的关怀的表情。那表情因为过于平静而显得有一丝冷漠,仿佛殿下之人不是她嫡亲的孙女一般。
“禀皇祖母,平阳本也想多来宫中陪伴皇祖母雨母后,只是近些日子夫君的身体每况愈下,总是药不离口,身边不能少了照顾的人。襄儿也还在襁褓中,虽有乳娘照顾,但是总归是不放心,不能经常来跟皇祖母和母后请安,平阳心中惭愧。”公主的声音恭敬低沉,依旧如往日里一般落落大方,却依旧低着头不与太后直视。
祖孙两人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些什么。
不过,听公主这样说,侯爷身体确实是很不好了。他一直体弱多病,但每年也是反复在冬季严寒时分,可今年却在夏季便开始害病,怕是真的不太好。
“平阳侯的那个身子啊,也是苦了你了。”太皇太后哀叹一声,可脸上却没有任何怜惜的表情,语义却另有所指:“不过还好,你们是少年夫妻,也算是鹣鲽情深,还有了襄儿这个宝贝儿子,也算是曹家祖上积德了,总算留下一条血脉。以后啊,这宫中的事情,你就少费写心思安排,多多陪陪夫君,怕是比什么都要强。”
我心中凛然,太皇太后此意,说的定然是陈皇后为了子夫姐与陛下大闹之事。她虽然觉得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后宫空虚,对于子夫姐怀有身孕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心中仍是愿意这长子是由皇后所出,而非是平阳公主苦心孤诣安排的一个没有名分的舞姬。
皇后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公主是她的亲孙女,手心手背,却还是有厚薄之分的。
“平阳既然嫁给侯爷,自当以夫君为重。若是□□乏术照顾不周之处,还请皇祖母体谅平阳,莫要怪罪平阳。”公主应该是也听出了太皇太后的意思,神色上却没有半点慌张,依旧低眉顺眼,恭敬答道。
“怎么会呢,平阳你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既然平阳侯身体如此不好,你为何又突然甘泉宫走着一遭?”太皇太后佯装疑惑地说完,自己也不禁笑了笑:“瞧瞧哀家这记性,你怕是来看韩嫣前阵子废了大功夫,帮你母后寻来的你那个民间的姐姐,修成君的吧。”
我微怔,原来王孙说他出去办事,便是去办这件事了,如今他已经重返长安了,不知道他知道我贸然离府,是否会生我气。
公主迟疑了片刻,方才缓缓答道:“平阳此趟一是为恭贺母后寻得民间亲女,另外也是许久未来给皇祖母请安了,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恭贺?”太皇太后不禁冷笑一声,那语气到不像是我往日里认识的那个慈祥的老太太。
于我和芦月姐这样毫无背景势力可言的小丫头可以放下的戒备,露出的温存,对于公主来说,她既是祖母,又是威严无比的太皇太后。对于公主,她却是如此吝啬她的温情。
她是多么睿智的一位老人家,在这深宫之中沉浮多年,自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她许我们用拙劣的本办法地逗她开心,却也只是她许,抑或是她喜欢我们欢闹于她膝下,给了她许多平日里不能尽享的儿孙绕膝的欢愉。
然而对于公主和王太后,他们既是骨肉亲人,却又君臣有别。
帝王之家便是如此吗?
我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座上人冷笑着说道:“你的母亲,当真是高兴吗?”
第74章 流萤()
偌大的宁寿宫正殿,气氛却渐渐开始诡谲起来。
我伏在地上,把头低低埋着不敢抬起头来去看殿上是太皇太后,更加不敢去看殿下的平阳公主,可心中却不禁疑惑了起来。
王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可为何在民间还会有一个遗失的女儿?莫非,王太后在入宫前便已有了婚配?
我明显能听出太皇太后话语的中的嘲讽,入宫侍驾的女子,若是在入宫前就已然婚配的,入宫后也多半会大受排挤,首先这闲言碎语,自是不会少的,更别说已与别人生育了儿女。
而此人,却又恰恰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王太后。
太皇太后不喜欢王太后,怕也是看不上她如此的出身,更不会相信如此一个为了一己荣华便抛夫弃子的人所生下的孩子,会是君王之材。她是打心眼里芥蒂此事,或许也是她始终不能与他们亲近的原因了。
此事她旧事重提,怕也是想要为了窦太主与陈皇后好好敲打一下公主与王太后。尤其是处心安排子夫姐入宫的公主殿下,她所做一切,都全然代表的了王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深谋远虑,虽平日里偶有抱怨,但对陈皇后依旧甚是关爱,断然是不允许王太后背地里暗示公主如此地过河拆桥。
她并非不愿意陛下子嗣延绵,只是她这样聪明的人,眼里从来揉不下沙子。如此处心积虑的可以安排,又怎能叫她不去提防呢?
大殿之上,一阵良久的沉默,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分明。
平阳公主聪慧敏锐,自然不是没有听出太皇太后的意思。可是公主毕竟是公主,从她平静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波澜,眉宇间依然是一派祥和的顺从。
她微微颔首,却也不露声色,依旧沉着出声答道:“失散在民间的金俗姐姐,一直是母后的一块心头病。母后入宫以后,日夜思念,平阳身为人女,却不能替母分忧,心中一直惭愧。好在如今寻得了,母后她自然是高兴的。”
连我都听出了太皇太后的讽刺之意,公主冰雪聪明,定是比我听得更加分明。可是她字字句句皆是恭顺,丝毫没有要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思。她此刻心中也定是五味杂陈,可是她毕竟是大方得体的平阳公主。
察言观色,遣词周全,这是她从小就在这深宫之中耳濡目染的本事。哪怕是面对太皇太后如此刻意地对她母后出身低贱的讽刺,她也只能表现出一副恭敬祥和的样子。
如此便是身为帝姬的涵养,如此才可不为天下人耻笑。
公主确实与我不一样。
在是与非,轻与重面前,她从来都是一个懂得取舍的人。她大方端和,聪慧敏捷,但同时又不像我如此刚硬执拗。她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用柔软的方式,去止息一切的干戈。
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这样的本事,是我怎么都学不来的。
我侍候太皇太后这些日子,是知道太皇太后对王太后不甚喜欢。平日里王太后来请安,太皇太后也并不是每一次都传见一叙,尤其是最近这些时日,都只是让人传话,便就打发走了。但王太后却一直恭谨,并没有因为被怠慢而忘了礼数,日日早茶前,都必然会到宁寿宫外请安。
如此一日容易,如此长久不易。
我想公主如此待人接物的心性,是随了她的母后。
可想而知,公主年少时,王太后那时的位份并不会高到哪里去。在这深宫之中,若想长久立足,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如何保全自己。
原本我一直是以为太皇太后是因为生陛下在前朝的气,才顺带迁怒了他的母亲。可今日这殿上言行,才使我感到了这背后的暗涌。
太皇太后如此眼明心亮,王太后似乎也是心机深沉。
她自知自己在宫外与别人缔结过一段婚姻,甚至还曾生儿育女。最后心有不甘,抛家弃子,才入得这巍巍宫苑。
如此的过往,对皇家的女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的过去。
先帝生前,她只是一个小小美人。如今母凭子贵,陛下登基后,尊自己的亲生母亲王太后为太后,母仪天下。
如今这样的过去,再次被揭开来,更加是会成为这天下悠悠之口所诟病的对象了。
王太后如此恭敬顺从,步步为营,也是怕自己如此的过去,哪一日,又被有心之人拿出大做文章。
至少在德行上,她必须做到无可挑剔。这也是她风雨无阻,日日来太皇太后宫中请安的缘由。
如此一日,是心血来潮。
如此日日,便是处心积虑。
太皇太后如此聪慧的人,又岂能容忍他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潜心筹谋呢。
我正暗自思索着其中因果,殿上的太皇太后却忽然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