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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笑的不行:“你摆你的,我给你做主。”
怀清瞥了若瑶一眼:“还是算了吧,我嫂子会做人,这么一套好东西把我的嘴封上了,再摆架子有点不厚道。”
叶夫人撑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财迷,怎舍得把你那些家底儿都掏出来下聘。”
怀清道:“夫人哪知道,这个我可算的清楚呢,知道老太君最疼嫂子,下的聘礼会成倍返回来,掏多少都赔不了,所以掏的越多越赚。”
叶夫人指着她笑的弯了腰:“真真一副算计的嘴脸,将来谁娶了你家去,还不把人家的家底都算计空了。”
正说笑着,忽叶安进来见了礼儿才道:“外头四皇子来了,说寻怀清姑娘有急事。”
怀清一怔,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这才过了几天,他怎么又来了,莫非还要说什么,忙开口道:“嫂子今儿回门,不好出去。”
叶安道:“老奴也是这般说的,可四皇子说此事要紧,姑娘务必跟四爷走一趟才是。”
怀清暗道,慕容是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若无急事不会如此,莫非真有急事?可什么急事非要自己跟他去不可。
老太君道:“四皇子性子稳妥,不是毛躁之人,想必真有大事,快去吧,莫耽搁了。”
怀清点点头跟着叶安去了,若瑶不免有些担心:“这一大早能是什么事儿?”
老太君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有四皇子呢,便有事也不怕。”
若瑶道:“虽四皇子心里有怀清,可皇上皇后哪儿又怎能答应,说起来,我倒觉得尹府大少爷跟怀清更般配些,两人从京城到益州,颇有缘呢。”
老太君道:“姻缘天定,可有缘无份也没用,得了,瞧这丫头吧,只她点头,尹府也好,皇家也好,都由着她就是。”
再说怀清,见了慕容是颇有些不自在,毕竟前两日晚上他才那么热烈的表白过,如今见面,还真让人别扭,不过还没等她别扭多久,四皇子一见她,就快步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快跟我走一趟。”不由分说把她拽出了叶府。
刚上车,可喜一甩鞭子马车飞快跑了起来,怀清疑惑的问:“这是去哪儿?”
慕容是道:“去见一个人。”“谁?”怀清心里越发疑惑,慕容是看了她半晌儿低声道:“苏毓敏。”
怀清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他嘴里说出这三个字来,心里不觉狂跳,半天方艰涩的道:“我跟苏太医有什么干系?”
慕容是并未答她,只道:“十七年前苏府诞下一女,因是正月初一出生,太后赐名苏元容,半年后苏毓敏获罪,全家抄斩,监斩官才发现少了苏家的小孙女,问了才知,三月前苏毓敏就把孩子送走了,送到哪儿无人知晓,这一晃就是十七年。”
怀清脸色变了又变:“苏太医怎么了?”
慕容是知道她明白了:“他不行了,估计撑不过今儿,他想见你。”
怀清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即便怀疑过苏毓敏跟张家有干系,可怎么也没往这上头想过,苏元容?自己是苏元容吗?如果不是,对苏太医那种自然而然的孺慕之思是怎么来的,如果是,自己怎会又成了张怀清。
这纷乱的身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自从穿越过来,头一次觉得慌乱,忽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接着慕容是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怕,有我呢。”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奇异的安抚了怀清纷乱的心绪。
怀清不知道慕容是竟然把苏毓敏安置在他郊外的庄子里,不禁道:“在益州的时候,是你带走了苏太医?”
慕容是点点头:“本来无事,可你常去万柳村,难免会引人注意,若想万无一失,也只能如此,你会怪我吗?”
怀清摇摇头,怎么可能怪他,他带走苏太医根本就是替自己着想,当初自己也知道总去万柳村不妥,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
到了最里头的一个小院外,慕容是站住轻声道:“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怀清点点头,走了几步站在院门口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慕容是只站在那儿就让自己莫名觉得心安。
怀清推开院门,就见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才几个月而已,竟然病成了这般,旁边的石头见怀清进来见了礼,也出去了。
怀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站在老人跟前,老人已油尽灯枯,却仍勉强睁开眼看着道:“丫头来了。”
声音有些低微却极清晰,怀清不免有些哽咽:“您老怎么病的这样了?”
老人摇摇头:“我这条老命能拖到今儿已是老天开眼,十七年前就该去了,只不过有些不甘,不甘心就这么死,可这十七年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不甘什么,世上不甘的事儿多了,放得下方能解脱,只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太晚了,太晚了啊,好在还能见着你这丫头,也算老天厚待于我了。”
说着看向怀清:“丫头,叫我一声爷爷吧。”
怀清眼泪落了下来,哽咽的道:“爷爷。”老人应了一声,目光慈祥中带着遗憾:“可惜我没教过你。”
怀清道:“您教过我,您过去那些医案我反复瞧了数遍,从中获益良多,爷爷,我会承继您的衣钵,用您的医术造福百姓,以解天下人疾病之苦。”
老人点点头:“医者当以行医济世为己任,莫以私仇为念,方成一代大医,屋里有我这些年凭着记忆写下的医案,都留给你,你记着爷爷的话,莫以私仇为念,得饶人处且饶人才不亏为医者。”
怀清点点头:“怀清记下了。”
怀清?老人缓缓伸出手张开,掌心是一个玉坠,确切的说是半个,可以看出是马的形状,仿佛匆忙之中摔开的,断口颇不规则,老人掌心是个马头,身子不知哪儿去了,却玉的质地极好,羊脂白玉通体无半点瑕疵。
老人看着她道:“这东西在我身上藏了十七年,今儿终于物归原主了。”
怀清接在手里,这会儿怀清已经非常确定,自己就是老人的亲孙女苏元容,老人之所以要见自己,想来就是为了把这个给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怀清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只是难过和不舍,老人轻声道:“丫头不哭,不哭啊,刚说了没教过你,今儿爷爷就教你一回,来,把手搭在我的脉上。”
怀清哽咽着照做,老人开口道:“人之所以生在于胃、神、根,若病邪深入,元气衰竭,胃气已败,便会现无胃、无神、无根之脉,无胃之脉以无冲和之意,应指坚搏,如脉来弦急,如循刀刃称偃刀脉;脉来短小而坚搏,如循薏苡子为转豆脉;或急促而坚硬,乃邪盛正衰,胃气不能相从,心、肝、肾等脏气独现之脉,现此脉者,情危重不可救也。”
老人说到此急喘了几口气,脸色更是灰白:“无神之脉,脉律无序,脉形散乱,如脉在筋肉间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状,称雀啄脉;如屋漏残滴,良久一滴者,称屋漏脉;脉来乍疏乍密,如解乱绳状,称解索脉。乃脾肾阳气衰败所致,现此脉着,神气涣散,命不久矣。”
老人的气息已极微弱,语速也慢了许多,却仍继续道:“无根之脉以虚大无根或微弱不应指为主。若浮数之极,至数不清,如釜中沸水,浮泛无根,称釜沸脉,为三阳热极,阴液枯竭之候;脉在皮肤,头定而尾摇,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称鱼翔脉;脉在皮肤,如虾游水,时而跃然而去,须臾又来,伴有急促躁动之象,称虾游脉。均为三阴寒极,亡阳于外,虚阳浮越的征象。现此脉者,必死无疑。”
出口几乎已无声,怀清凭借口形方能辨别,他说的什么,老人却仍道:“此三无之脉又称死脉,绝脉,真脏脉,《素问玉机真藏论》曾记:“真藏脉见,乃予之期日。真气衰竭,胃气将绝便是爷爷此时之脉,也就是绝脉。”
说到此处,声音却陡然大了起来:“丫头,可记下了?”
怀清眼泪若雨落下,手指却仍按着老人的脉搏,哽咽道:“孙女记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声音渐次低下,直至无声……
怀清忽觉手上如丝之脉猛然断竭,不禁大哭出来:“爷爷……”
慕容是急忙推门进来,就见怀清抓着老人的手,呜呜哭的甚为伤心,慕容是一阵心疼,过去扶着她起来道:“你瞧苏太医走的颇安详,你就不要搅他老人家的清净了,让他这么去吧。”
怀清抹了抹眼泪转头看着他:“我想给爷爷守灵。”
慕容是道:“我来安排……”
第129章()
怀清在别院守了七天灵,因当年淑妃的案子,皇上恨极苏毓敏,苏家的祖坟自是不能葬,好在慕容是在郊外寻了块风水宝地,才使得爷爷入土为安。
即使爷爷临死没说自己就是他老人家的亲孙女,可怀清知道自己是,如今想来,每次说起儿时的旧事,哥哥便吞吞吐吐的紧张非常,想必知道自己并非张家的亲女儿,怀济比自己大七岁,自己送进张家的时候,哥哥已经记事,没个不知道的,大概张家父母知道自己的身世事关重大,临死前特意交代怀济不可提及此事,哥哥才会如此。
提起这些,不得不谢谢慕容是,若没有他上下打点,恐自己不能为爷爷守着七天的灵,以尽孝道,而这些医案,是爷爷留给自己最宝贵的遗产。
怀清翻了翻,忽翻到了淑妃的医案,又瞧见铅毒两个字,且再往下翻,历经数年的医案,都有排铅的方子,如此持之以恒的排铅只能说明一件事,淑妃很早就中了铅毒,后头翻到淑妃产女。
正要仔细瞧,忽的若瑶一脚迈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羹,放在炕桌上,瞧了眼桌上的医案,不禁道:“书什么时候不能看,刚家来还不好好歇歇,这一去七天,还不知道累啊,你也不照照镜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呢。”
为了方便,慕容是跟哥嫂说找自己去瞧一个要紧的病人,需连续针灸七天,有慕容是背书,她哥才信了。
不过真瘦了吗?怀清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才不过七天罢了,真瘦的这么快就好了,也省事我减肥了。”
减肥,?若瑶忍不住笑道:“你本来就不胖,减什么肥,还是身子最要紧,再说,过几天回乡祭祖了,又得折腾呢,怕你的身子受不住。”
怀清道:“嫂子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弱,倒是嫂子该保重些,我还指望嫂子给我生小侄子侄女呢。”
若瑶脸一红,呐呐的道:“哪这么快的……”
怀清道:“不快不快,你跟我哥多多努力,很快就有了。”
若瑶道:“亏你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儿来,也不害臊。”
怀清嘻嘻笑道:“嫂子莫非忘了,我是姑娘却也是个大夫,所以,嫂子不用怕,只要怀上了,安胎,生产,都有小姑子我在一旁伺候着,管饱嫂子平平安安的。”
这一点儿若瑶倒异常放心,以前常听人说,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过一道鬼门关,过去就过去了,过不去就命就没了,就想母亲生宝哥的时候,差一点就没命了呢,可嫁给怀济,有怀清这个医术精湛的小姑子,还真占了大便宜,至少不用担心难产,不过孩子……若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或许很快会有了吧,毕竟自己跟怀济如此恩爱。
怀清就着灯光见若瑶脸犯桃花,那张本来就极漂亮的水眸,如今更是盈满春意,那春意荡漾开来,真能醉死人,不禁道:“嫂子是想哥哥呢吧。”
若瑶脸更红:“胡说八道,天天见面还想什么?”
怀清道:“这会儿哥哥不是没在吗,说不定哥哥也想嫂子了呢。”
怀清话音刚落叶儿进来道:“那个,姑爷叫奴婢来问,明儿穿什么衣裳,姑爷自己找不见,叫小姐回去呢。”
怀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哥哥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嫂子呢,快去吧。”说着推着她出去了,若瑶嘱咐她别看书,早些睡,方回去了。
进了自己屋就见怀济正靠在外间的炕上看书,瞧神色又不像看书的样儿,见她来了,忙站起来:“时候不早,该安置了。”
若瑶忍不住脸通红,白了他一眼:“亏我之前总说你稳重,如今瞧着,倒是我看差了,我不过去瞧瞧怀清,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让叶儿去唤我,倒叫怀清笑了我一场,说一时一刻也离不得呢。”
怀济听了笑了起来,见屋里没人,搂她在怀里亲了一口,低声道:“可不一时一刻也离不得吗,夫人夜深了,随为夫安寝去吧。”说着连拖带拽的把她拖进了里屋……外头的婆子知意早早就避开了,知道小两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谁也不会来讨没趣。
三月底,怀济若瑶怀清三人从京里启程,去了邓州府桑园村祭祖,远远瞅见桑园村,怀济不禁叹道:“这一晃三年都没回来了,说起来真是不孝。”
若瑶劝道:“相公何必如此,相公心系黎民百姓,这三年从南阳到益州,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又让多少人过上了好日子,不会来祭祖怕什么,相公这个清廉的官声,咱张家的祖宗自然不会怪罪的。”
怀清也道:“嫂子说的是,这两年忙乱顾不上这些,如今哥哥娶了嫂子进门,家里也松快起来,回头寻人把咱家的老宅跟祖坟都修葺一新,以后年年来烧纸祭祖就是。”怀济点点头。
忽听外头赶车的大虎道:“大爷大奶奶姑娘,前头好些人呢,像是迎咱们来的。”
怀济道:“莫非是桑园村的乡亲们。”
怀清撩开车帘望了望道:“恐不是乡亲们,瞧着倒想当官的,想来听说哥要回乡祭祖,特意等在这儿呢,哥如今可是一方府台,咱们桑园村还没出过这么大的官呢,更何况,还娶了嫂子这样的名门庶女,那些想寻门路跑官儿的,瞅准这个机会岂肯放过,说不定咱家的祖坟跟老宅都不用修了呢。”
怀济皱了皱眉道:“与其费力气钻营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替老百姓干点儿实事儿。”
若瑶跟怀清对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若瑶道:“相公这样的官能有几个呢,不过官场应酬,相公也别太叫人家难看才是。”
怀济道:“你放心,我省的。”
一时到了,下车彼此寒暄过,方知是邓州的知府大人带着一众官员,见了怀济忙躬身道:“知道张大人回乡祭祖,下官一宿都没睡好,张大人可是我汝州府光荣更是我等的榜样,平常想拜见张大人都不得机会,如今张大人回乡祭祖,我等如何能不来。”
明明跟怀济是平级的官儿,却一口一个下官,真亏这位说的出口,怀清瞧了瞧她哥,发现她哥真跟过去不一样了,若搁过去,他哥不说板着一张脸,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跟这些人寒暄,想想过去,再看看现在,怀清忽觉欣慰非常,她哥再不是当初的愣头青,终于学会怎么当官了。
一行人到了张家老宅,站在老宅跟前,兄妹俩都愣了,不是门前的那棵老槐,怀济兄妹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自己家的宅子,左邻右舍阔出去得有三个宽,后头恐更多,大门开着,一眼望过去,竟不知有几进,当年不过两进的院子,如今俨然已是一个颇体面的深宅大院。
怀济脸色略沉:“这是怎么回事?”
邓州知府呵呵笑了两声:“张大人莫急,你家这老宅跟祖坟都是周大善人出资修建的。”
周大善人?怀济愣了一下,邓州知府往那边一指道:这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