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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相失,她如今已无半点当年娇憨的模样。
他不禁喉头一紧猛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抚在她单薄的肩上,把她的身子缓缓拉近自己。
她微怔,却并没有如从前一般抗拒,迎上他的目光,只是暗自又回过神去,任由他半拥着她的身子。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如以前载着她在马背上一样,只觉得身下的人似乎已不似回忆中那样鲜活温热。
“我方才看错了,阿鸾,都是我的错……”他说着说着,却也不知为何,就不再说下去了。
李鸾抬眸,静默地望着他许久才轻声道:“公主的侍女,你待她不一般些,也没有什么。”
“哪有什么不一般……”卫青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髻,怔怔地望着她明亮的眼眸:“公主嫁去汝阴后,我们便很少见了。”
李鸾错愕,半晌道:“嫁去汝阴?”
“已快两年了。”他轻轻地揽住她冰凉的手,垂眸低头呵了一口暖气:“你看你的手冰的,是我不好,忘了出来给你披一件外氅了。”
她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颦着眉头望他,喃语了一句:“那你呢?”
卫青温暖地一笑,眼中的星海璀璨闪烁:“你又在瞎想什么……”
李鸾没想到他又旧事重提,连忙想要回避,却不想被他一把扶正了肩膀。
“我可还有机会……”他低下头,轻轻地靠近她的耳边,郑重地呢喃一句:“做回你的阿青…”
春夜星河天悬,月光如洗。
十里长街的灯火渐渐熄了,两人四目相对,四周都静了下去。
谁知眼前人却忽然抽回手去,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只是默然转过身去。
“有些事情,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就像刚才,你说不会再让我走丢……”她默默念了一句。
“可你终究还是认错了人。”
陆修蓉回到平阳侯府便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平阳在浴房沐浴,命她去打盆子热水回来,谁知她神情恍惚地端着盆子冷水就进了来,浇进了平阳的浴桶中。
平阳只觉得身边的浴汤骤然冷却了下来,错愕地抬眼望着身边的陆修蓉。
陆修蓉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公主狐疑的目光,赶忙俯身跪下。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别说了,再去打盆水来吧。”平阳轻哼了一声,毕竟是伺候在身边的“老人”了,她便也没有计较。
陆修蓉赶忙出门去打了热汤来,灌入到公主的浴桶中去,浴房中瞬间又雾气弥漫了起来。
平阳这才觉得身边温暖了不少,缓缓闭上眼向后靠去,轻声说:“去一趟灯会,回来怎么总是神情恍惚的。”
陆修蓉攒眉不语,脑海中仍都是那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女,还有就是卫青奋不顾身追去的身影。
平阳见她久久不言,不由睁开眼来回头去望她:“到底怎么了?”
陆修蓉回过神来,面色却依旧凝重,望着平阳明亮的眼睛,咬着嘴唇迟迟不知该从何说起。
“殿下……今日灯会上,奴婢遇到了卫将军。”她支支吾吾,打量着公主的神情。
平阳的眼底一丝光游离,面色沉了下去,可须臾又浅笑一声:“见到他又有何奇怪的,都是在这长安城里了。”
“可……可是我……”陆修蓉忐忑地望着浴桶中微微出神的平阳,却没有说下去。
公主似乎没有听进去,不知在想着什么,须臾道了一声:“冷了,不泡了。”
陆修蓉赶忙伺候公主更衣,嫣色内儒,素纱蝉衣服,端坐于铜镜前,身后的乌发如玄色的丝绸一般柔顺美丽。
陆修蓉梳理着着公主的发鬓,望着铜镜中公主美丽的容貌,心中却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一丝凄凉。
如此的春江花月夜,如此的美貌佳人,却只能形单影只,虚耗年华,独自对镜贴黄花。
“殿下……”陆修蓉望着镜中的人,像是开得最盛的花蕾,余下的时光,便就只是在等待枯萎凋零。
她自小服侍在公主的身边,公主对她甚是看重,关照诸多。
她也是最为了解平阳的心意,知道平阳心中的寂寞与期盼。
“奴婢今日好像是看见了一个人……”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公主微微一怔,须臾笑道:“您今儿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说过了嘛。”
“不……不是卫将军。”陆修蓉凝眸,望着镜中公主的眼睛摇了摇头:“我好像看见李鸾了……”
平阳心中仿佛被骤然撕开了一道伤口。
“你说谁?”她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低声问了一遍。
“李鸾!”陆修蓉斩钉截铁、无比肯定地应了一声:“卫将军追她而去,我想,就是她没错了。”
平阳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眸中的光明明灭灭地闪烁,偌大的寝殿也陷入了一片死寂一般的漫长沉默中去。
许久,许久。
平阳骤然冷声开口道:“卫将军乔迁新居,我平阳侯府还没有送过贺礼吧。”
第141章 越人()
平阳是专挑了一个卫青入宫朝会的日子,登门关内侯府。
关内侯府的下人说,将军入朝去了。
平阳说无妨,命人将十多匹河东买来的良马命人牵入侯府马厩,说是自己送给关内侯的贺礼。
下人见登门的是平阳公主,于是便客气地请公主进府去饮茶。
平阳一路称赞着关内侯府满园的桃花开得着实美丽,侯府下人含笑答道:“这边的桃花略微差些,我们姑娘的院子里的那些桃花开得才是最好,都是我们将军亲手植的。”
平阳心中咯噔一声,转眼望向身后的陆修蓉。
“姑娘……”陆修蓉立马会意,佯装做随口问道:“未听说将军有娶妻室啊……”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侯府的下人答道:“不过我们姑娘的当真是貌若天仙,英雄配美人,许是好事将近了。”
陆修蓉攒眉望了平阳苍白的脸色一眼,轻声又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就不知道了。”下人笑道,忽而转首望向不远出池岸边桃花下的一抹倩影,指手道:“公主瞧,那便是我们姑娘。”
平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眼中的光火似乎也被这绯绯如染的桃花点燃了。
关内侯府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大,李鸾正与小璞站在花下采花,刚微微回眸,便不禁也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了。
她眸中的光骤然凝聚,怔立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半句也不言,转身正欲走。
可还未走出几步,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身后一串脚步愈来愈近,每一步似都扣在李鸾的心尖上。
“听说你回长安了,直到今日才得见。”
她知道避无可避,便也坦然地转过身去,看到了平阳公主带着修容缓缓而来。
“五年了,你倒是出落得更标致了。”平阳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可望到李鸾雪白的颈间那一抹耀眼的翠绿脸上竟有些僵住。
李鸾微微欠身,向公主行李:“方才太远了些,阿鸾未瞧清公主。”
看到那玉髓之后,平阳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好。
但毕竟是金枝玉叶,见过大排场,她很快收住了神色:“倒不妨事。本宫也就是托人从河东送几匹良马来给关内侯。”
平阳虽未说什么,身后的修蓉瞧着李鸾一脸寡淡的不愿亲近的表情,心中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便替主子打抱不平:“卫将军才封了这关内侯,你倒是赶的巧,迫不及待就先住进这关内侯的宅子里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倒像是在自家的宅子里,见了公主也不上前行礼转身便去,李鸾,你好大的架子。”
李鸾听后,眼也没抬,便顺着她的意慵慵懒懒地朝着公主又行了个礼,起身方才缓缓道:“阿鸾眼拙心盲,自是不会想到公主久居长安,不急着回汝阴照料夫君,倒是有兴致到这关内侯府邸来关心卫将军的马?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请殿下恕罪。”
“你怎敢与公主这样说话?”修蓉未想到她会这样直直顶过来,顿时怒气横生。
“自殿下将我送进甘泉宫,我便知再也无法重获殿下欢心,便也就没有什么不敢。”李鸾的声音很轻缓,如同徐徐春风,语义却字字如刀般锋利:“难道公主一怒之下能再送我进一次甘泉宫吗?”
时间当真是能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人吗?
平阳望着眼前的李鸾,融融春意中的她带着阵阵寒意。
初见时候那双胆怯却清澈的眸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她的眼神幽深如潭水,竟叫人摸不透猜了。
五年间,她从一个总角之年的小女孩,出落成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容貌也脱去了稚气,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一样,美得让女人也不禁要将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
如此绝色,翻边长安城,怕是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平阳的眸子一沉,尤其那雪白的颈间的一抹耀眼的碧绿更是耐人寻味……
“李鸾,你当真是不懂规矩……”身边的修蓉正要反口,却被平阳打断。
“这五年来,你着实改变不少…”平阳的眸子渐渐从那一抹幽绿上移开:“你跟卫青回来也许久了,可去平阳看看你师傅,本宫可以为你安排。她一直很惦念你呢。见到你平安回来,也定会很开心的……”
“公主的安排,阿鸾消受不起。”李鸾低眸欠了欠身子:“若无其他事,阿鸾告辞了……”
“等等。”平阳见她转身要走,疾步上前:“本宫想问你一件事……”
李鸾沉默着抬眉,幽潭一般晶莹又深邃的眼睛透出一丝狐疑。
“本宫方才看到你颈间的玉髓……”平阳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这送你玉髓之人的心意,你可能体察?”
李鸾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故人所赠之物,公主要阿鸾体察什么?莫非公主识得此物?”
平阳一怔,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玉髓是弟弟从小从不离身的宝贝。
彘儿还是胶东王的时候,曾有一归隐的大家在先皇的寿宴上碰上了时年七岁的彘儿,见他玲珑剔透,双目如炬,便向景帝谏言,说陛下的十子怕是有君王之相。
当时的太子是栗太子,先皇只是笑着应了声,并未太过当真。
这位大家便将自己随身的一块玉髓赠与彘儿,说此玉髓乃是一块千年寒玉中的一点翡,乃天地之灵的汇聚,送与十皇子,愿他有日能成就一番事业。
说来也巧,就是赠这块玉髓的原因,先帝倒是似乎真动了异储的心思,加之栗姬母子德行欠佳,姑母再旁劝说,先帝竟就真下定了决心。
这些年来,彘儿一直将这块玉髓佩于身上,他笃信这是能带来好运的宝物,也算是他的护身符了。
如此宝贵的东西,没有一个帝王会将这样关系帝位命数的信物随意送人,他竟然就这样轻易地送给了眼前这个女孩子。
平阳一直以为,自己送李鸾去甘泉宫,只是害苦了韩嫣,刘彻应是从头彻尾都不知情的。她还曾劝刘彻,莫要为了韩嫣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采花之徒伤怀。
现在想来,韩嫣当时从甘泉带走李鸾,莫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竟什么都知道。
他藏得这样深,竟一丝都不漏出来,难道就是为了保护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吗?
平阳不敢再细想下去,脸色有些惨白,脚下虚晃一步,被身后的修蓉赶忙扶稳:“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怕是这日头晒久了。”平阳稳住心神,抬起头来看望着她一脸狐疑的李鸾,轻声道:“本宫还以为是关内侯送的……随口问问罢了。”
“公主如今嫁给了汝阴侯,这对关内侯的关心,怕是还是少些为好……”李鸾的声音如同一记冷风“毕竟不是每一位侯爷,都像咱们的侯爷那样,善待公主。”
“好好的,你提故去的侯爷做什么?你看不出公主不舒服吗?”修蓉抬头猛地瞪了李鸾一眼。
李鸾根本不理会一旁的修蓉,她望着平阳苍白的面容,平静的眼神更像是一种凌迟:“阿鸾离开侯府前的那天晌午,在马厩巧遇醉酒的侯爷。他借着酒意诉说了对公主的爱慕之情,他说他心中明了,公主之所以眷顾卫青,是因为卫青是那么像那个人,但是他心中真心爱惜公主,便只要公主开心,他便也开心了。阿鸾当时愚钝,未能体会侯爷的深意,现在想来,侯爷对公主,当真是一往情深……”
平阳只觉得胸前一阵钝痛,不自觉地伸手捂住胸口。
身边的修蓉赶忙破口喊道:“李鸾你敢……”
“姐姐还是快些扶公主回去休息吧。”李鸾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修蓉接下来的话,向后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礼:“阿鸾告辞了。”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原地面色苍白的平阳,和一脸怒意的修蓉。
“公主为何这样纵她,就算有卫将军护着,她也不过是个下贱胚子……”
“住口!”平阳轻声喝道。
她正了正心神,缓了半晌,方才轻声说道:“纵是她出身下贱,但只怕,现在就连我也是惹不起她了。以后当着她的面,定不可再像以前那样呼来唤去了。懂了吗?”
她说罢,抬起头来,匆忙掩去了方才脸上的不适,对着一边疑惑着点了点头的修蓉说:“许是这关内侯府的日头当真是太晒了些,我们快些回去吧。”
李鸾一路想要尽快逃离方才的两人,身后的的小璞快跟不上了,赶忙小跑上前去一把拽住李鸾的衣袖:“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李鸾方才缓过身来,停下来望着身边一脸疑惑的女孩,美丽的眼眸有一丝闪烁:“我只是,非常讨厌方才那两个人。”
小璞一双明眸一转,连忙说:“我也不喜欢,方才那个姐姐好凶,说话句句带刺,她家主子都没有言语什么,真是狗仗人势,狐……”
“狐假虎威。”李鸾轻声应道,忽然瞥见了什么,目光飘忽了一下,徐徐才开口:“将军何时回来的?”
小璞惊觉,连忙回头,只看见身后不远处的假山后竟真隐着一抹青黛色的身影。
那人抬袖缓缓拂开庇荫的柳枝,躬身而出,一双俊美的眉眼温和地望着她家姑娘,声音和缓如同柳叶冒出的新芽在风中悄然轻动:“回来一会儿了。”
小璞只觉得脸上一红,不知方才的言语是否全然让卫将军听见了,赶忙躲在李鸾的身后,心中打着小鼓,好怕被那双温柔的眼睛看到。
如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个远征匈奴贯穿匈奴腹地纵深六百余里的威名赫赫的将军。
若是只看他风采翩然长衣而立的模样,多半会认为是谁家的让人怦然心动的俊俏公子文臣。
他温柔的目光,像是能释去一切严寒,当真让人想象不出那号令千军万马,刀口舔血无情厮杀的鲜血淋漓的冰冷沙场。
“那么……将军都听到了吧?”李鸾忽然轻声开口,那声音冷冷的,拭去了小璞满面的潮热,她知道姑娘和将军有话要讲,赶忙行了个礼,慌乱地跑开了。
卫青望着小璞慌乱跑去的样子,不禁笑道:“这丫头埋头就跑的样子,倒是有些像你小时候……”
说罢他微笑着转过头来,却遇上李鸾冰冷的目光似乎并无意与他玩笑,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淡去,温和明亮的的目光透着一丝淡淡的阴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