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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一声脆响,他被一掌抽飞。
景岳冷冷道:“想做我师兄,凭你也配?”
其余人也心惊道,那楚云莫不是疯了?不说赵淮修为已至练气大圆满,离筑基只一步之遥,根本不是练气九重的楚云可以匹敌。就说赵家背后的沙漠蛇楼,也不会让依附于自己的势力倒台。
那可是真正的仙门,动动手指,楚家就能灰飞烟灭!
可楚云就那么坦然地站在原地,眼中毫无羞恼之色,只有一种笃定的自信。
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很快,赵淮便笑不出来,他看见楚云身后走出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那两人抬起手来,袖口处均绣着个一模一样的药鼎。
“丹火门!”
上首的沙漠蛇楼弟子猛地站起,道破了两人的身份。
场中一片哗然。要知道,在大日城附近,就只有丹火门与沙漠蛇楼两个修仙门派,两者实力相当,近千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丹火门要和沙漠蛇楼对上了?
那两个黑袍人拱了拱手,算是表明了来历,但并没有其余解释。
沙漠蛇楼的弟子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丹火门也要插手这件事吗?”
黑袍人中的一位回道:“非也,只是楚家找回了丹火门丢失了百年的千机鼎,丹火门既已承情,自然要还报这份因果。”
此话一出,一旁的赵淮已是面如土色。
大日城人人皆知,千机鼎乃丹火门第一代掌门留下的圣物,也是他们袖袍上所印药鼎。但百年前,千机鼎被丹火门中叛徒盗走,一直到三十年前,此鼎才被重新找回。
原来,竟是楚家帮了大忙。
难怪,难怪楚家崛起的速度会如此之快,有丹火门暗中扶持,哪怕楚家根基再差,三十年时间也足以扭转乾坤!
而沙漠蛇楼门人也明白了其中情由,他知道丹火门今日一定不会退了。此事牵扯到一派的大因果,丹火门若不报答,必有后患。
黑袍人继续道:“丹火门并不愿与贵派为敌,只要今日贵派不相助赵家,我们也绝不干预,就让楚家与赵家各自竞争,不论结果,丹火门都必有厚礼奉上。”
他顿了顿,“其实对贵派来说,城主姓楚或是姓赵,又有什么分别呢?”
沙漠蛇楼弟子沉吟不语,既然丹火门不可能退步,他又何尝愿意为了个修真世家与对方结怨?何况,丹火门已摆足了诚意
事已至此,赵淮如何看不出他的靠山已经动摇?他心中发苦,恨不得将楚云挫骨扬灰!
而楚云却一派轻松,笑道:“赵家主,请吧。”
话音一落,楚云率先发难,一道法术袭向赵淮,龙火蛇作为练气期最强大的攻击招式之一,将周围的空气烤得劈啪作响,人影扭曲。赵淮法剑出鞘,不闪不避,直接斩破龙火蛇头。
他们斗得激烈,精致的花厅瞬间被毁,旁观者各个面色紧张,毕竟这场比试关系到大日城的未来格局。可在景岳看来,两人所学法术杂而不精,比斗时毫无章法,处处loudong,他觉得有点无聊。
两人打了约莫一刻钟,楚云渐渐落于下风,他的修为本来就低些,赵淮又面临背水一战,攻势十分狠辣。眼见楚云越发狼狈,赵淮乘胜追击,飞剑舞得密不透风,将楚云划出好几道伤口。
忽然,赵淮感觉腹部一痛,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就见一把剑穿透了他的丹田。对面楚云大笑一声,手指掐诀,火灵力凝成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向赵淮胸口!
赵淮被打得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惯性地滑了数丈,地上砖石随之开裂。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只感觉周身灵力像被抽走,丹田中空空荡荡,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忍住剧痛,恨意蚀骨道:“陈、永!”
人人都看见了,背后偷袭者,正是陈家家主!他所用便是陈家家传法器——噬灵剑。
此剑威力普通,在法器中只是下品,可一旦被剑刺入丹田,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修炼根基。
楚云笑道:“陈家主果然出手果决,好!”
陈家人也傻了,楚家不是刚杀了他们两个小辈?其中一人还是陈永的儿子!可他怎么反过来帮助楚家?
“为什么?”陈家三老爷呆呆地问。
陈永脸色难看,并未开口,回答他的是楚云。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家主是有大智慧和大心胸的人。”
景岳却忽然想到在秘境里,楚晓和江玉儿故意饶了陈放一命。当时,他怀疑那两人是想利用陈放,将秘境里发生的事传出去,但没想明白为什么?然而看现在的局面,他们的目的应是为了让陈永有足够的理由卖惨,进而取信于赵家,关键时刻再反戈一击。
否则,陈永又怎能轻易暗算城主?
那么问题来了,陈永既然是计划里的一环,那么秘境里发生的事,他是不是早知道?那就很可怕了。
景岳的疑惑,赵淮也想到了,他忽然嘶声笑起来:“陈永啊,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为了得到我的信任,连自家侄子,甚至是你的亲儿子都能牺牲!你可真是”
陈永的表情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只要他出手,赵淮迟早能猜到真相,他的名声也毁了。
可他没有办法。
当年陈祈死亡,他本以为家主之位一定是自己的,哪知道老家主竟然想传位给陈石一个婴儿!他一时冲动,趁老家主修炼时暗算了对方,让那老东西暴毙而亡。
他以为这件事做得隐秘,谁知楚家早就掌握了证据,或者说,他之所以会欺师灭祖,正是受了楚云暗中蛊惑。
他入了楚云的套,从此只能受制于人。
为了取得赵淮的信任,他不惜使用苦肉计,与江楚两家合谋制造了秘境里的惨事,只留下陈放这个天赋不错的儿子。
他告诉自己,只要楚云当上了城主,背后又有丹火门照应,不论自己手段多么血腥、残忍,没有人能把他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陈家三老爷提剑就要来打,可惜被江家家主拦住。
“今日大宴,只为了解决城主归属一事,谁敢闹事,就别怪我江某人不留情面!”
陈家其余人皆是愤慨不已,可惜势不如人,他们只能暗吞苦果。陈家长老们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有这样的家主,陈家还是陈家吗?不过是楚云手下的狗罢了!
他们无比后悔,当初为何明知陈永手段毒辣,还要纵容他上位?
人群中,刘老汉紧紧抱住小石头,心中万般庆幸将小石头带离陈家,否则,留在那样的豺狼窝中,小石头焉有命在?
眼见大局已定,沙漠蛇楼的弟子失望地看了眼赵淮,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花厅。
赵家人惶惶不安,楚云却是意气风发。
人在得意之时,难免会回忆往昔,楚云也不例外。
三十年前,楚家族人在大日秘境中意外发现一株成熟的金花栗草,且金花栗草身边有一人一兽两具尸体。想来,多半是死掉那人想要摘走金花栗草时,遇到凶兽阻拦,双方一战,同归于尽。
楚家族人顺理成章地摘下金花栗草,又将死者的乾坤袋带回楚家,一并交给家主。可当楚云破开乾坤袋的禁制,竟发现了丹火门丢失的圣物千机鼎!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楚云在见到千机鼎那一刻,他知道,楚家的机会来了。
他不知当年被盗走的千机鼎为何会落在一个练气初期的人手中,但那不重要,他将尸体和千机鼎一起交还给丹火门。
为了还这份因果,丹火门暗中安排了一位弟子陪他回到大日城,成为楚家的专属炼丹师。
有了丹火门相助,楚家日渐强盛,但楚云并不满足,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城主之位。
可丹火门不愿直接插手凡俗之事,只答应他,会在关键时刻派人来帮他劝服沙漠蛇楼。至于要怎么拿下赵家,只有楚云自己想办法。
之后,楚云便选择了与江家合作,他们先趁一次历练的机会杀掉陈祈,引来陈家内斗。又利用陈永身边的人暗中挑拨、鼓动他,拿到他欺师灭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受自己辖制。
至此,陈、江、楚家连成一气。
他用了三十年时间,精心编织了一张充满利益、血腥和罪恶的大网,而赵家,终于成为网中困兽!
楚云一步步走向上首城主的座位,耳畔只听得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血脉仿佛汹涌海浪沸腾不止。
就在他离目标只一步之遥时,忽听有人道:
“小石头,哥哥帮你要回陈家好不好?”
楚云一顿,回头望去,是他?
——那个叫景岳的小子。
楚云转过身来,不紧不慢道:“你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你给忘了,你倒是自动送shàngmén来。”
他对丹火门其中一位黑袍人拱了拱手,“使者大人,不知冒充丹火门弟子该如何处置?”
那黑袍使者冷冷一笑,倨傲道:“杀无赦!”
景岳墨黑的眉一挑:“我何时说过自己是丹火门的人?”
“这种不入流门派,可容不下我!”
起初那几人还有些拘谨,可架不住景岳脸皮厚啊!人家闲聊他强势插/入,人家练剑他主动喂招,人家上课休息他都紧迫盯人。久而久之,除了梁远依旧对他冷言冷语,诗年和余小宝倒是亲切了许多。
渐渐的,景岳也真切感受到内门的紧张氛围——各派系弟子间少有交流,就连不同派系的讲师授课都极具“针对性”。
他还了解到,亲传派有金丹真人tigong的补给和历练机会;世家派占据了内门最多的执事位置;唯有平民派一无所有,仅靠人数支撑。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矛盾的根源。
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和人情,这又是“不均”的根源。
景岳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便暂时留在了内门。
这日,天气肃清。
寒云宗演武场上,数千名弟子依序而坐。
他们的修为都在练气三重以下,台上讲师乃是筑基期的核心弟子,此时正在教授寒云宗基础剑法。
只见那讲师收了剑势,问道:“可有人愿意上来演练一番?”
台下,一名弟子起身道:“师兄,我来行吗?”
讲师点点头:“当然,你挑一名对手吧。”
那弟子朗声道:“多谢师兄。”
于是,他一步一步,来到了正兀自修炼的景岳身前。
“可是景山师弟?”
景岳:“正是。”
对方拱手道:“我乃龙日天,练气二重,你可愿与我上台切磋?”
“”
长期受蓝凤荼毒的景岳,对“龙日天”岂会陌生?他心中庆幸不已,还好没让蓝凤跟来
景岳抿了抿唇,抑制住想要上翘的嘴角,严肃道:“不愿意。”
龙日天:“”
他没想到景山会在众目睽睽下拒绝他,愣愣道:“你不敢?”
景岳:“龙师兄你真奇怪。明明已是练气二重,为何不找与你同小境的人切磋?偏偏找上我这个修为低一重的师弟?莫非你害怕他们,想来占我的便宜?”
龙日天被景岳一堵,既想发怒又想辩解,可半天也没找到说辞。
好在讲师替他解了围,“景师弟年纪虽小但天赋过人,想来龙师弟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你们修为相近,切磋又无需动用法术,只是点到即止,且安心吧。”
景岳盯着那讲师看了好半会儿,对方是亲传一系的人,和龙日天这么配合着逼他,多半是亲传派来找茬了。
或者说,是想给他施压。
他感觉到余小宝偷偷拉他的衣摆,似乎在暗示他不要去,可人家都挑好了日子表演,他岂能不捧场?
“那请吧。”景岳站起身。
两人依次走上前,龙日天拔出长剑,歪着嘴角邪魅一笑,“景师弟,既然你担心我境界高你一重,那我便让你三招如何?”
景岳顺口道:“好啊,多谢了。”
“不客、啊——”
龙日天话说一半,衣袖已被剑光划破,要不是他闪得快,恐怕手都要被砍断!
说好的点到即止呢?!
他听见人群中传来窃窃笑声,顿时气急败坏,提剑就上。
“龙师兄,你不是要让我三招吗?这才一招啊?”
“你闭嘴!”
龙日天挥着长剑直刺而来,景岳侧身避开,手中紫木剑横档,架住了对方紧随其后的一抹。
若论寒云宗基础剑法,世间只怕没人比景岳更熟悉,熟悉到了龙日天手腕一动,他便知对方要接什么招,龙日天屁股一翘,他便知对方要拉什么
咳,反正就是烂熟于心。
因此,场上出现了怪异一幕。
人们看见,修为更高的龙日天竟被景山死死压制,不但没能攻破后者防御,衣衫还被划得破破烂烂,宛如乞丐。
若不是景山手下留情,恐怕他早就撑不住了。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龙日天心急不已,他觉得自己完全落入了景山的节奏,不论他怎么攻,都在对方算计之中。
他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无奈之下,龙日天只得收剑后退,趁着间隙催动灵力,长剑脱手,射向景山!
“呀!”
余小宝担忧地叫了声,他看见龙日天的剑快速缠绕在景山周围,剑影将景山团团围住,几乎看不清人。
“龙日天在剑道上极有天赋,曾被晏麒真人称赞过。他一旦催动灵力,剑势就连高一小境的人都可能吃亏,根本不是练气一重的景山能阻挡的。”场下,梁远点评道。
余小宝:“可阿景也很厉害啊,我真没想到他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剑路竟这么完美,简直没有破绽!”
梁远习惯性地“哼”了一声,倒没有反驳。
诗年:“可是,这下阿景危险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剑影中的景山出手如电,防得密不透风。剑影越疾,景山舞剑的动作越快,两剑相交发出“锵锵”之声,急如骤雨,让人心脏忍不住揪紧。
龙日天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是座拔地参天的绝壁,那种压力只有与景山交手才能体会。他的灵力迅速消耗,身体越来越不堪负荷,再这样下去,他多半会力竭战败!
不!他决不能输给这小子!
这次任务要是完不成,他一定会被处罚!甚至会影响他的修炼资源!
龙日天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两指一划,再次收剑。
他的剑在回撤到一半时,剑刃中突然又吐出一把短剑,并以飞星之速袭向景山!
“不好!”
余小宝和诗年紧张大喊,梁远也瞬间僵直。
不少人骇然站起,就连那位讲师都是面色凝重,这招一旦刺中景山,他必定会受重伤!到时巫辰真人责问下来,龙日天作为比斗一方或许没事,但身为监督者的他,一定会被责难!
原本他们只想让景山丢丑而已!
然此时龙日天表情狰狞,哪里还记得什么点到即止?他已陷入即将击败对手的快意,又一次催动了长剑。
两把剑一短一长,一前一后,势无可挡,避无可避!
讲师急得要去抢人,却见景山忽地后仰,身体柔软得宛若一泓水,几乎与地面平行,堪堪避开那把瞄准他腹部的短剑。
随即,他借力翻了个跟斗,足尖点在后至的长剑上,又腾空一跃,