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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她那伟大的师傅,此刻又回到了她身畔。龙飞语声微顿,又道:“那时司马老镖头便截下师傅的话头,说:“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只要你杀人时无愧于心,事后也没有什么值得后悔之处!‘我当时年纪还轻,听得此话,觉得极有道理,哪知师傅却摇头叹道:‘话虽如此,但人命得之于天,总以不杀为是,我自知伤人大多,日后若是伤于仇家后人之手,我也一无怨言,冤冤相报,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他目光一阵黯然,沉默半晌,方又接道:“师傅他老人家说到这里,又微微笑了一笑,道:‘我虽然也不希望我日后死于非命,但也不愿做出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的事,总希望怨仇能够化解得开,这女孩子不论是谁的后人,总算是个有志气的孩子,而且根骨不差,她如此煞尽苦心,想来投入我的门下,我怎能令她失望,即使她日后学成了我的武功,反来杀我,我也不会后悔,我若能以德化怨,令她感动,化解开这场恩怨,不是更好么?’“听到这里,古倚虹无声的啜位,不禁又变成放声的痛哭!龙飞叹息又道:“当时我在旁边伺候师傅,这些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紧紧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我虽然自知不能学成师傅他老人家的一成武功,但我若能学得师傅那等磊落的凤范,坦荡的胸襟,我便已心满意足了!”
痛哭着的古倚虹,嘴唇动了一动,似乎在说:“你已学得了!”
石沉目光敬畏地望着他师兄。
龙飞轻叹着又道:“于是师傅当晚就将你收归门下,就在那晚,他老人家也……”他不禁望了郭玉霞一眼!继道:“宣布了我和你大嫂的婚事。”
他又默然半晌,似乎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又似乎在回忆着当晚的甜蜜。
然后,他接着说:“你记不记得师傅他老人家第二天早上,一早就请马出去,第三天晚上,他老人家回来的时候,就对我说,你是‘绝情剑’古笑天古老前辈的后人,让我严守这秘密,并且叫我以后特别对你好些。我和你大嫂、三哥,入门时都受过不少折磨,就连你五弟,那等门阀,与师傅那等渊源,入门时也吃过不少苦,只有你,将这些全免了。”
古倚虹的哭声更加悲切了,她心里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其间,郭玉霞的心情是惊惶而紊乱的,她想得越多,也就越加慌乱,只因为她心中有着隐私,有着愧疚——对丈夫不忠的妇人,她纵然颜厚得不觉痛苦,然而心中最少也会惊惶而紊乱的!
石沉又何尝不然,他多少还有着一些良心,他也知道淫人妻子的可卑可耻,何况还是他至友恩兄的妻子——只是他这份良知,有时却不免会被色欲蒙蔽——这该是件多么值得悲哀的事,假如一个大好青年,真的被色欲断送的话。鍪种校婺悴潦妹嫔系难劾幔丝滔肜矗巳吮囟ň褪悄愀绺缌耍俊?br /》
古倚虹轻微地点了点头。
龙飞长叹一声,又道:“这些事,我不但全都知道,而且知道了很久,只是……有一件事,我却难以明了!不知道你……”
他突地顿住语声。
古倚虹收敛起痛哭之声,道:“无论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龙飞长叹截口道:“四妹,你此刻正置身于两难之境,既不能置父仇于不顾,亦无法忘却师恩,我并不强迫你说出任何事。”
他黯然合上眼帘,接道:“事到如今,今日之情况,多年前已在师傅的计算中,那时他老人家就曾经告诫我,无论如何,叫我都不要逼你,因为他老人家深知你的纯真与善良。”
语声未了,古倚虹突地一抹泪痕,长身而起,柔弱、娇美的面容,也突地变得无比的坚强。
“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说出来!”她坚定他说道,“怎能算是大哥你在逼我!”
龙飞叹道:“你本毋庸如此的,难道你……”
古倚虹道:“我并没有忘记亲仇,但是……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她语声渐渐微弱。
龙飞道:“他老人家绝对不会死的!”他此刻反似有了绝大的信心。
古倚虹道:“无论如何,此刻已到了我来报师恩的时候!”
龙飞道:“如是因此而伤害到你的哥哥……”
古倚虹道:“我一定极力化解,师傅他老人家不是说过,怨宜解,不宜结么?”
龙飞叹道:“若是不能化解,又当如何?”
古倚虹道:“若是不能化解,我只有死在哥哥面前,让我的血来洗清我们两家的仇怨。”她语声说得截钉断铁,朦胧的泪眼中,也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龙飞长叹一声重:“若是仍然不能化解,你又当如何?”
古倚虹道:“无论如何,我只求尽我一身之心力,不管我能力能否做到的事……”
她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我只有静听上天的安排,大哥……若是你换作了我,又当如何?”
她目光笔直地望向龙飞,良久良久……
龙飞突地一捋虬须,振袂而起,仰天狂笑着道:“好好,‘不死神龙’不在收了你这个徒弟,我龙飞也不在认了你这个师妹,忠孝难以两全,恩仇难以并顾,既不能舍忠而取孝,亦不能舍孝而取忠,大丈夫遇此,一死而已!”
笑声突顿,他目光亦自笔直地望向古倚虹,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若换了我,亦是如此!”
两人目光相对,各各心中,俱部不自觉地生出几分相惜之意!
郭玉霞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打鼓:“他两人言来语去,越说越见投机,如此下去,她迟早总有一日将我的隐私说出,那却怎生是好!”
她心中当真是难以自安,既想出其不意,杀人灭口,又想不顾一切,一走了之,但有待举足,却又觉得只有静观待变最好,横目瞧了石沉一眼,石沉垂眉敛目,亦似有着重重心事。
就在这片刻的沉寂中,屋顶上突地响起一阵朗声大笑,一个清朗明亮的声音朗笑着道:“好一个英雄汉于,好一个女中丈夫!”
众人心中,齐都一惊!
龙飞厉叱一声:“谁?”
转目望去,喝声中只见一条黯灰人影自上跃下,身形凌空,轻轻一转,便飘然落入门内,他似已在这竹屋顶置身许久,但屋中这许多武林高手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此刻跃下地面的身法,又是这般轻灵曼妙,众人心中,更是惊上加惊。
此人是谁?龙飞、石沉、古倚虹、郭玉霞,八道目光,一起凝目望去!
第五章 去日如烟
龙飞等四人抬头一看,只见跃下之人天庭高阔,目光敏锐,面容虽不英俊,却甚是明亮开朗,身材亦不甚高,甚至微微有些丰满,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显得无比灵敏与矫健,略带黝黑的面容上,永远有一种极明亮而开朗的笑容,令人不可避免地会感觉到,似乎他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奔放的活力与飞扬的热情。他朗笑着掠入门内,虽是如此冒失与突兀,但不知怎地,屋中的人,却无一人对他生出敌意。
尤其是龙飞,一眼之下,便直觉地对此人生出好感,因为他深知凡是带着如此明亮而开朗的笑容之人,心中必定不会存有邪狎的污秽。
朗笑着的少年目光一转,竟笔直走到龙飞面前,当头一揖,道:“大哥,你好么?”语气神态,竟像龙飞的素识!
郭玉霞、石沉不禁都为之一愕,诧异地望向龙飞。古倚虹抬眼一望,面色却突地大变!
龙飞心中,又何尝不是惊异交集,讷讷道:“还好!还好……”他心地慈厚,别人对他恭敬客气,总是无法摆下脸了!
明朗少年又自笑道:“大哥,我知道你不认得我……”
龙飞讷讷道:“实在是……不认得!”
少年客哈哈一笑,道:“但我却认得大哥,我更认得——”他敏锐的目光,突地转向古倚虹,“这位小妹妹!”
古倚虹面色更加惊惶,身躯竟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道:“你……你……”
石沉面色一沉,大喝道:“你是谁?”
为了古倚虹面上的神色,此刻众人心里又起了变化,但这明朗的少年,神色问却仍是泰然自若。
“我是谁?”他朗笑着道,“这句话却叫我很难答复!方才这位古家妹子说,他哥哥召集了一群龙老爷子仇人的后代,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也曾参与他们的计划,计划来如何复仇。”
石沉暗提一口真气,踏上一步,沉声道:“你是否点苍门人?”双掌提起,平置腰际,神态之间,已是蓄势待发!
明朗少年哈哈一笑,道:“你问我究竟是谁,我自会详细地答复你,你若再要打岔,我便不说了!”
石沉面寒如水,凝注着他。
他却是满面春风地望着石沉!
这两人年纪虽相仿,但性情、言语、神态,却是大不相同,一个沉重,一个开朗,一个保守,一个奔放,一个纵有满腔心事,从不放在面上,一个却似心中毫无心事,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了,正是一柔一刚,一阴一阳,仿佛天生便是对头!
龙飞干咳一声,沉声道:“朋友既然是敌非友,来此何为,但请明告。”他胸膛一挺,“止郊山庄的弟子,在此恭候朋友划下道来!”语声缓慢沉重,一字一句中,都有着相当份量!神态更是庄严威猛,隐然已是一派宗主的身份!
“是敌非友!”明朗少年含笑道,“我若是敌,怎会唤你是大哥,我若是敌,怎会为大哥你备下火把,垂下长索。”他神态突然变得十分严肃,“我虽然参与了他们的阴谋,但是我未发一言,未出一计——”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恢复了本性的奔放,大笑着道:“是以他们都将我看成一无用处、糊糊涂涂、笨头笨脑的蠢才!”
龙飞微微皱眉道:“火把、长索,都是你……”他目光询问地一望古倚虹,古倚虹微微颔首,那明朗少年仰天大笑道:“可是我看他们才是蠢才,竟不用头脑想想,名扬天下、声震武林的一代剑豪‘九翅飞鹰’狄梦萍,怎会生个糊涂呆笨的蠢才儿子!”
龙飞面容一整,抱拳道:“原来是狄公子,家师每向在下提及,说他老人家生平对手中,武功最高、行事最正、最具英雄肝胆的人物,便是关外一代剑豪‘九翅飞鹰’狄老前辈!”
明朗少年面容亦自一整,躬身道:“家父生前……”
龙飞惊道:“狄老前辈已经故去了么!怎地江湖间没有传闻?”
少年又自一笑,笑容却是黯淡的:“天山路遥,家严已隐居十年……唉,江湖中人情最是势利,怎会有人去注意一个封剑已有十年的人物。”
龙飞不觉亦自黯然一叹,口中虽不言语,心里却知道,“九翅飞鹰”狄梦萍自败在师傅剑下后,他往昔显赫声名,便已荡然无存!
却见明朗少年略一瞑目,豪气便又重生,道:“家严生前,亦常提及‘不死神龙’的雄风壮迹,家严虽败在神龙剑下,但他老人家从来毫无怨言。”
龙飞叹道:“家师常说那一仗应该算是狄老前辈胜的,因为家师先中了狄老前辈一剑!”
少年道:“错了,家严早已将当时情况告诉我了,龙老爷子在狂风大雪下独上天山,又在天山山巅的天池等了一天一夜,他老人家来自江南,怎惯天山风雪,手足俱已冻僵,家严才能在那种情况下占得半分先筹,但家严的剑尖方自点到龙老前辈身上,龙老前辈的长剑也已点到了家严的胸膛……唉!若不是龙老前辈手下留情……唉!”他又自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古倚虹突地幽幽一叹,眉宇间满是崇敬之意,龙飞伸手一捋虬须,大声道:“胜则胜,败则败,即使不论狄老前辈的剑术武功,就凭这份胸襟气度,已无愧是当代英雄,龙飞当真钦服得紧!”
古倚虹暗叹着垂下头,因为她自觉自己爷爷的胸襟,也未免大狭窄了些。其实她却不知道,武林中人,对胜负看得最重,愈是高手,愈是斤斤计较着胜负之争,是以胸襟开阔如“九翅飞鹰”者,才愈是显得可贵、可佩!
只听这明朗少年又道:“家严死前,犹在谆谆告诉我:‘龙老爷子与我有恩无怨,你将来只能报恩。’这句活我时刻不曾忘记,家严死后,我便下天山,入玉门,到了中原,那时我年轻喜酒……“他微微一笑,”直至现在,我还是爱酒如命的!“龙飞微微一笑,只听他接着道:“有一天我在大名府左近的一个小小乡镇的一家酒铺里,连喝了两坛店主秘制窖藏的竹叶青,这种酒人口甚淡,但后劲却长,我喝惯了关外的烈酒,这一次却上了个大当,只喝得我烂醉如泥,胡言乱语——”说到这里,他突地腼腆一笑,道:“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我大醉自夸剑法无敌,就连……就连‘不死神龙’也不是敌手,又说天山剑法如何了得,中原剑法不足道哉!”
龙飞了解地微笑一下,对这少年的率真但白,又加了几分好感。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接着说下去,“我竟发现有一个英俊秀美的少年在服侍着我,那便是‘绝情剑’古老前辈的后人,也就是这位古家妹子的大哥古虹。他和我同游三天,又喝下几坛竹叶青,他将自己计划告诉了我,说是要聚集所有‘不死神龙’仇人的后人,向无故的‘第一勇士’索回先人的血债!”
夜深深,珠光更明,竹屋中众人俱都忘了饥渴疲倦,听他侃侃而言。
“那时我听了心中的确有些吃惊,因为我听他已聚集了的人,俱是昔年叱咤一时、咸镇四方的英雄的后人,‘不死神龙,武功虽高,但这些少年的英雄后人聚在一起的力量亦复不弱!”他变动了一下站着的姿势,又道:“那时先父临死前的话,似乎又在我耳畔响起:‘……只能报恩……’于是我就一口答应了>;Transferinterrupted!古大妹说过了,大哥所不知道的,只怕就是这些人怎会与‘丹凤神龙’的华山较技之会有关,又如何布下这些圈套?“龙飞长叹道:“正是,这件事我确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语声微顿,又道,“但你在告诉我这些事之前,不妨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狄扬!”这明朗的少年双手一扬,作了个飞扬之势,笑道,“飞扬的扬,这名字在江湖中虽不响亮,但只是因为这几年来我都在装痴扮呆的缘故。”他愉快地大笑数声。
龙飞不禁芜尔一笑,就连古倚虹目中都有了笑意,只有石沉仍然沉默如水!
郭玉霞秋波闪动,上下瞧了他几眼,娇笑道:“狄扬,好名字!”
“大嫂,谢谢你!”狄扬一躬到地,无论是什么悲哀严肃的事,他都能乐观而幽默地置身其间,无论是什么阴森而黝黯的地方,只要有他参与,就仿佛平添了许多生气!
石沉冷眼旁观,又是一阵气血上涌,索性负手背过脸去,不再望他一眼。
要知石沉为人,最是木讷方正,只有“色”字头上,他少了几分定力,方才见到狄扬对古倚虹的神态,心中已觉气恼,此刻郭玉霞又做出这般模样,他心里更是妒忌难堪,却又发作不得!
只听狄扬道:“我虽有心为龙老爷子出力,但终究与古虹等人有盟在先,是以不便出头,只得在暗中尽些绵薄之力。”
龙飞颔首道:“方才火把、长索之助,龙某已拜赐良多,本不知是何方高人暗助我等,却不想竟是贤弟,如今我见了贤弟你这等人材,便是贤弟顾念旧盟,不再相助于我,我心里已是高兴得很!”
狄扬长叹一声,道:“我自入中原,走动江湖,便已听得武林传言,说道‘神龙’门下的长门弟子‘铁汉’龙飞,最是正直仁义,如今见了大哥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