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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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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沉沉之中,有清新静神的香料气息漂浮,圣上将她揽在怀里,合上眼许久,却无丝毫睡意。

    满心满怀,皆是难以言说的欢喜与温情。

    如此过了许久,他终于低下头,轻柔亲吻她眉眼,待到开口时,语气也淡的像是随时会化在空气中。

    “是个很像朕,也很聪明的男孩子。”

皇后() 
二十七日上午;圣上便正式封笔;不再理政;等到当天晚上;锦书诊出身孕之后;更是不愿再回含元殿;只留在甘露殿陪她。

    这样的喜事;他自然不会藏着掖着,第二日便吩咐宁海总管亲自往姚家去,将这消息送过去。

    宁海总管接受这吩咐的时候;圣上正在案前写什么,他本来还有些奇怪,觉得圣上既然封笔;此刻却执笔在写什么;有些奇怪。

    他心中隐约有些不解,却也没敢表露出来。

    等出了内殿之后;徒弟夏邑才靠过去;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道:“师傅;方才我在圣上边上侍奉笔墨;往案上瞥了一眼。”

    夏邑也是御前的老人了,若是小事;必然不至于如此作态,这般谨慎;使得宁海总管心也一沉:“写的什么?”

    “奴才也没敢细看;只瞟了一眼,”夏邑打量左右无人,终于轻声道:“仿佛是册封皇后的圣旨。”

    “——皇后?!”

    刚刚入耳的时候,宁海总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句反问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即便迅速的掩住了自己的嘴。

    “册封皇后?”他压低声音,凝声问道:“——写的是谁?”

    “还能是谁,”夏邑目光扫向身后的甘露殿:“自然是圣上的心尖子了。”

    “贵妃册封,也不过小两月呢,现下,竟要”宁海总管不是没经过事的,到了这会儿,语气却也有些艰难。

    “谁说不是,”夏邑年轻,比宁海总管更有感触:“贤妃娘娘出身大家,生有皇子,熬了这么多年,也只是贤妃呢。”

    “这种事情,无非是个人缘法罢了,”宁海有些感慨:“贵妃家世使然,本是难以身居高位的,可谁叫圣上喜欢呢,简直恨不能放在手心里捧着,那给个什么位分都无可指摘。”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夏邑摇摇头,低声道:“老话儿总是有道理的。”

    “这话是有些糙,可是叫人听了,也说不出别的来。”

    宁海叹一口气,出宫去了:“走了,你仔细伺候着,贵妃入口的膳食用度都盯紧了,出了差错,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这话说了,其实跟没说没什么区别,圣上爱重贵妃,连带着喜欢她腹中骨肉,哪个又敢疏忽呢。

    宁海总管也不拖延,将自己带着惊异的一颗心安顿好,便出宫,往姚家去,将那消息告知于姚家人。

    已经是二十八日,国子监休假,官员们也同样归家,姚望与姚轩姚昭倒是都在。

    姚望听宁海总管说了,惊得一对眼珠险些从眼眶里脱出,大喜过望:“我早说贵妃娘娘是有福气的,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才多久呢,竟怀有帝裔了。”

    他这话说的惊喜,除去对于权势名望的渴求,也是真的为锦书高兴。

    宫中女子能依靠的,一是圣恩,二是子嗣。

    锦书现下年轻美貌,圣上自然爱怜,只是终究如同无根浮萍一般,没有依靠,他日失了颜色,只怕晚景凄凉。

    若是有了子女傍身,便是他日失宠,也一样心中有底,无需忧心来日归宿。

    宁海总管听了夏邑那消息,对待姚望也愈发客气起来,随之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贵妃娘娘洪福齐天,哪里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姚望笑的开怀,语气愈发温和:“娘娘在宫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只是她在家时最喜欢吃刘嬷嬷做的点心,总管若有闲暇,便叫她做几个,带去宫中,叫贵妃尝个新鲜。”

    “娘娘这几日没有胃口,圣上也心疼,若能下口,倒也是好事。”

    宁海总管喝一口茶,含笑道:“娘娘昨夜才诊出身孕,更深露重,不好过来搅扰,知道我今日过来,本是要写信的,只是圣上怕她伤神,便只叫我带个口信儿过来。”

    姚望笑着谢他,姚轩则出声问:“姐姐好吗,身子如何?”

    “娘娘好着呢,”宁海总管答道:“宫里面太医侍奉的仔细,宫人内侍伺候的无微不至,小公子只管宽心便是。”

    姚轩同姚昭对视一眼,目光皆是安定下来,相视一笑之后,继续发问起来。

    宁海总管有意同姚家二位小公子亲近,自然是有问必答,极是谦逊,说了许久,才带着刘嬷嬷新制的点心,出了客厅。

    这一次他是来报喜,态度也极为客气,姚望坚持要姚轩相送,宁海总管有话要同姚轩说,含笑推拒几次,便默许了此事。

    贵妃同父亲不甚亲近,对于两个弟弟,却是真的关爱,他更加客气些,总不会错的。

    “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圣上极是宠爱,太医诊脉说,腹中帝裔也极好。”

    姚轩此前已经听过类似内容,再听一次,神情却还是极为专注:“姐姐在宫中,只要一切安泰,对于我们而言,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宁海总管听出他语气中真心实意,笑容也真诚许多,临到门口,停下身来,低声道:“贵妃娘娘是有大造化之人,又有圣上庇护,他日生下皇子,还不知有多少福分呢。”

    姚轩心思机敏,听出宁海总管话中深意,面色微怔:“——总管是说?”

    “我说?我什么也没说,”宁海总管笑吟吟的同他道别:“娘娘身有凤运,这等运道,乃是天授。”

    此前那句话还有些隐晦,这句话却是明晃晃了。

    凤运,历来只皇后称得,可指中宫。

    姚轩毕竟年轻,骤然一听这消息,说不激动是假的,可他毕竟心思沉然,随即便冷静下来,向他一笑:“总管有心,姐姐知道了,也会感谢的。”

    他如此反应,显然是有所意会,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宁海总管笑了一笑,施礼之后,转身离去。

    姚望知晓长女有孕,便是吃了定心丸,喜气盈盈的往祠堂去,将这消息告知祖先。

    不管怎么说,姚家也同皇家攀上关系了。

    ——哪怕锦书生下一位公主,那也是带有姚家血脉的公主!

    他兴冲冲往祠堂去的时候,张氏正蹙眉同她的长子姚盛说话,面色疑虑,语气也有点沉郁。

    “又要五百两银子?”她眉头皱的死紧:“前几日不是才要过吗,今日怎么又要?”

    “先生说我字迹有失刚正,要多练一练,推了颜真卿的字帖与我,只是有些价贵”

    姚盛有些为难,却还是道:“母亲若是拿不出,也没什么,我再多用功几分便是。”说完,便低下了头。

    他若是说出别的来,张氏万万舍不得这五百两银子,但是牵涉到姚盛将来的科举,乃至于能否授官、出人头地,那便是叫她拿多少银子出来,都不嫌多的。

    “念书的事情,怎么能疏忽,”张氏站起身来,自梳妆台下取出一只箱子来,自腰间取了钥匙,打开道:“娘给你一千两,多的你自己拿着,自己看着花销便是,总不能叫别人轻看。”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了。

    一斗米不过二十文,一两银子便是一千二百文,至于一千两银子,姚盛从出生到现在,手里都没拿过这么多钱呢。

    姚盛没想到自己不仅得了五百两,反倒还翻了一倍,再去看张氏时,心中隐约泛起重重愧疚来。

    只是那愧疚存在是时间太短,随即便被大喜过望掩盖:“谢谢娘,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好好孝顺你的!”

    张氏笑的心满意足:“你能争气,娘比什么都高兴。”

    圣上心性坚韧,御极多年,极为强硬,既然有了决断,便毫不忌讳的将封后的风声透了出去。

    那夜宫宴,贤妃与沈昭媛皆被圣上狠狠打了脸,为了叫他消气,等到第二日,便一齐抱病,深入简出起来。

    可等到第二日随之而来的传闻,却叫贤妃生生破了忍功。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几乎将手中帕子扯碎,她咬着牙道:“只是有孕,还没生呢,能不能生出来,生出来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居然就要封后?!”

    周在宫人面面相觑,知道她此刻心情只怕是坏到极点,更不敢过去,触她霉头。

    “我为他生了承庭,沈昭媛也生了儿子,更不必说其他生育公主的,哪一个被册封皇后,我都能认,可姚氏那贱人,她凭什么?!”

    贤妃恨得眼眶通红:“圣上是怎么说的,说早些定了位分,不然等皇子生下来,名份上不好听,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这是什么意思?!”

    她神情冷厉,同此前的温柔截然不同,是一种类似于锋刃的犀利决然。

    宫中规矩森严,制度更是严苛。

    倘若贵妃生子后册封为皇后,那所出之子,在名分上依旧是庶子。

    但是,倘若贵妃先行册封皇后,再行生子,却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贵妃时所生之子,与皇后时所生之子,即使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但前者就是庶出,后者就是嫡出。

    他日继承皇位,庶出的兄长就要排在嫡出的弟弟后边。

    没办法,这就是规矩。

    这也是最叫贤妃生恨,咬牙切齿的地方。

    大周旧制,册立储君皆以嫡出论,太宗是嫡子,先帝是嫡子,圣上也是嫡子!姚氏若是先行封后,再生皇子,那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了!

册封() 
圣上素有决断;心中既然有了章程;行事便决计不会拖沓。

    风声散出去之后的第二日;也就是其年二十九日;他便降下旨意;册封锦书为后。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

    咨尔贵妃姚氏;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

    兹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

    钦哉。

    接到圣旨的时候,锦书方才睡醒;头脑中还有些混沌;按部就班的跪下身,听宁海总管宣旨结束;仍旧有种身处梦中的感觉。

    “皇后娘娘有孕;还不快搀着。”宁海总管示意左右宫人将她搀起;面色恭敬的将圣旨双手呈上。

    左右皆是恭喜的声音;身侧的红芳与红叶更是目露惊喜;锦书站起身来,神色却隐约有些复杂。

    将圣旨接过;顿了一顿,方才道:“圣上他”

    “圣上如何做想;奴才自是不知;只不过,总是为了娘娘好的。”

    宁海总管含笑打断了她,道:“圣上人就在后殿,娘娘何妨过去,亲自一问?”

    “也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锦书笑了一笑,冲他点点头,转身往后殿去了。

    正是午后,日光吝啬的透了几分入窗。

    圣上懒洋洋的靠在暖炕一侧的靠枕上,正对着面前一本旧书细翻,见她过来,便随手将那本书合上,笑吟吟道:“皇后如何,今日可欢喜吗?”

    锦书心中本有许多疑虑在涌动,更有无数惶恐在叫嚣,可是现下见了他,却奇迹般的、全然安稳了下来。

    以贤妃为首的勋贵名门出身的后妃们,会不会不满?

    不需问,锦书便知道,她们一定会不满的。

    甚至于,即使她未曾册封皇后,只是贵妃,也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唯一能够叫这份不满消弭掉的,大概只有她立即去死,或者被圣上厌弃,打入冷宫了。

    她出身微末,只是有孕,便被册封皇后,朝臣会不会有所非议?

    宫妃们皆是出身大家,同朝臣们休戚相关,自己这个小官之女做了皇后,他们不非议才是奇怪。

    可现在,看着面前这个向她微笑的男人,她心里稳稳的,一点儿都不怕。

    若是为了不叫别人非议而活的唯唯诺诺,那还有什么意思。

    再者锦书将目光转向坐在暖炕上,向她微笑的圣上。

    她很喜欢皇后这个位置。

    不是因为它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而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才能真正的同他并肩,俯瞰天下。

    便是他日死去,尘归尘,土归土,他们也是葬在一起的。

    贵妃再好,也只是妾,只有皇后,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七郎,”到暖炕边上坐下,她轻轻依偎到他怀里:“我今日欢喜极了,也意外极了。”

    锦书抬起眼睛,对上他的目光,澄澈如一汪秋水:“谢谢你。”

    “朕说过的,先叫怜怜做贵妃,待到有孕,便册封皇后,”圣上云淡风轻:“朕只是言而有信罢了。”

    锦书伏在他怀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竹叶香气,忽然之间,就觉得很安稳。

    “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谢过七郎。”

    谢你这样将我放在心上,谢你待我真心实意,也谢你愿意与我白首偕老。

    “只是嘴上说有什么用?”圣上瞧她一眼:“先为朕生个皇子再说。”

    锦书被他惹得一笑,手指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笑盈盈的,没有说话。

    圣上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揽紧了她。

    册封皇后的消息传出去,造成的轰动自是不言而喻。

    圣上登基之后,给的最高位分也只是贤妃,这也是当初锦书被册封为贵妃之后,那么多人惊讶,随之交好姚家的缘故。

    只是众人心中虽惊讶,却也不是真的惊掉眼球。

    ——贵妃虽占了一个贵字,可归根结底,还不是一个尊贵些的妾?

    旁人见了,左不过是恭敬些,小心伺候着罢了。

    可是这一回,锦书册封皇后,众人受到的震惊,就是难以言表的了。

    什么是皇后?

    在礼法上,皇后也只比皇帝低一等,俗称小君的。

    更不必说皇后所拥有的对于后宫妃嫔的直接处置权,以及对于皇子公主婚事天然的影响力了。

    这一次的消息传出去,当真是引起一番轩然大波来。

    贤妃早就称病,听闻这消息,更是不愿外出见人,只在自己宫中将一口银牙咬的嘎吱直响。

    不只是她急,她身边的宫人也急。

    她们并不是宫中选派到披香殿的,而是贤妃入宫时带着的,萧家出身的侍女。

    真正急的也不是这几个侍女,而是萧家真正的主事者们。

    贵妃入宫前,宫中最有优势的皇子便是贤妃所出的三皇子,没办法,他的本钱太雄厚了。

    强大的外家,位尊的母亲,现存皇子之中,除去二皇子,便是他年纪最长。

    而且谁都不知道圣上不待见二皇子,莫说是给他皇位,便是死了,只怕也未必会有多伤心。

    如此一来,三皇子的前景,自是极为光明。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贵妃被册封为皇后,本就触碰到了许多人心中敏感的尺度,加之她有身孕,若是生子,更是大大的忌讳,自然被人视如仇寇。

    更不必说圣上年富力强,有足够的时日教导新生的皇子,亲自为他保驾护航,登临至尊。

    “娘娘,皇后现下有孕不过一月,能不能生下来,生下之后是否为男都还待定,这是天意,谁也不好说。”

    宫人压低声音,劝慰贤妃:“可饶是如此,咱们也得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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