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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寿低声道:“万岁爷惦记着娘娘,娘娘有知也该瞑目了。”
皇上摇摇头:“她不瞑目,她怨朕呢,怨朕不给她报仇,怨朕瞻前顾后,怨朕背弃了盟誓,怨朕把她带进了这九重牢笼之中,她临去的时候,心心念念的想回家乡呢,可见一刻都不想留在朕身边。”
海寿不知如何劝,皇上虽非情圣,对淑妃娘娘的一片心,也着实难得了,这都多少年了,提起来仍然如此伤神…
第84章()
姚文财道:“留着葛连升终是祸害,既然都动手了,怎不干脆把他除了,也省的过后麻烦。”
邱显臣道:“你懂什么,如今皇上紧紧盯着江南的,再出个命案,若皇上遣派个钦差来彻查此事,那可比张怀济还难对付。”
姚文财叹口气道:“斩草不除根恐祸患无穷,葛连升可是知道不少事儿,若是都说出来,可完了。”
邱显臣呵呵阴笑了两声:“恐怕现在他想说的也说不出来了。”
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人要是这儿有了毛病,神仙来了都没用。”
姚文财愕然:“大人是说葛连升疯了吗?”
邱显臣吃了口茶:“没疯傻了。”
怀清把最后一颗针拔下来问:“感觉如何?”葛连升应道:“好多了,有劳姑娘费心。”
能治好葛连升还真要感谢余隽弄来的医案,正是看了医案,怀清才顿悟的治法,不,应该说是慕容昰弄来的,誊抄的字怀清认识,正是四皇子慕容昰的笔迹。
想到慕容昰,怀清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慕容昰对她好,她知道,她也想过觉得四皇子之于自己亦师亦友,唯独不是男人,她跟他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怀清想把两人的关系掰扯清楚,却发现仿佛越掰扯越乱,索性撂下不管了。
如今更顾不上这些了,怀清把针收起来跟葛连升道:“恐大人还需装一阵子病,若大人此时好起来,恐不利于大人,在下先告辞了。”
说着往外走,快出门的时候忽听葛连升道:“姑娘慢走一步。”
甘草探头看了看怀清手里的账本子道:“瞧姑娘乐的,不就一个账本子吗,咱们府里也有的是呢。”
怀清道:“你知道什么,这可不是咱们府里那些帐,这是江南官员的贪污账,有这一本在,哥哥就能好好跟邱家兄弟算算账了。”
怀清到了她哥的书房,见了怀济,便把账本子递给他,怀济越翻脸色越难看,翻到最后一页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江南这么大,官员有上百之多,怎么就没有几个忠君爱民之人呢,如今一看都是贪贪贪,生前家财万贯,死了也不过一拢黄土,贪这么多有什么用。”
怀清道:“生前的日子还没过完,谁会想死了的事,有道是贪欲难戒,清官难当,不过,哥,这本账是葛连升根据自己知道的写的,若当证据恐邱家兄弟不服,弄不好又生事端。
张怀济点点头:“不过,如今哥这个扬州知府就是个摆设,手里半个能使的兵都没有,莫说真正的证据没拿到手,便是到手了,手里没人,恐也治不了邱家兄弟。”
怀清道:“这件事皇上肯定早就想到了,不然,也不会让六皇子来江南。”
怀济道:“你是说六皇子手里有兵?”
怀清道:“他没有,但他手里肯定有圣旨跟调兵的物件儿,想邱明臣可是两江总督,大燕朝最大的官儿了,邱显臣也是一方巡抚,这江南的督抚都是邱家的了,下头的官怎敢不听她们调遣,故此,皇上肯定有后招儿,真正的账本子的恐在邱显臣手里。”
怀济道:“便他府里有,他可是巡抚,你哥我就一个知府哪敢去他府上搜。”
怀清道:“不能明搜可以暗查。”
暗查?怀济道:“怎么个暗查?”
怀清道:“听葛大人说,秋月楼的头牌云秋月是邱显臣包下的人,不如从她身上入手,只要拿到确切的证据,就可以直接把邱显臣拿下,邱显臣若落马,就等于斩了邱明臣的双臂,邱明臣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
怀济摇头道:“那云秋月既被邱显臣所买,怎会做出对他不利之事。”
怀清道:“别人或许不可能,云秋月却一定会干,葛大人说云秋月有个相好是她的青梅竹马,现在东坡书院教书,便为了这个人,云秋月也会做。”
怀济道:“若真能拿到邱显臣贪墨的证据,事情就简单多了。”
怀清道:“哥放心吧,我去找云秋月。”
云秋月把香插在观音大士跟前,跪下磕了头,双手合十祝祷了一阵,她的丫头把签筒递给她,云秋月摇了摇,掉出一支签来,丫头翠儿忙拿起来递在她手里。
云秋月低头看,见上头写着一句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拿到解签的先生哪儿,先生道:“姑娘这支签乃是上上大吉,这山穷水尽疑无路,恐是说姑娘当前的困境,这柳暗花明又一村,是说过去眼前的困境,便是柳暗花明,这签隐喻着姑娘得遇贵人相助呢。”
云秋月谢了先生,叫丫头撂下银子走出了大悲殿,记得大悲寺后头有一池金莲,主仆俩便向后头走来。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迎头来了个十六七的丫头,见了云秋月蹲身一福道:“我们家姑娘叫我送来这个。”
说着把手里的字条递给她,云秋月打开一看是一阕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不禁暗赞一声好字,且,这阙词却正好打在了她的心里,便问:“你们家姑娘是……”
甘草眨眨眼:“我们姑娘住在府衙里。”说着往那边一指:“若秋月姑娘有意,就到后头的禅房来寻我们姑娘吧。”说着转头跑了。
翠儿道:“这什么人啊,说话不清不楚的,什么住在府衙,若住在府衙莫非是知府的家眷,不对啊,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知府大人还没成亲呢,哪来的家眷啊,倒是有个妹子,妹子?莫非这位是知府大人的妹子?”
云秋月攥住手里字条:“既张姑娘相邀,就走一趟吧。”
怀清这会儿挺享受,从来不知道寺庙还有这么舒服的地儿,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庙里就是烧香拜佛用的,可这里的禅房,硬是让她有种置身高级会所的感觉,看看这禅房里的摆设,虽看上去简单,却处处不凡,若在这里住上几日,听着暮鼓晨钟,也算人生一大享受了。
她是跟着慕容曦来的,怀清觉得,凭着自己至多也就把云秋月引过来,成不成还得看慕容曦的,有的时候皇子这块金子招牌真挺好使。
想到此,侧头看向慕容曦,慕容曦笑了:“小丫头你这么瞧着爷做什么?”
怀清道:“真要在扬州做买卖啊?”
慕容曦点点头:“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不都商量好了吗,宅子都是现成的,就是照着你说的略微改动一下,估计入秋之前就能开张纳客了。”
怀清愣了一下:“这么快……”慕容曦乐了:“快什么,依着爷恨不能明儿就开张呢。”
正说着门从外头推开,云秋月走了进来,大约没想到禅房里是两个人,看到慕容曦,云秋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却疑惑的暗暗打量慕容曦。
以他多年的经验,这人非富即贵,可扬州城里的达官贵人,自己差不多都认识,却不知他是谁。
不用云秋月再想,怀清已经开口解惑:“这是六皇子。”
云秋月一惊,忙跪下磕头:“奴婢云秋月给六皇子请安。。”
慕容曦摆摆手:“起来吧,这里是大悲寺,你刚跪了菩萨,再来跪爷,回头菩萨要怪罪的。”
怀清差点儿没笑出来,心说,这厮信什么菩萨啊,云秋月略扫了两人一眼,心里暗道,怪不得邱家兄弟这回急了呢,原来有六皇子,而且六皇子明显是帮着知府大人的,不过,她引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此,云秋月道:“不知姑娘说的一叙?”
怀清道:“既姑娘来了,咱们也都别藏着掖着,我就直接说了,江南贪墨盛行,官场黑暗,黎民受苦,皇上下了旨意要肃清江南官场,邱家兄弟最后结果的如何,想必姑娘比我们还要清楚,他们的下场早就注定了,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而已,姑娘是聪明人,当知道取舍才是。”
云秋月道:“邱大人待我有恩,叫我背叛他,于心何忍。”
怀清道:“姑娘难道就忍心弃旧人于不顾,邱显臣早晚事败,必死无疑,难道姑娘愿意跟着他一起获罪杀头吗。”
“我……”
云秋月低下头半晌儿方道:“我能做什么?”
邱显臣急匆匆迈进秋月楼,一见了老鸨忙道:“秋月如何了,前儿不还好好的吗,怎这忽然就病了。”
话音刚落,只见秋月打扮齐整的从里头走出来,到了跟前蹲:“秋月给大人请安。”
邱显臣忙抓着她的手上下瞧了一遍,见毫无病容,因精心打扮过,比平时更明艳几分,心里不觉一荡,这些日子净忙着应付张怀济了,有一个月没来秋月楼了,也真惦记了,拉着她的手道:“怎么装病?”
秋月道:“若不装病何时方能见着大人,大人莫不是厌烦秋月了,不然,怎这一个月都不见来。”说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委屈非常。
邱显臣的魂都快飞了,忙搂着她道:“我的好乖乖,爷哪会厌倦,最近事儿多,才没抽出空来。”说着去亲秋月,却给秋月一撇头闪开,跑屋子里去了。
勾的邱显臣心里痒痒的不行,那还顾得什么,一脑袋钻了进去,房里已经备好了酒席,秋月看着他道:“好些日子不来,今儿不许再走,再走我可恼了。”
“不走,不走……”邱显臣搂着她啪叽亲了一口,这会儿就算赶他都不走了,秋月斟了一杯酒递到他唇边道:“这些日子不来,可得先罚酒三杯才成。”
“罚,罚……别说三杯三十杯爷都喝。”
秋月咯咯笑了起来:“三十杯大人早出溜桌子底下去了,先吃三杯。”说着一杯一杯的递到他嘴边儿上,邱显臣吃了。
秋月又道:“这些日子不来莫非府里纳了新欢,便把我这旧人丢到脖子后头去了。”
邱贤臣一见她小脸一板要恼,忙搂着她哄:“哪有什么新欢,爷最稀罕的就是我家秋月,秋月是爷的心尖尖上的人儿,离开一时一刻都想得慌。”
秋月瞥着他道:“这话谁信,你们男人莫不都是嘴上抹了蜜,当面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转过身就不认账了。”
邱显臣忙道:“我的心肝儿今儿倒是怎么了,说出话儿的一套一套的戳人心。”
秋月道:“大人也别哄我,秋月命苦福薄,大人瞧不上也是应该的。“
邱显臣道:”此话从何处说起啊,爷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秋月嗤一声笑了,问他:“果真只我一个?“
邱显臣忙点头:“果真。”
秋月道:“若果真,再喝三杯。”邱显臣为色所迷怎会推脱,一样仰脖喝了,秋月使出浑身解数,左一杯,右一杯的劝酒,邱显臣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醉了。
秋月哄着他说邱府的事儿,邱显臣这厮别看醉了,嘴巴依旧跟蚌壳似的,紧的撬都撬不开,秋月都快放弃的时候,忽听他嚷嚷了一句:“账本……”过了会儿又嘀咕一句:“佛堂……”然后便歪在炕上睡了,叫都叫不醒。
张怀济道:“这账本跟佛堂联系在一起,莫不是账本在佛堂。”
怀清道:“此事干系重大,邱显臣不比陆兴,务必要一招制敌,然后严审,不能让邱家兄弟又回缓的时间。”
慕容曦道:“这个也不难,今儿晚上让陈丰遣进邱府佛堂一探究竟,若果真有账本,明儿爷就抄了他的家。”
怀清道:“你说的好听,便拿到证据,我们手下无兵,岂不擎等着吃亏吗。”
慕容曦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只要今儿晚上探到账本的踪迹,明天爷就能招来数万雄兵,别说他小小的巡按府,就是整个江南都能围起来……”
第85章()
陈丰当夜回来道:“邱府的佛堂里没找着账本,观音像后却有密室,密室内藏有数十箱金银。”
慕容曦道:“一个巡抚府里就藏了数十箱金银,若不贪何来这些,还要什么账本,这就是证据,明儿直接端了邱显臣的老窝,看他还瞎蹦跶。”
怀清忙道:“此事还需慎重,邱显臣可是二品大员,若无确实的罪名,如何能去搜检他的府邸,更何况,皇上虽给了六皇子调兵的权利,绝不是让你轻举妄动,若调了兵拿不住证据,正好给了邱明臣把柄,邱明臣一本参上去,便六皇子无事,那些统兵的将领,恐也要受牵连。”
慕容曦道:“依你这么说,爷还不能调兵了。”
怀清道:“不是不能,是要用在最后关头。”
慕容曦道:“合着,前头费这么大劲儿都没用了,明知道邱显臣府里藏着金银,就是不能搜,不搜哪来的证据,那个账本子还不知给他藏在哪儿了呢。”
怀清道:“搜邱府也不是不可,只是还得六皇子出马。”
慕容曦道:“爷没你这丫头心眼子多,有什么话儿就说,这么藏着掖着爷得急死。”
怀清没说话,上下打量他一遭,伸手拿起他腰上的玉佩看了看道:“这是皇上赐的?”
慕容曦低头看了看道:“是皇上赐的,不过只要你喜欢,就给了你吧。”说着摘下来放到她手里。
张怀济愣了一下,虽说知道小妹跟六皇子走得近,可也没想到两人会如此,莫非小妹心里真喜欢六皇子,张怀济不禁暗暗皱了皱眉,他不希望怀清嫁给皇子,以怀清的性子,不适合皇家,倒是庆福堂那个少东家,张怀济觉得不错。
怀清把那快玉佩放回慕容曦手里:“若皇上御赐的玉佩失窃,而有人目睹盗贼跑进了邱府,该如何?”
慕容曦眼睛一亮,不禁笑了起来:“小丫头你这个主意可有欺负人的嫌疑啊,不过,爷最喜欢的就是胡作非为,欺负个二品大员算什么事儿,就这么定了。”把玉佩交给陈丰:“这块玉佩若是在邱显臣家的佛堂里找到,爷倒想看看,邱显臣那张老脸会如何?”陈丰领命而去。
送了慕容曦出去,怀清刚要回去,不想被张怀济叫住:“小妹,今儿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兄妹在院子里坐坐说说话儿。”
怀清笑了:“那哥就去我院子里吧。”
怀济点点头,兄妹俩并肩进了怀清的小院,甘草忙放了桌子,兄妹俩坐下,银翘提了壶药茶来放到桌子上,知道兄妹俩有话儿说,都退到了院外候着。
怀济抬头看了看道:“快十五了,月缺月圆,转眼好几年就过去了,哥还记着你小时候才这么高……”说着伸手一比:“瘦的皮包骨似的,看着就可怜,那时候咱们还住在桑园村的老宅里头,你总是抱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天一天的不说话,爷爷说你先天身子弱,开药给你调理,那么苦的药汤子,哥哥瞅着都难受,你小小的人儿却咕咚咕咚一喝就是一碗,爷爷异常高兴,说你天生就是吃咱们家这行饭的,就总带着你,手把手的教你写字,教你背汤头歌,教你认药,后来爷爷去了,爹就带着你四处给人看病,想来你的这身医术就是这么来的,后来爹娘也去了,就剩下咱们兄妹倆相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